“爸,阿恭,你们谈些什么?”愉快的声源来自于柳迎芷。
爷孙俩的目光同时调向正双双踏进大厅的高日赤与柳迎芷。
“儿子都不见了,你们竟还有闲情逸致四处游玩?”高桓瞥一眼他们身上的休闲衫,一张老脸垮了下来。看来真正担心阿谦的似乎只有他;阿恭根本是在担心他自己,而这对夫妇更绝,成天游山玩水的。
“爸,阿谦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五岁小孩,他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您就别太担心了。”
柳迎芷倒来一杯茶给公公润润喉。
他们夫妇俩并非不在意这件事,实在是觉得阿谦平常辛苦,给他个假期并不为过。只是这一次他是逃婚出走的,情况好像有点严重哦!他们夫妇虽然担心,但整日跟着愁眉苦脸也不是办法嘛!
“爸爸,其实要让阿谦回来也不是没有办法。”高日杰慎重的说。
“你们总算说到重点了!”
“靠传媒的力量,只要您一宣布阿谦与蓝小姐解除婚约,他有择妻的自由,我想他会回来的。”
原来他们早有预谋。高桓怒眼圆睁的将高日杰的提议否决得一干二净。“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想都别想!”
三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固执的高桓拂袖而去。
第五章
高孟谦外出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每天接希妍下班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以往他可以将大部分的时间投注在绘画上,但希妍像魔魅似的,逐渐取代一切,成了他所有关注的目标。
今天是星期六,等待解放的学生早迫不及待奔离校园,因此这时候的校园显得特别安静,少了被注目的不自在,希妍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高孟谦如往常般闲散的斜倚在校门外那棵大树干上,双手环胸地望着校门,等希妍娉婷袅娜的身影出现。
她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少了平日端庄优雅的装扮,原本披肩的长发束成俏丽的马毛,短裤运动服下露出一双修长均匀的美腿,那充满青春气息的模样与一般高中女生无异,只是她的美丽与灵秀出尘的气质是那么抢眼、那么令人无法忽视。
她牵着脚踏车跨出校门,睁着一双盈盈秋眸往大树下看去,如预期的,高孟谦已经等在那里接她一起散步回家。
“你来了。”
她看着他趋前走向自己,不禁绽放出一朵大大的如花笑容。
不知怎么的,每天这时候几乎成了她最期盼的时刻。
“天气冷,怎么穿成这样?”
远远的瞧她这身超乎寻常的装扮,费了他好大的工夫才说服自己那是她无误。他从未否认她的美,只是这么冷的天,她不怕着凉?
他纠着两道浓眉,接过她肩上放满学生待批作业的背包,再与她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学生借给我的,刚刚和她们玩了一下,告诉你哦,我又夺回百米女王的荣衔了。”她仍是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你的大衣呢?”
他微侧着脸斜睨向她,她线条优美的雪白颈项和年轻纯真的美丽倩影狠狠撞进他的心坎里。“一个学生生病,我让她穿回去了。”她又回眸朝他一笑。
“就不怕自己也着凉!”他担心地咕哝着,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递给她,命令道:“穿上!”表情是严肃的,心情却因她的笑容而感到迷醉陶然。
希妍乖乖的让他替自己套上大衣,她笑得更加灿烂。一个英挺刚毅的大男人肩上背着她的女用背包实在显得突兀且好笑,忽地一个想法闪过她的脑子。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将来有了小孩,你……背他吗?”
“怎么问这种问题?难道你想自告奋勇嫁给我这个穷画家,所以才先行打听小孩的照顾问题?”他说着,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纤巧的小手。
孩子!他和希妍的孩子!他的心仿佛又被狠撞了一下。
“拜托!只不过问你一个问题,哪来这么多遐想?”她红着脸,螓首低垂。这个人,哪来那么多心思把一个单纯的问题给复杂化了?
高孟谦有着明显的失望。这哪里只是遐想,而是很真实且愈来愈渴盼的期望。
他将她的脸抬起。这么容易脸红,真是服了她了!可偏偏他就喜欢看她脸红羞涩的娇态。
“为什么这么问?”他握住她的手,却教她给抽了回去,手扑了个空,握着的只有空气。
“你回答就是了嘛!”
“我当然会背我的孩子,这是很自然的事。”高孟谦喝了多年洋墨水,思想开明,并不囿于中国传统的大男人主义,这从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就感受得到,希妍算是白问了。
“当我没问好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以后谁嫁给他,无疑会很幸福,而一想到此,她却无来由的好嫉妒呢!
“希妍?”见她好半晌不吭一声,他拉了拉她的手唤她,希妍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又已落入他手中。“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特别高兴的原因。”早察觉她今天特别的开心,高孟谦不禁想一探究竟。
“告诉你哦!我今天领薪水了,从今天起,我可以付房租、分担家用,你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也就可以安心做画、无后顾之忧了。”她睁着亮灿灿的眸子,说得好不得意,掩不住兴奋的将她的快乐与他分享。
“我早说过不会收你一毛钱的,这一点我很坚持。更何况,我不在乎你赖我一辈子。”他浇了她一盆冷水,笃定的语气不容置喙。
听着他的话,她心头无由来的笼上一层轻愁。“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可能赖你一辈子……”望着他的眼闪过一抹凄然。有一天他会结婚,而她也要嫁到高家去,和他谈一辈子的事只会令人心伤。
“怎么了?”敏税的察觉出她的异样,他停下脚步,大手往她削瘦的双肩一握,俯下脸坚定的说:“我不在乎你赖我一辈子。”认真而温柔的眼里透露出某种令她心悸的讯息。
她伸手捂住他的唇,阻止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她怕!
“别说了!”
她摇摇头,随即丢下他,往前快步走去。
他矫捷地追上她,拉着她的手臂怒道:“你该试着去依赖别人,凡事往自己身上揽太辛苦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爱面子!我付你钱是应该,又不是施舍或同情……”她不甘示弱的噘嘴抗议,藉不悦来掩饰她真正的情绪。
“希妍!”他沉着声音打断她的话,炯炯有神的黑眸里有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这样好了,你不如把钱一部分投资在股票上,另一部分购买海外基金,尽量分散投资以降低风险……”不想再和她争辩,他开始长篇大论他的财经专长,听得希妍睁目结舌,难以置信这个坚持不拿她钱的穷画家对投资理财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你怎么懂这么多?”杏眼盛满疑问,她停下脚步,偏仰起头瞅着他俊挺刚毅的侧脸。她是愈来愈不懂他了,他一个穷画家怎会有这种财经知识?既然懂得这么多,又何致这么穷?
“这理论很简单,我不过稍有研究而已。”想他高孟谦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点小常识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又被他握入手中,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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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运动过度的关系,希妍一边批改着作业,竟一边打起瞌睡来了。
正巧高孟谦回房拿换洗衣物。
“希妍,累了就上床睡吧!”
他轻拍她的肩,于心不忍的直摇头。
“嗯?”她虚弱回应,干脆直接趴在书桌上。好困哪!人家想睡觉。
他将她抱到床上,帮她盖好羽被,正准备离去时又转回床边。
“希妍,你让赵哥找到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叔叔逼我吃了好多安眠药,我逃了出来……”
“然后呢?”
“嗯?”
“你胸前的翡翠金链哪里来的?”
“嗯?”
“希妍?”
听着她微细且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她睡着了。有太多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让高孟谦不禁扼腕。
她说她叔叔逼她吃了很多安眠药是什么意思?难怪那天赵哥说她在火车上睡得不省人事,连站都站不稳。到底那天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逼人服下过量的安眠药通常会有两种企图。其一是让人直接致死,当成自杀处理,然后凶嫌逍遥法外;其二是使人昏迷后再下毒手,制造意外身亡的假象,如车祸或溺水。
想到这里,高孟谦发觉自己竟然冒了一身涔涔的冷汗,因他所想到的均指向——谋杀。
伸手抚上她嫩白无邪的丽容,心中有着满满的怜惜。他无法想像有人狠得下心对这样一个善良温婉的女孩下毒手,而这个人竟还是她的叔叔?!
一股忿怒之气冲向心中,高孟谦似鹰隼般的利眼迸射出一道愤然眸光,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
“奶奶……”仿佛感受到传自他掌心的温热,希妍嘤咛一声,紧贴着他的掌心,睡得更深沉。
“奶奶?”
在明白自己成了她亲人的替身后,高孟谦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缩回手,空了的掌心仍感觉得到触着她的奇妙感受。
站在床边盯着她许久,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希妍,好好睡,你在这里很安全。”像是说给自己听,更像是给她的保证。
瞥一眼她书桌上小巧的月历。再过几天就是爷爷与蓝家所订的结婚日,但肯定的是他绝不是新郎。他有他的选择,而他的选择、他的牵挂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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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高家极力派人搜寻高孟谦行踪时,这一天,高家意外地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
“妍希来了?”高桓得到通报后,难掩老脸上欢喜的神色,自房间匆匆赶往楼下大厅。
蓝妍希造访高家本是喜事一桩,但高孟谦因这件婚事叛逃,至今行踪成谜,交不出新郎,他该如何向蓝家交代?不过他的忧心在赶到大厅见到两位访客后,变成多余的。
“妍希?”
乍见蓝少卿父女的刹那,高桓脸上慈蔼的笑意冻结了几秒钟,皱纹也越显深刻。这蓝少卿搞的什么把戏?眼前这女孩分明不是妍希!
“高爷爷好!你家好大好漂亮……”蓝妍曦天真的大眼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厅中目不转睛地浏览着。透过父亲的安排,蓝妍曦只知道自己即将嫁给有过一面之缘英俊迷人的高孟谦,其余事情一概不详,听到高桓唤妍希,想也没想到那一字之差,就理所当然的给了回应。
“妍曦!”蓝少卿止住女儿的话,对她使了个眼神。他可不想让女儿毁了这个冒名顶替的计划,断了他攀附豪门的机会。
“妍希是为了两日后的婚礼而来的吗?”高桓不动声色的指向蓝妍曦问。
“当然。”蓝少卿狡猾而冷静的应对,将蓝妍曦送来香港与高孟谦结婚的意图表露无遗。
“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妍希见过面吧?就这样找一个女孩冒充,你认为妥当吗?”高桓对他的欺骗行为感到震怒,一双利眼直射向蓝少卿。
“冒充?”蓝少卿心下一惊,惶然地转头看向一脸讶然的女儿,心一横,执拗地指着蓝妍曦强辩道:“她叫蓝妍曦,一样是蓝李秀月的孙女,在妍希永远消失后,她比谁都还有资格代替妍希嫁进高家。”
“你说妍希永远消失是什么意思?”高桓心头涌现一抹不安。
“哼!什么意思,你会知道的!”蓝少卿狠绝的冷哼一声。上次虽被妍希机警的逃掉,但这次被高桓识破的不甘让他绝不容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只要是妍曦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等蓝少卿父女愤然且不甘的离开高家后,高桓颤着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得到的消息是蓝妍希已经失踪好一段时间,亲近她的几个好友皆因不明原因惨遭横祸,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她好像已经从地球上消失般。
翻阅着自台湾传送过来登载蓝少卿财务状况的资料,高桓才恍然明白蓝少卿处心积虑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入高家,不外是为了一个“钱”字,而妍希……
一想到蓝妍希,高桓不禁忧心忡忡。除了寻找高孟谦外,他还交代无论如何得找到她。
这孩子安然无恙吗?她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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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孟谦刚自校长室走出来,经过高三教室前,听到前头人声沸腾,喧嚣扰攘的气氛颇不寻常。他好奇地往声音来处走去,远远的即依稀听到——“希老师”!
他迅速拨开人群,投向那一片混乱中。
“别打了!”
几个男老师混在一、二十个学生群中劝架而希妍惨白着一张脸,立在一旁不发一语。
“快走!”
高孟谦将希妍一把往外拉,以避开随时可能被波及的危险,怎知手一触及她,才知道她的情绪有多激动。她竟气得浑身发颤!
她冷冷的甩开高孟谦的手,径自往教室内走去。一会儿,一声铁器落地的巨响让教室外那些打得浑然忘我的师生拉回些许理智,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透过窗户往教室内望去。
营养午餐所用的铁盘散落一地,只见她水灵灵的秋眸泛满泪光,坚强地挺直身子面对所有投向她的目光。在她稍嫌稚气的俏脸上,看不到平日的诚挚可亲和迷死人的招牌笑容,有的只是震惊、苛责和忿怒。
自从她来到这个学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往只是三、五个其他班的男生会藉故到班上偷窥她,虽然会引起班上男生的不满,但将人嘘走也就算了,始料未及的是这次竟然因为她而导致两班打群架。
“老师!”几个学生打破沉默,自责的轻喊。
“好了!不想被记录处分的全部给我回教室上课去!”随后赶到的校长田罗一看到董事长高孟谦也在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站在人群外大吼。
“走了!”高孟谦二话不说的拉着她就往教室外走。
她的情况糟透了!
随着希妍消失而恢复冷静的学生个个神情黯然地各自回教室。
她默然地跟在他身旁,一出校门,便再也忍不住地投入他怀中,发泄压抑的情绪,尽情哭泣。
“别伤心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她掉泪,见她在自己怀中哭颤着身子,他只能手足无措地拍抚着她的背以表示安慰。这个独一无二、教他满心怜惜的女人呵!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她抬起汪汪的泪眼,望进他深邃幽远的瞳眸,眼一眨,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