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她的螓首不规矩地靠进他的肩膀,又模糊地说了几句话。
谭野天这回听清楚她的话了,她有心上人。
「董希……」不自觉地唤出她的名字,他的面容在一瞬间的失落后迅速平抚,恢复他一贯尔雅却过于冷淡的脸庞。
她是阳天女,他从今以后要保护的人,直到他改变赤狐或杀了赤狐,虽然他不愿意干戈相向,但是有时候迫于无奈,他就必须诉诸此途。
他找到了阳天女,相信不久赤狐便会找来,竹木屋从以前就设有结界,只要董希不踏出竹木屋一步,赤狐便找不到。然而在这段仅剩的和平日子里,他要想办法拿到干玉,只要有乾坤宝玉,他便占优势,师父必定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一再强调乾坤宝玉的重要性。
董希辗转醒来,一睁开美眸就见到谭野天深思的神情,她开心地坐起来,然后俯身向他:「谭野天,你没事了?」
「我没事。」她靠得太近了些,他神情不太自在地盯着她。
「吓死我了。不过,你真的没事了吗?你昨天说倒就倒,就算我心脏够强也禁不起这种惊吓呀!」董希又开始埋怨了,这是她关心的方式。
「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凡间女人最重视的不就是贞节吗?
董希的俏脸蓦地飞上酡红,更显出她的娇美。她动作利落地翻下床,佯装出光明正大的模样,脑筋飞快地闪过一个个解释的理由,然后她想到了。
「是你说的。」
「我何时说的?」他平静地问,他相信自己从来有过非分之想。
「你还不承认?是你叫我绝对不能离开半步的,对不对?」董希胸有成竹地说。
「你很听话。」他淡淡一笑。
董希现在不想跟他吵,又问:「你还说『等我』,对不对?」
谭野天点点头。
「你请我留宿却仅有一张床,我是客人应该由我睡床你打地铺才对,但是我见你病重垂危,所以大发慈悲勉强和你挤张床睡。我女孩子家都不计较了,你也别再说什么,我们之间仍是很清白的。」董希说完,掉过头又红了脸,找到了自己的背包。
「谭野天,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董希,你得留下来。」他的口气并没有特别热切,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董希发现他对她的称呼不一样了,有点雀跃,但是叫她留下来,这未免太出乎人意料了。
「我已经留宿一晚了,你不是还要出去算命,不如下午等你回来,我再来找你。」董希不能让父母太累,她要回医院接替照顾小妹的工作。
谭野天站到她面前,认真地说:「现在出去你就会有生命危险,留在竹木屋里是最安全的。」说完,他进客厅将电视打开,收讯不太好,荧幕老是扭曲。
「我并非否定你的专业,而是太离谱了,我怎能因你的一句话一辈子待在这里?我走了。」
「他的目标是你。」他的视线停留在荧幕上。
「什么?」董希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他是那么专注地看着电视,而电视上正在分析着日本最近少女受害事件。
「他想要找的对象是你,日本一直要追查的凶手不久会到中国来,届时他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虽然你的灵气还在酝酿中,但是赤狐很敏锐,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你并不是不可能。」
他严谨的态度令董希啼笑皆非,他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老早知道凶手是谁?还说什么凶手的对象是我,那么那些少女不就是为我牺牲的?」董希和人无怨无仇,这个凶手哪会和她有关联?
「她们是为你牺牲了,因此你更不能受到任何伤害,我一定会保护你到底。」
董希因他一句话,撩动平稳的心跳,心口正跳得又烈又狂。
她嫣红的萍果脸悄悄地打量着他专注的神情,低低地问:「我很高兴你的这份心,你是怕这名凶手找错人盯上我,对不对?」
「不对。」谭野天意味深长地瞅住她,「为了不让赤狐造成生灵涂炭的悲剧,我必须保护阳天女,这是我的使命。」
「什么赤狐、阳天什么女的,这些我不知道。我问你,假如我今天不是什么阳天女,你要保护的人就不是我而是其他女人,是不是?」董希火大了。
「是的。」谭野天平稳地回答。
「你--混蛋,」董希掉头就走。
谭野天身形快得不可思议,立刻阻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董希怒瞪着他。
「赤狐是个残无人道的修行者,从他在日本的作案方式来看,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相当危险。他要把你的骨血纳为已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旦他得逞了,这世界将永不安宁。」谭野天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避重就轻地挑重点讲。
「但是我和他毫无怨仇,他干吗找上我?」
「因为你是阳时阳日出生,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你的骨血能令他功力大增,修炼上乘魔道。」
「魔道?」她狐疑地望着他。
「修行者有好有坏。」
董希看得出他的担忧,只可惜他可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怕赤狐伤害无辜的人。她索性生闷气地坐到竹椅上,突然被卷入这等危险的案子中,她只生闷气已属冷静了。
「在这竹木屋四周围皆设有结界,可以防止你的灵气流泄出去,赤狐要找到你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还是不安全。」她咕哝,「几乎」这个字眼的意思她懂。
「你放心,除非我死或身受重创,否则这里绝对安全。」
董希睨了他一眼,道:「别死不死的,多难听。不过,一个算命师能当到你这种程度实在不容易,又能治病又能偷,现在又能对付那个听起来很恐怖的坏人,你倒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
谭野天不在乎她的嘲弄,态度严谨地对她。
「你看看这个。」他掏出坤玉递给她。
她不禁错愕地望着五彩璟璘的玉,睁大眼高亢地大叫:「你偷了干玉?」
「这是坤玉,和干玉本是一对。乾坤宝玉也是赤狐的目标,乾坤宝玉对我们修行者有起死回生的功用。为了对付赤狐,乾坤宝玉是我的护身符,而原本乾坤宝玉就是我师父的东西,当初因故流落民间,才会造成现在乾坤分离的局面。」
「听你说话我就感觉好像活在古代一样,我怎么觉得你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好像……背负着任重道远的使命似的。其实赤狐的事情交给警察去做你就可以落得轻松了,你不这么认为吗?」董希玩弄着坤玉,真的很难想象玉能美丽到这种程度。
「赤狐的厉害不是你们凡人能想象的。」
「凡人?喂,就算你是个修行者,也别用这种称谓来区别你和我的不同好吗?」董希见他有口难言的模样,突然感到好笑,心生想逗逗他的念头,瞧他严肃的样子就闷得要命。突然,她神色遽变,畏怯地开口--
「谭……谭野天,你也是个修行者,那……你强行留我下来是不是也要我的骨血来延长你的寿命?」说完,她还逼真地露出惊惶神色,迫切地想找地方躲藏。
谭野天对她的想法感到惊愕,更加不能接受她突然像受惊的小老鼠拼命避着他。
「董希--」
「别过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伤害我?我想要回家,现在。」
「董希,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我只想保护你而已,你……」
董希一张俏脸瞬间扭曲,不一会「噗哧」地爆笑出声。第一次见到他手足无措、无处申冤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可以拿一项奥斯卡金像奖了。她笑得差点岔气,眼角都流出眼泪了。
「谭野天!」口好渴哦!咦?人呢? 「谭野天?」她走进房里,残存的笑意在见到他认真坐禅时隐去。
「你当真啦?」董希凑近小脸,歉然地凝视他一双深邃的黑眸。
「无论你信不信我,事到如今你只能选择留下来。我可以指天发誓,绝对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好吧!既然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小女子的身家性命就委托于你,日后还请大侠多多指教。」董希有模有样地拱手作揖。
「姑娘家的动作不是这么做的。」谭野天严肃不起来了,还得亲自教导她古代姑娘家行礼姿态和举止的婀娜,直到董希大喊苦命不玩了。
「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生在古代真是女人的不幸。谭野天,我已经没力气了,早餐怎么解决?」董希摸着肚皮,黛眉轻皱。
「我下山去买,切记不能离开竹木屋一步。」
「我不知要住多久,衣服什么的全都没有,也没有通知爸妈,说不定朵鹰又叫她老爸动员三千人来找我了。不行,我得亲自下山一趟把事情交代好。」董希愈想愈不对。
「我全会帮你办妥,而且有电话让你使用,想交代什么用电话交代。」谭野天建议完,身形快如疾风般的消失了。
董希楞在当场一会儿,然后才喃喃自语:「修行者……真方便。」
*****
董希拿起电话打给老爸老妈,简略地瞒住她真正的行踪,否则让他们知道她和男人「同居」,肯定会将她硬塞给谭野天,虽然那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还不太了解他的背景,只知道他有个师父,从没听过他提起父母或兄弟姐妹,哎哟!她在想什么,竟然想到结婚的事了。
数不清第几次望向那扇门了,谭野天不准她进去房里打扰他的清静,说什么真气受损要好好休养,让她现在无聊至极。
两天来苦闷的生活让她觉得谭野天一定不是人,因为一个正常的人怎么能忍受这么乏味的生活,就拿她这个「正常」的人来说,两天她就快疯了。假如谭野天能陪陪她,她或许会开心一些,可是他却一直坐禅、休养不理她。
唉!就算一点点刺激也行呀!像是突然狼来了,白狐老大又心情大好出来救她。
「你又在叹气了。」谭野天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
对于他形同鬼魅没有脚步声的行为她已经较能适应了。
「我现在算不算被你软禁?」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不久就会事过境迁的。」谭野天隐约感觉到赤狐的气息愈来愈近了,或许他已经找来中国,「今天是干玉展览最后一天,我非拿到不可。」
「干玉真的那么重要?」
「乾坤宝玉能增加功力,对于修行者来说,是可以护命的宝物。」
「你为什么要当修行者?家人不会反对吗?」董希斜着脑袋瓜子,怎么看他都觉得他适合当明星或模特儿。
「我是孤儿,从小由师父领养拉拔长大,还有一位师弟。」除了白狐的身份不能透露外,他不介意对她吐露任何事情,而这些事情也是头一遭说给人听。
「那他们呢?」
「住国外,等到打败赤狐,我会回去找他们。」
「那你就不回来了?」她紧张地凝视着他,「这里有老医生,还有……」真该死,对他的一无所知使得她想不出什么人可以绊住他,「你怎能说放下就放下,这里对你至少有些值得留恋的地方吧!嗯?」两汪秋水恳切地想挽留住什么,手还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野天思索她的话,依恋是凡人才有的东西,一只千年妖狐能拥有吗?倘若问他最不能忘却的事,该是那清晨中意外轻触的唇吧!那个把他震得几乎失去理智的吻,令他再忆起想再尝试一次那甜蜜的滋味。
娇美的她,开启着樱红小嘴再问他一次,他不作答,非常意外又温柔地吻住她,就像蜻蜓点水一样不敢稍作停留,还没来得及探寻更美好的蜜汁就收回。
董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谭野天竟然主动吻了她,那么的轻柔却甜蜜得教她雀跃不已,排山倒海的情潮顷刻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你留在这里半步都不能离开,我一拿到干玉会马上回来。」半晌后,谭野天这么对她说。
他也很诧异自己的冲动,但是却没有后悔,这代表着什么?他对一个凡间女子的依恋吗?不,他纯粹只想保护阳天女不受伤害,才会错以为这是依恋。
「别走!」董希紧紧地从他身后抱住他,一股很不安的感觉侵蚀她,仿佛只要放开他就永远失去他似的,不!她不能失去他,「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谭野天克制翻涌的心,明知道这种情潮不该出现的,但却在此时此刻冲击着他。
「拿到干玉后我会赶回来,到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以为是风声,而她因为这么一句似承诺的话放开了手,但是他的背影令她无限不安,她这么放他而去,会不会遗憾?
呆在门口好久好久,慌乱的心犹然慌乱,而她也懒得去理,任由它蹂躏原本平静的心,也许这是恋爱所产生的担忧吧!
突然电话响起,她缓慢地接起。
「喂。」
「你是谁呀?谭医生呢?」老医生急促地问。
「老医生?您找谭野天做什么?」董希问。
「你是谁呀?为什么在谭医生的家?啊,叫我老医生的除了董希那丫头……你是董希?」
董希知道瞒不住了,吐吐舌头,尴尬地开口:「我是董希,但是我和谭野天是很清白的,我只是来找他玩。」
「我没时间去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原本是因为手头上有个值得研究的怪病要谭医生抽空过来一趟,现在先搁着。你呀,自己跑去玩,爸爸妈妈也不顾了,你的妈妈劳心又劳力的,今天早上体力不支送进医院--」
「您说什么?我妈进医院了?」董希一时大惊失色,懊悔不已。
「你先别紧张,只是身体太累的原故,没有生命危险。」老医生安抚她。
「不,是我不好。老医生,请您去跟我爸妈说我马上回去,叫他们等我。」
挂上电话,董希拿了皮包就欲离开,但是又想起谭野天交代的话,于是留了张纸条说明原因,希望他别生气。
*****
「妈,对不起。你的身体现在如何,有没有好些?」董希自责的脸揪成一团。
「什么对不起?你并没错呀!你日日夜夜地照顾倩儿已经虚掷了许多光阴,现在也该放你自由了。」董母气色已经比较红润了。
「妈,你在说什么?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妹,照顾她也是应该的,这次要不是有一些事绊住我,我也不会……」
「真是的,还嘴硬,老医生已经全告诉我了。那个男人对你怎么样?有空的时候带他来给我们瞧瞧,我们想看看这位准女婿有什么魅力迷住你,竟然有本事把你绑在身边。」董母笑咪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