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光放肆的将秋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凭妳?」
听出男子口中的轻蔑之意,秋月扬起手上的匕首,挑衅的说道:「要试试我手上的刀子吗?」
「唷?」男子扬了扬浓眉,「有意思!」
这时,又从人群中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秀气中带着斯文、俊朗中带着英挺,身形颐长,是个未语人先笑的和煦男子。
「兴霸,别惹事。」温润低沉的声音从他完美的唇中逸出,有着安抚人心的奇妙作用。
这两名男子,乃是东吴一武一文的将领。前者名甘宁,宇兴霸;后者名陆逊,字伯言。甘兴霸已是东吴有名的猛将,而陆伯言此时不过是个小小的文官,在人才辈出的东吴中还没有知名度。
甘宁摇摇头,对陆逊说道:「不行!要我不接受挑战,岂不表示我东吴男子都像她说的这么没用?」
「虚名不值一提。」陆逊淡淡一笑,对秋月道:「姑娘要真这么觉得,那就这么觉得吧!」
「开玩笑!」甘宁还没回答陆逊,秋月就已扬起手上的匕首,如流星一般飞了过来。
「伯言,小心!」甘宁连忙将陆逊拉到一旁,跃到秋月行进的相反方向。
秋月扑个空,连忙转过身看着甘宁。
他正对陆逊叮咛道:「你待在这里,要真受伤我可赔不起。」陆逊乃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要真少了一根寒毛,就足够他赔上一年的薪饷。
陆逊还要说话,却见秋月又打了过来,只好两手一摊,乖乖闪到一旁;甘宁则随意取了一根木棍,一转身,刚好面对秋月的匕首。
「嗤」的一声,甘宁手上的木棒应声被切断。
「喝!来真的?」抓着两截断棒,他一脸惊讶的看着外表俏丽的秋月,想不到她还真打。
秋月挑衅的用刀挑了挑,「亮武器吧!」
「不用。」甘宁拋掉了断棒,「我空手便行!」
听到这么轻蔑的话,秋月柳眉倒竖,一双美目顿时燃烧着两簇熊熊烈火。「我叫你吃不了兜着定!」一声娇叱,她身形如鬼魅般靠了过去。
「好招!」躲过秋月的一剑,甘宁还有兴致看着她出招,「嘿!以一个女子的身手而言,姑娘的身手算不错了。」
「你说什么?」见甘宁轻松的模样,秋月心头的火更旺,一招「月下如钩」,直刺向他下盘。
甘宁存心要给秋月难看,他身不移、脚不动,待秋月的刀子砍过来时,手刀突然准确无比的砍向她的手腕。虽然他只用了几成力道,但仍让她的手痛到几乎无法拿好刀子。
「可恶!」倔强无比的秋月在手部受创之下,一个旋身,右腿一扫而出,正攻甘宁下盘。
没料到她这么倔强,甘宁一呆,随即又露出笑容,「好样的!」他心里对眼前这名女子充满激赏。
激赏归激赏,架还是得打。甘宁改手刀为抓,顺势一翻就抓住秋月的手腕。他微一用力,手腕一上一下,顿时让她痛到放下刀子,想秋风落叶扫的右腿也跟着停下来,僵在那里。
只一招便擒下了秋月,技出惊人的甘宁当场受尽全场的掌声。
秋月气得直想挣扎,但两手被甘宁反折到背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放开我!」她横眉竖眼,眼神中的怒火几乎可以杀死一个人。
偏偏甘宁不会是被杀的那个人。「要说,『请放开我』!」他纠正道。「姑娘堂上有哪些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秋月骂道:「我呸!」敢情是骂她没家教?
「又骂人?」甘宁眉头顿时拧成一团,「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他对着站在一旁的陆逊说道:「咱们东吴的女人既婉约又美丽,家教更是一等一,可从没有见过这般的泼辣货。」
「可恶!」秋月想挣脱甘宁的手,奈何他的力气比她大上许多,她的手就像是铁环箍住一般。「你最好不要放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手不能动,她嘴上却没闲着。
「唷?」好害怕唷!这辈子可从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还将我碎尸万段?」明明年纪轻轻,怎么讲起话来句句狠毒?
听出甘宁语中的嘲讽之意,秋月气得直发抖,「你……」要是双手能自由,她铁定一巴掌打过去。
「我什么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般泼辣有个性的女子,甘宁的好奇心早被挑起个十足十。
他非常故意的放开秋月的手,趁她转过身要给自己一拳时,又准确无比的抓住她的双手手腕。
两人面对面,他故意气死人的将自己的脸贴近她,「我在这里,妳来打我啊。」
看着她几近脸红脖子粗的表情,他就感到一阵痛快。
「兴霸……」看着龇牙咧嘴的秋月,又看着一脸兴味的好友,晾在一旁的陆逊头痛极了。
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头痛。
第二章
「没事的,伯言。」他玩得正起劲呢!「这匹野马,早到了让人驯服的时候。」
「你……」一会儿是泼辣,一会儿又是野马,秋月听得怒眼圆睁,恨不得一剑砍了眼前这个无礼的男子。
既然手不能动,那嘴巴总可以吧!于是她大嘴一张,二话不说就朝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咬了下去。
「喝!」竟敢咬人?!「妳这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君子动手不动口』?」甘宁对秋月吼道。
「兴霸……」陆逊在旁头痛的纠正,「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如果他没猜错,眼前这名女子可能正是传说中赵云那凶猛的新婚夫人。听说这名夫人「嘴上」功夫了得,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问题是,这么羞辱赵云的新婚夫人,恐怕身为刘军数一数二猛将的赵云也不会对此善罢干休吧!
甘宁一愣,「真的吗?」不管啦!这泼妇正在咬他的手耶。「放开啦!妳再不放,我真的会打女人的唷!」
哼!秋月怒瞪着他,咬得更紧。
「喂……」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又不敢真的一拳敲下去。只能很无奈的看着她越咬越深、越咬越进去,最后看着自己的鲜血很无辜的流出来。
「秋月--」一阵凄厉的尖叫,适时的解除了甘宁的苦难。
又来一个人?
陆逊微瞇着眼,只见白宸珺火烧屁股的跑了过来。
白宸珺看看陆逊,又看看甘宁,见两人身着不凡,也知道可能遇上不该惹的人。她连忙将秋月拉开到一旁。被咬的甘宁此时也识相的赶紧放开抓住秋月的手,以解救自己可怜的手臂。
双手获得自由的秋月却不放过甘宁,踏步便要往他的方向过去,白宸珺连忙挡住了她。
「秋月,冷静点!」白宸珺开口道。「不要惹事。」她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谁,可是能散发这么强烈气势的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尤其是那个一直站在一旁纳凉的斯文男子,看起来虽然最是无害,但却有一双和诸葛亮一样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凉了一半。
「惹事?」秋月快气炸了,「是谁在惹事?」她指着甘宁骂道:「我教训扒手,谁教他出来干涉?」
一看到秋月怀中露出一截的钱袋,白宸珺连忙说道:「算了,钱袋也拿回来了啊!」
「钱不是重点!」秋月对着她吼道。「重点是,这个男人竟敢侮辱我!」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症结?!
「拜托!」甘宁原已站到陆逊旁边,一听到秋月这么说又靠了过来,很好心的解释,「妳这野丫头没听过吗?『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到底是谁侮辱谁,妳自己好好想想。」
野丫头?
「你说什么?!」秋月朝着甘宁大吼。
白宸珺连忙挡到两人中间,「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一直在旁袖手旁观的陆逊,也在此时开了口,「兴霸,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
兴霸?
白宸珺一愣,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她不禁看向陆逊,却见他满面微笑的看着自己。
不太对劲啊!虽然陆逊眼睛笑得微瞇,她却似乎感受到一道精准的目光。
「姑娘家?」完全不晓得白宸珺和陆逊之间有任何交流的甘宁,以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手指着秋月说道:「你看看她这副泼辣样!有哪家的姑娘像她一样?要胸没胸,要臀没臀,脾气坏得一场胡涂,简直是比男人还更男--」
他嘎然停住话,一种奇怪的触戚袭上心头。
怪怪的……手指头似乎碰到软软的东西?
发现陆逊的笑容突然僵直,原先四周嘈杂的声音也骤然静止。这突然剧烈的变化,让他感觉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他缓缓转过头,想看看自己的手指头到底碰到什么东西。结果一转过去,就看到秋月惨白着一张俏脸,眼神却几乎要喷出火的看着自己。
他不以为意,视线再往下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那双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哇呜!他的食指……他的食指……竟然就这么大剌剌的顶在她那黄花大闺女的胸部上!
下一秒,甘宁当场跳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他一阵手忙脚乱、口齿不清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的意外……」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这样的动作叫做「非礼」,只有他这个始作俑者,还后知后觉的发傻在那。
秋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山雨欲来风满楼,火山灰下的星火正准备燎原。
「真是百般对不住……」这个准备被「燎原」的倒霉鬼还没察觉自身的处境,「我真的很抱歉。只是……」
「只、是、什、么?」秋月现在只想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只是……」甘宁摸摸自己的下颔,思及方才触手的柔软,脑袋瓜的思考方向顿时转到另一个地方。「……还真是个女人啊!」
「啪!」
火辣辣的一巴掌,老实不客气的印在甘宁惊愕的脸上。四周围观的人们顿时倒抽一口气。
「姑娘……」甘宁摀着自己的脸颊,没料到秋月突然的动手,只能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怒火冲天的佳人。
「啪!」
又一巴掌,热辣辣的出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甘宁另一半脸上。四周围观惊愕的人们下巴差点掉下来。
「又打?」甘宁几乎要跳起来了。
第一次挨打就算了,这个女人竟然不客气又打一巴掌?
「难道不该打?」身为受害者的秋月青着一张脸,瞪着甘宁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甘宁摀住自己受创严重的脸颊,他这辈子还没被女人打过。「妳这女人……妳这女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凶狠的女人?
话还没说完,秋月的飞毛腿又踢了过来。
「喂?」现在是怎样?
白宸珺一见大事不妙,连忙叫道:「秋月,不要这样!」
眼见秋月又要跟那人打起来,她自知自己力小人微,阻止不了正在气头上的秋月,连忙吼向呆愣在四周不动的刘军侍卫。
「快!快阻止秋月小姐!」
看着傻愣的甘宁,又见衔命而上的侍卫们,四周还围绕着看好戏的民众,满心委屈的秋月二话不说,一转身,飞也似地就逃离现场。
「秋月?秋月?」白宸珺见唤不回她,只好对一旁的刘军侍卫吩咐道:「快追秋月小姐,免得她出事。」顾不得一旁的陆逊与甘宁,她急急忙忙也追了过去。
一瞬间,方才的喧嚣彷佛完全不存在一样,只剩下几片落叶吹拂过方才秋月站立的地方。
面对突然离开的大队人马、突然静下来的人群,仍是一脸惊愕、只手摀着脸的甘宁,还真有点搞不清楚这究竟是真实或幻觉。只是双颊不断传来热辣辣的感觉,提醒他方才发生的事是真的。
「伯言……」甘宁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同伴,一脸可怜样。
「活该!」对于他挨的那两巴掌,陆逊丝毫没有任何的同情心。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落日余晖,缓缓照着柴桑大地,金黄灿烂的夕阳渐渐淹没在地平线下。收拾起一日的喧嚣,现在正是步入休息的宁静时刻。
不过,显然位于柴桑驿馆的人,并没有休息的好运气。
「我不去行不行?」坐在窗棂、仍旧穿著轻便裤装的秋月,皱着眉头,看着闯进她房间的不速之客。
「我也不想去啊!」白宸珺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可谁教是孙权老大做东,咱们一个也跑不掉。」
秋月噘起嘴,一脸的不认同,「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那种场合得要虚情假意一番,简直要了她的命。
「谁教秋月姑娘是我们刘军的重要人物?」白宸珺说道:「像我这样的米虫都有参加的资格了,何况姑娘乎?」
「不--去!」没得商量的口气,从不耐烦的秋月口中说出。她宁可练剑打拳骑马,也不要在那种场合被人当猴子耍。
白宸珺翻了个大白眼,她早知道来说服这匹野马的任务真是难如登天,只是没料到她这么没魅力,讲没两句话就吃闭门羹。
「不去也得去啦!」她只能这样说。「全部的人都要去!包括主公、我家老公、孙干大人,当然还有妳。」
一听到「我家老公」四个字,秋月的眼神如寒剑般射向白宸珺,「我说不去就是不去,妳能拿我怎样?」敢情现在是来向她炫耀他们两人感情世界的甜蜜吗?
一想到白宸珺将自己暗恋多年的赵云抢走,她还是掩不住心头的怒气,以及一种……淡淡的伤痛。
紧咬着下唇,满脸不悦的她又将视线转到窗外。
白宸珺看看秋月身后的窗,只见夕阳已经走到地平线上,心知如果再不赶快的话,可能会赶不及宴会。
「我没时间跟妳啰唆!」白宸珺双手扠腰,大着胆子说:「再吵,妳自己去跟子龙说去!」
「妳--」听到白宸珺搬出自己最敬佩的赵云,秋月又是一阵火大。
「干嘛?」看秋月又卷起袖子准备发飙,白宸珺这次好整以暇得很,「给妳一句忠告,赶快穿衣服打扮比较实际啦!如果想揍我的话,记得现在妳最敬佩的大哥--子龙先生,目前正在大厅等我们,如果我一尖叫,难保他不会冲过来救人。如果他刚巧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被人欺负,到时就有人惨啰。」
时间计算的刚刚好,在她说完话的同时,秋月的拳头正挥到她脸颊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怒气冲天的秋月,一听到白宸珺说中自己的罩门,准备让自己一消怒火的铁拳,也只能硬生生的在碰到她那白嫩面皮之前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