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
小衰不断,未绝。
浴室漏水、冷气烧坏、家里的两台古董电视相继报销,一对主角打死不肯离开台湾.
然後,我家马桶差一点塞住——
幸好,只是差一点。
生活,就是和那些接二连三的挫折对抗,或是乾脆躺下来,任它宰割?
一瞬间,那句古老的忠告浮上心头——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不想理它了,真的。
夏日炎炎,本姑娘别的不行,吃和睡最拿手,就算在三十五度的潮湿高温下,虽然冷气坏掉,我还是可以睡觉,即使是睡到汗流浃背,那对我也不会造成太大困扰,只是高温让我的电脑无法长时间开机运作,所以我也乾脆就去睡了。
睡一睡、醒一醒,敲一敲键盘、修一修前面的稿。
几天後,我戳戳男女主角,他们终於肯动了,让我差点感激到痛哭流涕,谁晓得一路写下来,却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他们两个不肯乖乖的就范,於是故事一路发展下去,然後我开始觉得我永远写不完这一对了,结局似乎遥遥无期,似乎我怎麽写,後面还有一堆。
结论是——
我恨巴特家的男人。
每一天、每一夜,我蹲在电脑前啜泣、傻笑、发呆、暴跳如雷——
如果哪一天我进了疯人院,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被放出来了。
一定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
是什么呢?
黑姑娘趴地无声流泪中……
楔子
啪嚓——
灯光亮起,前方一片银白,垂挂的布幕,洁白如雪。「对了,就是这样,好,现在缓缓回过头来。」身後传来指示的声音,她回首,黑色的长发如丝般滑动。闪光灯在四方亮起,世界变成一片银白交错。应该不是、不是、不是……她本来就不想生下孩子,那对这一行来说是个累赘……时速指示著一百八十英里,然後是一百九十英里——景物飞快倒退著,灯,如流星拖曳。两百英里、两百一十英里——
她是个毒虫、吸毒身亡……
窃窃私语在耳边回响,倏地,一声巨响轰然爆出,掩灭了那些低语,交错的银白世界炫成七彩霓虹,像烟火,然後一切绚烂消逝,只余暗黑……
想知道事实?来帮忙我就说出真相……
名字?就叫卡莎丽娜……卡莎丽娜……丽娜……
救护车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杂沓的人声四起。
车祸患者,被卡在车子里,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神智不清……
白色的灯光再起,照亮一切。
嘿,心跳停了,让开,我要电击……
砰!
再让开……
砰!
让开……
砰!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记忆中的绝美容颜绽出天使般的微笑。
她不要……孩子……
第一章
凌晨一点,夏夜晚风徐徐吹拂而过,将人行道上的落叶卷起。
大街上,多数的店家都已休息,只有少数大楼依然透出亮光,彰显著夜猫族的存在。
寂静的夜里,一句迟疑的问话,从即将打烊的咖啡店中传了出来。
「寇哥,这……是仓库吧?」
「你住这里,要不要随便你!不睡就给我滚到饭店去!」
随著老大的低咆,铁门被拉了下来,霍克·巴特双手插在裤口袋,看著咖啡店内唯一还亮著的一盏小灯,无声苦笑。
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到店後的小仓库,脱下外套、解开衬衫上的扣子,躺上行军床。
老实说,其实,也不会太难睡啦……
不会才怪!
一个小时後,他两眼还是睁得老大,最後终於放弃睡觉坐了起来。
行军床旁的海尼根箱子上,摆放著一包烟,他抽出一根,却找不到打火机。
这真是太好了!
翻了个白眼,叼著那根没点著的烟,他跷著二郎腿倒回行军床上,两手枕著头,皱眉瞪著没有装潢过的灰色天花板,怀疑自己是脑袋坏掉了,所以才会大老远跑来这里。
但是他真的需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
好好怎样?休息一下吗?大概吧,他真的不知道,只晓得生活平淡无聊的让他快疯了,世界似乎失去了颜色,一片灰暗,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会无法呼吸——
他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血液中的疯狂因子。
当时来找寇哥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扯嘴角,他瞄瞄这不太大的空间,也许明天他能想办法把这地方弄舒服点,买些牙刷毛巾之类的,或许再弄一个枕头……
砰——
一声怪响让才勉强入睡的霍克重新惊醒,他瞪著天花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砰砰——
什么东西?!
他爬起床,打开灯,那声响却突然停了。
皱起眉头,他侧耳倾听,但黑夜里一片沉寂。
耸了耸肩,他关掉灯,躺回床上去,谁知他才躺平,却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闷叫,听来像是被枕头捂住的尖叫。
搞什么?
他一怔,那闷住的尖叫又再度传来。
「救命啊——」
救命?OK,他相信他的中文程度够好到让他认出那个求救字眼,听到这两个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店门口,拉开铁门,往上看,只有二楼的灯还亮著。
女人的闷叫声再度响起。
他没有多想,立刻跑到一旁楼梯口,三步两并的冲了上去,猛力的拍打那户传出尖叫的大门。「喂,开门!快开门!」
尖叫声乍然止息,他一惊,怕那女子惨遭不测,忙往後退,大脚重踹锁头部分,没两三下就将那扇有点老旧的木门给踹开。
门一开,霍克立刻冲了进去,银亮的铝棒忽地从旁敲来,他低头闪过,回身就是一脚踢去,来人用手臂挡住,却仍飞了出去,整个人撞上墙壁,铝棒也因而飞脱,乓啷一声,砸坏了一扇窗户。
那人倒地呻吟,霍克却愣住了,是个女的!
「不要、救命啊——」
身後又传来尖叫,他迅速回身,跟著一呆,因为那声音,是从电视里传来的,电视画面闪得很厉害,声音又闷又怪,而且断断续续还会突然停止。
一瞬间,他只是呆站在原地,完全无法反应,直到身後的呻吟提醒他干下了什么样的蠢事。
「呃……」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来,走上前要扶她。「抱歉,我……」
「别过来!」那女子扶著左手,怒瞪著他,「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开什么玩笑!他一愣,又往前走一步,想解释,「我不是——」
「站住!」那女子往後一缩,脸色苍白的喝斥道:「警察局就在前面,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了!」
该死!
暗暗骂了一声,他停下脚步,两手往上一举,作投降状,表示自己并无恶意,苦笑开口:「嘿,你误会了,我是因为听到尖叫声,所以才……」
她眯起眼,狐疑的瞪著他,然後冒出一句控诉:「你攻击我!」
「是你攻击我。」霍克一脸无辜,「我只是自卫。」
她不屑的闷哼一声,站了起来,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差点软倒回地上。
霍克见状,匆忙上前扶住她。「嘿,你还好吧?」
「该死,很痛!放手!你这只猪——」她痛叫出声,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霍克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好死不死又拉到她受伤的手,他赶紧放开手,她却又因脚伤往地上软倒,他改为扣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做什么?你这个笨蛋!放我下来!」她气恼的低吼。
「是是是,马上就放你下来。」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像做什么都不对似的,霍克暗叹口气,将她抱往沙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在楼下睡到一半听到有女人喊救命,以为楼上发生命案,敲门的时候尖叫的声音又突然停止,所以才会闯进来。」
命案?她挑眉眯眼,咬牙道:「那是电视!TELEVISION!TV!」
霍克将她放到沙发椅上,一扯嘴角,「我现在知道了。」
她闭上嘴,瞪著他,然後开口:「你说你睡楼下?」
霍克再度苦笑,「对。」
她又瞪著他沉默好半晌,才又问:「寇天昂是你什么人?」
「我大哥。」霍克见她手臂开始红肿起来,忍不住道:「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
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盯著她的手臂,她一把将卷起的衣袖拉下,冷著脸道:「我不需要看医生,你叫什麽名字?」
「霍克。」他抬眼看她,发现这女人长得还满眉清目秀的,不觉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伸出手报上全名,「霍克·巴特。」
她瞄了他大手一眼,没有伸手,只又将视线拉回他脸上,面无表情的道:「抱歉我无法说幸会。我想你知道被你踹坏的大门在哪里,如果你不想被抓到警察局,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回你来的地方去。」
他一挑眉,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脸上依然挂著迷人的笑容,一派轻松自然的杵在原地道:「我不认为你不需要去医院,我知道自己的力道,如果我现在离开,恐怕我会因为良心不安而睡不著觉。况且,我想你刚刚根本没时间报警,对吧?」
警局要是真像她所说的那么近,她又报了警,现在警察也早该赶到了。
霍克微笑看著这女人重新眯起眼,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还没来得及发难,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喝斥。
「不许动,我是警察,把手举起来!」
霍克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见那女人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
「把手举起来!」身後的员警再度喝斥。
霍克缓缓举起手,她的笑容更灿烂了。怪的是,虽然知道她是在嘲笑他,他却觉得她看起来比刚刚又漂亮了一点。
「欧阳小姐,你还好吧?」那名员警走上前来。
她像变脸似的,在管区林警官上前时,收起了笑容,忽然间变得有些拘谨的道:「还好。」
「我在楼下看到你窗户破了,这家伙是谁?他在骚扰你吗?」林警官将枪抵在他背上,看著她询问。
霍克扬眉,不急著辩解,等著看这女人会如何回答。
她瞄了他一眼,才将视线拉回林警官身上,开口道:「没有,只是误会。」
「误会?」林警官皱起眉,回头看看那扇被破坏的门,再瞧瞧她,怀疑的问:「你确定?」
「嗯。」她点头,轻描淡写的解释道:「他是寇子的弟弟,我刚不小心打破窗户,他在楼下听到,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上来看看。」
「寇天昂的弟弟?」林警官闻言一愣,这家伙是外国人吧?怎么会是寇天昂的弟弟?
「对,你好。」霍克一扯嘴角,转过头和那名员警打招呼,「我是霍克。」
「你的证件?」
「在楼下。」霍克笑笑,无奈的道:「我刚没时间拿。」
「楼下?」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开口补充:「他说他睡楼下。」
林警官看看霍克,再看看她,才道:「那好,我们就到楼下看看。」
「我脚扭伤了。」她指指自己的脚,面无表情的说。
林警官扬扬眉,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走,下去。」
霍克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带头出门下楼去。
回到咖啡店内,霍克直走到店後的小仓库,拿出自己的护照和证件给他看。
林警官打开来瞧了瞧,对照他和护照中的照片,然後走到吧台拿起电话,联络白云,确定了这老外真是寇天昂的弟弟之後,才把护照还给他。「抱歉,你和你哥长得不怎麽像。」
「我父亲结过几次婚。」霍克将护照收起来,送他出门时,忍不住开口问:「你知道这附近的医院在哪吗?」
林警官皱皱眉,「怎么,你不舒服?」
「不是。」他瞄了眼地上的碎玻璃,然後抬头瞧著二楼破掉的窗户。「我想她需要看看医生。」
「喔,对,她的脚。」林警官会意地点头,「前面两百公尺右转有一家。」
还有手。
忍住这句话,霍克绕过碎玻璃,和他道了声谢,才转身回到楼上。
乍听到门口传来声响,她匆忙抬起头,然後皱眉。
「你还来做什么?」
「带你去医院。」他脸上挂著吊儿郎当的微笑,朝她走来。
「我说了不需要。」她冷著脸,将刚刚又撩起的袖子迅速拉回原位。
可霍克早已看到她手臂上那不正常的红肿,笑容一僵,脸色发白。
老天,他希望她的手没被他踢断掉!
「你的手断了?」
「没有。」她一脸漠然。
他在沙发前蹲下,伸手抓她的伤手,她想闪,却因伤而无法躲开,被他抓个正著,但这回他放轻了力道,只是圈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抽手,然後撩起她的衣袖,跟著咒了一声:「Shit!你的手断了!」
她紧抿著唇,一声不吭。
「我这辈子没打过女人。」
「凡事总有第一次。」她讥讽的说。
他瞪著她,真不敢相信这女人明知自己手断了,还坚持不去看医生。忍住想骂她的冲动,他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喂!你做什么?」她冷著脸,抗议的叫了一声。
「霍克,我叫霍克。」他皮笑肉不笑的重复自己的名字,抱著她下楼,俊脸有些苍白。「你想怎么吼都行,但你一定得去医院。」
扶著因晃动而隐隐作痛的左手,她闭上嘴,因为早巳痛得冷汗直流。
该死,医院就医院!
出了楼梯间,她瞄了眼这金发蓝眼的外国男人,然後看看空荡荡的大街。
「你打算抱著我走去医院?」瞧他那身名牌服饰,她闷声开口,虽然他体格看起来还不错,她却不认为他有力气抱著她一路走到医院。
夜已深,街上没什么人车。
「看来这是唯一的方法。」霍克暗叹口气,自嘲的笑了笑,举步向前。
黑夜中,月儿爬上高楼,一旁偶尔会有辆汽车疾驰而过。
「你最好不要把我摔到地上。」她不信任的警告他。
他闻言咧嘴一笑,「我尽量。」
她哼了一声,没答腔。
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
「实话?说什麽实话?说你分不清楚现实和电视,听到尖叫以为楼上发生了命案,所以破坏我的门,闯进来把我踹飞出去吗?」她哼了一声,「你以为这种事谁会信?」
呃……也是啦……
他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一阵不知名的花香随风而来,香味撩人。
他一路向前走,那香味更浓,在经过十字路口时,他看到了那几朵在月下盛开的白花,白花如碗般硕大,枝叶漫过墙头,散发著浓郁的香味。
「那是什么花?」他好奇开口。
听到他的问话,她抬眼看了那朵朵纯白盛开的大花,「昙花。」
「昙花?」他一愣,「昙花一现的昙花?」
怪怪,这洋鬼子竟然还懂得成语。
她一挑眉,没回答,只提醒他,「绿灯了。」
「我没见过这种花。」他说,两眼还直盯著那一大丛白花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