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他……」娜娜担心的看著女儿,「那男人的名声不太好,他和许多女明星和模特儿闹过绯闻。」
「你现在才担心会不会太晚了?」宁宁忍不住冲口堵了她一句,可见到娜娜瑟缩了
一下,罪恶感又浮了上来,暗叹了口气,她开口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该道歉的是我。」娜娜牵扯嘴角,看著自己涂著丹蔻的纤纤玉指苦笑,「我们一直都是不及格的父母。」
宁宁沉默的看著她,好半晌才开口:「你们只是太年轻了。」
「那不是藉口,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至少等你大了点再说。」
「你应该比我还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要这两个人停在一个地方超过半年,就像剪去乌儿的翅膀一样,会要他们的命的。
宁宁看著她,一扯嘴角,「反正我还是长大了。」
「是啊。」娜娜抬手握住女儿的手,叹了口气,「好像才一眨眼,你就长那么大了。」
「拜托别突然感伤了起来,很怪。」宁宁不自在的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娜娜笑了笑,然後正色道:「说真的,LUCKY,你对他是认真的吗?」
想起霍克,宁宁不自觉焦躁了起来,她开口想否认,却说不出口,思绪千回百转,转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难得看这孩子对一个男人如此在意,娜娜好奇了起来。
瞧娜娜好奇的模样,宁宁知道如果她不说,娜娜一定会死缠著问,所以她只好简单交代了白云和寇的事,以及和霍克认识的经过。
「他很帅,又有钱,他说我们应该交往看看,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听起来这小子还不错啊,那你在烦什么?」
「我没有在烦。」她有些著恼的说。
「那这是什么?」娜娜一挑眉,指指她杯中被她咬烂的吸管。
宁宁哑口瞪著吸管,紧抿著唇,好半响,才老实开口:「他以前出过一次车祸,後来一直在作恶梦,我问他,他却轻描淡写的带过。他和他父亲表面上看起来处得不错,实际上却有心结,页几乎什么不高兴的事都压在心底,然后把一切粉饰太平,笑笑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说到後来,越讲越激动,引得旁桌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LUCKY!」娜娜握住她的手,出声制止她。
宁宁闭上了嘴,看著娜娜,脸色有些苍白。
「老天……」没看过女儿这么激动过,娜娜同情的看著她,柔声道:「你爱上他了,对吧?」
宁宁整个人一震,张嘴想否认,粉唇轻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爱上他了?她爱他?她爱上了霍克?
看著娜娜同情的眼光,一瞬间,慌乱了起来,她匆匆起身要走,却撞到一堵墙,是路克。
「LUCKY!」娜娜惊呼出声。
「嗨,你还好吧?」路克稳稳的扶住宁宁。
「我没事。」宁宁脸上血色尽失,有些晕眩的瞪著他,脑袋里还是一团混乱。
「这位是?」一看见娜娜,路克立即认出她是录影带里的女人。
「我妈。路克。」宁宁匆匆替两人介绍,只想赶快摆脱他们。
「需要我送你上去吗?」见她一副快晕倒的模样,路克好心提议。
宁宁深吸了两口气,站稳脚步,喃喃道:「不用。」
「LUCKY,你别逞强。」娜娜忧虑的伸手扶住她。
「别叫我那名字。」她恨那玩笑般的名字。宁宁白著脸辩驳道:「我很好。」她只是觉得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和满脑子她爱上了霍克的字眼而已。
她爱上他?她爱上霍克?怎麽可能?开什么玩笑?这一定是个玩笑——
这念头才闪过,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LUCKY?!」娜娜再度惊呼出声。
路克及时接住宁宁,轻而易举的将她拦腰抱起,往电梯的方向而去。
「她人呢?」
「在房里休息。」
霍克二话不说,匆匆走进卧房,才推开门,他就看见宁宁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她躺在那儿看起来好小,像是几乎要被那张床给淹没似的,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触著她的睑。
直到触碰到她,感受到她肌肤上的温度,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她看起还算好,呼吸轻浅,不像昏倒,只像是睡著了。
亲眼见到她,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听到身後的脚步声,他开口问:「怎么回事?她为什麽会突然昏倒?」
「贫血。」站在床边,路克转述道:「医生说她只是贫血。娜娜说她长年作息不正常,所以体质比较不好。」
「娜娜?」
「李娜,她妈。」路克解释,「录影带上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知道路克很神通广大,但是才半天就查出这些?
「她说的。」
她说的?这女人瞒著他,却不介意让路克知道?
他回头看著路克,冷不防想起她曾说过她喜欢猛男,他还以她是开玩笑的,但路克就是那种肌肉男。
胸臆间一阵醋意翻涌,他实在无法否认路克这种高大的身材的确是会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怎么?」见老板脸色难看,路克挑眉。
该死!偏偏路克高大归高大,却还长得满性格的。
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很碍眼,霍克转回头,著恼的瞪著床上昏睡的人儿,只开口再问:
「另外两个男的是谁?」
「她父亲和叔叔,他们三个刚刚还在,我和他们谈了一下,让他们先回房休息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霍克按掉铃响,二话不说就把它丢到垃圾桶里。
路克暗暗叹了口气,果然他的手机在下一秒跟著响起,他认命的接了起来,退出房去帮这任性的老板处理事情。
老实说,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会因为过劳而早死。
她本来就不想生下孩子,那对这一行来说是个累赘……
她是个毒虫、吸毒身亡……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不要你……她不要你……
「霍克!」
他被叫醒过来,恶梦却如影随形。
闪光灯不断交错、女人们鄙夷的窃窃私语、医院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护士怜悯的交谈——
好可怜……那孩子的父亲一次也没来看过……
嘘……别在这里说……上次差点出事你们不晓得吗……
难怪……护士长要我们多注意他……
「嘿,霍克,看著我,那是梦,你在作梦。」
轻柔的语音穿透幻影,他回过神来,看见她。
见他目光恢复焦距,宁宁这才松了口气,她伸手抹去他额上的冷汗,他却一伸手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拥住。
「你不能老是这个样子。」她将脸靠在他肩头上,语音沙哑。
「你把我吓坏了。」他嘎声开口,可话说出口,他才晓得那是真的,他真的被吓坏了,不只是因为她昏倒而已。
自从遇见她之後,恶梦就没有断过,遗忘已久的记忆重新上涌,全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潜意识里却害怕会再度被人抛下。
在巴持家,他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幺,一直以来,他知道对老头子来说,他始终是可有可无的孩子。所以他才开始对记忆中和照片里那巧笑倩兮的美丽女子有著渴盼,才会幻想如果她还活著,会多么疼爱他,才会想知道她的一切,谁晓得事实的真相却残酷的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她根本不要他!没有人要他——
收紧双臂,他闭上眼紧拥著怀中的女子,却仍只感到一阵惊慌。
「霍克。」宁宁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开口提醒:「我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闻言放松了力道,却仍环著她,埋首在她的颈窝,「抱歉。」
「没关系……」宁宁低喃著,伸手按摩他紧绷的後颈,直到他慢慢放松下来。
黑夜里,窗外霓虹依旧闪烁,房里却静得让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在睡梦中被他惊醒,她才发现他又陷入恶梦里,可这回她却无法轻易叫醒他,而这真的是把她给吓坏了,看著他痛苦的在梦里挣扎,那瞬间,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他。
她不确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和思绪就会忍不住绕著这个男人身上转,他优美的身体线条从臂膀、胸膛、腰腹,甚至是他的手指、他的喉结、他的耳廓,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部分,都让她著迷。
这个看似俊美绝伦却又复杂无比的男人,让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寻著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轻薄、他的认真、他的傻气、他的温柔、他的任性、他的深沉……
还有他的痛苦。
闭上眼,她靠在他肩膀上,只觉得跳动的心依然疼痛。
她不想看他这么痛苦,她不想他总是在梦里挣扎,醒来後却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用残缺破碎的微笑敷衍她……
「霍克?」
「嗯?」
她张开眼,哑声开口:「为什么会有卡莎丽娜?」
他颈背的肌肉重新僵硬起来,然後他笑了,「那只是席拉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是吗?」她抬起头,看著他虚假的笑,直到他脸上的笑完全消逝无踪。
他几乎是有些恼怒的瞪著她,一语不发。
「那场车祸,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松开她,翻身下床,倒了杯水,看著窗外灯火通明的街景,敷衍道:「车祸还能是怎么回事,我说过了,那是意外,」
「霍克。」她叫他。
他转过身来。
她看著他英俊但阴沉的面容,声音沙哑的道:「你会说梦话。」
窗外的霓虹不断闪烁,照亮夜空。
霍克瞪视著床上的女人,半晌无法动弹,然後他转身,走了出去。
宁宁看著他离开,看著那扇被他甩上的门,只能在暗夜里乾笑出声,压住那股想哭的街动。
第十一章
打从见到他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个麻烦!
她早该听从内心的警告,远远闪避到一旁去,别理会他,别管他的闲事,这样或许她就不会爱上他,也不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了。
天亮了,天黑了,她仍坐在床上,盯著那扇门。
一整天,他都没有回来。
就是这样了,她被甩了。
在想什么呢?她那样逼他回答,还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LUCKY,你就是说话太直了……
不知道为什么,很久以前某个阿姨对她说的话突然浮现脑海。
自嘲的哼声笑了笑,她的眼眶却微微发热。
她原奉是希望他会说的,如果他信任她的话……
不过,看来那只是妄想。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用力擦去那该死的泪。
算了,反正都被甩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她还是离开的好。
主意一定,她下了床,打开衣柜,穿上自己原先穿来的衣服,等到情绪完全平复之後,才转身走出去,坐电梯下楼,在牌桌上找到她那不良老爸。
「嘿,小乖!」欧阳文森一见到女儿,开心的回身抱了她一下。「你还好吧?你妈说你早上贫血昏倒了。」
不是早上,是昨天下午。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宁宁扯了扯嘴角,没有费心纠正他,这两人一向没有什麽时间概念,他们向来三天当两天过,星期三当星期天。
「没事就好。」文森嘴里叼著雪茄,边和人玩牌,一边把桌上堆得和山一样高的筹码放到盒子里。「来,小乖,这些给你,你先去咖啡厅等著,我玩完这一局就过去。」
看著手里成叠的筹码,闻到老爸身上熟悉的雪茄味,她只觉得眼眶发热,无力的笑了笑,她哑声道:「文森,我要走了。」
「OK、OK,我等一下马上过去。」没注意听女儿在说什么,文森敷衍了两句,全副精神都回到脾局上去了。
宁宁一扯嘴角,也不再多说,只是捧著那些筹码去换成现金,却在那儿遇到娜娜,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娜娜又是一串嘘寒问暖,然後自顾自的拉著她说要去看秀。
她想拒绝,却只觉得一阵无力,瞥见娜娜眼里泪光闪烁,宁宁叹了口气,只能任她拉著自己到秀场去。
老妈特别买了很前面的位子,使得台上那些人的五官显得特别清楚分明。
魔术表演、软骨功、玛丽莲梦露和猫王的模仿秀,舞台上歌舞升乎,她却只觉得累,对上头五光十色的表演视而不见,她开始盘算接下来该如何。表演结束後,大概也没飞机班次了,但她实在不想在这里多留一天,也许可以去和出租车子的老班租一辆车,直接开回洛杉矶好了……
—旁的惊叹和喧嚣声不断,,她却听若未闻,出神的想著。
不知道白云和寇的情况如何了?其实想直接坐飞机回台湾,但是她的护照还在巴特家,而且也不能没和白云打声招呼就走,所以还要绕到巴特庄园去。
「LUCKY、LUCKY!」
一阵的摇晃,让她清醒过来,「什麽?」
娜娜满脸兴奋的道:「嘿,那个机车特技要开始了,这个很精采的,我上回看过,那些骑士会一个一个的骑进去,在那个圆形的大铁笼里上上下下的飞车,只要出一点差错,全部的人都会撞在一起,我本来以为骑进去四个人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还有第五个,吓得我心脏都快停了。」
「喔。」宁宁扯了扯嘴角,不怎么感兴趣的应声。
蓝绿色的雷射光在上头闪烁,音乐响起,营造出紧张的气氛,第一个骑士全身穿著黑色皮衣、头戴黑色安全帽,骑著黑色的越野机车进了铁笼,他在笼子里飞驰一阵之後,催足了油门,竟然向上绕了一圈,宁宁吓了一跳,全副精神都清醒过来。
第二个黑骑士也出来了,他骑进铁笼,两人成平行位置,在铁笼底部前後来回,然後他们突然催油门,顺著铁笼一个上下一个左右,成十字交叉绕了起来,她看得头皮发麻,生怕两个人撞在一起。
然後第三个黑骑士、第四个黑骑士也进了铁笼,她瞪大了眼,紧张的抓住椅背,看著四个人骑著越野机车在圆形的铁笼子里面上上下下的快速绕著圈子。
周遭的观众发出又惊又怕的赞叹声,他们停下来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看,第五个出来了。」
最後一个白色的骑士骑著白色的越野机车出现在舞台上,聚光灯照在那人身上,他先将车子停在舞台最前面,然後打开白色全罩式安全帽的压克力面罩,向观众比了个手势。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宁宁却倒抽了口气,血色尽失的瞪著那个重新盖上压克力面罩的白色骑士。
才一眼,她就认出那双蓝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