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花坐了起来，「……你啊，别接太多工作，偶尔也要放松休息一下。」都十点了，知道她来却还工作到这么晚，看样子平常更不用说了。
「放心、放心，我很会安排的，只是懒得整理而已，嘻嘻。」她放下皮包，就黏在姊姊身上。
孙家花也缓缓抱住了她。也许她来这里，就是想要家宝的温暖、她的笑容，还有她紧紧的搂抱吧？她想从她这里获得活力……
「姊……你今天好奇怪哦，好像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她笑着更加紧密的抱住姊姊。谁说家花没有香味，她最喜欢抱着姊姊，就是因为她身上有一股特别香甜还有安心的味道呢……不过那要依偎得很亲近才闻得到。嘻嘻，所以说，目前为止是她的专利。
「……有那么脏吗？」她打扫了一整天，是还没洗澡啦，说是破抹布也不过分。
「不是脏，是疲累。我老是看一块两面都擦过的抹布都有这种感觉，擦过的地方都干净了，可是抹布却怎么也洗不到原来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吸取了一切，包容了所有，却累死自己了。」
「哈……你可真会想。」她是觉得抹布本身也会生尘的啦。
「姊，你现在就像一块饱和了的抹布，也只有浸泡在漂白水里才能再焕然一新了，所以说你的『漂白水』……怎么没有一起来啊？」能够让姊姊重新展现超强使用力的洁净漂白水，在她的脑海里只浮现一个人……
她捧住家宝的脸，瞅着她亮丽的小脸蛋，还有那双加工的蓝眼睛，她微微一笑，「不就在这里吗？」
「嘻嘻，我顶多只能算是一盆清水，把你洗干净而已。」她顺手拨开她过长的刘海，好看清楚她眼里的神韵，「我说的是啊……温和又不刺激，自然又好用的那一瓶——香气哥呢？」
「……你有听过在抹布上面洒香水的吗？」她一本正经的反问。温和又不刺激，自然又好用——那一定不会是真正的孟香气。真正的他啊，强硬，倔强，冷冰冰……又高贵又抢眼……怎么可能不刺激呢？对要不起他的人来讲，那是一大刺激呢。
「那洒一点也不错啊，他可是兼能散发香味的双效漂白水呢。」
「……这么高级的洗剂，应该拿来洗漂亮的衣服，拿来洗抹布太可惜了。」抹布如果真的恋上那瓶又香又能让自己白净的高级洗剂，万一真的依赖上了，那不是很不自量力吗？只是一块破抹布，得认清立场啊。「抹布……从来都知道自己不能做成漂亮衣服。」
她抬起头，望着姊姊一向无欲无求、自信满满的笑容如今却胆怯、软弱了，现在她提起孟香气，居然害怕了……终于开花了吗？她对香气的感情？
「……发生什么事了？」孙家就剩下她们姊妹，彼此是最亲的伙伴了。
她望着妹妹，眼里闪着莹莹珠光，浅浅一笑，「我可能……得离开孟家了。」
「……是香气哥？」
孙家花沉默地点头。
她望着姊姊，「你曾经说过，当你真正爱上孟家兄弟里的其中一个，你就会离开孟家。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每个人也都知道你是爱香气哥的，现在只不过是变成事实而已。再说你是后知后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深爱着香气哥了。」
「才没有这回事，那是不一样的感情。」如果她一直深爱着香气，那么她过去看着香气和秦亚臻这一对，她应该是会痛苦才对，但是她没有，还真心认为他们很登对。但是现在，她在意香气心里面的人了。
「我是不明白有什么不同，但是有必要就离开吗？好难得爱上一个人，你不努力追吗？」孙家宝坐正了，一脸兴致勃勃的鼓吹打气。好难得她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情，她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刚才才说而已，抹布用不上高级洗剂，那是浪费成本。」
「姊，你何不换个想法，一直以来，再怎么高级的洗剂不也都和抹布摆在一个地方的吗？总不会因为高级昂贵，就摆到酒柜里去吧？」
「就算放在同一个地方，这两样东西也不会有交集……从来都不会。就算抹布再怎么想用漂白水来让自己焕然一新，那也是妄想啊，家宝……不合经济效益。」
她那冷淡的说法，倒一点也没有自我解嘲的意思，仿佛她纯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既不是对自己感到失望，也不是自卑，抹布有抹布的好处和用途，而且她能够很骄傲的说，她是很多人需要的。
「……那么，你只是来告诉我，你要离开孟家吗？」她虽然有一百二十个决心想发动火力全力说服她，但被这么一摊死水泼下来，是森林大火也熄了。
「嗯，我暂时会住在将王那里照顾爱华，至于接下来要住哪儿，就等你毕业我们再一起打算吧。」她总不能自己离开孟家，还把妹妹留在那儿，她妹妹也不肯的。
孙家宝点点头，「我明白了。反正不管你住哪儿，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嗯……孟叔叔和孟妈妈那儿呢，就是我第二个家，嘻嘻。」她拉着她起来，「我们一起洗澡吧？」
「嗯……我好像没什么本事能够马上给你一个家，看你还是学生就这么努力工作，我也应该要努力才行了。」
走进浴室，孙家花放水，孙家宝拿了有玫瑰香味的泡澡球放进去，又准备毛巾。
「好啊，等我们存够钱，就一起买房子吧，去把我们的房子买回来！」孙家宝握住拳头，一副下定决定的正经模样。
「哈哈哈，好雄心大志啊，那房子很贵耶。」她脱下衣服。
「这样啊，可是你搬得太远，我怕孟妈妈会学孟姜女耶。」她也开始脱衣服。当初会租下这里，看中的就是这个三角浴缸，她最喜欢泡澡了，以前她们姊妹最常一起做的就是洗澡。
「那我是不是要帮她准备喉糖啊？」
「嗯……那是哪一个牌子？」
「忘了耶，改天仔细看一下。」
「哈哈哈……」她姊正经的样子最好笑了。真好，她真希望她们现在就能够一起生活。「姊，你多住两天再回去吧？」
「我明天一早就得回去了，下午将王有事，我得去陪爱华。」她泡进热呼呼的水里，真舒服。
「这样啊……」她掩不住失望的表情。
「你放心，我已经决定过一段时间就上来帮你打扫房子，所以我们经常可以见面的。」她拿泡沫拍拍她的脸。
「你说的哦！」那双蓝眼睛随即又闪闪发亮了。
「好啦。」
「姊啊，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你爱香气哥的啊？」
她一怔，一张俊脸割伤流血的残酷画面又回来，她彷佛嗅到刺鼻的血腥味般那么真实的浮在面前，像一把尖刀直钻她的心那么令她心疼、恨不得是伤在自己脸上，甚至是受更大的伤，只要能够代替他的伤口也在所不惜的深切感受……怎能不发现——她爱他，比爱她自己更甚。
……再也不能嘻皮笑脸的说——不是香气她不要了。
再也不能了。
第七章
一旦对一个人有了渴望的念头，那是很可怕的，怕愈陷愈深，一旦跌落情网里，那是只有她一个人被网罗啊，多寂寞啊，多可怜啊……她才不要呢。
非逃不可的，在自投罗网之前，赶紧逃。
「想去哪里？」孟是蝶从后面抓住她的脚踏车。
孙家花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六点耶，对一向不到八点不起床的蝴蝶而言，他今天是吃错药啦？
孟是蝶穿着睡衣，脚上还踩着室内拖鞋，一脸睡眼惺忪，眼神相当哀怨地扫睇她，「这么早，你想去哪里？」
孙家花浅浅一笑，「我去散步啊。」
「散步……终点呢？孟将王家？」他的视线落在脚踏车后座捆绑着的行李箱，脑袋渐渐清醒。
「那是顺便嘛，就不用麻烦你啦。」孟香气临时去了香港出差，不在的这一个礼拜，居然把她交给孟是蝶「看管」，每天接送她往返孟将王家。她说，他们兄弟俩当真一点都不累吗？这样「监督」她！
「……你觉得每天早上戏弄我一次很好玩？一点都不麻烦？」
「阿二，你什么时候变成孟香气的信徒了，到底帮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那你说，你帮孟将王又有什么好处了？」
「他现在是付我薪水的老板，不但给我高薪，而且提供免费的食宿，我就是不明白我有这么好的福利，为什么我不能好好利用？」
「……你没听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吗？就算长相平凡到不行，就算你这枝花食之无味，但是人家女儿喜欢你，光凭这一点，你就有被抓去当后母的资格了。」
他和孟香气怀疑的结果是一样，只不过思考的路线不同，说法和口气也完全不同，像他这种卑劣的蝴蝶话只会让她想拿白眼瞪他。
「经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有多少女孩子想嫁给将王都苦无机会，既然人家女儿喜欢我，那我是应该要好好把握机会。谢谢你哦。」她微微一笑。
「好啊，这种话你有胆就在我大哥面前再说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到将王家去？」
孟香气……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痛。
「我为什么不敢说？他能拿我怎么样，赶出门吗？那可正好了。」声音不自然的紧绷，她希望阿二不要发现。
「你休想啦，哪会让你得其所愿，他大概会准备一条链子把你锁在房里，关你一辈子，哼哼。」
她鼻子一皱，横眼看他，「……原来你心里一直在想这种龌龊事，阿二，你大概一直很想对家宝这么做吧？不过啊，家宝你是关不住的。」
蝴蝶面红红，却嘴巴倔得很，「我关她干嘛？那只小恶魔！关着她还得喂她粮食，嘴巴又挑，我何苦累死自己！」
孙家花眨了眨眼，灵光一闪，俏笑地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最近家宝身边有个一直在喂她粮食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家宝这么没辙呢，人家可了不起了。」
「……你说真的？」孟是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整个脸色大变。
……是很想跟他说真的啦，把他拐去家宝那儿后，她就自由了。可惜啊……光有好主意，没有铁石心肠哩。
「真——是的！住在她隔壁一个叫于非因的大美女啦。」
孟是蝶一怔，缓缓放掉她的手，拿白眼扫睇她，「算你识时务。」
痛死她了，这只粗鲁的蝴蝶！孙家花甩甩手，牵起脚踏车——
「给我进去。」他拉住她的车。
「孟妈妈都同意了，我才不听你们的，放手啦！」
「你想得美——」
「对啊，我都同意了，你为什么还不让家花去？」赖静音走出来，看见他们拉拉扯扯，她挑起了眉，一脸暧昧的笑容，「我说阿二啊，你现在是要留住家花吗？」
孟是蝶马上像烫手山芋放掉了她，「老大，拜托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是啊，孟妈妈，我还宁愿跟将王扯在一块儿呢。」好不容易跟孟是蝶之间那条绑死了的线剪开了，说什么也不能再系回去啊。至于孟将王呢，他是盾挡在前，矛藏在后，没有人主宰得了他。
「乖，我就知道你最听话了，你赶快跟将王结婚，我打算把二楼以前将王住的房间还有隔壁那间客厅改建成你们的新房，爱华就住你现在的房间。家花，你觉得这个构想好不好？」
好不好？孙家花早已瞠目结舌愣住了。
「好不好你得去问大哥吧？」孟是蝶抱起胸膛。
「香气他凭什么管这件事？他要是不高兴将王搬进来，那他要住哪儿都是他的事。」赖静音就是气不过孟香气这么耿耿于怀。
「孟妈妈，香气他从来也没有说这种话，都是阿二爱乱说话啦，你别理会。」她白了孟是蝶一眼。多嘴！
干嘛啊，好像他刻意挑起家庭战争似的，他哪能不解释啊，「妈，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大哥根本不在意将王搬进来。」
赖静音只是淡淡扫他一眼。
「家花，你现在就可以出门了，东西先放下，晚些时候叫将王过来帮你搬。」
「好。」她赶紧把旅行箱卸下。
「老大，这样不行啦！」孟是蝶拚命抗议，却被漠视了。
「家花，小心点骑啊。」
「好，孟妈妈，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她挥挥手，骑上脚踏车赶紧出门去。
「没关系，我有空就过去。」赖静音拉住孟是蝶。
「妈！你这样我怎么跟大哥交代啊？」
「我才想问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香气不在意将王，那他在意什么？」
孟是蝶瞅着她，一脸狐疑，「这还用说吗？他就是不让家花嫁给将王啊。」
赖静音一怔，脑袋里晃过无数个可疑的念头，最后挑了一个最有可能的询问，「又是因为秦亚臻的关系？」
「你说呢？我瞧大哥的样子……就是不甘心吧。」他得意的扯起嘴角。难得他大哥有意敞开心怀了，无论如何，他得为大哥出这口气啊。
「你说……香气他不甘心将王抢走秦亚臻，所以现在要阻扰他和家花？」她生的儿子……是这个样子？
「大哥没这么说，不过我觉得是这样。」很多话是不需要明说的，尤其他大哥那种人，怎么可能把话说白呢。
赖静音也总算明白地点点头，「……你也真是个好——弟弟。」
「所以说老大，在我们家是绝对不会发生兄弟阅墙这种事的，你大可放心。」他搭上母亲的肩膀得意的说道。
——真好利用的弟弟！
赖静音才愉快地笑了起来，随即又困扰地扯眉……
不过，她该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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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赖静音的「护航」之下，孟将王很顺利的把孙家花的行李搬走了。
她甚至警告孟是蝶，不许他去通风报信，万一「打扰」到孟香气在香港的行程，那么他的体育用品店也不用开了，她会在孟馨集团准备一间办公室给他，既然他这么爱帮孟香气的忙，她会成全他直接进入公司去帮他。
所以说，他始终被「老大」吃得死死的，就是因为「老大」让他拥有可自由挥洒的空间和时间，而他大哥，也正因为得继承祖业，一开始就失去了这片天地，所以在感情方面，他起码该有自主权，这算是「老大」公平的地方吧。
这下，他也没辙了，只能祈祷大哥赶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