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了,你只要说还好,一定是考得很好。」作那么久的同学,她早摸透好友的个性。
「喔。」颜湘如嘻嘻笑:「你还真了解我。」说完,她顽皮地吐舌头。
「是巩海的功劳吧?」颜湘如念书一向不专心,要没有巩海看着,一定念没两分钟就拜倒在电视机的魔力下。
「哪有,」她撅嘴,不承认。「我很认真的。」
才怪,廖晓婷撇撇嘴,完全不相信。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罗城生?」廖晓婷转个话题。
「嗯,记得啊。」颜湘如点头。罗城生是她国小三、四年级班上的开心果,专门耍宝逗人开心,她当然记得。「怎么了?」
「听说他在甲班吹嘘,说他曾经整过你。」
「整过我?」颜湘如不解地皱眉。怎么可能,国小时根本没有男生敢惹她。「什么时候?」
「记不记得你曾经丢过一辆脚踏车?」廖晓婷记得颜湘如还为此请假。
「当然记得。」当时颜湘如一发现心爱的脚踏车消失无踪,哭了一天一夜,甚至还不想上学了。「这跟罗城生有什么关系?」
「他说就是他把你的车扔到垃圾场……咦,湘如,你怎么了?」话一出口,廖晓婷便发觉颜湘如的脸色不太对劲。
「原来是他做的!」颜湘如气得站起身,原来就是罗城生偷了她的车,害她从此活在地狱里,跟巩海纠缠不清。
「湘如,那只是『听说』,不一定是真的。」廖晓婷赶紧安抚她。颜湘如看起来很生气,让她觉得不太妙。
「我直接去问他!」
「湘如--」看着好友怒气冲冲跑出教室,廖晓婷突然后悔自己的多嘴。只是她怎么也无法想象颜湘如会那么重视好几年前丢掉的脚踏车,该不会是巩海送的吧?
*****
「罗城生,有人找你。」
罗城生嘻皮笑脸地走到教室外头,一看到走廊上的颜湘如,他先是一楞,而后惊恐地向后退:「你别靠我太近啊!」
「罗城生!」颜湘如逼近他,她哪管什么近不近,只想问清楚事实。「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脚踏车?」
脚踏车?罗城生傻了几秒,脸色刷地转为惨白。老天,她怎么会知道?他不是千交代万交代,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他的小命会不保。
「什么脚踏车?」罗城生一口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装了,」颜湘如张着一双铜铃大眼,死盯着他。「我全部都知道了。你说,为什么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
「没做就没做,你问我也没用。」死不承认,颜湘如又能奈他何。
「罗城生,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做错事就要承认,畏畏缩缩,真丢人!」
「我又没做!」哼,还男子汉咧,要是被识破,他连人都做不成了。
「我……我会跟老师报告,你最好先自首。」
「说啊。」拜托,那是小学时的事,她现在要跟谁报告。
「你--」颜湘如吸口气,难道真拿他没办法?好不容易找到犯人,却连个道歉都要不到?「你真的很可恶,如果你再不认错,我要跟巩海说,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巩海的名号比任何老师都有用,男生怕他怕得要死。
「你跟巩海讲也没用啦!」话一出口,罗城生赶紧堵住自己的嘴。他在说什么,这不是摆明暗示她……
「为什么跟巩海讲也没用?」抓住他的话柄,颜湘如疑惑地追问,她不相信罗城生有胆子敢反抗巩海。
「我乱讲的,你不要问我。」罗城生紧张地频频摇头,如果现在有地道,他一定赶快钻进去躲起来。
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难不成……颜湘如屏住气息,缓缓开口:「是巩海指使你的?」
罗城生凝住表情,已经不打自招。颜湘如抿紧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也料下到一切竟是巩海主使!他为什么要这么整她?她做错什么,他竟这么讨厌她?
原来是巩海主使的!
原来是他指使罗城生破坏、偷窃她的脚踏车,他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喊她丑八怪时,他就对她没好感;之后也是被她爸爸、妈妈、还有李叔硬逼着见面,他心里一定千万个不愿意,又不好意思违背他们。
一定是这样……
颜湘如独自站在综合大楼顶楼,两手搁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沉沉西下的落日,不争气的泪水一滴滴坠下。
无聊,干嘛哭!她暗骂自己,干嘛难过,被巩海讨厌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她也讨厌他,刚刚好……只是,为什么眼泪就是停不了?
「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背后传来熟悉的男声,不用回头,颜湘如知道是巩海。他又阴魂不散,连她伤心难过他都不忘记来看好戏。
「我问廖晓婷,她跟我说你在这里。」巩海走近她,赫然发现她竟双眼红肿。「你为什么……」他惊讶,今天不是刚考完试,应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
「哼。」颜湘如撇过头,不理他。巩海是个不要脸的小人,明明故意整她,却又装成体贴的样子,好卑鄙。
巩海绕到另一边,见她哭个不停,心中隐隐作疼。「发生什么事?干嘛一直哭?」
「不关你的事!」她又撇到另一边。假惺惺,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什么又一副关心她的模样!
又生气了。巩海双手置于脑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女生真是麻烦又难懂。
「一直哭会变丑的……」他出声调侃。「丑了就没人要……」
「不关你的事!」她再复述一次,倔强的小脸终于肯面对他。
哭得好惨……巩海盯着她,实在很想剖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有人欺负你?」应该没人有胆子敢惹她。
对,就是你!「不关你的事!」她回头。
「和廖晓婷吵架?」应该不会,她们的感情很好。
「不关你的事!」
「段考考坏了?」这比较可能发生。
「不关你的事!」
「肚子饿了?」这也有可能。
「不关你的事!」
想不出来了。巩海投降,等她想说再说好了。
「什么都不是就别哭了,」他低头凝视她,温柔地说道:「回家了?」
「不要,你走开啦!」她一把推开他。「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听起来,似乎发生很严重的事,或者,他又哪里惹她不开心?
女孩子的心,真难捉摸。
「不理我?想说什么就说清楚,别别扭扭,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他佯装不耐。
「你做错事还怪我?」巩海的脸皮真厚,她闹别扭还不是为了他。
果然跟他有关,巩海无奈。「我做错什么事?」
「你--」
「哟,小俩口吵架了。」
颜湘如正想大发牢骚,却被一阵浑厚的男声打断,她转头一看,是个壮硕魁梧的男生,领着一帮小啰喽从另一扇楼梯门走出。她吓了一大跳,那个带头的不就是高中部的大流氓--凌绍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学长。」巩海将她护在身后,两眼戒备地盯着凌绍勇。
「哟,你不是巩海?带女朋友来这里谈情说爱……怎么把她弄哭了?」凌绍勇狞笑几声,不怀好意地直瞧着颜湘如。「你的妞挺不赖,白白净净……」
「学长,不打扰,我们先离开了。」巩海冷漠地开口,握紧颜湘如的小手,径自绕过他。
「等等,」凌绍勇伸出手,从颜湘如身后拉住她,顺手摸了她的俏脸蛋:「果真细皮嫩肉。」
恶心!颜湘如厌恶地闪避。
「你想做什么?」巩海挡在她身前,目光凌厉,定着凌绍勇。
「做什么?哼哼……」凌绍勇老早看巩海不爽,不过是个国中部的学生,竟敢连高中部的地盘也抢。「我们兄弟约在这里聚会,你们两个偏偏不识相,在我们眼前露脸,巩海,你说,要怎么跟我们赔罪?」
赔罪?颜湘如听呆了,她从不晓得到顶楼还要征求谁的同意,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他们的地盘,难不成还要通行证!
「学长的意思是……」巩海冷笑。他老早清楚凌绍勇看他不顺眼,只是没跟他正面冲突,现在倒让他抓到机会找碴。
「哼!」凌绍勇愈近看巩海,心里愈不是滋味。这小子不过国二就长得与他一般高,那张脸俊美又细致,老天还真不公平,尽把好处都给了巩海,难怪女生老缠着他。「很简单,你知道规炬,」他扯了扯嘴角:「把她交出来。」
颜湘如闻言一颤,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脸!」她怒骂,双腿却禁不住发软。巩海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要她安心。
「不可能。」巩海微笑,笑得从容不迫。「你最好死心。」
「你--」凌绍勇顿时怒火攻心,直想挥出拳。即使他们人多势众,还是无法威胁巩海。
「我知道你冲着我来。让湘如离开,我会好好陪你们玩。」他说得自信满满,似乎再多小啰喽也不放在眼里。
凌绍勇先是一楞,随即长笑出声。「哈哈哈!可笑,臭小子,我干嘛听你的?」
「不听?」巩海扬眉,眼角一抹阴冷。「如果你还想活命,最好照做。」
巩海不带感情的口气让凌绍勇不自觉打个寒颤,他知道巩海是当真的。
「老大,还是听他的话,」小啰喽里突然有人开口。「惹到他真的不太妙……」巩海自入学以来,早摆平晨晔中学高中部不少大角头,根本没人敢动他。
「闭嘴!」凌绍勇怒斥,他就不信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没人可以命令他,何况是一个看起来像文弱书生的臭小子!
「巩海,」他伸手指着巩海:「你最好乖乖听我的……」
巩海嘴角一扬,迅速出手抓住凌绍勇的手臂,用力一扯--
啊!
骇人的惨叫声顿时响遍晨晔中学校园,凌绍勇的右手肘不过片刻已经脱臼。小啰喽们全看呆了,颤抖着不知该不该向他靠近。
「快走!」巩海喊了声,他必须确保颜湘如的安全,才能专心对付眼前的不良少年。
「我……」颜湘如担忧地看着他。她知道巩海的身手很俐落,不过那些不良少年手上有刀,人又那么多,真的没关系?
「妳快走!」他瞪她。「少在我身边碍手碍脚!」
「可是……」可是她的脚不听使唤,她想留在他身边。虽然他的口气那么凶、那么坏,但她知道他是为她着想。
巩海已经无暇顾及她,一群小太保蜂拥而上,颜湘如看得胆战心惊,却没有半点助力。她对巩海只是负担,就像他说的,碍手碍脚。
「可恶!」凌绍勇没想到自己竟轻易被巩海摆平,恼羞成怒的他踉跄起身,左手抓起地上半块砖头,朝巩海扔了过去。
「小心!」颜湘如不由自主地奔上前,死命地推了他一把,重重的一击硬是落在她头上……
第四章
听到低低的啜泣声,颜湘如慢慢地苏醒了,她侧过头,看到母亲正坐在她身旁,拿手帕抹着泪。
「妈妈……」颜湘如困难地开口,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仿佛被千万支针扎过。
「小如!」一见宝贝女儿醒来,郑素美兴奋地上前一把揽紧她,却让颜湘如后脑的伤口碰到床板,痛得她哇哇大叫。
「啊,好痛!好痛!」颜湘如眼底噙着泪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在哪里?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间?
郑素美满怀歉意地摸摸她的头,急忙安抚:「小如,对不起,妈太高兴了,还以为你……呜……」
郑素美接到巩海的电话,通知她小如出了事。她匆忙赶到医院,却只见到女儿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绑着纱布昏迷不醒。巩海还向她道歉,说都是他的错。怎么会是他的错?郑素美见他身上的伤痕不少,右手上也绑了大捆纱布,他们两人到底遇上什么事?
「妈,我……」颜湘如皱着小脸,试着回想。
「我一来医院你人就躺在床上,跟你讲话都不理,还以为你……」郑素美松口气后,不禁哭哭啼啼地诉说心声。
颜湘如耐着性子听母亲唠叨,尝试从她零碎的谈话中捕捉一些线索。她明明记得自己考完试以后跑去质问罗城生,后来她到综合大楼顶楼发泄情绪,碰到……
「结果巩海还安慰我,说你一定会没事。他真是体贴的小男生,自己也受了那么重的伤……」郑素美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忽略女儿惨白的面容。
「巩海!」颜湘如大喊一声,硬是从床上坐起,急急问:「他有没有事?」
她想起来了,是巩海为了保护她与凌绍勇那帮小太保……
那个老冷着一张脸的臭男生、那个她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个她发誓一辈子不理的人……喔,老天,好痛啊!剧烈的疼痛霎时阻断了颜湘如的思考,逼得她只能抱住头,倒在母亲怀里。
「巩海?」看着颜湘如着急的模样,郑素美颇纳闷,宝贝女儿不是开口闭口都讨厌巩海,怎么现在反倒担心起他?「巩海啊……唉,他好惨……」见女儿没事,郑素美不禁想试探她。
「好惨?」颜湘如听了母亲的话,顿时心跳慢了半拍,难道……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毕竟不管他身手多好,那些小太保人那么多,他怎么打得过……想至这儿,她红了鼻子、红了眼睛。「巩海……他真的伤得很重?」
颜湘如的口气悲伤极了,让人听了都觉得鼻酸。
「很严重,听李管家说,巩海可能撑不过今晚……」郑素美佯装伤心地抹抹眼泪。「真可惜,那么好的孩子……」说完,她偷觑了眼女儿,只见她整个人如石膏像般,傻楞楞地不回话。
「湘如……」看她半天没反应,郑素美担心地拍拍她。
「妈妈,你骗我!」她突然爆出哭声,「巩海一定不会有事,你不是说过『祸害遗千年』,巩海是个大坏蛋,他一定可以活很久很久……」
郑素美无言,听不出宝贝女儿究竟是为巩海伤心,还是讨厌他?
「妈,我想见巩海,」颜湘如伸手抱紧母亲,泪水竟不知不觉盈满双眼。「我想见他,他都是为了我才会受伤……」都是她无聊,莫名其妙跑到顶楼,才会惹到凌绍勇那帮人,要不是有巩海……如果不跟他说声谢谢,说声对不起,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小如……」颜湘如的身体缓缓颤抖,郑素美温柔地轻拍她的背。哎,口口声声说讨厌巩海,事实上却如此为他担忧……终究是瞒不过自己的心。「别激动,小心你的伤。」
叩叩!
房门打开,巩海颐长的身影悄声进了房里。
「伯母……」他正想探询病况,却碰上一双水气氤氲的眼眸。「湘如,妳醒了!」巩海炯炯双眼霎时洋溢着惊喜,一个箭步奔到她身旁。「太好了,你终于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