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嫒至此都听明白了,原来那少年口中的兄长为了袭爵,不惜杀害自己的亲兄弟!
天哪!太可怕了!
「受他这一掌没死,我也算命大。」少年幽幽地叹道。
乔嫒越听越心惊,于是她打算赶紧离开,但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啊……糟了!」
她才正打算逃跑,没想到一抹身影已然飞快地闪至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黑影兜头罩下,她吓得惊喊出声。
「啊,.....」
「你是谁?」那中年人杀气腾腾地持刀指向乔嫒。
「啊……我……」乔嫒惊骇地瞪着眼前泛出冷光的剑尖,冷森的剑锋离她的粉颈不到三寸。
「谷驹,是谁?」声音沙哑的少年跟着步出了房门,哑着嗓子问道。
少年一见乔嫒那张美丽的脸孔,霎时间惊为天人。
「少主,是一名陌生女子。」
「谷驹,放下剑。」少年吩咐道,一双眼直盯着乔嫒惊慌的小脸。
被唤作谷驹的男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着主子的吩咐将剑收了起来。
警报一除,乔嫒这才捂着胸口,大大地吁了口气。
「姑娘,你是?」少年朝乔嫒走进一步,客气地问道。
乔嫒瞠着双眸,望着眼前这一身贵气的少年,他虽然脸色泛白,气色不佳,但那张面容仍十分俊美。
「对不起……我……」
少年轻笑了一声,自我介绍道:「姑娘别怕,在下靳子歆……」
「『睿王爷』的公子?」乔嫒接着道。
靳子歆与手下谷驹皆楞了一下,这时乔嫒才红着脸解释道:「对不起,我不小心听见的。」
「少主,她!」谷驹登时一脸杀气,将脸转向靳子歆请命。
靳子歆凌厉地瞪了谷驹一眼,谷驹这才又退了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见咳嗽声,以为有人需要帮助……」乔嫒惊慌地道。
「劳姑娘费心,是老毛病了。」
「少主!」谷驹在一旁已发现了主子对这名女子的好感,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惊慌的乔嫒,冷声建议道,「我们不知她的底细,最好杀了她!」
乔嫒一听,吓得两腿倏地发软,她惊慌地退了两步。「不……」
「姑娘别怕!」靳子歆柔声安抚乔嫒后,责备似地瞪向手下谷驹,「你干什么?」
「少主……」
「给我过来!」靳子歆不悦地将谷驹拉到一旁,特意将声音压低道,「你干什么?在『妙灵寺』杀人?」
「这……」谷驹楞了一下。
靳子歆又接着道:「事情一旦闹大,你是打算让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发现我的行踪?」
「不!」谷驹领罪似地跪了下去,「谷驹不是这个意思。」
靳子歆轻哼一声后,又小声道:「看她身着黑色海青,应该是院里带发修行的居士,只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姑娘,不成什么气候,你别太多心了。」
谷驹犹豫了片刻,再不情愿也只得听主子的命令行事。
*****
壮伟宫墙旁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男子一身月牙白绫缎锦袍,头上束着象征地位的紫色宝冠,抬头仰望天际的姿态仿佛一头啸天的美丽猎豹。
随着微风摇曳,灿亮的阳光穿透树丛间的缝隙,镶了满树的金黄,树梢随风摆动,间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靳子啸负手仰头望着树梢,头也没回地朝身后的手下,冷冷问道:「找到子歆的下落了没有?」
「属下无能,尚未寻获二少爷的下落。」回话的男子名唤古华,年约四十上下,身形瘦长,面如腊色,是靳子啸得力的手下之一。
靳子啸沉吟了片刻,目光依然望着树梢,幽幽地道:「古华,你看树上那一窝幼鸟嗽嗷待哺的模样煞是可爱。」
古华恭敬地垂首立在靳子啸身后,心里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关心起小鸟来了,不禁微微抬首,以眼角余光望向树梢。
一窝刚出生的幼鸟啾啾地叫个不停,等着双亲回巢喂哺。
靳子啸将视线拉了回来,转身面对古华,一双鹰眼凌厉地盯着古华:「你说说,这一窝鸟从诞生到孵化,需要多久的时间?」
古华一听,赶紧跪下请罪道:「属下无能,请大少爷降罪。」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居然找不到子歆的下落?」靳子啸虽说得云淡风清,一双眸子却是沉静、幽僻得令人胆寒。
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靳子啸在外遭人埋伏袭击,他以寡敌众,解决了胆敢前来索他性命之人。但就在靳子啸安然无恙回府时,靳子歆反倒失了踪,这其间不乏好事者多加揣测--靳子歆已遭其兄长的毒手,但此事并无直接证据,所以只能归诸于谣传。
「属下……」
「好了,别说了。」靳子啸有些不耐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
*****
「子啸,还是找不到子歆?」睿王爷一脸病容地半卧半躺在床上。
「是,爹。」
「唉……」
「老爷!」一名美丽的少妇捧着药进房,一见靳子啸,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是你!」
「大娘。」靳子啸状若恭敬地行了个礼,但那一双如鹰般凌厉的眸子却露出一抹诡谲的眸光。
「你来干什么?」被称作大娘的女子名唤雪娘,是靳子歆的生母,也就是睿王爷的原配夫人。
靳子啸与靳子歆年差四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靳子歆的生母雪娘是睿王爷的原配夫人,而靳子啸的母亲梅娘则是侧室。
多年前睿王爷与原配夫人婚后多年未得一子半女,于是便迎了侧室梅娘进门。梅娘长相端丽,甚得睿王爷宠爱,原配夫人雪娘纵使心中充满妒意,但因自己膝下无子,莫可奈何之下,也只有和善地拉拢和梅娘的关系。
没多久,梅娘便为靳家产下一子,一家人倒也过得相安无事。但没想到几年之后,睿王妃竟意外地有了身孕,继而产下靳子歆,原本和乐的一家自此变了模样,二女各拥一子,表面上虽维持着和平的假象,但私底下却暗涛汹涌。
又过了几年,梅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拖了好一阵便因病去世,那年靳子啸十三岁。
睿王爷不悦地瞪着自己的夫人,喝道:「子啸是我的儿子,他来探望父亲难道不对吗?」
「老爷,您快叫他把歆儿交出来,歆儿一定是被他给藏起来了。」睿王妃赶紧挨到丈夫身边嚷道。
「胡说,啸儿不会做这种事。」睿王爷忿斥道。
「不会?」睿王妃一脸气愤地指着靳子啸,怪叫道,「你这没心没肝的,搞不好,歆儿已经被你给杀了!」
「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啸儿怎么会将自己的弟弟给藏起来?」靳子啸一脸无辜,表面上仍是维持着为人子该有的礼数。
「是你,就是你!」睿王妃指着靳子啸,尖声喊道,「你不甘心老爷将爵位传给歆儿,于是派人暗杀他,你说……是不是?」
说着、说着,睿王妃竟红了眼眶,激动地哭了起来。
「大娘为何一口咬定子歆的失踪与啸儿绝脱不了关系?」平静无波的面容上,一双精锐的眸子定在睿王妃身上。
靳子啸那两道视线,像是能将人看穿似的,睿王妃整个人因而僵了一下。
「是啊!你说说,为什么歆儿失踪,你一口咬定是啸儿所为?」睿王爷也转头朝自己的夫人问道。
「我……」睿王妃心虚地支吾道,「我听大家都这样猜……」
「荒唐!」睿王爷板起脸孔叱道,「道听途说之言,岂能当真?」
「可是……」睿王妃面有急色地望着丈夫,又望向靳子啸,似是有口难言。
靳子啸摇摇头,一脸无奈地道:「啸儿可是尽心尽力地四处寻找子歆的下落,大娘可别冤枉啸儿。」
「好了!」睿王爷喝道,「都别再说了……咳……咳……」睿王爷因动怒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爷……」睿王妃赶紧替丈夫拍背顺气。
「啸儿不会做这种事……」
「老爷!」睿王妃忍不住哭嚷着喊道,「您真的太偏心了,他是您的儿子,歆儿就不是您的儿子吗?他只不过是梅娘那偏房生的庶子,歆儿才是您的嫡子呀!您快命令他把歆儿交出来!」
「够了!」睿王爷重斥一声,双颊因动怒而泛红,边咳边喝道,「啸儿、歆儿都是我的儿子,没什么庶子、嫡子之分。」
睿王妃一听,心里凉了半截,瞪着自己的丈夫,心里忐忑不安地讷道:「老爷,难不成您……」
天!难不成他要把爵位传给梅娘那贱人的儿子?
「别说了!」睿王爷不耐地挥挥手。「这事,我自有定夺!」
「既然大娘对啸儿成见颇深,啸儿还是先告退了。」靳子啸面无表情地起身、行礼,行着为人子的礼数。
「等等。」睿王爷叫住了儿子。
「是!爹?」
「啸儿,爹的身子骨还撑得了一些时候,但却不晓得还能撑多久,将来爵位传给谁,爹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尽快把歆儿找回来,爹要在你们二人面前亲自宣布后,再上表朝廷。」
「是,爹。」
靳子啸跪安之后,懒懒地瞟了一眼正哭得声嘶力竭的睿王妃,接着便踏出了房门,古华早已在外头等候。
「大少爷。」
「古华,你还在?」
「据探子来报,有二少爷的消息了。」
「喔?」靳子啸潇洒地扬高了一道眉,「人在哪?」
「妙灵寺!」
第二章
肃穆的钟声伴随着经文朗诵声回荡在「妙灵寺」的宝殿上,乔嫒如往常一般跟着师父们诵经礼佛,但不知怎地,今儿个她只觉得心浮气躁,难以静下心来。
她双手合十跪在佛堂面前,嘴里虽喃喃诵着经文,但心思却始终绕着靳子歆打转。
自从那日不小心闯进了「禁园」后,她便一直处在惊慌之中,虽然靳子歆最后让她离开了,但心里的那股震颤却令她久久无法忘怀。
她原本想找人谈谈,但寺里的师父们早巳告诫她不得接近那座园子,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莽撞行为,不得已,她也只有选择三缄其口。
那名自称「靳子歆」的少年究竟是谁?乔嫒不只一次地在心里自问道。
那人一身贵气,想必该是名门之后,这样身份矜贵的男子,为何会流落到这深山里的佛寺来?
还有,他身上的内伤真如他与他的手下对话所言,是被他的亲哥哥所伤?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兄弟俩反目?
那样冷情、不顾手足之情的兄长,该是名长相狠戾的残暴男子吧?
就在她深陷于自己的思绪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些问题时,没发现早课早就上完了。
「乔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名法相庄严的比丘尼关心地拍着乔嫒的肩头,慈爱地问道。
比丘尼便是「妙灵寺」的住持,法号「德心」。
乔嫒这时才倏地拉回自己远游的思绪,见早课已结束,才不好意思地回道:「呃……我没事。」
「看你今儿个心不在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乔嫒有些心虚地摇头道,「真的没有,在这深山里,还能发生什么事?」
德心一听,心想也对,随即笑道,「那就好。」
「师父、师父!」慧静慌慌张张地奔到做早课的大厅寻找德心师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德心有些责怪似地望着一路奔来的徒儿,「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了?」
「不好了!」慧静怪叫道,「大事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啊?」德心的话还没说完,便惊见慧静后头随即出现一群浩浩荡荡的人马。
为首的男子有着一张俊魅的脸孔,头上束着象征身份地位的宝冠,狭长的眸子含着莫名的眸光,浑身散发的贵气与领袖般的气质,更是令人无法忽视。
他的身后跟着数名戎装的官兵,鹤立鸡群的他显得光彩耀目,踩着如豹般优雅且自信的步伐,一步步地朝她走来,乔嫒就这样望着如此俊美的男人……
「你们是谁?」德心难得地抬高了音量,戒备地问道,「这里是佛门圣地,可容不得你们胡来!」
德心的声音令乔嫒拉回了神智,她倒抽口气,望着眼前这一名有着伟岸身形的男子,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
多么震慑人心的一名美男子!
「是吗?」靳子啸似笑非笑,一双乌瞳扫视庄严的宝殿一眼,最后落在德心身上,懒懒地问道,「人呢?」
「什么?」德心僵硬地回道。
靳子啸幽幽地叹了口气,嘴角微微地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既然是佛门圣地,为何又私藏男子?」
德心闻言,警戒地退了一步。
「人呢?」靳子啸又问了一次。
慑于对方人多势众的气势,德心与乔嫒双双又退了几步,但却无人回答靳子啸的问题。
「好吧!」靳子啸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不说也行。」
他的手下早已四处展开搜查的工作,如果消息无误,相信他很快就会和离家数月的弟弟相见了。
这时候,寺里修行的女众们全都被靳子啸带来的官兵赶到大殿来,像是赶鸭子般全集合在一起。
「啊!这是怎么回事?」
「呜……他们是谁呀?」一群人害怕地缩成一团,嘴里喃喃念道。
「大少爷,找到二少爷了!」
一名官兵的话声方落,就听到靳子歆怒骂的声音由外头一路传进来:「放开、放开,你们这些混账……」
靳子歆的手下谷驹已被制住,狼狈地让人双手缚于身后,一见到靳子啸,他自知大势已去。
见到靳子歆,靳子啸轻笑出声,以一副亲人间久违的口吻道:「子歆呀,可终于让为兄的找着你了。」
靳子歆可没有靳子啸表面上的热络,反倒恨恨地嚷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哥哥』?」
在一旁的乔嫒闻言,心底更是一惊,双眸瞠大地望着俊雅的靳子啸。
原来他就是靳子歆口中那名打伤他的冷血兄长?
天!她还以为该是个脑满肠肥、一脸戾相的纨侉子弟,没想到他竟然……竟然如此出色?!
靳子啸突然踱向谷驹,轻笑地道:「谷驹,我一向视你为人才,只可惜呀……」靳子啸大大地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口吻,「跟错了主子。」
「大少爷……」谷驹眼神复杂地望向靳子啸,希望他能网开一面。
「知不知道本少爷如何能找到这里?」
「大少爷……」
「都死了。」靳子.啸轻轻地摇摇头,叹气道,「拥护子歆的人马,不是死就是逃了,知道吗?」
「啊?」
语毕,靳子啸毫无预警地一掌拍上谷驹的天灵盖,只见谷驹突地双眼圆睁,闷哼一声后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再见了,谷驹,有缘的话,下辈子再来效忠本少爷吧!」靳子啸冷冷地道。
见状,一群修行的女尼们一同惊叫出声,一群人全缩在大殿上的角落,靠在一起,骇怕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