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当他看到窗外升起的半弦月,心神才猛然一震,匆忙告别离去,当然荷包已经塞满了小费跟几张名片。
那些贵妇们很欢迎他随时与她们联络……
一路上,他匆匆赶着回来,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记下她家里的电话,这样就可以先打电话告诉她,他被事耽搁了,会晚点到家……
莫名的不停猜想着,对他的晚归,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对他破口大骂……骂什么呢?骂他没职业道德,居然敢在为她工作期间又另兼打工……
只是无数的猜想,都在面对一室的静寂时,戛然而止。
他走到工作室前,犹豫了一下,深深吸口气,让气息平复下来后才举手敲门。
「我……回来了!」
静--
没有响应……她在里面吗?
他伸手去转门把,但门把无法转动--锁上了,不舒服的闷感立刻升起。
皱起眉头--她不会有事吧?靠着门板倾听,虽然声音很细微,但还可以听得到敲键声,所以--显然地,她在里面,没出事,不响应是因为……生气了?!忍下继续敲门的冲动。
摸摸鼻子,先回房间,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将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脂粉、香水味给洗去,洗完走出来之后,他看了看紧闭的门板,方才洗澡时想了很多,但现在--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对不起--这三个字很容易出口的,可就是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道歉?她真的生气吗?她真的在意他的晚归吗?而他为什么又要在意她的在意?两人不过是……主雇而已……
他默默沿着门板坐了下来,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前方发愣着。
好累……整个下午即使只是说着废话和陪笑,却也比想象中的累,没想到服侍女人竟是那么不容易的事,他开始有点佩服起Allen,居然爱做这行--
洗过热水澡后,整个人也自然松懈下来,眼皮不觉半沉了下来,之前会以为这个工不难打,是因为她的关系,她真的让他太轻松,以致大意错判……
突然肚子咕噜响了几声,唔!饥虫在抗议了--早知道回来没晚餐吃,他应该无在那party上偷吃一些精致的餐点填填肚子,偏偏--算了!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他活该饿肚子。
「你还没吃晚餐吗?」声音从门内传出,她听到了?
他眼睛立刻睁开,也挺直了胸膛,振作起精神。「还没……」太好了!她终于说话了,待会儿会不会开门?
「……厨房柜子里有泡面,自个儿去用,还不够的话,冰箱还有菜,你可以拿出来吃。」
她的声音平平板板的,听不出喜怒。
他没有动作,等待她下一步行动。
开门吧!他想进去!
可接下来,她没再说话,门也没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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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出现的月是半弦月,是满月的-半,不过亮度却只有十分之一。
这时期的月亮是可以看到几座知名的山脉,如亚平宁山、高加索山以及阿尔卑斯山、柏拉图中间的大暗湖……
对于为月球上山脉、月海取名的先人,她实在感到无限的好奇,为什么会取那样的名字?查了好几回资料,都没有得到答案。
半弦月时可以看到月面上晴朗海旁边的雾海、以及半边的雨海。
为什么会先晴朗,然后才起雾遇雨呢?她对月海所取的名字感到质疑。由朔至望月,由西至东才渐渐明朗,古人难道不是从先看到的那一面开始取名字吗?
她推开望远镜,停止观察,今晚云层愈来愈厚,虽然看云也算有趣,但还是想看到希望能看到的……
外面已经没声音了,想来--他应该已经回房间去睡了。
往旁边的气垫躺了下来,这是他住进这屋子几天以来,终于不是睡在这里,而是他自己的房间。
没有他的干扰,她写作时可是下手神速,一下子就赶出两章。
多好!多有效率!
这样--才是正确的嘛!赶完了原先预计的进度,她不就有多一点时间可以看
月亮,而且可以不用跟人共享这台望远镜!
呼!原来--不难嘛!只要把他隔绝在外,停止在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即使他以后不在,这样做就行了。她两手张开,瞪着天花板想道。
「禁」忌虽然迷人、勾引人上瘾,但是只要决心戒除,还是能戒得掉的!想到这,她放松下来,而似乎要响应她的放松般,没吃多少晚餐的肚子响起了声音。
也该是时候了,原本只是气饱,如今气消了,真正的感觉才回来。
就是这样!只要禁了「禁」忌,她就可以慢慢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一点都不难。轻松的跳起来,打算慰劳自己终于想到好方法了。
可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会是这幅景象--
他人就这样靠着门板睡着了,若不是因为她慢慢的将门打开,他肯定会往后倒下去。
她缓缓蹲下来,瞪着他已睡着的脸。
这个家伙--真懂得用犯规技巧,居然在她下定决心戒禁「他」时,就来这一招,让她又毫无防备的迷上。
看着他的睡脸,原本闷着一箩筐想骂他的话全都吐不出来了。
气死人也!为什么他可以这个样子?
气得伸手捏住他俊挺的鼻子,直到他快无法呼吸,才放开。
这样就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起身,小心翼翼地越过他之后,又轻轻地把门关上--让他继续靠着门板睡,而她走进厨房开始热菜,不想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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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食物的香气先唤醒了他肚内的饥虫,然后才叫醒他整个人。
揉揉蒙眬的双眼,看到餐桌旁边熟悉的身影,才猛地回过神--有些迫不及待地爬起身,带些踉跄地走到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张了张口,有许多话想说,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吃了吗?」她无开口打破僵局。
「……没、没有。」
「想吃的话,自己去拿碗筷。」她没有看着他,低头扒着饭。
他没有动,只是望着她,然后开始说出遇到了Allen,跟他一起去打工的事。「--我以为可以在晚餐前回来,但没想到会拖到那么晚,本来想打电话告诉妳一声,不过那时候才发现,我并不知道这里的电话--」
她没有响应,只是继续埋头吃着,将碗中的饭吃完后,又舀了一匙汤进碗里。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看到她这副平静的模样,他反而有些……慌?!头一次,他开始厌恶自己人生历练为什么那么少?无法看透她此刻的想法。
终于她像吃完般的放下碗筷,抽出桌上的面纸擦拭嘴巴,但依然没望着他,而是直盯着桌面。「你很缺钱吗?」
他握紧拳头。「我有想买的东西。」
「需要我再给你钱吗?」
「不用!我就是不想用妳的钱买。」
她抬起头,平静的表情有了松动,困惑地望着他。「为什么?」
有些狼狈的。「不为什么。」
静默了片刻。「那现在--你钱筹够了吗?」
「够了!」他算过,一本书一百八十元,五十本是九千元。
她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电话是28XXXXXX!以后若有事晚回来或……不回来,都请你打电话说一下--当然是我睡醒以后的时间再打回来。」
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再看看桌上的菜。「妳……晚餐没吃吗?」
她没说话。
若有所悟,她在担心他吧!担心到--连晚饭都没吃。想也没想的,他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松了口气,没想到罪恶感居然一直都存在着,这回他心甘情愿低头认错,他没想到会如斯影响她。
而且她对他的担心,让他的心暖暖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担心过他了……
她没有吭声,洗好了自己的碗筷,然后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放到桌上。「吃饱就去睡吧!」说完后,她便走回工作室,并把门关上。
他瞪着那紧闭的门板,这样--算不算和好呢?
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便收拾了,走到工作室前,他举起手想敲门,最后还是放下,他尝试转了一下门把--没锁。
呼--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头抵在门上,真是的!他居然会这样紧张。
不过他没开门,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目前算是专属他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直到天明,他都没有合上眼睛再度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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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又遇到这个关卡了,每次写到这,男女主角的关系跟未来就像陷入雾里头,主角们看不到,更别提她这个创作者了,她摸不出来,笔下的男女主角也没戏可唱,写了这么多本,依旧突破不了这个魔咒。
望向窗外,天色已泛白,磨了一夜,仍没磨出个渣来,还是休息吧!看作梦会不会梦到接下来应该要发展的情节。
按下存盘,关掉计算机后,站起身伸个懒腰。
一日之计在于晨呀!
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喝下,进浴室刷牙梳洗后,便准备上床睡觉,进房前,瞥一眼他的房间。
昨夜他没有进来--即使她有默许……但老实说,对于他的没进来,她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口气,因为不晓得自己可不可以忍受让他抱她,想到他下午跟Allen那些牛郎打的工,虽然他说只是做侍者,可谁都知道,不可能那么简单。
如果他用碰过其它女人的手再去碰她的话,她怕自己无法忍受!
不想用她的钱买东西?!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若是假话,骗她的理由何在?想再从她身上捞到更多的油水吗?
唉!一起生活这几日,她有多少身家,他应该已经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是挖不到什么的,但如果是真话--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需要钱?他想买什么?
他到底是谁?他有没有亲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用读书吗?他的朋友呢?
好多的疑问冒出,却不知该怎么去找寻答案,与他在一起愈久,就愈觉得自己如置身在五里雾中,只能让自己看到近在一公尺内的他,而其它的一切,全都隐在雾里,看不见,摸不清。
船如果行驶在雾海里,应该做何处置?
是要继续缓慢前行,脱离雾区,或者是停在原地,静待雾自行消散呢?
轻轻叹口气,这两者都是方法,但她还无法作出选择。
在拉上窗帘将白日阻挡在外前,注意到外面开始下雨了。
好象很久没下雨了,再不下,就要闹干早,希望这雨可以下多一点,多滋润台湾这块日渐干涸的土地。
回到床上,打个呵欠,将冷气机设定在适温后,便钻进被窝里。
不愿让杂事再烦心,让心思保持空白,如果她睡眠品质差,肯定会疯掉,何况今天睡醒后,还有好多事要做……
就在准备闭上眼睛时,门上传来轻敲,她皱眉,微起身瞪着门板,敲门声又响起,确定她没听错。「……请进。」
他站在门口。「我失眠,可以跟妳一起睡吗?」
失眠?!她瞪着他眼不明显的黑眼圈及眸内的血丝。「为什么没睡着?……认床?」毕竟这几天他?是睡在工作室里。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她想了一下。「你……要不要去工作室睡?」
「不!」他很简单地说道。
两人注视着彼此,然后她垂下眼。「我想睡觉……不想……再流汗。」她硬着声音说道,如果他胆敢以「做」那件事解决失眠的话,她一定要把他赶出去,扔进台湾海峡。
「我也是!现在只想睡觉。」他的语气听来忿忿不平,好象他无法睡着都是她的错。
她瞪着他,现在是怎样?绝对不能答应,她一向不习惯跟人同枕共眠,有他在身旁,肯定睡不着,那今天也就毁了。
或许看出她的拒绝。「如果妳不愿意,那就算了……」他垂下头,一脸沮丧,转身欲离。
「等等--」可恶!这人一定可以得最佳演技奖,为什么可以轻易地让她心软、投降呢?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生气,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下。「想上来就上来吧!不过如果你睡癖不好,扰我睡眠,就别怪我把你踢下床去。」没好气地说道。
「那--如果是妳的睡癖不好呢?」他边说边来到床边。
「你就自认倒霉吧!」感到身旁的床垫被压下,被子里钻进了另一个温暖体。
身后传来他的轻笑声,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后颈,令她全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他靠得她极近,近到觉得身后好象有个火炉,就像磁铁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贴上去。
「该说--晚安还是早安?」他说道。
轻叹息。「祝好梦吧!」真的!如果现在能睡着,还可以作梦的话,那是最幸福的事了。
「祝好梦。」他依言说道,然后--
静--
她闭上眼睛,虽然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但心跳声之大,充满紧张感僵直的身体状况……就只有自己最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已没有动静,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已变得平缓、深沉……
睡着了吗?不敢转过身面对他,只能做这样的猜测。
看样子,他真的是失眠,没睡好,所以才会那么快入睡,这人居然会认床,想到就好笑,早知她就让他进……不!不能再心软了,如果没有早先的「坚持」,她有机会认识到他这一面吗?
真是矛盾!
挡着他,是不想再让他接近,却又意外地亲近了他,人与人之间的拉锯战,似乎都在不停地攻防中,谁也别想轻易地占上风。
既然他睡着,她也就不觉放松下来,睡意立刻袭上,毕竟是多年养成的生理习惯,已有它的规律。
很久没有跟另一个人同床共枕过了,记忆中,小学三年级开始,她就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床,不再挨着父母睡,直到大了,不管是求学或工作,她还是坚持保有独立的床,即使有了男友后,床是用来做爱的,过后--他回他的床,她回她的。
所以是不是因为这样,她与前男友才不能一直长久?
几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跟人共睡一张床,本以为不能,肯定会失眠的,可或许是身后的暖意热呼呼的包裹住她,他的静止使她可以暂时忽略他的存在,他的沉睡亦同步催眠了她,使她无法再独醒,于是乎眼皮终于闭上,亦沉沉进入睡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