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现在还在说风凉话,如果你早让我为你去买衣服,不就什么事也没有,可你偏偏——”
“我们都知道你要买衣服是借口,其实你是想逃之夭夭。”
“逃之夭夭总比你为我受伤好。”她实在很过意不去,从没有人这么做,佟翟亚的行为令人迷惑。
“也好比让人误会我们做了什么才受伤是不?”佟翟亚好笑地接口。
施薏玫知道他想让自己放松,但提起这个她又是一阵懊恼。
刚才送佟翟亚来医院,他的身上除了她的外套再加上一些碎玻璃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因此可以想像来医院别人的眼光是怎样的一种暧昧神情。
说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那是谎言,但要因此就怪罪于佟翟亚,那倒不如怪她来得好。
她是非常清楚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只要我没做那些事就好。”
“薏玫,这样叫你可好?”
想到他为了知道她的名字,才造成如此后果,施薏玫想也没想地便朝他点头。
“还好我们已经在车上自我介绍过了,否则我还真是怕为了要知道你的名字,又要发生什么事了。”佟翟亚好笑地扬起嘴角。
他的话令她笑颜逐开,也同时想起之前他一直询问自己名字的事。
“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我早就把我家的祖宗八代全告诉你哪。”
“现在说也还不迟。”佟翟亚笑地看着她,不过,当他因微笑而颤动到身体时,他不禁朝她龇牙咧嘴。
见此状施薏玫马上关切地看向他。“没事吧?”想来他一定伤口很疼吧“这是第六次了。”
“什么?”施薏玫突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你已经是第六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真的?我没注意到耶!”说着施薏玫便吃吃笑了起来。
佟翟亚也随她笑起来,不过他的笑容中带些痛苦便是了。
如果有人告诉他,他回到家便会有这种教人想不到的际遇,佟翟亚会说那说这话的人疯了。
然而,在没有人说这话的当儿,他还是遇上了这等际遇,因此,佟翟亚不得不承认或许在冥冥之中真有所谓的命运之神在撮合某些事。否则,他又怎会摔进臭水沟里,全身精光地撞见她呢施薏玫不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在想些什么,看着手上的手表,她明白自己是不能再待下去,可她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启口。
总不能干干脆脆地说她要走了吧!问题是,她是当真得赶回去办事啊“呃……佟先……生。”她才说出他的称呼,就已注意佟翟亚脸部开始扭曲,显然又在承受某种痛苦。
遂地,施薏玫连忙伸手扶住他,生怕他会痛昏过去,在这个节骨眼里他可千万昏倒不得啊“喂!佟先生——”
佟翟亚又是一阵扭曲,可教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双修长的脚不停急切地来回踱步。
“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口又在疼了,我赶紧为你叫医生。”说着施薏玫伸手就拿起电话。
佟翟亚伸出手掌按住她说。“没事,只是我的耳朵在作祟,教人挺难受的。”
“你的耳朵?”施薏玫十分困惑地注视他。
“你的称呼使得我耳朵听得很难过。”佟翟亚表情没有半点促狭。
“什么!你——”施薏玫为之气结。
说了半天,原来他是为着称谓问题!害她没头没脑地为他担心了好半晌。
原来……为此,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别火,我是说真的,我只要一听到别人叫我佟先生,我会浑身不舒服。”佟翟亚认真的口吻,教她倒是很快相信他说的话。
就像她也不喜欢别人唤她为施小姐一样,这种客气的称谓总令她感到不适。
知道这个佟翟亚也和自己一样有这种怪癖,施薏玫觉得很好玩,也很开心。
“好吧!那就不叫佟先生,叫……”她原想说叫佟翟亚三字的,可它的主人比她抢先一步地截断她的话。
“叫翟亚就好。”
翟亚?好吧!他是病人,一切随他。“翟亚就翟亚,那么翟亚,我还有……”
“噢!我的背好疼。”
“你的背怎么了?”忘了要说什么,施薏玫又紧张地跳到他的背后,看着他绑着绷带的背部,想检查是否又有出血现象。
“伤口好痛!”他咬牙地哼道。
“哪里!这里吗?”施薏玫不敢碰触伤口,只是用手指着它们。
“对,就是那里。”佟翟亚头点得十分用力。
奇怪!在医院也没见他哼得这么大声啊?怎么才说他很勇敢,现在就又变样了真是奇怪的男人,怪哉“医生不是有给你止疼药吗?你何不吃下它?”
“我晚上才能吃,你忘了吗?”
“那怎么办?”看着他一点也不想忍的痛楚,施薏玫急了。
“留下来陪我聊天。”
“什么?”这大概就是他不想忍住痛楚的最大用意了吧原来是想骗取她的同情心,真诈“薏玫,你看得出我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吧!我一个病人在没有衣服、没有食物下,要怎么过活?”他平静的口吻下,似乎带着孤寂。
施薏玫看着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的四周教她对佟翟亚的话,产生颇大的影响。
这个佟翟亚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己一个人在这栋屋子下实难生存,尤其是他又是身受重伤的患者,要照顾自己更难。
可是……“那要怎么办?”她现在大概只懂这句话了。
“你能不能留下来?”
“什么?”他在说什么啊?“要我留下来?不行呀!”她猛烈地摇头。
他的提议实在太荒唐“你该不会想看我自生自灭吧!”
“当然不想!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怎么可以放着你不顾,可是要我住在这里,行不通的。”
“我不是要你感激我,薏玫,看看我的情况,目前我可能什么也做不来。”佟翟亚意有所指地扭曲着脸。
“我可以替你找个护士啊!”
“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人看见我衣冠不整的模样。”
施薏玫再次涨红脸,如果他想教她对他心存内疚,那么他很快便能达成目的。
“你不要故意为难我嘛!我是真的不行。”
佟翟亚默默地注视她许久,最后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自己想办法,你有要紧的事先走吧!”
“翟亚,我……你难道就没有可以照顾你的朋友,或是你的情人也行啊!你想想看嘛!”
“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情人。”佟翟亚疲惫地挥挥手。“薏玫,我看你有事先走,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走吧!”
佟翟亚简直存心教她为难嘛!她当真这么走开,他该怎么办该死!为什么她要走进这栋要命的屋子,惹来这一身要命的麻烦“我没关系,薏玫,你先走吧!”
“可是……”
“走吧!”站在楼梯口,佟翟亚一再挥手。
最后施薏玫到底还是走出了屋子,只是才到庭院她霎时又停下脚步,心里一阵嘀咕。
她这是在做什么?祸是她自个儿闯的,现在岂能什么也不做地掉头就走她要是走人,岂不像是世上唯一没心少肺的超级大混蛋施薏玫摇摇头,转回身子跑进屋里,正好看见佟翟亚在楼梯上忍着痛楚,一步一步上楼。
“翟亚,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快步冲向他,又在他转身之前紧急煞车。
“薏玫,你不是走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留下来!”
佟翟亚脸上闪过惊讶,握住扶梯的手改而抓住她。“你要留下来,行得通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过,你现在有办法让自己小睡片刻吗?我有事得处理,怎么样?”
“小睡片刻?可以吧!”他偏头努力想了下才回答道。
“那太好了,我扶你上去,然后就去办事,顺便买你所需要的东西。”施薏玫急急说着,脚步一刻也不停缓。
不过,施薏玫显然忘了在她手中扶着的可是一位背上绑着绷带的病人呢“薏玫,不急、不急。”
施薏玫侧头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她俏皮地笑了。
“对不起!我忘记你病了。”
“我不是生病,我是受伤。”
“一样都影响你的体力,不是吗?”
“这倒也是。”佟翟亚让她扶着自己趴在床上,抬起头回道。
“要不要我等你睡去才走?”
“不用,你还是速去速回吧!”他丢给她一记要她安心的神情。
施薏玫噗哧笑出声,现在她觉得他们倒好像是熟悉很久的朋友哩!而事实上,他们今天才刚认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责任心使然吧不过,管它是什么原因构成施薏玫会这么做,现在最要紧的是她的正事还没办,还在这儿磨菇些什么啊“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放心,我睡觉绝对不翻身。”
“希望如此,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佟翟亚眼睛晶亮地送她离去。
这大概就是他今儿个受伤所得来最好的补偿哪!
第三章
“什么!你要跑去和男人同居!”朱婉妮吃惊地站起来,一脸像是世界末日到来的表情。
“婉妮,我是这么说吗?”施薏玫咋舌道。
“你说的意思和同居没什么差别嘛!”
“有,差别可大了;我是去照顾病人,不是跑去和人睡觉。”施薏玫严重抗议好友的用辞。
“什么!你要跑去和人睡觉,身为你的同居人的我,绝不同意!”
“婉妮,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我是去照顾人,才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离谱。”
“还说我想的离谱,你莫名其妙地要跑去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才离谱。”
“婉妮,他救了我耶!”
施薏玫还没打算告诉朱婉妮她看见佟翟亚光着身子的事呢!要是教朱婉妮知道,大概又要大呼小叫一阵子了。为了自身的耳朵能享受清静,施薏玫决定保留这一项小小秘密,就当是她和佟翟亚之间的小秘密吧“为你受伤又怎样?万一对方是事先设计的,那可怎么办?”朱婉妮异想天开道。
“你在胡说什么?要说事先设计,那么设计这一切的祸首会是你——朱婉妮。别忘了,是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那栋屋子没住人的,你忘了吗?”
“是没住人啊!我怎么知道会平空冒出一个屋主人?这怎能怪我?”
“不怪你要怪谁?”施薏玫口气挺凶的。
“是你自己说想画下一栋奇特的屋子,我不过是好意帮你提供意见罢了。”朱婉妮撇得可干净了。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看我还是把握时间打点行李才是。”说着,施薏玫弯下腰继续忙着褶衣服。
朱婉妮急急抓住她的手:“薏玫,你不会是当真吧?”
她轻轻叹口气,瞅着朱婉妮道:“我对他有责任,婉妮,要不是他替我挡住那片玻璃,也许现在我已经是个被玻璃毁容的丑女人,你想,我能放着他不管吗?”
朱婉妮沉默地瞅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实在为你担心,薏玫,他是个陌生人耶!”
“但他是个好人。”
“好人也是男人啊!”
“我不会让他欺负我的,何况他还是一个伤患,能拿我怎么办?”施薏玫作出女超人的架势。
“你以为男人全是软脚虾吗?”
“当然不是!婉妮,你别烦人了,有空你就来找我,有你这个女空手道选手在,相信他不敢放肆。”施薏玫反而没有朱婉妮来得担心。
而心肠软、没有半点警觉性,就是她施薏玫的最大缺点。朱婉妮暗忖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还是自己小心。”
“好啦!”
就这样,施薏玫搬出了和好友朱婉妮同居两天的公寓,在好友担心的情况下不舍地离开。
施薏玫才将行李拖进屋子,马上听到上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于是她急着将手中的箱子扔下,加快脚步奔上楼。
“翟亚,你没——”尾字被她吞回肚内,改由笑声代替。
佟翟亚这模样实在够好笑,显然他正在努力想使自己下床,结果忘记了正趴着床上的他是不能像往常那样双脚轻松着地的,所以这会儿,他根本是非常狼狈地趴倒在地上,身上的床单也整个纠缠在他的腰间。
而施薏玫的笑声只是教他喉中发出一阵咕哝,接着又沮丧地呻吟出声。
“我就知道你的同情心不会持续太久。”
“嘿!你说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来了。”
“看我趴在地上挺好笑的,是不!”他受挫地咕哝。
原来这位老兄是自尊心受挫了。“好啦!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下床想做啥了吧?”
“睡王子醒来没见到公主归来,心一急就跌下床了。”佟翟亚朝她挤眉弄眼笑着。
施薏玫瞅着他佯装轻松的脸好一会儿,最后她了解地笑道:“我看你八成是想‘方便’吧!”
佟翟亚一愣,接着便大笑起来,她大概是除了他母亲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而今天才是他们结缘的第一天哪!想于此,佟翟亚对她十分钦佩。
别人都说他佟翟亚很难了解,可眼前这位奇女子,竟然能一眼就看出他的需要,真教佟翟亚着实大吃一惊。
他明明掩饰得非常好的呢看出他眼中的赞赏与迷惑,施薏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天知道她是怎么会猜到他想方便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别净是盯着我看,我送你去吧!”
“送?”佟翟亚看出她在不好意思,笑问。
“不是,我是说扶啦!”施薏玫连忙挥手想掩饰自己的羞态。
该死!自己曾几何时这么失常过?老爱脸红,恐怕就连老天爷也算不出她今天到底脸红多少次了。
“我可以想见我以后的日子会多么惨了。”佟翟亚闷闷地哼着。
“什么意思?”施薏玫不解。
“什么意思?当然是指你啦!”
“我?”这话说得她更加迷惑。
“你显然是缺根筋的糊涂少女。”
“什么?此话怎说?”她心有不服地抗议。
“瞧你不是又忘记帮我带衣服过来了吗?还是你是有意看我光着身子?”佟翟亚颇为暧昧地睨了她一眼。
施薏玫则讶呼出声,表情在在说明了她的确是忘了去买他的必需品。
“被我说对了吧!”佟翟亚无可奈何地摇头。
“我马上去买!”语毕,施薏玫的身子已消失在房间,佟翟亚才想出声唤住她显然已来不及。
“真是的!这小妮子又忘了她尚未扶我上厕所呢!”佟翟亚喃喃着,口气充满十足地无奈。
倘若有人能具聪明及糊涂于一身,佟翟亚可以很肯定地指出那个人非这小妮子莫属!
果然,一切全被佟翟亚料中了,他看着已熄灭的火,心中叹道。
如果她不是十足的真人,她会说这小妮子肯定是倒楣鬼前来转世的。
几乎所有的霉运全跟着她来,首先,他为她割伤了完美无瑕的背部;接着为此摔下床;现在又是一场无妄之灾。要不是他拯救得相当快速,这栋屋子恐怕很快会被一场火烧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