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没错!这张身分证里昕记载的资料确实证实了她的话不假,但她那张脸又为何与那享誉国际的名模如此相似?
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女人根本就是楚幽兰本人,而张雅寒就是楚幽兰的真实姓名;二是这女人与楚幽兰之间可能有血缘关系.更可能是双胞胎,因此她的容貌才会与她如此相似。
“告诉我,你可认识楚幽兰?”
不知怎么地,高鹄文就是非得弄清楚这一点不可,就算这问题会使他的头越来越疼,他也不肯轻易放弃。
面对他这咄咄逼人的问题,张雅寒的反应就只是笑。
她笑得极为自然、毫不腼腆,之后还一脸兴奋的问:“你这可是在说我跟那个名叫楚幽兰的模特儿长得很像?不用惊讶,这话好多人都曾对我说过,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初见她那甜美的笑靥,高鹄文的一颗心突然往下一沉,全身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更糟的是他那偏头痛的毛病好像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因为这种种不寻常的反应,逼得他无法再继续追问。他索性把手中的身分证丢掷于小茶几的桌面上,一言不发地起身,就这么沉默的回到自己的地盘,也就是这幢别墅的二楼。
而张雅寒安安静静的目送他上楼,直到确定他再也看不到自己为止,她方允许自己瘫坐下来、趴俯于沙发椅上。她不断地用手轻拍自己的胸脯,暗自庆幸自己侥幸度过这关。
只是……以后她还是得多加小心,言行举止方而更要时时注意,千万、千万别让自己有把柄落在那男人的手中,要不……
要不会怎样?她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这么想,只是直觉的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底牌。
☆ ☆ ☆
这柳一般细的眉、这勾魂摄魄的眼、这娇俏可爱的鼻、还有这张令人垂涎三尺的樱唇,像!当真是无一不像!
盯着他从大街上撕来的海报,高鹄文仔细且客观的观看海报中的楚幽兰与楼下那个名叫张雅寒的女子究竟有何不同。
没有,根本没有!
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海报中楚幽兰的那种笑充满耀眼的阳光味道,而张雅寒方才的那一笑却有几分的含蓄、几分的娇俏。
同样是笑,却展现了不同的风情、不同的味道,这就是她与楚幽兰之间惟一的不同。
每当他静静凝视海报中的楚幽兰时,不知怎么地,他就会犯起他从来不曾犯过的偏头痛,全身还会有一种极不寻常的感觉。
一个楚幽兰已逼得他做出种种不正常的举止,缘是这次的休假,任性、坚持,一点也不替自己的家人设想,就这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所有公务全丢给自己的好友去伤脑筋,而他则是偷偷摸摸又十分安心的躲到这个鸟不生蛋、鸡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偏僻村落休养生息。
而今来了个张雅寒,跟楚幽兰一样带给他种种不寻常的感受,再这么下去,他当真不知自己会做出多少有违他本性的行为来。
该不该将那麻烦的女人赶走呢?
他当然可以,也绝对有这个权利,只是外婆那边他就很难交代得过去。
“唉!”叹了口气,高鹄文当真觉得烦不胜顷,倘若可以,他真想就这么任性地赶人了。
无奈,屋主不是他,外婆的允诺他又不能破坏,在别无他法之下,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一一忍耐!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绝对、绝对不会插手管楼下那女人的闲事,最好是与她撇清关系,这样一来,他的休假日才能过得安稳愉快。
考虑好自己该做的事、该有的态度之后,很奇怪的,他的头竟不像方才那般疼痛了。
看来自己这想法还真是对的!
既然如此,他就该贯彻到底,发誓绝不对那女人心软。
第三章
两个共同生活在一间屋子里的男女,平日说不上一句话也就罢了,竞连擦肩而过这种几率也等于零,这情况是否会太过夸张了点?
这事若传了出去,铁定没人肯信,但偏偏它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一个星期,整整七天的时间!
不管高鹄文什么时间下楼,清晨也好、中午也罢、晚间也行、半夜摸黑下楼他也曾经做过,不管有事没事他都会亲自下楼探上一遭。
这般反常的行径到底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更令他难懂的是那女人竟有办法躲他躲得如此彻底。
打从第一天的交谈之后,他便不曾再见过那女人。
这话绝不夸张,真的!一次也没。
吃、喝、拉、睡,这些都是人类的基本需求,每个人都该有才是,可那女人就像已成了仙佛一般,凡人俗事全都可免。
瞠大眼,他死瞪着那扇没见它开过的门扉,心里一直挣扎着,自己是否该上前敲敲她的门,看那女人到底是睡死了,还是饿死了?或者她是已经被什么不知名的鬼魅给迷昏了头?
想是这么想啦!可高鹄文还是有些犹豫、有些挣扎,还非常懊恼自己的鸡婆与多事,更讶异一向被人称为“铁石心肠冷面人”的自己,竟会无端的关心起那女人的死活。
他烦恼着,内心不断挣扎着,不知是否因这种种的负面情绪,逼得他又犯起偏头痛的毛病。
紧拧双眉,咬牙忍着头疼,高鹄文努力的想以做其他事的这种方法来舒缓头痛,他拿起橱柜里的铁锅,再抓了几把米下锅,接着洗米、切菜、再调好所有的配料.不到多久,一锅热腾腾又香喷喷的青菜肉丝粥就这么完成了。
瞪着跟前的这锅粥,高鹄文心底无端的升起一股无明火,他真想直接把这锅粥给砸了。
反正他肚子又不是很饿,而且就算他真饿得饥扬辘辘,这锅粥的分量对他来说还是太多了点。
吃不完丢了可惜,留待隔餐再用,又不符合他用餐的原则。
那现在他到底该拿这锅粥如何是好?想了再想,高鹄文紧拧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
再转念一想,高鹄文突然有大笑的冲动。
没想到做事井然有序,一丝不苟、条理分明的他,竟会为了一锅粥而烦恼这么久,这事若传回公司、传到同业的耳里,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甩甩头,他毅然决定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再让自己有思考的机会,高鹄文把一锅粥分成两份,再搁置于铁制的端盘里,而后小心翼翼的端起它,走向那扇紧闭的门扉。
☆ ☆ ☆
一个人养成了习惯的动作及生活形态,说要改真的是很难改得过来。
就如她……
因为工作的关系,张雅寒早养成天亮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上一身名牌服饰,接着刷牙洗脸、做脸部的基础保养,跟着就是上粉底、扑蜜粉、抹腮红、擦眼影、画眼线,然后再涂上亮丽抢眼的口红。
等一切就绪,她注视镜中的自己,这才想到——天啊!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不是已对自己发誓,要完完全全、彻底地抛下从前的自己,她不是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要找回纯真的、真实的、毫不虚伪的自己,更立下心愿,不再受任何人的影响,要寻回她的兴趣,再以自己的兴趣做为她往后的终身职业吗?
可瞧瞧镜中那浓妆艳抹的女人,虽称得上艳冠群芳,可却不是真实的她,因此她厌恶、她憎恨,却又矛盾的不敢卸去那层已戴了七八年的面具。
没有面具遮掩自己,张雅寒便会胆怯得不敢面对所有外人,就这么地,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度过她在快乐村居住的第一天。
第二天,同佯的情况再次上演。为此她恼怒不已,更心狠的责罚自己,不准喝水、不准吃东西、甚至连上厕所这种事,她也强迫自己憋着,就期望自己能改变,别再犯那要不得的毛病。
第三天,她的情况依旧不见改善,气恼不已的她干脆往床上一趴,就这么睡到天黑,也是该卸妆的时候,她才撑起未曾食用一粒米、一滴水的软弱身躯,缓缓地爬到梳妆台前,开始动手卸妆。卸妆之后,又累又饿的她,连沐浴净身的力气都没有,就带着一身臭味,上床继续睡觉。
第四天、第五天……直到第七天,不错!她养成的习惯总算改善很多,只可惜她依旧踏不出自己的房门,只因全身乏力、又饿又渴的她根本动弹不得。
躺在床上已睡了整整六天六夜的她,当真是再也睡不着觉,她肚子好饿,想挣扎起床替自己张罗点吃的,又苦于她在这里无任何存粮。
这间屋子不是她的,她又来得匆促,根本来不及准备任何食物,虽想外出到最近的便利商店买些泡面,无奈早已饿得头昏眼花的她,连起床如厕都感到困难,更甭说是走出这间屋子的大门了。
心情很是沮丧的张雅寒,不由得独自饮泣。
她恼,恼自己的无用。她气愤的自问,难道她这一辈子当真脱离不了养母以及那三位姨妈的魔掌?
倘若真是如此,她是否该放弃所有的挣扎以及自己的心愿,同归她们的魔掌,乖乖的当个傀儡娃娃,随她们摆布、任她们对她予取予求,就算被视为一颗摇钱树,也没有任何怨言?
可……她就是不甘心哪!
虽然在那四个老女人的庇护之下,她确实不愁吃、不愁穿,还享誉国际、声名远播,当个人人称羡、爱慕的名模——楚幽兰。
但楚幽兰并不等于张雅寒。
楚幽兰不过是摄影师镜头之下的人物,她可以大胆、可以恣情狂笑、更可热情奔放,只要摄影师要求,她便能表现出各种不同的风情与姿态。
真实的张雅寒却完全不同于楚幽兰,她恬静温柔、向来无欲无求、不喜欢暴露自己,更讨厌时时围绕在她四周的狂蜂浪蝶。
她爱静,也喜欢拿着炭笔.在不受人干扰的情况之下画些山水风景,甚至是人们喜怒哀乐的各种神情,这才是真正的张雅寒,未经任何包装的自己。
做真正的自己,一直是她心底敢想却不敢去达成的心愿。
只因她的养母以及她那三位姨妈时时在她耳边叮咛,她可是她们一手栽培长大的,这养育之恩她可不能不报。
就为了报恩,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与兴趣,乖乖的听她们四位老人家的安排,踏入她根本不想涉足的行业,就这样,时光匆匆过了七八年。
直到最近发生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不只伤了她的左脚踝,还差点要了她这条小命。
脚踝受伤她并不在意,她觉悟了人生无常这个道理,更深深体悟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
在这有限的生命旅程之中,她若再不好好把握,总有一天她会后悔莫及,恐怕就是死也会死不瞑目。
于是,她才会接受新认的于妈的意见,来到这穷乡僻壤,为的就是躲开养母与那三位姨妈,开始完全属于她的生活。
可瞧瞧现在的她……落魄得三餐不继不说,连身子也被自己折腾得虚脱乏力。
唉!当真是不想不伤心,越想她就越忍不住的想哭。
好吧!既然想哭,那就好好的大哭一场,被子一蒙,张雅寒开始大哭起来,只差没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号声。
突然,哭声停了,张雅寒被子一掀,拼命的又嗅又闻。奇怪!是她的嗅觉出了毛病,还是当真有食物的香味飘进她的房间?
猛吞口水、不敢面对现实的张雅寒,只能胆怯的“闻香止饥”。
好香的味道喔!她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脑子里也做着大啖山珍海味的美梦。
正当她搞不清楚这一切是梦是真之际,她房间的门响起了几声敲击门板的声音。
“是谁?”她有点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只因门外那人无端打断她“用餐”的兴致。
☆ ☆ ☆
听见门内传来的问话,高鹄文根本懒得回答,他白眼一翻,暗骂了里头那个女人一声白痴。
这个答案连三岁小孩也想得到。
想也知道嘛!这屋子里头除了她就只有他,她现在在房内,那还有谁会敲她这扇房门?这问题不是显得多余吗?
张雅寒当然不是白痴,只不过少根筋、没想到那么多的她,听外头的人没回答她,不放弃的再问一次:“外头的人,你若不回答的话,我可是不会帮你开门的。”
不开门是吗?很好!既然如此,他高鹄文也不必在此枉做好人。
身子一转,他想干脆把要给她那一份粥倒了,管它浪不浪费、糟不糟蹋食物。
可才犹豫了一下,他又走回门前,气闷的开口:“是我,高鹄文。”
高鹄文?呃……这是哪一号人物,她认得他吗?
想了一会儿,比别人少根筋的张雅寒终于想到,“啊!是干妈的孙子。”一想到有外人来访,张雅寒当即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本能的拿起粉底、蜜粉、口红,拼命的在脸上涂涂抹抹。
突然,她停下了手,凝视镜中那个化妆化了一半的女人,心情不由得又低落了,懊恼自己这种要不得的习惯。
提起勇气,她拿起卸妆乳正打算打开瓶盖——
“里头的,你若再不帮我开门的话,我就把闲来无事替你准备的食物全倒掉,一点也不留。”
一听到这威胁,张雅寒心急得不管此时此刻的她有多邋遢可笑,当即横冲直撞的往房间门口的方向冲。
其间,她不只撞倒了梳妆台的椅子,还撞痛了自己的膝盖、狼狈的跌了一跤,好不容易她赶到门前,并使出全力欲拉开紧闭的房门。
“咦?这门怎么打不开?”不信邪的她又试了一次,这次她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但那扇门就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还是纹风不动。
无妨,一试不成,那就再来一次,但结果还是与先前相同。
不肯就这么放弃的张雅寒,干脆手脚齐来。她双手紧握门把,一脚踩在门上、一脚着力于地,用力地再开一次。
结果不用说,还是一样没打开。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门外的高鹄文受不了地开了口,给了她一个建议。“张小姐,我建议你先看看门把下的那个锁你是否已经拉开了,好吗?”
一听这话,张雅寒当即低头一觑,这一觑可不得了。
原来……果然……真是如此!
一想到自己竟这般胡涂,张雅寒不由得涨红了一张小脸,先拉开门锁,再打开房门,意外的进入她眼帘的是香喷喷、热腾腾的米粥。
☆ ☆ ☆
食物很成功的让张雅寒遗忘先前她所干下的糗事,她双眼目不转睛,全副精神都摆在高鹄文手中的美食上。
她还非常不顾形象的表现得有如一只哈巴狗般的望着它,心里还拼命地嚷着:给我!赶快给我!
而高鹄文的双眼则紧紧盯着眼前这张化妆化了一半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