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电话跟她说我临时有事,下次再补偿她。"当话溜出口,滕昊极才警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可是我怕欧阳小姐下回不会再接受总裁的邀请了。"欧阳琳可是有名的社交
名花,父母都是企业界的名人,当然有高傲的本钱了。
滕昊极略显不耐。"那就再找别人吧。"即使是他钦点的第四任妻子人选,在事情未底定之前,还是有可能改变。
他将到舌尖的话吞了回去。"是,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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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住在公寓三楼。"晓夏指著坐落在巷弄内的老旧公寓。"门前有棵树,很好记的,下次你来就不会走错了。"
滕昊极一脸怪异的斜觑她。
听她的口气,似乎很习惯邀请陌生男人到家里作客。
是好客,还是因为个性随便?
"上去吧。"她引导他定进光线不明的楼梯问,还能看见每户人家门外摆了一袋袋的垃圾。"不过我先声明,我屋子里没有装冷气,你要忍耐一下。"
不必她提醒,滕昊极已经感受到一股闷热的气息,有一刹那,他几乎后悔了,更纳闷自己是哪条筋不对,居然真的跟她回家。
上了三楼,晓夏迫不及待的介绍。
"我家到了,欢迎光临寒舍。"
滕昊极狐疑的看著敞开的大门。"屋里还有别人吗?"
"只有我一个人住,我们这个社区很安全,很少有小偷光顾,所以我没有锁门的习惯,进来吧。"她招了招手,率先进屋,将包包随手一扔。"我先倒杯我自制的冰镇酸梅汁给你,可以帮你消暑开胃。"
话才说完,却见浴室踱出一个肌肉男,只在腰际裹了条大毛巾,露出两条毛毛腿,让滕昊极不自觉的蹙拢了额心。
"晓夏,你回来啦!"
她两手抱胸,要笑不笑的斜睨对方。"你又忘了缴水费了对不对?"
"哈哈……"他尴尬的笑了笑。"我明天一定去缴……他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嗯,眼光不错喔。"
说完,肌肉男堂而皇之的从大门出去,也不怕春光外泄。
"他叫阿B,是住在隔壁楼下的邻居,目前在健身房当健身教练,你要是想练六块肌,找他准没错,还可以打折。"
滕昊极脸色阴阴沉沉,不太喜欢见到这种情形。
"啊,我忘了帮你倒酸梅汁了!"小口嘟嘟囔囔,才要走到冰箱前,门外又有人造访了。
头顶上满发卷的妇人大剌剌的穿门踏户。"晓夏,你回来啦,我家的米没了,你这里还有没有?"
她拿了干净的杯子,倒满一大杯酸梅汁。"有,在米缸里,还剩半包,你全拿去好了。"
"不好意思,那我全拿去了。"妇人大摇大摆的抱起半包白米,暧昧的瞄了下西装笔挺的滕昊极,用手肘拐了她一下。"你新交的男朋友?体格不错喔。"
晓夏笑得怪难为情的。"不是男朋友啦。"
"哎呀!别害羞啦。"说著,便掩著偷笑的嘴快步离去,就怕打扰人家的好事。
"她是对面的陈妈妈,你不要在意她的话。来!你的酸梅汁。"将杯子塞进他的手掌中,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怎么了?该不会是中暑了?要不要帮你刮痧?"
滕昊极沉下俊脸。"他们一向都是这样在你的屋子里自由进出吗?"
她耸了耸肩头。"大家都是好邻居嘛,有什么关系,何况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会帮我看家。"
"他们用你的浴室,吃你的米,这样占你便宜也无所谓?"
晓夏搞不懂他在气些什么。"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在他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你──"滕昊极从没遇过像她这种不计较、不设防的女人。
霍地,咚、咚、咚的跑步声由远而近。
"晓夏姊,电话借我用一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学生冲了进来。
她呷了一大口酸梅汁。"又要打给你男朋友?"
"是啊,还不是我妈说长途电话太贵了,不准我打去高雄,害我昨天晚上都睡不著觉,就怕他会生我的气。"女学生抱著无线电话筒就躲进房里去了。
滕昊极的脸色很难看,半讽刺的说:"你还真是慷慨,她的父母不让她打长途电话,你倒是舍得。"
"呵呵。"她跟他打起哈哈。"只是打电话而已,不要看得这么严重,快喝吧!这酸梅汁要冰冰的才好喝。"
没错,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犯不著为了这种小事发脾气。
只是……他就是无法忍受她的无私和信任。
晓夏喝完自己的,满足的叹了口气。"果然暑气全消,怎么样?不错喝对不对……唉!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把西装脱掉,还有领带……对嘛,放轻松一点,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不用了。"滕昊极想拒绝她的好意。
她硬是解下他的领带,帮他把袖子卷起,这才满意的歇手。"这样好多了,你等我十五分钟,蛋包饭很快就好了。"幸好早上出门时先在电锅里煮了饭,够三、四个人吃了。
待她旋风似的闪进仅容一人活动的厨房,很快的便听见抽风机开启,以及锅铲碰撞的声响。
滕昊极挑了张看起来还算坚固的塑胶椅坐下,审视起屋内的陈设。
屋子大约十八坪左右,一个人住刚刚好,只是里头的家具真是让他大开眼界,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都是人家不要的二手货,亏她还能如此恰然自得,不以为苦。
而屋内真的很闷,宛如身处在蒸笼里,他解开衬衫最上头的两颗扣子,再将酸梅汁一仰而尽,让冰沁的液体流窜到五脏六腑,最后索性到浴室内洗了把脸。
当滕昊极瞥见挂在角落的女性贴身衣物,上头缀著可爱的蕾丝边时,居然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当当当……好吃又营养的蛋包饭来了。"晓夏端著两只盘子出来献宝。"大总裁,请多多指教。"
他旋即抹去心头的异样,挑了挑眉。"看起来还不错。"
晓夏不满意的丢给他一颗大白眼。"岂止不错而已!屋子里太热了,我们到顶楼去,跟我来吧。"
在原地犹豫了两秒,滕昊极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公寓顶楼,虽然还是很热,不过至少比待在屋内好多了。
瞥见中央摆了两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竹制躺椅,和一张小方桌,敢情就是他们用餐的地方?
她炫耀似的指著满天星斗。"你看!今晚的天气不错,吃蛋包饭配星星,很诗情画意对不对?"
滕昊极半讽的低笑。"你很会自得其乐。"
"人生就是要快快乐乐的过,就算没什么钱,也一样可以享受生活。"晓夏将他按坐在其中一张躺椅上。"吃一口,保证不会后悔。"
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到口中,番茄酱的酸甜口感、米粒的饱满香Q和蛋皮的嫩滑多汁十分搭衬,马上刺激了他的味蕾,又迅速的舀了第二口。
她得意极了。"好吃对不对?与其去大饭店吃贵死人的牛排大餐,还不如吃我做的蛋包饭,便宜又大碗。"
"还可以吃。"他嚼著满口的饭说。
晓夏娇嗔。"小气鬼,不会多夸两句。"虽然嘴里嘀咕,不过还是很开心,毕竟有人欣赏自己的手艺,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啊。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分别将自己的晚餐吃光,才心满意足的瘫在躺椅上。
"……我最喜欢躺在这里看星星了,感觉上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它们,不记得谁跟我说过,人死后都会化为天上的星星,所以小时候我都会猜想我爸和我妈到底是哪一颗,也许他们正在上面看著我也说不定。"晓夏偏过螓首斜睐。"你呢?你的父母还在吧?"
他下颚缩了缩,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我父亲五年前过世了,至於我妈……那女人和我父亲离婚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改嫁了。"
"起码她还活著,这辈子还有可能再见到她。"
滕昊极冷嗤。"我倒宁愿她死了。"
"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她坐正娇躯,定定的看著他。
他眼光一寒。"你又了解我多少?"
晓夏又躺回原位。"不要浑身带刺,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想谈就算了。"每个人都有隐私,没必要去挖开它。
"我该走了。"滕昊极弹坐而起。
她打了个大呵欠,挥挥小手。"再见。"
"下次别让外人随便进你的屋子。"他还是忍不住提出忠告。
又打了个呵欠,娇躯蜷缩成小虾米,压根没听见。
滕昊极睇了她最后一眼,沉著脸下了楼,返回屋内拿了西装穿上,在下楼的时候又巧遇肌肉男。
"这么快就走了?"阿B亮出两排洁白的牙,对他的冷脸并不以为忤。"晓夏做了蛋包饭对不对?我的鼻子可灵得很,太好了,今晚我又有口福了。"说完便兴冲冲的上楼。
他心中极度不悦。
什么好邻居?还不都看她好欺负,一个个吃定了她。
该死!这关他什么事?滕昊极低咒,要自己快快离开,离开这个和自己的生活圈截然不同的世界。
第三章
今晚的蔷薇厅贵宾云集,饭店为了这场别开生面的喜宴加强了保全警卫,就怕有个差池,不只因为今晚是某企业大老娶孙媳妇儿的大日子,更因为与会的贺客皆是政商名流,不能马虎。
听说今晚的新人相识於法国巴黎,情定香榭大道,所以宴席采用法式自助餐,只见天花板悬挂著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精巧细致的骨瓷、银质餐具,白色餐巾上摆著浪漫气氛的蜡烛,以及百年名家的真迹骨董,以彰显主人的身分,更不用说松露、鹅肝、鱼子酱,以及红、白葡萄酒了。另外,还有举世闻名的伯根第烤田螺、红酒烩牛肉、马赛式海鲜、酸菜什锦熏肉、普凡西田鸡腿……
"我敬滕总裁一杯。"优雅美丽的女人在宴席上总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今晚的欧阳琳只希望身旁的男人将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
滕昊极举杯致意,轻啜了口香槟。"应该我敬你才对,谢谢你当我今晚的女伴。"
她笑靥如花,美眸含情。"是我的荣幸。"
欧阳琳轻启朱唇,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断的有熟识的朋友过来跟滕昊极寒暄。
"……滕总裁看来春风满面,不晓得是不是跟传闻中的那件事有关?"几个工商界的大老板簇拥著他,无非是想探探他的口风。
"我也听说了,滕氏生技即将推出一项创世纪的新产品,这个传闻早就在美国、日本引起轰动,台湾反而是最晚得到消息的……"
"是啊,滕老弟,你怎能厚此薄彼?"
"这个叫'永生'的健康食品真的可以延年益寿吗?"
"如果这么有效,再贵我都要买来吃。"
"我也想试试看。"
滕昊极唇畔的讽笑只有杯沿看得见。
"滕总裁,你倒是说句话呀!"有人急了。
他淡嘲的笑了笑。"无可奉告。"
众人一阵失望的哗然。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公布。"滕昊极轻搂著女伴踱了开来。
欧阳琳风姿绰约的挽著他的手臂,眼角余光掠向斜对面的一小撮人,自己的父亲便在其中,正用眼色跟她暗示。
"看来从古至今,长生不老一直是许多人的愿望,这么多年下来,'永生'一直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次是真的成功了吗?"
"是你想知道,还是令尊?"他可没忘记她的父亲欧阳贤也是日本某家知名药厂的股东,算是滕氏的劲敌之一。
她笑得花枝乱颤,妩媚的睨了睨他。"这有什么分别吗?如果我们两家能够联姻,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对不对?"只要能成为他第四任妻子,她绝对不会傻傻的放手。
滕昊极从她的美眸中看到了深沉的心机和企图,不由得想起另一双没有防备的灿烂笑眼,不禁心生嫌恶。
"你该回去陪欧阳董事长了。"他说。
作为一名称职的社交名媛,自然懂得看人脸色。"好,我过去一下,待会儿再来找你。"她进退得宜,仪态大方的退场,一方面也是想跟父亲商量对策。
皱了皱眉心,滕昊极正在考虑和主人打声招呼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鱼子酱。"
一个耳熟的清脆女声让他前进的脚步紧急煞车。
这个声音是……
他倏地旋身,果然看到应该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人影,正满脸惊叹的研究手上的鱼子酱煎饼,黑眸大瞠。
真的是她!
滕昊极的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只是,当他发现经过纪晓夏身边的宾客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彷佛在说:她是不是跑错地方了,穿这个样子居然敢来!他不由得感到愤怒,而她对周遭的目光却视若无睹,完全不在意。
双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直直的朝对方走去。
晓夏眯著眼研究老半天。"听说这个鱼子酱超贵的,这么一小坨可能要上千块,可不能浪费了。"
"纪晓夏。"他出声叫她。
突然被点到名,手腕一震,快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啊!"她惨叫一声,好不惋惜。"我、我的鱼子酱……"鱼卵啊鱼卵,你早日升天吧。
滕昊极不露痕迹的将她带到一旁。"你怎么会在t碧俚?"像她这种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受邀的。
"嗄?"她还在哀悼壮烈成仁的鱼子酱。
他深吸一口气。"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来喝喜酒的。"晓夏从牛仔裙的口袋中拿出对摺的邀请函。"我的高中同学和新娘子是大学同学,可是她今晚有事不能来,我就代替她来了。你不要担心,我有包红包,不会白吃的。"
"你就穿这样?"上流社会的人大多现实,有严重的阶级观念,看她穿得如此寒伧,自然会瞧不起她。
晓夏打量自己身上烫得平整的衣裙。"不够正式吗?可是陈妈说来喝喜酒不能穿得太漂亮,免得抢了新娘子的风采。大总裁,我没空跟你聊天,今晚非吃到鱼子酱不可,不然阿B会笑我白白浪费一个红包。"
说完,也不睬他,迳自走到餐桌旁,又朝整盘的鱼子酱煎饼下手。
"你来这里就为了它?"他好气又好笑。
她咀嚼著口中有黑珍珠美誉的鱼子酱,入口时,味蕾有种轻微的"啵!"的破裂声,入了肚,口齿留香,还有一丝海洋的咸味。"这还用问……嗯,好吃,你要不要吃一个?"好东西大家分享。
"还有其他东西比鱼子酱好吃。"滕昊极踱了开来,拿起刀叉在大瓷盘内切下一小块,在众目睽睽之下凑到她的小嘴前。"你吃吃看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