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进修的员工,必须在一定时限内完成课程的进修,回国后必须学以致用为公司效力五年,这值得你大惊小怪吗?”他嘲笑。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卖身契呢!不过听起来也差不多了。“就算我大惊小怪吧!”蓓儿不以为然掉头就走,腰间却扫来一个坚定的力量,她被掳进他的怀中。
“别走。”
她诧异,想瞪他,更想孩子气地踹他一脚,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幽幽地望着霸道的他,心酸得想掉泪。在她心底低回过千百回的情意竟化成泪水,凝聚在眼睫上。
他被她忽红的眼眸揪住心神,渴望再见到她的念头在这一刻全化为一股热情。“过来。”他扣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往阳台走道尽头。
四周的影像在泪雾中变得扭曲,蓓儿下意识知道自己该逃,但迷乱的心却吞噬了该有的理智。
一道通往黑暗的门被打开,她被扯进一个充满热流的怀抱,密实的被包裹在魔鬼的羽翼下,一个个温柔的吻犹如天使般轻柔地抚去她的泪雨,辗转落在她的额上、她的眼廉、她的颊……她的心被迷惑了,分不清这是否是恶魔的玩笑。
“不……”她颤抖地阻止自己陷落,但他随即掳获她无助的唇瓣,舌间的魔力散布,一点一滴的将她收服,让她跌进柔情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在这一刻她对他的眷恋再也无法隐藏,黑暗中她伸出颤抖的十指,抚触他的面容,缓缓地缠绕住他坚毅的颈项,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的吻,深情地喘息……
雷震被她动人的反应慑住,爱怜地拥紧她狂颤的身子,倚向身后的墙,让两人之间完全密合更深,更绵密,更激情地吻她,动情地想获得她的心、她的人;大手抚触她年轻曼妙的曲线,爱火的温度随之高昂。
蓓儿真实感受到他的身体奇异的变化,害羞心慌地挣开他的吻,柔弱呻吟。“不要……”
他的手指轻抚她红润的颊,低语。“我不会逾矩的。”
“吻我……就不算逾矩了吗?”她红着脸,声音低哑地问。
“你并没有拒绝。”黑暗中他的语意也晦暗不明,蓓儿却敏感地被刺痛。
顷刻间,所有的意乱情迷迅速消失,她握拳,狠狠地捶了他的胸口一记。“去你的!”
雷震万万没想到会遭到攻击,一点也没防备,而且她这一拳可完全不留情。
“你用尽手段叫我来,只是想羞辱我!”蓓儿疯狂地捶他,泪再度灼疼她的眼。
“呃──不,我一点也没有那个意思。”黑暗中他扣住她的双手,轻触壁上的电灯开关,灯光瞬间亮起,他瞥见她泪流满腮,而她不只“看清”他,也看清这是一个极精致华丽的房间。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歇斯底里地对他叫。
“想见你一面。”他一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臂定在她的腰间,坦承心意。
她的心一阵强烈震荡,但她一点也无法确定他话中的真伪,只想挣开他霸道的手劲。“这算什么?”
“让我们相恋。”他柔声说,松开她的手。
“不!”她羞恼地尖叫,转身脱逃。
雷震难以相信她会拒绝得如此彻底,连考虑都没有!尊严再次被刺伤,但他并不因此甘休,更不放任她就这么从他眼前消失,因为她凄楚动人的泪,像情人的泪;若是心底没有任何情感的纠葛,她不会是如此的反应。
他一个箭步将她掳住,将她整个人紧紧压抵在门上,阻止她离去。“告诉我,说不的理由是什么?”
“不需要有任何理由。”她胀红了脸,嚷声大叫。
“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丁点感觉?”他怀疑。
“你太自负了!”她不以为然。
“是吗?”她的任性曲解教人恼怒,他攥住她的手,一把将她甩向大床,精壮的体魄覆着她的娇柔,狠狠地吻她,吻得她娇喘吁吁。
蓓儿感到天旋地转,想反抗,却全无招架之力,挣脱不了他,绝望地任他吻着,直到他终于放开她;她心碎地背过身子蜷曲起自己,掩着脸啜泣。
雷震不知怎会弄成如此失控的局面,心绪完全被这个女人搞得一团乱。
“别这样……”他温言安抚,轻触她颤动的小小肩头,但出其不意的,一个火辣的巴掌忽地落在他颊上,气氛顿时一僵,周围的空气迅速冷却,降到冰点以下,他的眸也化成霜雪。
蓓儿惊悸地瞅着他,此刻的他看来不只危险更是可怕!她灼烫的手心告诉自己,她做了一件世上最绝情的事,但她无法道歉,更不想道歉,只想逃之夭夭。她火速起身,头也不回地奔出房外。
雷震没有追上她,面容冷凝地瞪着她的背影,心也被冰封;向来没有任何人敢挑战他的威严,如今有人办到了,却是他爱上的女子!这感觉像被利箭刺穿了心,一时知觉顿失。
何苦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还是朵长满芒刺的玫瑰。
算了吧!别再浪费时间和感情在一个冥顽不灵的女子身上。
但他向来公私分明,她帮公司省下一大笔钱,他不会光坐享其成,她很快可以得到可观的回馈,绝不欠下这人情;他当下有了抉择,就像决策一个会议般果断、冷静。
“姊,我们回家。”蓓儿在餐台边找到正和同事聊天的丝蕾。
“回家?这怎么可以,欢送会还没结束呢!。丝蕾真不知蓓儿到底发什么神经,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脸心神不宁。
“那我先走了,我头真的好疼。”蓓儿心烦意乱地说。
“你怎么可以走,我的老板还没颁赠给你呢!”丝蕾边说边往嘴里送进甜点。
“我不接受。”蓓儿断然拒绝,何况刚才她已颁了一个“赠礼”给他了……想起那一巴掌她就心有余悸,不知他现在怎么了,会不会已经气昏了!若是他追杀过来,她可是毫无招架之力,她不能连累姊姊。
“我先回去了,好好享受这个属于你的夜晚。”蓓儿搂了搂丝蕾,坚持离去。
丝蕾追出豪宅外,但蓓儿手脚更快,她已奔出庭院,朝对街走去,且搭上正好驶来的公车下山去了。
噢!这妹子怎么这么难沟通?待会儿雷震问起,她真不知该如何交代才好。
丝蕾叹息,走回豪宅内,心情有点沉重,压力很大,但幸好──直到十点钟欢送会结束,雷震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她暗自谢天谢地,满载同事们的祝福和礼物,愉快地打道回府。
第六章
让我们相恋……让我们相恋……
“不……不……”蓓儿恍惚地奔跑,心慌地想摆脱紧迫而宋的咒语,但任凭她跑得气喘如牛,一回首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一抬眼才看清原来早已陷在雷震所撒下的天罗地网中。
“啊!”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天花板看,一室的黑暗,她看不清一景一物,她伸手颤抖地旋开床头灯,再次定睛一瞧,没有什么网子,连蜘蛛网都没有……
原来是一场梦!但在静寂的夜里他沉柔的声音却仍萦绕在耳畔,令她产生幻听。
她脸儿臊红,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魔音穿脑,他令人心醉的吻也悄悄侵入她的心墙之中,令她悸动不已。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爱上雷震了,可是她怎能爱上一个玩笑呢?
“放了我吧……”她的手指伸入发间,苦恼地抱头低喃。她并不如自己笔下的女主角敢爱敢恨啊!她的感情世界其实是充满防卫和自我保护的,尤其面对雷震,他像一颗极具诱惑力的糖,但她并不想做一只不怕死的蚂蚁。
恋爱游戏对他这样的黄金单身汉也许是家常便饭,但她玩不起;虽然她也期待恋爱,但对方必须是个适合居家,让她感到安全的男人。
还是紧紧系住自己的心吧!只要自己能守住阵脚,又何须怕诱囚,禁锢自己总是最简单而且保险的。
她叹了口气,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 ※ ※
眼见日历一张张的撕去,丝蕾出国的日子就在明日;前一天晚上倪家所有的亲友团包了一辆九人座的小巴士到台北,欢聚在小公寓里给丝蕾饯行。
倪爸爸带来私酿的好酒,倪妈妈做了许多好菜,还带了两只自家豢养的肥嫩母鸡要送给楼下的房东陈妈妈。
陈妈妈知道倪家有喜事,也和两个女儿上来道贺,一时间小小的公寓被挤爆了,俨然成了菜场那么热闹滚滚。
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直说:“真是祖上积德啊!”
而大伯父、大伯母整晚赞叹丝蕾能干,连爱说教的淑琴堂姊都对丝蕾竖起大拇指。“大公司里这么竞争,你还能一马当先拔得头筹,真是难能可贵,总算没给倪家丢脸。”
说得好像丝蕾参加过一场竞技比赛,蓓儿感到好笑,趁老爸不注意倒了酒喝。今晚她一点也无心写小说,眼看着美丽的丝蕾拥抱家人的爱和祝福,她除了替丝蕾开心,也开始幻想自己也能有这一天,亲友都以她为荣;但还是早点睡,别作白日梦了吧!
一室的人声鼎沸中,电话铃声也来插花,坐在离电话较近的丝蕾接听了。
“真的?!”她突然夸张地大叫,惊天动地盖周全场的声音,大伙儿缓缓安静下来,望向丝蕾;蓓儿怀疑电话那头发生了谋杀案。
“蓓儿,电影制片找你。”丝蕾瞪大了眼睛说。
“我只知道圣诞卡片。”蓓儿喝着酒,笑意微醺,一时之间她还意会不出到底是谁被谋杀。
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纷纷转而投射在蓓儿身上,丝蕾惊喜地尖叫。“快来听啊!”
“我?”蓓儿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容可掬地问。
“快啊!”丝蕾点头,催促。
蓓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昏得厉害,还打了个酒嗝,绕过沙发去接听。“喂……喔……嗯……你确定吗……好吧!”蓓儿好像听见了天方夜谭,感到好笑,手不稳的拿起笔在桌上的月历上记下一串电话号码,挂上电话。
一回首──奇怪!怎么菜市场全收摊了,一片静悄悄的?她古怪地望着家人,蓦地那一张张静止的嘴突然全蠕动了起来。“为什么电影制片找你?”
“难道是要把你的小说拍成电影吗?”
“还是要请你当编剧?”每个人面色潮红,迫不及待且七嘴八舌地问着。
蓓儿看着眼前好多嘴巴在疯狂跳动,他们说的都是刚刚电话里那个人说的,但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只有醉了,才会听到这么多和现实不符的事,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幻觉!
但原来喝醉了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她笑着,眼睫渗出泪水,很想走回位子上再多喝点,没想到才跨出一步却砰地一声,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 ※ ※
咕咕咕──早晨鸡啼声贯穿整幢公寓。
蓓儿难得听见这样熟悉的“乡音”,从柔软的床上苏醒过来,脑子有些沉重。“头好疼呵!”
“你哦,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喝酒会醉吗?”向来早起的倪妈妈坐在床沿,正在她头上敷着冷毛巾;蓓儿忘了自己为什么会醉倒,只感到无限温暖。
“妈妈,大家还在外面吗?”蓓儿问,想再加入热闹的场面中。
“现在都天亮了,大伙儿送你姊姊到机场去了。”倪妈妈说着,新拧了毛巾又给她敷上,起身拉开窗廉,让阳光透进房里来。
蓓儿眯起眼,心底悄悄遗憾,原来已过了一晚,她竟睡了那么久!
“对了,丝蕾交代要提醒你和一位姓蓝的制片连络,这是昨晚你抄下的电话号码。”妈妈从桌案上取来一张纸条。
蓓儿扶着疼痛的头,坐起身,接到手上瞧;她似乎记起昨晚的电话,电话中的人说要把她的小说拍成电影,她必须和一组编剧群合作把小说改编成剧本,细节请她到蔚蓝海制片公司详谈。
心底交错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是高兴还是紧张,抑或是犹豫?蓓儿自己也弄不清楚。事出突然令她毫无心理准备,更难以相信自己真能像丝蕾一样披上“光宗耀祖”的彩衣。
“妈,如果我一直都没有成就,你会不会觉得生我没什么用?”蓓儿忽然问道。
倪妈妈坐到床沿,伸出满是老茧粗糙的手,温柔地抚触蓓儿的脸。“你是天生的梦想家,我和你阿爸都知道,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真正付出努力,那就算是成就了;成就没有一定的模式,过程中的体验也许比较重要。”
蓓儿疑疑地望着妈妈慈爱的眼神,铭感五内;从小无论她如何闯祸,妈妈总是用笑容和谅解包容她,她感谢母亲的这份宽容!她执着妈妈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手,红了眼眶。
“好了,别在那里假仙了,快快下床去梳洗,等他们一回来,就得立刻回家了,还得回去喂鸡呢!”倪妈妈务实地说。对两个女儿,她从没有特别的期许,因为她一直知道她们是本性善良的好孩子,也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平凡的人这样就够了。
蓓儿受了鼓励,觉得自己又充满朝气。
※ ※ ※
下午,蓓儿单枪匹马来到蔚蓝海电影制片公司。
她才下计程车,便看见有辆银白的跑车从前面不远的停车处驶离,是雷震的车吗?不,台北市有许多跑车,又不是他才有!
她可能中他的“毒”太深了,才会一看到跑车就会想到他!真不知何时才能消除这个“雷震情结”?
她垂着头,抑郁地走进办公大楼,搭上电梯。制片公司在八楼的一个办公单位中,蓓儿透过玻璃门往内看,里头摆着一组沙发,侧边是办公桌,墙面摆满了好多DVD和录影带;有个身着流行服饰,颇具雅痞味道的男子,正坐在沙发上翻看她最近出版的一本小说。
蓓儿脸上带着微笑,轻叩玻璃门,那男子抬起脸,她看见他有双冷漠的眸子,标准的都市人相貌,他起身朝她走来,开了门。
“我是倪蓓儿,请问蓝海先生在吗?”蓓儿问。
“我就是,正恭候大驾呢!”蓝海打量她,淡笑说。“请进,你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
“哦!是让你失望呢,还是让你惊艳?”蓓儿打趣地说。
蓝海笑而不答,泡来两杯咖啡,请她坐下,很快进入“正题”。“我们看中了你的罗曼史小说,想搬上银幕……”
整个下午蓓儿就把时间耗在制片公司,和这位蓝海先生谈了合作事粗,且见了其他编剧,心情就像在坐云霄飞车。
黄昏,蓓儿手里多了份待签的合约,走出蔚蓝海,双脚像踩在云端一样,她很想去撞墙,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只要签下这份合约她就可以腰缠万贯、可以名利双收!这突来的幸运显得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