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对这比试并不是那么的重视,但既然外头都已经甚嚣尘上,他如果真输了这场比试,那么于里,岂不表示他输了比试;于外,外人岂不真会以为他堂堂的晋王爷真不如另外三人……唉,真是麻烦。
“没错,李兄,就是您的表妹。”石奉天见他有松动的迹象,打铁趁热以期得到他的配合。“你想想,你不需要曝露自个儿的身份下,办皇上派给你的正事,也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同时完成你与另外三人的比试,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缘沉思了会儿,终于决定——
“好,就照你的意思办,不过,不可过火。”
???
“红儿,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唐瑛放下她最爱的前秦列传,对着同样也是拿着她的爱书的红儿如此说道。
“奇怪?”红儿自书里抬起头来。“哪儿奇怪啦?”是啊,怎么样奇怪呢?
自从她们来到这石家庄后,每天吃的、喝的全有专人张罗准备,她和瑛儿姐姐只要负责被人伺候,其他啥事全都不用做。
这样的好日子,简直像是梦里才有的,她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觉得奇怪呢?当然啦,这几天来,她还是没忘记李缘要求她的事情——努力的想起自个儿的姓名、住处之类的东西。
她的确很想努力的想,可是这里每天都有许多好玩的玩意儿、好吃的东西、好看的书,她每天就光忙这三项,就深深体会到光阴易逝的道理了,哪还有空闲去想她到底叫啥名字呢?
其实,她是这么想的,如果老天爷要她记起一切,也许哪天她起床睁开眼,她就全记起来了,根本连想都不必去想嘛。
有了这等想法之后,红儿很是心安理得的,每天陪着唐瑛玩球戏、双陆……这些有趣的游戏。
“自从咱们来到石家庄后,缘表哥就开始不见人影,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唐瑛血液里的冒险因子开始沸腾了起来。
“会吗?”红儿倒觉得李缘不在最好。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真的,虽然他每回见着她,都好似她是什么大害虫的,巴不得早点甩掉她……不过,她真的、真的不讨厌他。
唉,谁能讨厌一个长得像他这么俊逸的男人呢?红儿有些怨叹的想,至少她是不能啦。不过,话说回来,被一个长得像他这么俊逸的人讨厌,还真的不大好受呢!
想起李缘,她就忍不住要叹气。她是哪里得罪他呢?为什么他每回见着她都没有好脸色看?
现在想想,她好像没见过长得比他更好看的人耶……
红儿痴痴地心想着,也不是他长得特别的俊美,而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与旁人不同,如果有天他站在人群里,那么他必定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因为他身上有种……有种……尊贵!
对啦,他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贵气与威严——
她曾经看过别人同他说话的样子,总是将头垂得好低,就怕与他的视线对着似的……可是他和那些人说话时,又不像和她说话时,总是气呼呼的——他生气的样子真的挺吓人的那么,那些人做什么不敢看他呢?
“当然罗。”唐瑛收起本子,振振有词的说着:“绿表哥说,这趟南行是为访友而来,现在我们人都到他朋友家了,他反而不见人影,你说,这不是很奇怪吗?”
“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对,这缘表哥一定在做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她边说边点头。“红儿,等会儿,我们去找石奉天!”
“找石庄主?”红儿不明白李缘的不见踪影,怎会和石奉天扯上关系。
“是啊,他是缘表哥的朋友,一定知道表哥在做些什么!”
就在红儿准备回答她的话时,石奉天不知打哪儿个方向来的,这时突然出现在她俩的面前。
“瑛小姐,不知找小生有何要事?”石奉天嘻皮笑脸的模样,与他正经八百的话语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石奉天,”唐瑛也不管石奉天是李缘的朋友、甚至还年长她几岁,便连名带姓的叫着他的名字。“我问你,我表哥这些天到底在做些什么,怎么都看不到他的人——”
石奉天这时故作讶异的睁大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有意无意的对着唐瑛放送秋波。
“瑛小姐,你不知道?”李缘是当今皇上的密使一事,乃为机密中的机密,寻常人并不知道,而他问她“知不知道”,当然也不是针对这问题问的。
“知道些什么?”唐瑛不解的问。
“对啊,要知道什么吗?”红儿也跟着兴致勃勃的问了起来。
“唉,原来你们都不晓得李兄心头的苦啊!”他夸张的、用力的、深深的叹了口大气。
“苦?”红儿皱起眉头,不解的问:“会吗?”她顶多觉得李缘凶了点,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头哪里苦了。
“红儿小姐,你或许不清楚,不过瑛小姐,你应该知道李兄是人称‘陶亭四君子’之一吧。”
“当然。”唐瑛觉得她缘表哥配上“君子”二字——除了性子闷了点之外,是绝对当之无愧,至于其他三人嘛……差她表哥可远的呢!“我缘表哥博学多闻、文武全才,在京城可是是人尽皆知。”
“那你可知,陶亭四君子近日要以钓女人的技巧高超与否,决定谁为四君子之首的事?”
“什么!”唐瑛一听大惊失色。“那三个人居然要缘表哥配合他们去做,这般、这般……”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无聊至极的事。”红儿好心的替她接下话。
“没错!”唐瑛先对红儿道谢后,才继续接了下去。“陶亭四君子之首当然是我表哥,这还有什么好争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石奉天附和着她的话。“不过,只可惜外头的人不明白李兄的真才实学、为人处世,都不做如此想。”
“岂有此理!”
“的确如此,”石奉天含蓄的说着:“不过,你也晓得李兄的,这样的比试对他来说根本不公啊。”
他心里真正想的是,这种比法怎会不公呢?简直是公到骨子里啦!
石奉天曾经见识过李缘对女人的影响力,这不是他夸大其词,实在是任凭再怎么冷淡的女子,只要教李缘瞧上这么一瞧,哪个不融成一滩水的。
“所以,瑛小姐,我想了个方法来帮助李兄……只是……”他欲言又止的准备钓唐瑛上钩。
“只是如何?”唐瑛正如他所预料的自个儿咬下了放在眼前的饵。
“只是这事恐怕需要瑛小姐的配合了。”
“哦?”她颇感兴趣的问:“说吧,要怎么配合?”
于是乎石奉天便将先前告诉李缘的计划,改了几个字之后,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她听。
想当然尔,为了李缘的“名誉”,唐瑛自是会义不容辞的这浑水,而不用提的是,红儿这个看来毫不起眼的小角色自也是会差上一脚了……
???
红杏枝头绽放,绿柳随风轻摇,黄莺林间娇啼,一幅仙境美景似乎给活生生的移到了人间。而在花团锦簇之中,立了座名为迎春阁的亭子。
这会儿,自亭子里飘出袅袅香烟,在这花香四溢的庭院,增添了几许空灵气息,而伴随着着轻烟的,则是音律精妙的琴音。
“瑛妹妹不愧是师出名门,这曲羡天仙果真是让人不禁沉醉其中呢。”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雪白、双颊轻点脂粉的华服女子,她在唐瑛一曲奏毕后,随即说了句恭维的话。
“哪里,你真是过谦了。”唐瑛举手半掩面颊,微微露齿一笑。“小小技艺,在各位姐姐面前献丑,着实让我过意不去啊。”
随即又有几位不甘被冷落的千金小姐,连忙跟进一股脑的开始奉承她,而她们的共同目的,可不是在弹琴的唐瑛,而是恬适坐在一旁边听着唐瑛抚琴,边看书的李缘。
深受众美女注目的他,似乎浑然没注意自己已成为众家美女注目的焦点,仍旧埋首书中,让众家美女是又恼、又羞,却又不禁被他那一身尔雅、尊贵且沉稳的气质深深吸引着。
羞的是如意郎君就坐在跟前,纵使碍于礼教不便与之攀谈,但能见到他总是好的;恼的是李缘的不解风情,空教她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只能净与唐瑛说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被众家千金行着“注目礼”的李缘,虽然此刻手里拿了册书,看似认真的研读着,但是他的一双鹰眼全定在坐在柱子旁,背倚栏杆的红儿身上。
就只见红儿这会儿也同李缘一般,手里拿了册书,不过不同于他的经、史、子、集之类正经八百的书,她拿的只是本初唐传奇,里头讲述的全是些初唐时期一些地方史志、记趣。
红儿只觉春阳和暖、清风徐来、还有琴音相伴,不止如此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还摆着四色小点,让她看书之余,还可以抓些小点心解馋,对她来说这段时间过得可是愉快无比。
她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书儿,浑然不觉现场的状况有异。
由于李缘乃众家千金注目的焦点,因此没多久,便有眼尖的人瞧见他看起来虽然像是在心无旁骛的看书,可实际上他的眼神分明是定在那个与在场所有姑娘一比,便相形失色的红儿身上。
“李公子,”这位不甘被冷落的姑娘之一——高素纤,也顾不得礼教分界,率先打破沉默,向李缘搭讪了起来。
“我听瑛妹妹提及,你就是名满京城的陶亭四君子,素日对诗词多所研究,奴家平日对诗词也颇有些涉猎,不如这样吧,咱们来玩个诗词背诵游戏,公子起个头,由咱众姐妹轮流接下去。”
她这提议一出,立刻遭到其他千金大小姐们的白眼以对,这整个扬州城里,谁人不知这高素纤最爱舞文弄墨,卖弄她那丁点的才学——虽说高素纤那程度只比胸无点墨要高上那么一阶,但,至少比她们只会窝在闺房里绣花的人要强上许多了……她这提议一出,岂不是要其他人在李缘面前丢脸?
果不其然,这会儿又有个姑娘跳了出来。
“素纤姐姐,古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就算懂那么点诗歌,若在李公子面前,岂不等于是班门弄斧,自曝其短吗?”
这时候,红儿发现原本伸手可及的点心,已经被她给吃完了,于是乎她终于放下书册,开始注意众人的举动、聆听众人的争执。
可这一注意起来,她却发现一件大大不得了的事——
“咦?他做什么瞪着我啊?”
她喃喃地说着,然后下意识地,她悄悄的转了个面,不让自己的视线正对着他。
红儿不懂,这些日子以来,她是能避着他就避,就算是远远看到他朝她走来,她也是赶紧绕路避开,不想与他正面碰上。
他若逼她“努力”想她自个儿的名字与家里的事,那可就大大的麻烦了。
因为,她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每天都至少花上一、两个时辰去想这些事,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就是想不起来。
如果,她真教他给遇上了,他一定又要给她脸色瞧、给她排头吃。
虽说,她好像也没聪明到哪去,可她也不是笨蛋啊,哪有人会喜欢让老是找她麻烦的人遇到,所以她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就算瑛姐姐说他找她,她也当做没这回事,能拖且拖——不过,幸运的是他最近好像忙得不得了,只要她能拖过他指定的时间,他便不会再等……想当然尔,他也没空来找她算帐。
今天,她之所以会在这凉亭,是因为瑛姐姐再三向她保证,他一定会忙得没有时间注意她、训她话、找她碴,所以她才会放心、大胆的出现。
可没想到,她今天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也没做,那李缘便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瞅着她瞧……
才这么想着,她便觉得身侧那道刺目的视线,更加的灼热、好似要烧透她的衣服、烫着她的皮肤,于是她有些不安的移动身子,想要尽量将自己挪出李缘的视线范围。
那女人以为自己在做些什么!李缘看到红儿左躲右闪的模样,分明是知道他在看着她,却又故意躲着他的视线。
三天了!他已经整整忍耐她对他的视而不见有三天了。
前些日子,他正忙于调查扬州刺史不法的证据,因此根本没时间遇上她,等到他好不容易将调查的事告了个段落,同时飞鸽传书,要京一里派些人手过来,准备彻底清查史道安背后到底还有无与人勾结之事后,他才算有时间留在石家,好处理红儿的事。
可没想到,这红儿非但不领情,甚至远远见着他时,便像老鼠遇到猫,飞也似的溜得不见人影。
累得他被石奉天冷嘲热讽一番,说什么令京城众家小姐茶不思、饭不想的陶亭四君子,移到扬州城后,居然让姑娘家吓得拔腿狂奔。
“红儿,竟然大家有这样的兴致,不如就由你先开始吧?”
李缘头一回开口,不是对李家貌美如花的千金、也不是王家温柔贤淑的小姐、更不是素有扬州第一才女之称的高素纤,而是与众家美女一比,宛如陪衬花园里争妍夺艳百花的小小珠草——红儿。
“啊,叫我?”红儿不明白为什么自个儿会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一时之间有些儿个茫然。“出了什么事吗?”
她的一举一动,自是清楚的落在李缘眼里,既然她打定主意不想与他扯上关系……无妨,他多的是方法让她与他不得不有关系。
“红儿妹子,”说这话时,他终于放下几乎教众家美女那热情似火的视线给烧穿的书本。“方才高小姐提议要玩个诗词接龙,不如,就由你开个头吧。”
“啥,我?”红儿睁大眼,不明白这事怎会与她扯上关系。
她明明记得今儿个梢早时,唐瑛对她说过,要帮李缘夺下陶亭四君子的首位……
她是不怎么清楚,那首位要怎样才能夺得下来,可她听唐瑛解释个半天,好像也稍稍懂了点,似乎是要帮他找着个貌赛西施、艳胜貂婵之类的女子之类的。
她朝身边看了看,嗯,虽然眼前这些南方妍丽女子,可能还称不得所谓的倾城之姿、倾国之貌,不过在她看来,她们可是顶美的了。
“没错。”李缘嘴角微扬、星眸含笑朝着红儿走了过来。“我听瑛表妹提过,你对诗歌涉猎颇多,不如就由你起个头吧。”
他唇边诱人的笑意、眉眼间朗朗清明的神韵,看得红儿是有些儿个发眩,可是她心头可没忘记,他是那个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的李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