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他精心设计的绝妙好计被夏侯宁和孙净海占去便宜之后,他的眼泪就没停过。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副快发疯的样子。
她完全没办法接受她所看见的——
她那个对女人迟钝到极点的哥哥,和对男人过敏到家的好朋友,居然浓情蜜意的互抛媚眼。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我替妳斟茶、妳替我夹菜,现在可好,还一起出去溜达,一副让旁人羡煞的甜蜜模样。
不过,要是孙净海别全身裹得像粽子,又离她哥哥起码十来尺以上,画面倒还挺美的。
「我要是说了,妳要骂我,所以我不说。」
「你不说我还是要骂你,再不老实说来,我就去书房了。」她气呼呼的说。
「去书房干么?」他含着眼泪问。
娘子明明不爱读书,说看见书本就头痛,所以他才觉得这个娘子深得他心,是祝家的好媳妇。
他爹在世就常说,只有败家子才读书的。
「去写休书给你啦!」夏侯依依用力抓住他的前襟骂道:「快给我老实招来,否则有你好受。」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嫁了一个没用的相公,只想依靠她哥哥的势力让自家的贼窝废。
真是把她气死了,当山贼当到要人家帮忙的,她看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好嘛!妳别生气,我已经很倒霉了,千方百计才到手的东西,结果便宜了别人,妳还这么凶我,我真是命苦!」
「你少给我东拉西扯的还不快说,为什么哥哥和净海会变成那样?噁心死我了!」
她光用想的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明明是不对盘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却爱得死去活来,这叫她怎么接受呀!
「也没什么,他们只不过中了同心索里的情花毒而已。」
她头上冒出了一串问号,「什么同心索、什么情花毒,你在发什么疯?给我好好说来。」
「我就说了呀。」祝樊两手一摊,一脸无奈,「我本来打算给我们两个用的。」
夏侯依依伸手扭住他的耳朵,「你专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真是混蛋!到底什么是同心索、什么是情花毒?」
她其实也有个底,应该就是他抱着哭的那条银索闯的祸。
「妳小力一点,我会痛呀!我都招了,那个死娘娘腔假公济私的把我关在牢里,我的牢友刚好是个会点石成金术的道士,他听我说起妳的事,才跟我说了这个会让妳回心转意,死心塌地爱我的方法嘛!
「那银索就叫同心索,里面藏着从情花提炼出来的一种情毒,若有人同时中毒,就会死心塌地爱着对方。」
她脸一红,喝道:「不许鬼扯,快说怎么解毒。」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呀!人家老是说感情这码子事是不能强求的,其实也不完全正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想过要解毒。」他又是痛心又是惋惜的说:「好好的情花毒,却给别人用去了。」
「祝樊,我不管,你要想办法让他们恢复原状,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理你。」
「我不知道呀,我也只是听那道士说东西在哪,刚好有经过就去借来用。」祝樊着急的说:「依依,妳要体谅我都是为了妳呀。」
「放屁,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想出办法来,不然就等着接休书。」
「依依。」他苦哈哈的求她,「别这样嘛!妳是我娘子,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不管,我不要你这么没用的相公。早知道当初嫁给陈浩江,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那怎么可以。」他一听,男子气概陡然涌现,「不许妳提那个娘娘腔。」
「这么大声凶我,你想死呀!」
她这么一吼,他立刻缩回去,小声的说:「好好好,妳别生气,我想办法就是了。」
夏侯依依忍不住瞪他一眼,「看你做的好事,还得连累我去收尾,哼!」
她得赶紧去跟那两个好得蜜里调油似的人说,他们是中了一种古怪的毒,可不是真的爱上了对方。
要是她不早点阻止,结果他们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毒解了之后,一定会后悔得想去自杀的。
她可不能让这种惨剧发生。
第七章
孙净海带着一抹微笑仰着头,静静的看着云雾缭绕的群山峻岭。
夏侯宁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孙家可以迁园到这里,她对他的大方充满感激。
他甚至不问迁园的原因,不提答应的条件,她只说了半句,他就猜到她的下文立刻答应,毫无犹豫,也不多问。
他骑在黑马上,人俊马骏,与她的白驹相得益彰,十分的出色。
「妳喜欢的话,全都送给妳也无妨,何必说什么租不租,分什么妳和我的。」
话虽然说得亲热无比,但两个人却隔着一定的距离。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情难自禁,又害她发疹子晕了过去。
还好她这病对身体损伤不大,否则他一定会很心疼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对哪个女子有过这种心情——
想要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而且有一种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冲动。
别说她只是想迁园来此,就算她要一把火烧了穿岩山庄,他也乐于帮她点火。
「那怎么行?」孙净海充满爱意的看着他,脸一红,低声道:「我们的事是我们,怎么能跟两家的生意混为一谈。」
她虽然说得这么客气,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只觉得情郎怎么看怎么好,说什么都像天籁,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然可以。」夏侯宁说得斩钉截铁,「什么事都比不上讨妳开心重要。」
让她满足是唯一的大事,他有那种拚了命也要做到的坚决。
她轻叹一声,感激的说:「你对我真好。」
真不明白自己之前怎会觉得他讨厌,他明明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呀!
「妳对我也很好。」他本来想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可猛然想起她会过敏,连忙把手收回来,「该死,差点害得妳又发病了。」
她嫣然一笑,「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舒服。」就算难过得要死,她也不会承认,她才不想他自责呢。
「不行,我还是要小心一点。」他用充满希望的语气道:「等浩江到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她的声音带着犹豫,「要是他也帮不了我,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跟他相敬如宾,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呀!
她想靠在他怀里,然而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对她而言,却像登天一样难。
「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妳不要多想了。」
「但是……」她咬咬唇,「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呀。」
他穿岩山庄这么大的名气,女主人总不能是个不能见男人的怪人。
给人知道了,难道不会笑他?
「没有最坏的事会发生,又何必提早做打算?」夏侯宁坚定的说:「净海,妳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妳会好抑或是无药,我对妳的心一如初衷,永远不会改变。」
孙净海微微一笑,羞怯的心踏实了许多,「我也是,无论你变得如何,我也永如盘石,永不移转。」
她那美丽的笑容,无论看多少次总令他觉得炫惑、震撼,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芙睁的事物存在,而他以前全然没发现?
他们策马缓行,穿梭在穿岩山庄的好山好水之中,而浓情蜜意更是诉说不尽。
看到的人都感染到了那份喜悦,忍不住嘴边带笑,工作得更起劲了。
穿岩山庄要有女主人了,大家都非常高兴的在传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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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细雨滴滴答答的下着。
夏侯宁为孙净海撑起一把画功细腻的油纸伞,却让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很快的湿了衣衫。
他们的野郊漫游结束在这阵春雨之中.
「你淋湿了,进来一些吧!」孙净海心疼的说。
看他为了不碰到她,又一定要帮她打伞而淋湿,她是既窝心又心疼。
「没关系的,我身体健壮,淋些雨不打紧,倒是妳可别多吹了风。」
他的口吻充满了关心和宠溺,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大说贴心话,差点没把站在檐下等待的夏侯依依噁心死。
「净海、哥哥!」她踮起脚尖,朝着他们挥手,「我有话跟你们说,过来这里坐吧。」
「是依依,她要跟我们说什么?」
「不知道,过去看看吧,小心地上的水洼。」
「好,谢谢,你也小心些。」
看他们这样的相亲相爱,夏侯依依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叫受不了。
她催着两个人进江南堂,立刻忍不住的大喊,「好了啦,不要在那边眉来眼去,跟你们说一会话而已,又不是要叫你们分开一辈子。」
孙净海脸一红,上前挽着她问道:「妳生气啦?」
「我当然生气呀!不过不是生你们的气。」她知道他们是身中情花毒,身不由己,当然不会怪罪他们。
而且,若不是因为情花的影响,他们才不可能相亲相爱,她是为了不让他们解毒之后懊悔,才要大力阻止,可不是想坏人姻缘。
「怎么了,依依,妳跟谁生气,祝樊吗?」夏侯宁脑袋一样的精明,一猜就知道。
「除了那个混帐之外,其他人要让我动气也难。」
她一手挽着孙净海,一手拉着哥哥,快步走进江南堂,把里头打扫的丫头全赶出去,顺脚把门踢上。
祝樊早已在里面,殷勤的备好了茶,「你们终于回来啦!我跟娘子等了好久,这是最好的猴子摘,快来喝喝看味道怎么样。」
「你住嘴,人家不是来跟你喝茶的。」夏侯依依凶巴巴的说:「而且我也不是你娘子。」
他一脸委屈,「娘子。」
孙净海早从夏侯宁口中知道,祝樊原来是依依死不承认的丈夫,对于人家这么殷勤有礼,她当然不能像依依一样不给面子。
她赶紧落坐,说道:「真是麻烦你了,既然是猴子摘,这茶一定很名贵。」
「净海,妳用不着讨好他啦。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妳会变这样都是他害的。」说完,夏侯依依顺手赏他一个拐子。
祝樊委屈的抱着胸喊痛,对于娘子的打骂,充分发挥忍耐力,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我们会变成这样?」
孙净海狐疑的重复一次,看了夏侯宁一眼,见他摇摇头,表示对她说的话,点概念都没有。
夏侯宁开口问:「依依,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和净海会变成这样?」
净海是她最好的朋友呢,难道她不乐于看见他们相爱吗?
「还问我呢!难道你们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夏侯依依没好气的瞪了祝樊一眼,「不过才两天呀!想想看,两天前,净海还在跟我说,哥哥是世上最混帐的讨厌鬼。
「而哥哥呢,跟我抱怨净海莫名其妙、古里古怪,说她老是对着你尖叫、昏倒,害你很困扰。
「结果呢,你们现在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一说完,夏侯宁和孙净海忍不住相视一笑,「说的也是,真有意思,妳不提我倒忘了。」
原来才过了两天而已呀,真是奇妙的一件事,孙净海还以为自己对夏侯宁的反感是上辈子的事呢。
「忘了?!」夏侯依依惊讶道:「这种事怎么能忘呀,净海,我不想妳清醒了之后恨我。」
她是女孩子嘛,遇到这种事怎么说都比较吃亏。
孙净海抿嘴一笑,「我干么要恨妳呀?」
「是呀,净海为何要恨妳?」夏侯宁也笑着说。
他们两个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奇怪,反而觉得他们相亲相爱是很自然而然就发生的美事。
「当然是因为被祝樊连累的。」夏侯依依一把揪住想趁机溜走的他,凶巴巴的说:「快把你做的坏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祝樊苦着一张脸,「这怎么会是坏事,本来是一桩美事的嘛!」
要不是夏侯宁和孙净海坏了他的好事,他现在怎么会这么凄惨呀!想到这里,他就坏心的希望此毒无解。
「不许啰唆,快跟哥哥和净海解释。」
「好啦,那我就说了,那天你们在花园里踩到了我的同心索,索中所藏的情花毒从尖刺刺入你们身体,让你们同时中毒。」
孙净海一脸惊讶,而夏侯宁也是满脸问号,「你在说些什么?」
夏侯依依干脆抢过话,「他说你们要不是受情花毒影响,绝不会爱得死去活来啦!」
孙净海忍不住睁大眼睛,一副万般震惊的样子,「中毒?!」
是吗?那种爱之入骨,不忍一刻分离的难分难舍,都只是一种毒、一种错觉?
她觉得难过到了极点,呆呆的看着夏侯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真实的感觉,怎么能只是虚幻,怎么能只是一种情毒?
「那又怎么样。」夏侯宁一脸的镇定。
原来如此,那些突如其来的浓烈感觉,原来不是出自真心,而是情毒的驱使。
但他一向实际,他的心明明白白的跟着孙净海,绝无半分不实,就算知道是受情毒影响,他的那份热爱也没减少半分。
「那、那又怎么样?」夏侯依依顿时傻眼,「哥,你没听清楚吗?你是中了情花毒耶。」
「喜欢就是喜欢,管他是不是中了毒。」他看着孙净海,坚定的说:「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心意是真的。」
这话让孙净海难受的心情扫得一干二净。
他那么理直气壮的说喜欢就是喜欢,不管是为了什么的态度让她深受感动。
他们相视一笑,只可惜不能牵手互握,以证心意。
「那怎么行?」夏侯依依大吃一惊,她压根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把这天大的消息当一回事。
「怎么不行?」夏侯宁笑着反问。
她一阵气结。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好,到时候毒解了,就别说我狠心不拉你们一把,害你们铸成大错。」
祝樊吐吐舌头,小声的说:「那也得有办法解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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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姑娘,请往这边请。」
尚叔礼貌而客气的招呼着,将远道而来的贵客引领到准备好的厢房。
一路行来,丁缘君对未来女婿的家非常的满意,朴实中带着气派、简单中带着匮推,不愧是江南第一大庄。
她洋洋得意的边走边看,一副自己已经是主人的满意样。
「多谢总管。」孙淳杏笑着说,「庄主不在庄内吗?」她想夏侯宁一定不在,否则怎会不出来迎接呢?
「庄主的确不在庄内。」尚叔笑容满面的说:「一早就跟孙姑娘到梅林去了,晚点就会回来。」
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终于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他忍不住因为欢喜而眼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