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落水声,骆凝绿奇怪的探头看看,黑压压的湖面一片宁静,只有几圈涟漪。
「什么东西撞过来又掉进水里呀?」
小乔从睡梦中惊醒,披了一件单衣冲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骆凝绿回过头,「没事呀。」
她拍拍胸口,一副安心的样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掉下去了。」
他愣愣的看着她,洁白的脸庞在月光下映出柔和的光芒,柔顺的黑发披在脑后,轻轻的随着微风起舞。
「干什么?」她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怎么不说话?」
他呆呆的说:「妳真好看。」
她脸一红,啐了一声,「胡说八道,还不去睡觉,明早还要干活呢。」
这个傻蛋,没事来注意她好不好看干么?
害她一颗心卜通乱跳,莫名其妙极了!
「救命……咕噜……救命咕噜噜噜……」一阵水声和呼救声从湖上传来。
小乔连忙点起灯,往湖上一照,是一个人载浮载沉的猛摇手喊救命。
「爷爷、爷爷!有人掉下去啦!」
乔老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怎么这么麻烦,连个觉都睡不好。」
傍晚才在一网渔获中发现一壶酒,好不容易躲过精明的小乔,在棉被里喝个痛快,正想抱着酒壶睡个好觉,就被吵醒了。
他拿起长长的竹篙,在小乔提灯的帮助下,伸到湖上去给那人抓住。
阿福被绳子给缠住了双脚,百忙之中解不开,差点淹死,只好大声呼救。
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上来,他倒在船板上大口喘气,心里大叫倒霉。
「这可真奇了!」乔老哈哈大笑,「你捆得跟粽子一样去跳湖,是想死呀?」
既然想死干么叫救命哪?
「不是啦,我是起来小解,不小心摔下去的。」他一边解释,一边把绳子扯开,「也不知道这绳子是哪来的,差点缠得我脱不了身。」
「我知道!」骆凝绿自告奋勇的举手解答,「是爷爷拖小舟用的。你们看,上面有红漆,是我帮忙漆的。」
「爷爷拖小舟的绳?那不是应该绑在后面吗?怎么会掉到湖里去?」小乔一脸怀疑的看着阿福。
「是呀,真奇怪,哈哈。」他笑得很勉强,心里一阵咬牙切齿。
干脆明刀明枪的把他干掉,连这一对祖孙都杀了……
可是如果没成功,让骆凝绿给逃跑,那就惨了,还是小心一点吧。
哼!就不相信要不了他的命。
「好了,都去睡觉吧!」乔老打着哈欠,「阿福,你别再找麻烦了,老是掉到湖里去扰人清梦,烦死了!再吵就把你赶下船去。」
阿福气急败坏的去换衣服,钻进后舱睡觉,三个男人都睡在后舱,而小乔则睡在中舱。
骆凝绿和乔老都已经睡了,他真想拿棉被将骆凝绿给活活闷死。
可是他一定会挣扎,到时候惊动了旁人,任务就宣告失败。
突然,他看到机会。
一把匕首居然就放在桌上,那是刚刚骆凝绿用来削木头的,因为刀刃和刀柄稍微用力就会分开,所以他请乔老教他修补,乔老说天亮再说就随手放在桌上。
阿福立刻拿住匕首,露出冷笑,轻轻的蹲在骆凝绿身边,只要一刀插进心窝,他就死定啦。
他高兴的想狂笑了。
他高高的举起匕首,正想用力刺下时,乔老突然大声说了一句——
「好酒!再来一坛!」
阿福吓了一大跳,连忙直接躺倒,翻过身去假装熟睡,过了一会,他发现乔老没动静才松了一口气,「死老头,话那么多,连睡觉都要多嘴!」
他轻轻的坐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刀刃插在被褥上,跟着他离开的只有一个刀柄。
阿福又是一个狞笑,举起刀,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骆凝绿心窝刺入。
奇怪的触感。
明明插到底了,为什么不觉得像刺入肉里的感觉?
他举起匕首,用力的再刺第二刀,因为他用力很猛,撞痛了熟睡中的骆凝绿,他下意识的把手一挥,「我要睡觉啦!」
阿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正中胸口,随即直接往后跌,这时候他才发现刀柄上居然没有刀刃,难怪两刀刺不死骆凝绿。
「刀子、刀子……啊!屁股、屁股!我的屁股!」
尖锐的疼痛从他屁股传来,痛得他哇哇大叫,乔老又是怒火冲天的醒来。
虽然是深夜,乔家的渔船却是热闹滚滚。
第五章
「这边的十个铜钱,这一边的五两。」
笑咪咪的胖大夫拍拍柜枱上的两包药,对着小乔伸出手,「谢谢关照呀。」
小乔叹了一口气,仔细的数好银两数目,依依不舍的把银两推过去。
「这包刀伤,这包治脑伤,没错吧?」
那个臭阿福,三更半夜不睡觉,拿刀要杀鱼,却杀到自己的屁股,害她得多花一些钱给他买药治伤。
「对,小乔,我跟妳说,上次我说过,你们大乔的脑伤得长期吃药才会好,这一副他总共吃了八次,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我要帮他再添疗效更好的药。」
「那这一副药要吃几帖?」她关心的问,她真的很希望大乔能够好起来。
她真的不大相信阿福说的话,什么国师的儿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怎么都没人来找?
国师丢了一个儿子,难道都不会着急吗?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应该快点来接人呀,怎么可能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用。
阿福那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
「一天吃三帖,总共要吃二十天才会见效,不过我先跟妳说,这药不便宜,一帖要二十五两喔。」
「这么贵?!」她瞪大眼睛,「不能再便宜一点吗?」
「小乔,这些药材都是很难找的,我没赚妳的钱,完全是为了谢谢妳爷爷帮我整修屋子,我才只收药钱而已,不收工钱。」
「喔,我知道了,谢谢你。」有钱的时候帮别人翻修房子,现在自己却落得暂住船上。
唉,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大夫有办法治治爷爷的怪病就好了。
小乔有些沮丧的拿着药走出医馆,骆凝绿兴高采烈的拿了两支糖葫芦跑来。
「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为什么乱跑?」
「我去买这个给妳吃,妳喜欢的。」
「哼,买的?」她伸手去接,顺口问了一句。
这里是旅店、会馆、酒楼、医馆大街,根本没人在这里摆摊卖吃的或玩的。
「我买的,我有给钱,不然妳问宋大叔,我跟他买的。」
她狐疑的说:「宋大叔?他不是在城北庙会那里做生意吗?」
「没错。」他笑着说,「我去那买的。」
「你跑得真快。」她诧异的说。
从城南到城北,如果按照她平常慢慢走的速度,也要花上个把时辰。
她才进去拿个药而已,他已经买了糖葫芦回来,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真是见鬼了,真的还假的呀?
不过她所知道的是他不会说谎,难道他真的有神功,跑得比一般人快数倍?
「真的用跑的吗?」小乔一副怀疑的口气。
「真的啦。」他张大眼睛,非常坚定,「是真的。」
「好,那你从这里跑回家。」
她才一说完,他已经伸手把她揽腰挟在腋下,往前冲出去。
他的步伐很大、脚步很轻,她感觉不到有落地的冲撞力,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她的头发打在脸上有些疼。
等停下来后,她已头昏脑胀的停在小港边,她的小舟停在她面前。
「到了,很快吧。」
骆凝绿还是抓着她,直接跳上小舟才把她放下,「我来划。」
小乔双腿一软,坐倒在舟上的横板,忍不住一阵噁心。
她抓着船舷,大吐特吐了起来。
「小乔,妳怎么了?」他大惊,连忙丢下船桨过来拍她的背。
「我头晕,噁……」
「好好的怎么头晕?是不是生病了?」他非常关心的问,她苍白得让他心里好难受。
「你试试给人抓着摇半天,看你头不头晕。噁……」
他赶紧又是帮她拍背,又是用衣袖帮她摄风,最后用双手掬起一把湖水,凑到她嘴边。
「漱漱口才不难受。」
「嗯。」她微低着头,一手拨着头发,把小嘴凑进他手心里轻轻的啜了一口。
她柔软的唇瓣,不经意的微碰到他大拇指外缘,但她没注意到。
可是骆凝绿却感觉到了,而且他很喜欢这样,希望她再多碰几次。
「好,谢谢,我好多了。」
「不不不,妳还没好,再来一点。」他又掬起一把水,送到她面前。
他的好意她也不想推辞,只好再做一遍,「好了,真的不用了,我们回家吧。」
「再一次嘛!」
「我说不用了,」小乔摇头,「真的,我好了,一点都不会难受了。」
「再一次嘛!拜托。」他捧着双手的水,不断的从指缝流下,滴滴答答的溅湿他的鞋子。
小乔让步了,「好吧,最后一次了。」
但他手里的水早因为这次的僵持而流光。
她嫣然一笑,「没水了。」
他看看手里真的没水了,情急之下说道:「没关系,我只是想让妳亲亲我的手。」
小乔猛然一愣,双颊飞红,一掌往他头上打去,「还以为你真的是好心!谁想亲你的手呀?呸呸呸!」
「妳呀,妳刚刚亲着了还赖。」
「我才没有,你别胡说。」她抢过桨,划开小舟把两人送到湖面。
「妳有、妳有,我跟爷爷说去。」
「好啦,我有啦,你别跟爷爷说。你这傻蛋,这种事也能乱说的吗?」
为了不让他去找爷爷当靠山,害她丢脸,她只好不甘不愿的顺着他的意。
小舟靠近了渔船,小乔听到了爷爷的大嗓门正在骂人。
「伤了屁股跟欠债还钱有什么关系?你再不把欠我的五百两还来,我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不是我不给,实在是主人那边还没有消息嘛,过几天就有了。」
「放屁!我不等了,你给我转过去!」乔老气呼呼的说。
「转过去?干么?」阿福奇怪的问。
「踢你下船呀。」
「我屁股有伤呀!啊——」
一声惨呼之后,跟着是哗啦啦水花溅起的声音。
小乔和骆凝绿相视一笑,两个人为了不同的理由而感到高兴。
她是因为爷爷终于把阿福踢走了,她不用天天胡思乱想他到底是好人、是坏人。
而骆凝绿则是开心他今天瞧见她笑了两次,他喜欢看到她开心的样子。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真奇怪。」
小乔站在王八德的古董店前,店门紧闭,门前供客人坐的椅子积上了一层灰尘,看样子很久没有擦了。
「十来天没开店做生意,怎么这么奇怪?」
她知道王八德没有亲友家人,唯一陪伴他的就是满屋子待销的赃物。
「小乔,我回来了。」骆凝绿手里抓着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高兴的说:「给妳。」
「你先帮我收着,我等一下再吃。」
她始终注视着那堵高墙,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进去看个究竟。
骆凝绿把窝窝头放进怀里,讨好般的说:「我放好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随口称赞他,「好,很棒。唉,怎么样才能进去?」
「妳要进去喔?」
「是呀,我想进去瞧瞧。王老板是很讨人厌没错,不过那么多天没做生意,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却没人理。」
「那我们进去看看呀。」他说得理所当然,似乎眼前没那道高墙似的。
「问题就是进不去呀,除非用飞的。哼,你会飞,你试试呀。」
「好呀,我试试。」
他抬头看着高墙,突然跑了几步,咻的一声跳得比墙还高,但又直接重重的摔了下来。
小乔瞪大了眼睛,连忙跑去扶摔得鼻青脸肿的他,「你没事吧?天,你怎能跳得那么高?」
简直是不可思议嘛!
「很疼吗?」
「本来很疼,但妳摸摸就不疼了。」他傻呼呼的朝她一笑,「差一点点,我再试试。」
「不要了啦,当心摔死你。」她连忙说,「算了,反正我们跟王老板也没关系,犯不着为了他冒险。」
「不要,我要飞进去,我可以的。」他推开小乔,站起来说道:「我可以,妳说我很棒的。」
他要小乔称赞他,说他很厉害、是最聪明的人,所以他一定要飞过那道墙。
「可是我怕你又摔痛了呀。」她一脸担心。
「要是我摔痛了,妳再给我摸一摸就好了。」
他一说完,又跑步上前,牙一咬,身子拔地而起,这次他两手在墙头上一撑,居然翻过去了。
不过落地时又跌个头昏脑胀。
「大乔!」她担心的跑到墙边喊着,「你没事吧?摔着了吗?快回答我呀,大乔,」
回答她的是门「伊」打开的声音,因为太久没开关,所以声音很难听。
「我在这里,小乔。」
他头上流着血,却高兴的朝她招手,仿佛刚完成了什么惊人创举而得意非凡。
「你流血了!」她连忙掏出手绢,压住他头上的伤口,「真是的,我叫你不要勉强呀。」
「不会啦,一点都不痛……唉唷,好痛喔。」
因为他说一点都不会痛,所以小乔故意用力压他的伤口,让他痛得叫出来。
「痛吧!瞧你以后还逞不逞英雄。」
他委屈的看着她,她一时心软说道:「好,你很棒,做得很好。」
「耶!小乔说我很棒、我很棒!」他又把她抓起来往上丢。
每次他一高兴,就会把她抓起来往上丢,渐渐的她也习惯了,不会再吓到。
「好了,把我好好的、轻轻的放下来,我们进去看。」
唉,她要是不这么吩咐他的话,这傻大个稳把她摔得浑身青紫。
「好。」于是他把她轻轻的放好,像个急于炫耀的小孩说道:「妳再说一次呀,再一次嘛!」
「你很棒啦!」
「那妳回去要跟爷爷讲。啊,不然我们去叫爷爷来,我再做一次。」
他很在乎爷爷老说他是没用的傻蛋。
「好啦。」她真是被他烦得又好气、又好笑,「下次好不好?我们先去找王老板。」
她拉着他的手,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庭院里,到处都是落叶,一副没人打扫的样子。
她推开平常摆满了古董的下厅,里面不但没人,连古董摆饰都不翼而飞。
「会是搬走了吗?」但是家具什么的都还在呀,只有值钱的东西不见了。
如果是搬走的话,可能走得很匆忙喔。
「有水声耶。」骆凝绿突然说,「有人在里面。」
小乔侧耳一听:「没有呀,你听错了。别吵,我要想事情。」
真糟糕,王老板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她想问他白玉项链的事,他的客人不知道是谁,她就算偷到了白玉项链,也不知道谁肯收呀。
因为她需要银子给大乔看病,上次周大夫有说了,他是脑子受伤,所以要用很多名贵的药材,才有办法帮他医。
「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