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安又闪又躲,开心地陪女儿玩了起来,还不时朗声大笑。
“那个浑小子开窍了没?一眼神里笑意盈盈,还有满满的疼爱。
“我不知道耶……”柳吹雪的手停了下来,脸上洋溢着光采,羞怯地道:“可是他有……抱了我一下。”随及头低了下来,不敢瞧她爹。
“傻孩子,爹在你这个年纪,爱慕我的姑娘可是从街头排到街尾,我都没你那么害羞,告诉爹有什么关系,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了。”柳逸安抬起女儿的脸,眼神中充满慈爱与鼓励。
感觉到爹内心对玉骄龙的肯定,柳吹雪整颗心都放了下来,不禁觉得自己好幸福,于是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盘告诉柳逸安;虽然很令人难以启齿,但她实在好想将心中的快乐马上向所有人宣告。
“这么说来,他还是没有亲你喽?”听完了一切经过的柳逸安看看自己的女儿那如获至宝般的娇笑模样,直觉得她实在单纯得可以;又看到她丝毫不在意地点了头,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那你在开心些什么?”
“他抱了我呀!以前他只会跟我讲一两句话,而且还都是我缠着他,他才会跟我说话,有时他甚至连看都不看我呢!结果昨夜他的眼神好温柔,可惜我后来睡着了,连自己怎么回房的都不知道,真是好可惜呀……”柳吹雪边说还边陶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唉,照你们这种若有似无的进展,爹不知何时才抱得到孙子……”柳逸安摇摇头,叹了口气,眼神有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哀伤,英挺的眉目竟黯了下来。
“爹,那你同意让骄龙娶我了?”柳吹雪闻言喜不自胜,急急抓着她爹,再也顾不得矜持。
“我同意,那你也要看骄龙他是否愿意娶你呀。”虽然他略懂骄龙的心意,但是世事难料啊,他可不是一个会强逼他人娶女儿的人,如果骄龙对吹雪是无心的,他也不会乐见其成。
“他说过,他不久后会娶我。”柳吹雪讲起此话颇为心虚。
“是吗?那肯定是你这丫头不知用什么方法逼人就范的吧?”知女莫若父,这柳逸安心中早有个底了。
“爹!不要老是把我说得像是没人要似的好不好?人家不理你了啦。”说完,还当真作状离去,被柳逸安一把拉了回来。
“爹跟你说认真的。”看见柳吹雪嘟得老高的嘴因好奇而恢复原状,他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骄龙身负重任,这是他的命运,有朝一日你会明白他为何会刻意疏远你,但你必须答应爹,不准去问骄龙究竟为何事,爹才告诉你。”
看柳吹雪坚定地点头应允,柳逸安便开始陈述他与玉书展结识经过,以及玉骄龙目前的处境。
柳吹雪听后恍然大悟,眼眶不断泛红,说到玉家被抄斩的命运时,泪水已哗啦哗啦倾泄而出。这是为了玉家而流的泪,更是为玉骄龙而不舍,难怪她可以感觉到骄龙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他看远方的眼神是如此忧伤而遥远……
听着父亲眉飞色舞地说出当年与玉家的结识,然后一直说到激动处便已眼眶含泪,柳吹雪的眼泪竟也跟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也许我说了会让你日后有挫折时,内心比较容易释怀吧。”柳逸安慈爱地抚摸女儿似瀑布流泄的秀发,心里想的是刚才他刻意漏掉指腹为婚那一段,为的是他觉得让他们两人太早有婚姻的羁绊也许会误了骄龙的大事,现在还不是告诉她实情的时机。
然而时机何时才会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叹了口气,凝望远空,眼里净是无人了解的深愁。
第五章
大厅里金碧辉煌,放眼所见净是华丽铺张的陈设,令人眼光撩乱、目不暇给,可以想象此屋主定是极尽奢侈靡烂之能事。
魏峰此时正高高在上地坐在金子打造的龙椅上,锐利又阴险的眼光斜睨着半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敢问魏宰相,我们金人何时可举兵中原?”其中一个脸上蓄满胡子的大个头开口道。
“再等等,眼中钉一日不除,宋朝就一日不能入口。你们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就叫他再等候我的消息。”魏峰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肚子里打的是别的主意。
“是。”这两个人恭敬一拱手,其中有一位拿了个精致的盒子走向魏峰,到他眼前才把盒子打开。
霎时屋子里充满蓝色的亮光,魏峰眼前一亮!贪婪的神色尽现,他急忙拿起盒子里会发光的蓝色珠子,问金人使者此为何物。
“这是我们主子说是要送您的夜明珠,请宰相笑纳。”
“好说,好说。”魏峰捧着这颗夜明珠,自知此物价值连城,一改最初的鄙夷之色,开口道:“两位使者长途跋涉着实辛苦,我遣人带你们下去好好歇息吧!”随及唤了在门外守候的奴婢。
“谢宰相。”两人恭敬的行一礼后就被奴婢领至客房了。
沁凉的触感,还有这神秘的蓝光,没想到他会得到这奇特的稀世珍宝啊!魏峰忍不住放在手上细看把玩,早已入神的他丝毫没有发现儿子魏昊天的接近。
“这可真美丽啊!爹。”魏昊天敛起平日那吊儿唧当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避而远之的冷酷与生疏。
“可不是吗?”魏峰被魏昊天无声无息的出现给吓了一跳,但他仍然神色自若地把夜明珠放回盒子,阴险的眼神移到了他的脸上,毫无一点慈爱:“最近生意好吗?儿子?”
“你关心的不是这个吧!”魏昊天口气十分冷淡,眼底也没有丝毫的亲情可言。
“那好,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没?”被儿子泼了冷水,魏峰一点也不在意。他关心的的确不是他儿子的死活,乐得开门见山,懒着再去道闲话家常。
“你要的十万大军的兵器我都已经分批订妥,现在正打造当中了。”魏昊天一转冷漠的态度,眼神里有不容置否的坚决:“我希望爹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魏峰看着自己儿子难得出现的激动,他很好奇,是何事让向来冷漠的昊天情绪不再平静无波了呢?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邪笑。
“自从娘死了后,我不计我们之间的间隙,仍然对爹你惟命是从。你正在计划什么我不想知道,更不会去管你,且对你无所求,可是今天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魏昊天俊朗的面容反常的严肃,周围弥漫着危险气息,他紧紧地盯着魏峰的双眼,气势十分骇人。
“我答应你。”魏峰讶异自己的儿子竟有如此慑人的气势,心中突然有不安的感觉,但是只担心了一下,他立刻自嘲地告诉自己,哪有可能会被自己养的狗反咬呢?
“不准动柳府里任何一个人,我言尽于此,记得这是你答应我的。还有,柳府出现的那小子并不是当年玉家的遗孤,是柳府下人的孙子,你大可不必操心的。”得到父亲的允诺,魏昊天恢复冷若冰霜的表情,他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没事的话,我还有批货要进,先告辞了。”
见魏峰摆摆手,魏昊天不加思索地马上掉头离去。他不可否认自己确实非常厌恶回到不属于他的家,更厌恶喊魏峰一声爹——不应该说是厌恶,应说是恨。
世界上他最恨的惟一一人竟是自己的亲爹;而他最爱的娘亲就是被他害死的!他不想再想了,这是他魏昊天心中最隐密,也是最痛的地方。他心头一紧,离去的脚步更加迅速。
他必须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心中积压的恨意,不用说,当然是去柳府找玉骄龙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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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吧!别在那躲躲藏藏了。”魏峰见魏昊天已走远,说是开口唤人,也不细看来者,便道:“那件事办得如何呀?”
“宰相好眼力,想必您一定知道在下我待了好一会了吧?您与公子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哩!”一个贼头贼脑的黑衣人,灵活地跳了出来。“若是宰相改变主意不想让您的公子失望,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哼!谁说,说话一定要算话的?而且柳逸安所服的五行阴毒散根本让人察不出所以然,没人会知道是我杀了他。”魏峰想到自己精心策画的计谋即将成功,不禁开心地奸笑出声。
“李月媚毒下得很彻底,柳逸安已经开始吐血了。哈……”黑衣人也跟着魏峰笑得乱颤。
“那他什么时候会死?”魏峰突然感到眼前这个黑衣人的笑声煞是难听,厌恶地蹙起眉来。
“宰相,您有所不知,五行阴毒散,只能日积月累长期服用,然后毒将根深蒂固,无药可治。服毒者一吐血,代表内脏开始腐烂了;吐到没血,便会连内脏也一并吐了出来,死者生前可是非常痛苦与凄惨的啊……”黑衣人脸色阴暗如鬼。
“你讲这么多干嘛?我只想知道柳逸安何时会死?”魏峰不耐地打断黑衣人的话,柳逸安死得愈惨,他就愈开心,谁教这毒一下就必须下十年,少个一个月甚或一天都不行,害他苦苦等了十年。
“最快半年,慢者一年,以柳逸安的身体状况来说应该要一年。”
“太久了!叫李月媚毒再下重点。”
“那您答应公子的事不就……嘿嘿嘿……”黑衣人又是一阵好笑。
“你管这么多干嘛!快去办!”
见黑衣人火速离去,魏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雀跃!只要再一年,不,半年,他就可以坐上真正的龙椅,宋徽宗那个狗皇帝也必求他饶他一命!想到朝廷里所有大臣对他俯首称臣、跪地求饶的可怜貌,他开始仰天狂笑了起来。
“哈……终于是我魏峰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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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昊天一奔进柳府,正巧看见柳逸安卖力地教玉骄龙剑法。
柳逸安的剑法柔中带劲,强中带硬,全是内劲使力,看得魏昊天佩服不已;而玉骄龙剑也使得有模有样的,看得出他的确下了一番苦心且领悟力极高。
魏昊天在一旁观看许久,渐渐地他发现柳逸安在出剑使力时,面部表情显得有点痛苦,他觉得很纳闷,遂上前阻止他们的比划。
“柳王爷,我来当骄龙的对手吧!”魏昊天跃入两人间,拿走柳逸安手里的剑。还对他挤眉弄眼,暗暗地说:“人老就要服老,爱逞强!”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温柔而体贴。
“嗯!替我好好地教教这小子吧!”柳逸安心里满是感激。若昊天再迟来个一步,也许他胸中的那股郁血就会当场喷了出来。他虚弱地对魏昊天笑了一下,随即隐没在雪景中。
“换我来做你的对手吧!”不待玉骄龙应答,魏昊天已开始出剑,剑风飘逸犀利,实力不容小觑。
因两人内劲深厚,周遭的雪皆已融化,他们就在这大约十尺的范围打得浑然忘我。打到后来,魏昊天索性丢了剑,认真地耍起真功夫;而玉骄龙原本就是个遇强则强,遇到对手认真他也会全力以赴的人。
本来魏昊天也只打算稍微测测玉骄龙的实力,顺便杀杀他的锐气,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得不承认——玉骄龙果真厉害!竟让他使出十成十的功力,而且不知来来回回几百招了,还不见玉骄龙的疲惫,自己倒有点力不从心了。
柳吹雪一听春梅说玉骄龙和魏昊天两人这番打斗非比寻常,已经不知战了几个时辰了,便急忙往西厢奔去,顾不得身上的衣裳不够暖和,也不顾春梅在后头急跟。
一见到他们激斗的模样,加上轻微的擦伤渗出血渍的惨状,柳吹雪心疼且着急地喊了声:“别再打了!”
然目光却锁在玉骄龙身上。魏昊天察觉到了,内心很不是滋味。
听到柳吹雪的声音明显地担心,玉骄龙顿了顿,想就此打住。还没开口,却见魏昊天强而有力的一拳猛烈袭来,他赶紧侧首躲过,但左脸仍是被拳风刮伤,微微渗出血丝。他对近在咫尺的魏昊天收拳,想借此表示不愿再战了,然而对上的却是魏昊天危险深沉的眸子!
那眼没有丝毫的笑意,但是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极讽刺的邪笑:“你想叫女人救你一命吗?”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累了。”玉骄龙神情坦然,丝毫不以为意,他运气收功,准备离去。
看见玉骄龙无动于衷,魏昊天不自觉地火气上升,从没有人会无视于他的存在到这种地步!
他不加思索地脱口:“想逃吗?逃到女人的怀中吗?”见玉骄龙充耳不闻的样子,魏昊天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吐出:“你爹娘若是地下有知你沉迷于儿女私情而不去报仇血恨,他们可能死也无法瞑目吧!”
玉骄龙一惊,动作迅速地回过头来,脸上明显地压抑痛楚,粗嘎地开口道:“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用眼神示意魏昊天。
一看到对手第一次放下心防地求他,他突然也余心不忍,不知道自己怎会在冲动之下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心中深怀愧疚的魏昊天缓缓走向柳吹雪:“如你所愿,我们结束了,可以麻烦你去帮我拿金创药来吗?”
“你们不会伤得很重吧?一眼神早已看向玉骄龙的方向,但是他仍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伤势,心里很是担心。
“他的俊脸全毁了。”见柳吹雪二话不说便想冲过去,魏昊天伸手拦住,脸上净是促狭。“骗你的啦,快去拿药。”“讨厌啦!到底有没有怎样?”被拦住的柳吹雪心急如焚,才没有心情理会魏昊天。
“真的没怎样啦,我们只是玩玩,比划比划而己,下手很轻的。”魏昊天边说边把柳吹雪推走。“可是你再不去拿药,骄龙的小伤会愈来愈疼的。”
“好嘛!”柳吹雪柔顺地点头,听话地奔去拿药,心里想的是——只是玩玩,剑会断掉吗?
见柳吹雪离开,魏昊天走到玉骄龙身旁,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心生愧疚的他便拉了玉骄龙与他一同席地而坐。
见玉骄龙隐忍哀伤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魏昊天心生不忍。他其实早就知道玉骄龙的一切事情,也知道迫害他全家人的正是自己的亲爹。
上次他不小心偷听到他爹与一名黑衣人的对话,才知道玉书展乃是被他爹所陷害,后来才明白为何要他混入柳府调查的原因,主要是怕当年没有赶尽杀绝怕留下篡谋的证据……然而他是一个自负的人,自从与玉骄龙屡战都平手后,在心里早认定他是一个可敬的敌手,再加上因自己的父亲做的事是那么伤天害理,自然他的心早偏向了玉骄龙,生性孤傲的他第一次有了想与人肝胆相照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