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不知是轻敌抑或不知死活,温玉看也没看她暗藏毒物的葱指一眼,只难掩倦态地慢吞吞打了个呵欠。“我们要不要先说好,输的人要做什么?”
看著温玉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段小怜反而惊疑不定了……这病书生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输了就是死人一个!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她冷哼。她可不信他还能逃过自己的手掌心。
“谁说我一定会输?说不定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赢的人会是我呢,”
温玉笑如春风。这样吧,不论谁输谁赢,总之,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如何?”
段小怜一点也没把这赌约当真,她只想尽快解决这“瘟疫”。
“随你高兴!”寒冰似地字句从她嘴角溜出,她眼中冷光一闪。
温玉对她温柔一笑。
而就在她毫不迟疑要弹出毒粉的前一刻,她突然感到右肩一阵麻,接著眼前一阵昏暗……温玉步下床,伸臂接住了已经站不住脚的段小怜。
“唉!折腾了大半夜,我总算可以睡了……”他浅笑地对著手中的小姑娘轻谓。
“你怎么……”所有惊忿狂骇在她挣扎地吐出三个字后化为沉寂无声,带著重重的不解与不甘,她的意识一下被卷进了黑暗里。
段小怜被点了昏穴。
段小怜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被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病书生点了昏穴。
这究竟是怎么日事?
段小怜不懂,温玉当然懂。
第三章
“……最近在武林中崛起的亦天宫,相较于其它几个新兴帮派,亦天宫的实力显然强大得多。不过他们的作风神秘,行事手段亦正亦邪,有几项未经证实的传言说,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几起无头公案,其实都出自他们的杰作……”
“你说的是……玉剑山庄的镇庄宝剑失窃,长江四恶莫名横尸长江河口,号令武林的武林令牌在重重戒护下不翼而飞,还有金沙帮在一夕之间被夷为平地这几件公案?”
温真自然知道这几件轰动江湖的事。
“连武林首富“小气爷”钱连城的金库一夜之间被偷得精光,可接著城内所有穷苦百姓都在第二日清晨,发现家里米缸平空生出一堆足够一家子半年不愁吃喝的金子,这事也被谣传是亦天宫下的手。”
温家堡四大护卫之一的武离,主管温家堡对外的防御和侦探。而今天,是他例行十天一次的报告工作。
议事厅,此刻正坐著温家堡几位职司重要职务的头头。而最上位的,自然是温家堡的主子温真;不过,此次例行性的会议,倒难得地出现了一个人……温玉,就坐在离这群人远远的一旁。
众人肃穆严谨地商议要事,而他,却只静静独据著一张小桌悠闲地品茗。在他身后站著的,仍是那个忠心而静默不语的单九。
武离正在报告最近武林中引起广泛注目的神秘帮派——亦天宫之事。
温真扬起浓黑的眉。“虽然这些都只是未经证实的传言,不过,如果这些传言属实,亦天宫的行事亦正亦邪,看来亦不完全是我正派作风。”他沉吟了半晌才说:“近来有明确显示他们活动的迹象么?”
“没有。不过,最近武当也开始在注意亦天宫,而且他们似乎怀疑亦天宫与先前进犯中原的邪教有关……”武离年纪虽轻,却是打探消息的一等好手。
闻言,所有人不禁一震。连一旁的温玉也若有所思地凝起眸。
有可能么?温家自温老堡玉一代至温真费力剿除的外域邪派天鹰教,有可能在这么短短几年间死灰复燃么?亦天宫有可能就是天鹰教的化身么?
“虽然不知道武当怀疑的理由是什么,不过,看来我们也有必要加强追查亦天宫的真正底细。”温真当机立断。
武离领命退下。接下来,温真迅速果决地处理完众部属呈报上来的事。
终于,一场耗人体力的会议结束了。
“大哥,先喝口茶吧!”温玉微笑地走到温真面前,把手中的茶杯递给他。
虽然一场大病初愈,温真的体力却恢复得惊人。在他中毒之后便悬宕至今的会议开完,他仍旧精神奕奕。
接过茶,温真对自己的兄弟畅意一笑。
“我早说过我的体力完全应付得来,你还不放心。倒是辛苦了你陪在这里一上午,你还好么?”未了,他仔细观看温玉的脸色。
温玉的眼睛清亮而柔和。
“好极了。大哥,虽然陪你动刀练拳我不行,不过只是要我坐在这里听你们说话,这有什么问题?”
温真点头,他同意温玉的话。况且,之前温玉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在他们开会商讨事件时坐在一旁。就算温玉不这么做,温真也会在事后把会议中讨论的重点告诉他——因为温玉的求知欲旺盛,也因为温玉往往有著对事物独特而犀利的见解。
虽然温玉不实际掌管温家堡大小事务,不过他却实际替温家堡解决过不少麻烦事——温真一向看重他这项才能。
。。。屋外,阳光灿烂。
“大哥,你知道武当为什么会怀疑亦天宫与天鹰教有关?”难抑心口的气血翻腾,温玉忍不住掩嘴咳了好几声。
当下,温真和单九立刻把他拉到回廊下的长椅坐著。
温玉没拒绝地坐下。一会儿,他已经舒服多了。
他抬头对著两张同样皱著眉的脸笑笑。
“江湖传言,要令温家堡堡主温真和铁面单九皱一下眉比登天还难,我看很简单嘛!”温玉倒懂得开玩笑抒解他们的紧绷情绪。
见他无事,两人这才松了眉头。
“能让你温二公子开心,就算要我们成为江湖的笑话也无所谓!”温真坚毅的嘴角弯了弯。
单九的神情也闪过一丝笑意。
温真在温玉身边坐下。
“当初天鹰教为我们所减,或许中原各派以为我们温家堡最是了解天鹰教。你也认为它跟现在的亦天宫有关?”
“不。”温玉依旧不愠不火、不慌不忙。“我想大哥自己、心里也有底。这二者的活动习性、行事手法唯一的相同点只是神秘。如果最近那些事真是亦天宫所为,那么它们只有一个字——狂。至于以前天鹰教的作为,也是只有一个字残。”
温真颔首。
“没错!若真是之前的天鹰教,断不可能做出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之事。”
“更不可能大费周章去窃剑偷令牌,除非他们另有目的……”温玉方才早就把这问题彻底思虑过一次。“或许我们该去请教武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对亦天宫产生了怀疑,是不是?”
他一下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点,再说武当也是他们一切怀疑的目标温玉突地对他大哥说:“我记得刚才你们有提到,武当派的新掌门玉清道长即将上任,他还差人送来请帖邀我们前去观礼是不是?”他露出一抹笑,使得他那张俊逸非常的脸庞更添耀眼迷人的风采。“反正武当的事我们也必须去做个了断,这回差事就让我来可好?”
。。树丛子被人拨弄似地沙沙作响、轻微晃动;不过,树丛后的应该不是人。
“喵——喵——”两下猫叫声传出。而在这一两声短促得简直只能用凄厉,让人不由得起鸡皮疙瘩的猫叫声之后,那假山后的茂密树丛子也突地安静下来。
“咦?咪咪……”偶尔经过园子的一道颀长影子,在听到这两声熟悉却凄惨不已的猫叫声后不由得停下脚步。
俊美无匹的男子伫足侧耳倾听,接著便准确地朝园子的一角走去。
尽管刚才的猫叫声比平日难听上十倍,温玉还是听得出来是大嫂宋青蓉养的那只肥猫——咪咪。
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两声惨叫之后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感到了些许不寻常。
温玉停在树丛子前。
空气里,似乎隐隐漫布著一股奇异的紧张气息……就在这时,温玉再次嗅到一丝他毫不陌生的杀意他的心一动。
蓦地,树动枝遥一抹黑影以迅疾的速度窜出并且冲向温玉。
而温玉,只来得及退后一步。
黑影,很快地冲向毫无反抗力的温玉。不过,却在距温玉身前的一步停祝温玉微低眸便对上那一双煞气横溢、生动鲜明的眼睛。
“你对它做了什么?”他看到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手中那一动也不动的一团白影。
段小怜,毫不费力地拎起手上昏死的肥猫。
瞧他的神情就不难揣测这只不知好歹的肥猫跟他有关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温二公子呵!正好!
“它是你的宠物?”段小怜反问。
不是——她可以考虑放过它。是它死定了!
失败的耻辱足以让她迁怒任何跟他有关的人事物。
她失败了。
段小怜没想到她不但失败,而且败得很惨。
昨夜,她点昏了阿鸟,溜进了她在日间已探过地形的琉园,轻而易举地迷昏了单九……她更有把握教温玉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见阎王,没想到事情有了变化——而这变化来自温玉。
温玉,不但没被她的迷香迷倒,最后,不省人事的人竟是她!
今早,段小怜发现自己整整齐齐地在自己的房里醒来,她又惊又错愕。
而阿鸟更是完全不知道她昨夜曾去暗算温玉没成反被点倒的事。
或许,是她的“一刹香”出了点问题,不过她被点了昏穴的事又该怎么解释?
一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病书生竟能出手对她点穴?!
就因为对这病书生完全没有提防,她才会败在他手下。
不过虽然气恼又感觉蹊跷,段小怜还是没打算放弃原有的计画。
她眼中射出冰寒的冷光对他。
温玉接收到了。
“我说咪咪不是我养的,想必你也不会相信。”清楚她对白猫的念头,他轻喟。
段小怜唇角飘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突然,她将手中的肥猫丢给温玉。
温玉接住了浑身软趴趴的肥猫。
“如果你有办法让这只肥猫醒过来,我就相信你!”她同时丢给他难题。
这只肥猫正好在她心情欠佳的时候出现,恰好让她捉来当实验品;更恰好的是,温玉来了。而且不管这只肥猫是不是他的宠物,他显然不会放任它死在她手中。
哼!太有同情心可不是件好事!
温玉轻捏了咪咪,感觉到它依然平稳的心跳和呼吸。看来,它就跟睡著了没两样;
不过,他当然知道它不是自己睡著的。
“你对咪咪做了什么?”
“跟昨夜我对大块头和你做的一样。它昨夜似乎失灵了,不过今天我再试一次的结果,发现它对人和畜生依然有用……”段小怜满不在乎地透露些许线索。
温玉听出来了。
“除了咪咪,你还对其他人下手?”他眉心揪起。
看他皱眉,她就快乐。
“我用的迷药和昨夜一样。既然你有解药,还怕救不醒他们和这只肥猫么?”
她想知道哪里不对劲。也许,这病书生真的是深藏不露。
摇了一下头,温玉凝向她的眼中有著笑意与无奈。
“昨夜你一接近琉园便已触动了机关,所以九哥早有了防范才没中了你的迷药……”
至于他没中迷药的原因,则是另一个秘密。“所以,你不相信我不要紧,麻烦你先把咪咪和其他人救醒。就算你想杀我,也没必要牵连无辜吧?”
难怪他昨夜没事!
“就因为你昨夜不死,他们才会因你受害。所以,你现在想死了,是不是?”段小怜对他虎视耽眺。
被人追杀可不好玩,被人莫名其妙地追杀更是冤枉——温玉就算要死,也不想当个冤死鬼。
“段姑娘,我们以前见过?”轻叹口气,他开口问了。
“没有!”
“那么,是我的长相令天下人唾弃了?”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哼!”
“既然我们以前没见过,那就表示我们没机会制造出深仇大恨,再者,我也似乎没讨人厌到让人一看到我就想替天除害。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要杀我?”他慢吞吞地说:“而且你让我相信,你进来我温家堡不是特地来救人,却是来杀人的,我说的有错么?”
看来,这病书生似乎颇不简单嘛!
段小怜不由得将他再仔细打量一次。
“你说得没错!”她承认这点。“要救温真的是别人,要杀你的人是我!”
“那个别人。是谁?”
“别人就是别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温玉对著那双奇异生动的眼睛微笑。
“看来那个“别人”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否则你不会不肯透露,或者——不敢透露。”
该死!这男人的感觉竟如此敏锐!
段小怜直直盯著眼前含笑的温玉。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好比看到姥姥家的男人,一直用他那看似温文可亲的外表欺瞒世人的眼睛。事实上,世上最狡猾的可能就是他!
这下,他更该死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干脆一次说清楚!”不陪他兜圈子,她目中杀意陡地大盛。
温玉,扬著修长斯文的眉,他微笑的眼里仿佛闪著阳光般耀眼的光辉。
“我们再赌一次。”
段小怜立刻想到昨夜。
“你还想赌我这次又杀不了你?”蓦地,她暗自戒备。“你到底有没有武功?”她直问。
“没有。”温玉摊开手。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昨夜,点她穴道的确实不是他出的力,而是他出的手——一个曾教过他的师父送他世上最精巧的一只机关手。它会做的事可多了,其中包括发出足够点穴的力道,他只要会认穴就行了……这真的是个非宫简单的答案。不过段小怜不懂,他当然懂。
“可是我虽然没有武功,别人有。”他朝她眨了下眼睛。
这次不必用上机关手……就在他的话令段小怜心生警戒的同时,她突地敏锐察觉到身后一股异动。只是,她还是来不及——刹那间她被一束劲道袭中。立时,她动弹不得。
“温玉!”她凶霸霸地瞪著那笑得一睑欠揍的小人。
单九,平静淡然地从段小怜身后移到温玉一旁。
罪魁祸首就是这巨人。不过段小怜最想拆的却是温玉的骨头。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拆了我下去炖排骨汤。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一身病骨头炖汤肯定不好喝;而且说不定还会让你害病,我看你还是算了好了。”温玉宛如看穿她的心思,对她摇了摇头。
段小怜对他咬牙切齿:“既然我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你!”
“又杀又剐这么暴力血腥的事我可做不来。更何况昨夜我没做,为什么今天要做?”
他站在她身前,面对她的怒目横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采。“你欠我两次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