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笑容是甜蜜的,“那年你才八岁呀,就已经是个酒国小英雌了。”
他们就这样站在月光下、秋风里。闻着桂花的香气,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从前。
虽然没有说出口,然言语中对彼此的情意,却是那么的浓烈,使得善饮的两个人都觉得有点飘飘然,似乎要醉了。
这一长谈直至天色将明,公鸡已经啼叫了。酒罄看她略有倦态,于是要她赶紧去休息。
酒拾儿笑着接受了,“爹爹,你气不气我故意这么大费周章的跟你打对台?”
他摇头,“我永远都不会生你气的。”
“就算我抢你生意也不会吗?”酒拾儿笑着问道:“真的吗?”
“当然了,你是我……”话说一半,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含糊其词的说:“都是一家人,我又何必跟你计较?”
况且要是拾儿不追来,也许他们就将遗憾着错过彼此了。
“是什么?”酒拾儿淘气的一笑,“爹爹,怎么你不说我是你的谁?”
他脸一红,“快去睡吧。你累了。”
“好。爹爹,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她有些膳腆的开口,“小时候我要是睡不好,你会亲亲我的额头,让我快快睡着,你可以再这么做吗?”
酒罄也不回答,只是揽过了她的肩头,微一犹豫,把原本该印在她额上的吻,印在她那甜美的唇上。
然后就难分难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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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一阵醺人欲醉的酒香伴随着微风而过,枝枝上的花瓣似乎禁不住那微醺,纷纷摇晃着跌落了下来,路上的蜜蜂、彩蝶也落地而卧。
原因是酒罄刚开了一坛酒,香浓的酒气随风散去,城外十里之远的蜂蝶闻香俱醉,所以卧地不起。
而天之美禄在京城的酒楼里是达官显贵、好酒名士满座,门前更是万头钻动。
诱人欲醉的酒味香浓无比,叫许多嗜酒而不得其门的饕客伸长了脖子,张大了鼻翼猛嗅。
酒罄一脸欣喜的站在楼梯口,朝着在座的贵客坐了一个揖。朗声说道:“古人说酒以红为恶、白为美,原因在于红酒浊、白酒清。
“今天,天之美禄就要请大家来做个见证,这红酒是否为浊。”
他手一挥,装扮整齐清爽的伙计们立刻使用托盘,将一杯香醇芬芳的美酒送到客人桌上。
受邀的众人纷纷惊叹的看着那雕着金凤的玉杯,里头的酒液呈清亮的红褐色,幽郁芳香。
一名文官忍不住赞美着,“张说诗云:‘北堂珍重琥珀酒,庭前列肆茱萸席。’原来真有色如琥珀的美酒佳酿!”
京城最出名的酒评人,充满感动的说着,“是呀,前人多有诗作咏红酒。今天我们居然有此机缘,一睹琥珀酒的真面目,太值得、太值得啦。”
天之美禄今天推出的新酒“拾儿醒”立刻轰动全京,酒番将嗜饮的人也好,不嗜饮的人也好,通通吸引到了店门口来。
忙碌的伙计们在门口发放牌号,让民众抢着拿。那运气好的,一抢到。立刻转身冲到对面的拾儿酒楼去。抢着说:”来一壶、不,是一坛拾儿醒!”
原来今天在天之美禄只是发表拾儿醒,供人试喝尝鲜,明天在拾儿酒楼才正式开卖。
妥不是天之美禄的名气大,新酒发表哪能请到如此多的显贵和名酒居士,若请不到这些人,在宣传和开通路上的效果就会打折扣了。
所以酒罄这次完全是为酒拾儿作嫁,气得苏猷查大骂他脑子装猪屎,不会做生意。
另一头.漂亮的女伙计笑着说:“各位稍安勿躁!今天我们还不卖拾儿醒,明天再来吧。”
但是嗜酒的酒客哪里等得到明天?
居然将拾儿酒楼团团的围住了,大喊着,“卖酒!卖拾儿醒!卖拾儿醒!”
酒拾儿站在酒楼二楼,朝着窗外看.下面的声势惊人,今天不卖酒似乎也不行了。
她兴高采烈的大手一挥,“那好吧,咱们就从瞢如流,今天开卖吧!”
她一这么说,伙计们立刻开坛沽酒,大伙高兴的拼命拍手,纷纷抬头对着酒拾儿致谢,顺便说些奉承的话。
人群里面有急着喝酒的人,当然也有眼红的人,刘大炮就是其中一个。
他看酒拾儿春风满面、生意兴隆,巴不得生出些事端来害她。可是这些人急着喝酒,要是他这时候来捣蛋,可能会引起众怒。被打个半死都有可能,他还是想点安全的办法好了。
他绝不让酒拾儿这么风光好过,哼!
酒拾几点头跟捧场的酒客示意。始终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拾儿醒是她的心愿,而酒罄帮她圆了梦,她心中只有无比的感动。
光是这酒香就已经醉人无数,要是真的尝到这等美酒,对那些酒客来说,恐怕是死了也值得吧。
她甜蜜的看着对面,刚好酒罄也走了出来,两个人的眼光碰个正着,都是微微一笑,心头甜滋滋的好不受用。
突然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响起,一队威武的御林军将满街的酒客都驱散了,大声的喊着,“皇上有旨,宣天之美禄及拾儿酒楼两位主事者进宫晋见,立刻出发不得有误!”
大伙一听,议论纷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酒罄和酒拾儿心中忐忑,手牵着手,—起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朝着皇宫前进。
“爹爹,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叫我们去呀?”
“我也不知道。不过皇上向来好饮,性情豁达,宣我们进宫,想必不是什么坏事才对。”
“嗯。”酒拾儿点点头。
谁知道酒罄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那个他所谓性情豁达的皇帝,正在宫里大发脾气,并且连连催促着,“快!快把那两个欺君的家伙带进来,快!”
外头乌云,悄悄的聚拢,似乎是要下大雨了。
第十章
“吓死人了!”
酒拾儿一脸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但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又忍不住想笑。
“不过是想喝酒,需要这么十万火急的把我们叫来吗?”
这个皇帝还真是个宝贝呢。
居然怪他们太过分,没有邀请他参加新酒发表,害他在宫里闻到酒香扑鼻,差点流口水到死翘翘!
“皇上就是这个性子,他爱酒如命,尤其是爱好酒。”酒罄笑着说,“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急。”
应该是说,他没有想到拾儿醒的威力如此惊人,居然香传数里。
“还好你聪明,想到提一小坛进来给皇上解馋,否则他可能还要继续闹孩子脾气了。”
她没想到这个年轻皇帝这么有趣,居然因为这样就发起脾气,直说他们看不起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呀,谁会想到邀请他来参加呢?
酒罄一笑,“我早猜到。”
他真的很高兴拾儿醒能一举成名,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快,居然一个时辰就获得皇上召见。
而且还亲封了拾儿醒为天下第一色,是酒中之王。
领着他们出宫的内侍听到之后,回头一笑,“两位运气可真好,皇上爱酒,你们光是造酒给皇上开心,就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喽。”
酒罄谦虚的回着,“我们只是卖酒,其他的不敢多想。”
酒拾儿也道:“那是皇上碰巧喜欢我们的酒,要是他不喜欢。那我们可就倒大楣喽!”
皇上喜欢得说不话出来,只是咕噜咕噜的喝着酒,也不跟他们多说几句,就干脆叫他们退下出宫。
有够现实的,早知道她就不该答应得那么爽快,应该等皇上拜托她之后,才答应每旬送五坛拾儿醒进来。
酒罄摇头笑着,“他是喜欢呀,喜欢到了非封你一个大官谢你不可。”
“一品造酒总教头!还一品呢,哪有这种官名的,而且古里古怪的听起来就不威风。”她做了—个鬼脸,“真要封.也应该封爹爹才对。”
“不,封你我也跟着开心,这就没分别了。”
酒拾儿甜蜜的横了他一眼,“难道封你,我就不开心啦?”
他握着她的手,笑着说:“我只是说咱们两个一条心,封谁都是一样的。”
她脸一红,啐了旬,“油嘴滑舌的,哼!我才不爱当这官,听起来就没派头,这衣服更是难看。”
她一被册封,皇上立刻就赏了衣服等等,她还得谢旨换上,丑死了。
要是给其他人见了,肯定没好话。
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她穿着过大的一品官服,坐着八人大轿回去时,大家都给她笑翻了。
“你这模样活像猴儿穿衣似的,这么大?”
“那有什么办法,这已经是最小号的官服了啊!”
她穿起来一点也不称头!
不行,她得跟皇上抗议,她要换一件漂亮一点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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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刘大炮带着满脸的奸笑,拿着—个大纸包,鬼鬼祟祟的站在拾儿酒坊的石墙外面。
这一次,他的复仇计划总算没人阻碍了。
只要他把这一大包毒药放进酒坊的酒坛里,酒拾儿就会倒大楣了。
到时看她还能不能那么张狂!
刘大炮努力的爬过石墙,砰的一声落地,连摸着屁股喊痛的时间都没有,十几把明亮的大刀就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什么人?!居然敢闯蔡地,活腻了吗?”
只见一大群威风凛凛的禁卫军,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个别脚的流氓。
刘大炮裒嚎一声,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倒楣,“这不是真的!”
为什么酒拾儿的破酒坊里会有官兵呀?而且还这么多?
“这家伙獐头鼠目、鬼头鬼脑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来刺杀大人的,把他送去官府!”
“不是呀。大人你们误会了!我只跟酒拾儿有仇,什么大人、贵人的我碰都不敢碰,哪里敢相害?”
“是这样吗?”
禁卫军说道,“你知道这酒坊里谁最大吗?”
他猛摇头,“小人不知!请大人帮我求情,我感激不尽,一定好好报答!”
“就是跟你有仇的那一个!”蔡卫军们哄堂大笑,“走吧,吃个几年牢饭你就会乖了。”
“不要呀!”他还在挣扎着,“我不敢啦!我做好人,我一定做好人!”
“嗯嗯,下辈子记得做好人吧。”刘大炮只能眼泪鼻涕齐流的发誓,他再也不敢了,以后他一定会加紧注意小道消息,再也不敢打已经当了大官的酒拾儿的坏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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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阵让人心痛的惨叫声不断从紧闭的门后传出来,酒罄焦急的在房门口走来走去。
他额上挂着冷汗,浮躁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放心吧。”苏猷查拍拍他的肩,语带支持的说道,“没事的,这是必经的过程嘛!”
“可是……”酒罄露出了一抹苦笑,“需要叫得这么惨烈吗?”
“她是拾儿啊,本来就与众不同呀。”苏猷查安拥着,“不过她还真是挺夸张的耶,我也没听人唉成这样的!”
“死了死了,我死了啦!呜呜……”酒拾儿又是一声惨叫,这次还夹着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这惊天动地的哭喊声,立刻让散在酒坊周围的酒工全都冲了进来,纷纷的探同着,“总教头还好吧?”
她可是皇上钦点的一品官员耶,是当今唯一一个受过朝廷册封的酒坊老板,名气可是大过如日中天的酒罄,当然不能有什么闪失啦。
“拾儿!”酒罄拍着门喊,“要真不成就出来吧,让我看看情况怎么样。”
“我看八成是又失败了,这才没脸出来见人。”苏猷查凉凉的说。
活该嘛,明明没那份本事,就硬要逞强!
什么要亲手酿造她和酒罄婚宴上的用酒,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以她的程度呀,照本宣科、唬唬不懂的人还可以,顶不住时,还可以跟酒罄求救,但要自己动手造酒?
哈哈,笑话一个吧!
呀的一声,酒拾儿终于打开了门,满脸泪痕的唤了声,“爹爹……呜呜……”
“没关系,再接再厉,总会成功的。”
这三天来,拾儿一步也没离开,把自己关在里面,可是这会儿看来似乎又没成功了。
开耙决定一坛酒的优劣程度,就连经验老到的做酒师父,也不见得每次都能成功,何况是初出茅庐的拾儿呢?
“是呀。这开耙做坏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呀,顶多就是做了一坛坏酒而已,要是酸一点的话。还可以当醋……哎呀,谁打我!”苏猷查调侃着。
“会不会说话呀!人家已经够难过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酒拾儿垮着一张脸,扁着小嘴,一剐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到底哪里错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耶,开耙又失败了,酒做不成,当然就没戏唱了。
“这下可糟啦!没有酒就没有婚礼喽。”苏猷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拾儿呀,你要不要考虑婚礼上摆茶水就好?”
“不!我一定要造出一坛出色的拾儿啜!”
她明明八岁的时候就想出这个酒方,那表示她是个天才呀,有什么道理天才会做不出一坛好酒来?
“没有酒就没有婚礼!”
“拾儿!”这下换酒罄痛苦了。为什么他是那个被处罚的人呀?
说完,酒洽儿又把自己关回里头,苦苦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
问题。
“酒罄,我看你呀,这辈子是别想娶老婆或生小孩了。”
“都是你害的!你明知道拾儿好胜,还激她?”酒罄气呼呼的说,“算了,反正你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我懒得跟你计较。”
他得想个办法让婚礼如期进行。
必要的时候,来一招偷天换日应该也不错。
“慢着、慢着!”苏猷查拉住他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自身难保?”
他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不知道酒罄这么说,跟姑婆催他回杨柳镇有没有关系。
酒罄笑咪眯的开口,“没什么呀,只是你苏家的香火得靠你传下去,奶奶想在她有生之午,确定你娶得到老婆,生得出儿子。
他头皮一阵发麻,“你是说……”
“没错。史嬷嬷又有得忙了,谢天谢地我终于不是目标了。”
“那我不回去了!别开玩笑,我哪受得了那老太婆天天叫我去相亲。”
她是酒罄的生意没做成,就转而打他这个青年才俊的念头?
他才不会乖乖配合咧。
真可惜,他没有一个像拾儿这么乖巧的女儿来当挡箭婢。
早知道他也应该去捡一个来养,养大了还能当成老婆,一点都不吃亏,多划算呀!
“那你就找个理由让她没办法来烦你,不就得啦?”
“拜托教一下啊,你是过来人,传授一下不被媒婆骚扰的秘诀吧。”
酒罄哈哈一笑,说了风凉话,“那就娶个老婆吧!”
“去你的!这不是废话吗?”
苏猷查送来一个白眼,不甘心的念着,“你以为娶老婆有用呀?她随时可以帮你介绍小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