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梅苑,上官无双便瞧见伫立在梅树下的谢璇碔。
「师兄。」
谢璇碔朝她微点头,「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到书房去吧!」上官无双明了的轻点头道。
待两人一入书房,她即问:「师兄,查得如何?」
「一切都跟你所说的一样。逸凌的伤势如何?」他关心的询问。
「右肩受了箭伤,没伤到要害,休养调息一阵子就可以痊愈了。」上官无双替两人各倒了杯茶。
「他没告诉你事情的始末吗?」
「没有,他只说不想让我担心。」轻啜口茶,她语调一转,幽幽的道:「师兄,如果你……」话未道完,她挥手将谢璇碔手中的茶杯扫落。
谢璇碔愣愣的看著被她扫落在地上,变成碎片的瓷杯。
「无双你……」他疑惑的将视线移向她,这才发现她绝美的脸上透露著异常的惨白,一丝鲜红刺目的血丝顺著她的嘴角滑下。
她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容,「我太大意了,茶里早已被人下了毒。」话甫落,上官无双猛然的吐出一口鲜血。
「无双?!」谢璇碔连忙扶著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掏出她给他的「续命丹」,一古脑儿的全往她嘴里送,手指连点她的周身要穴,俊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
「没用的,毒性早已进入我的血脉,『续命丹』能保我一时,却保不了我一世……」她神色痛苦的说。
谢璇碔焦急的看著地又吐出鲜血。
突地,他猛然朝外面吼道:「卓凡,我知道你在外面,你快点要人去请大夫,无双中毒了!」他的话甫落,门外已掠过一阵旋风。
「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
「这杯中的毒物少说也有十种以上……就算我知道这杯中毒物是什么而制出解药,我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猛然的,上官无双又吐出一口鲜血。
「无双你别再说了,别……」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的谢璇碔已是满泪盈眶。
上官无双无力的摇头,绝美苍白的娇颜,露出一抹凄迷的微笑,柔弱的身子已在他怀中无力的垂落。
「无双--」看著怀中顿时失去生气的身子,谢璇碔不禁仰天发出一阵凄厉的怒吼。
****
「你说什么?!无双中毒了?!」半躺在床榻上听及陆逸风的转述后,陆逸凌惊急的自床榻上跳起身,接著快步的往梅苑行去。
「是谢大哥告知卓凡的,卓凡现在已赶到庄外去请大夫了。」陆逸风亦步亦趋的紧跟在他的身后。
一入梅苑,陆逸凌便看到上官无双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一身白衣上尽是怵目惊心的刺红鲜血。
「大夫呢?!快派人去请大夫!」陆逸凌朝门外吼道,脚下步伐快步的移向床榻边。
他心怜的注视躺在床榻上,显得毫无生气的上官无双,原本就已苍白、削瘦的她,现在更透露著异常的青白,原本生意盎然,盼转间尽是千般风情的美眸,此时也无生气的阖上,气息也因中毒而呈现低缓且微弱。
在他怒吼间,卓凡鬼魅般的身影已出现在梅苑房门口,在他的腋下还挟带了一个人,看样子,他是嫌大夫的速度太慢,干脆挟著他来。
「大庄主,大夫带到。」卓凡将大夫放到地上。
一个大步,陆逸凌由床榻边来到大夫面前。
「你要负责把她治好,你要是治不好她,小心你的命。」陆逸凌面色凌厉的道。
面对他严峻的神色,大夫不禁胆小的打了个寒颤,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来到床榻边为床上脸色苍白的上官无双把脉。
许久,大夫终于停了把脉诊断的动作,转身面对眼前四、五张关切的脸庞。
「大夫,到底如何?她是中了什么毒?」陆逸凌急切问道。
环视了眼前的面孔,大夫只有硬著头皮,把自己所诊断的据实告之。
「她身上所中的毒少说也有十种以上,我实在无法确实知道她所中的毒是哪几种,所以无能为力为她解毒。」
「你这个庸医,你……」陆逸凌闻言不禁气怒的大吼,一个大步揪住了他的衣领。
胆小的大夫在他吓人的怒吼下,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然而就在大夫以为自己已难逃此劫时,突然一个声音解救了他--
「逸凌,别为难大夫了,让他走吧!」一直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的谢璇碔出声道,「你这样逼他也是无法医好无双的,无双她在昏迷前也说过,她身上所中的毒不下十种,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解的。」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著无双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而无法可施?」陆逸凌抛下大夫,愤怒的大吼。
「我已经暂时让她眼下『续命丹』,应该可以暂时护她的心脉。在这段时间,我们再来想办法要怎么取得解药。」
「大哥,谢大哥说得没错,当务之急就是我们要保持冷静的想办法找出是谁下的毒,以及如何取得解药。」陆逸风开口提醒已经乱了分寸的陆逸凌。
陆逸风的话提醒了陆逸凌现在应该做的事。
是的,他相信就算自己再紧逼著眼前的大夫,也是来不及配好解药解救无双的性命。想清之后,焚烧的怒火已被冷静所取代。
「你可以走了。」放开已经被他吓坏的大夫,陆逸凌道。
听及此话的大夫如奉圣喻般的连忙逃离梅苑,深怕陆逸凌改变心意,又差人擒回他。
「无双身上不是有『解毒丹』吗?难道那『解毒丹』也不行?」陆逸颢询问著身上衣服也是一片血迹的谢璇碔。
谢璇碔摇摇头,「『解毒丹』不是万灵丹,无法解所有的毒,况且无双她现在身上有不下十种的毒物,这是最忌乱用药,要是一个不小心,只会加速毒性发作,那时毒气攻心,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
「卓凡。」一旁的陆逸凌出声道。
「属下在。」卓凡恭声道。
「你一直跟在无双身边,有没有看见是谁下的毒?」
「是啊!卓凡!如果我们知道是谁下的毒,那么要取解药就比较容易多了。」谢璇碔亦急切的望向卓凡。
望著两张冀盼的脸,卓凡据实道:「属下没有看见。大庄主交代完事情后,属下刚来到梅苑,就听到谢大哥说上官小姐中毒了。」
陆逸凌正待再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人一个高扬的女声--
「大哥!大哥!他们说无双中毒了,是不是真的?!」话甫落,一道清丽的身影立即横街直撞的来到梅苑,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逸屏,小声点。」陆逸颢低声警告。
此时房内的大伙心情都显沉重,毕竟上官无双是因为三番两次救了他们陆家人才会遭凶手报复。
在两人来到梅苑后,陆逸屏的贴身丫鬟亦随到梅苑,而在门外守候。
「师父!你醒醒呀!师父……」小龙冲到床榻,看到面无血色的上官无双禁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突然间,小龙感觉肩头有人轻拍安抚,不住的抬起头,望著身后的人。
「大叔叔?!」他可怜兮兮的看著陆逸凌。
「没事的,大叔叔向你保证,你师父一定会好起来的。」陆逸凌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是的,小龙你不用担心,你师父一定会好起来的。」在他身后的谢璇碔也附和道。
尽管有他们两人的保证,小龙还是无法放心,一双晶莹大眼还是紧盯在上官无双身上。
在小龙紧盯著上官无双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眼正悄悄的睁开。
「师父,你醒了?!」见及上官无双睁开眼,小龙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好大的笑容。
他的话,引起了房内众人的注意。
「无双,你觉得如何?」陆逸凌连忙扶起急欲挣扎起身的上官无双,让她靠在他怀中。
「我……」张口才道一字,一口怵目惊心的鲜血又喷吐了出来,染红了她已是血迹斑斑的白衣,也染红了陆逸凌的。
「师父!」小龙才刚扬起的笑容,因为上官无双的口吐鲜血又消失不见。
「无双,别说了,你先好好躺著,我和璇碔会想办法取得解药。」陆逸凌取过陆逸屏递过来的手绢,疼怜不舍的为她擦拭嘴角的血迹。
上官无双朝他无力的轻摇头,视线移到跪在床前,哭得一塌胡涂的小龙身上,「小龙,别哭了,你是个男孩子,应该要勇敢一点,不勇敢的话,是当不了一个好大夫的。
「师父很高兴这些年来有你的陪伴,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无论师父教导你什么,你都能很快的就吸收运用,只是师父很抱歉没办法再教导你了,从今以后,你就跟著大师父,好好的向他学习,也替师父好好的照顾你大师父。」她温柔的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我不要呀!师父!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呀!」小龙不依的哭得更大声了。
「傻小龙。人在一起总有聚散别离的时候,这是免不了的,别再哭了。」上官无双轻拍著趴伏在床上哭泣的小龙,视线移向伫立在一旁的谢璇碔道:「师兄。」
「无双?」谢璇碔移动步伐来到她的床榻前。
「师兄,虽然我是个孤儿,但是我一直很庆幸,因为我有一个亦父亦母的师父,还有一个把我视同手足般疼爱,舍不得我有一丝难受的师兄。我死后,请将我的尸体火化,把我的骨灰送回无忧谷,把我葬在师父旁边,他已经寂寞很久了,而我终于可以好好的去陪陪他,聊表我对他的一点孝心。」
谢璇碔无法言语的点头应允。他不敢开口,深怕的是这一开口,他盈眶的热泪会失去控制的滚滚滑落。
「无双,别再说了。」陆逸凌满脸不舍、疼惜的看著气息愈来愈微弱的她,握在他手中的那条白手绢,已在她说话间,被断断续续所吐出的鲜血给染红了。
「逸凌,对不起,你的一番深情,无双今生今世已无力回报了,请你忘了我,再去找一个你爱的女人吧!别让我死后亦无法心安。」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会尽我的一切,想办法替你取得解药救治你的。」陆逸凌忍不住将脸深埋在她的颈中,无声的落下他的热泪。
闻言,上官无双不住的扯出一个凄美的笑容,他俩心知肚明,下毒的人若真的要置她于死地,是绝对不会轻易交出解药的。
「有你这些泪,也不枉我此生来这一遭了。」她苍白的娇容对他展露了一个美绝的笑容后,接著便无声的阖上双眼。
她知道他一向不爱她落泪,只爱她朝他展露笑颜,所以她不哭,她对他绽放她最美的笑靥,要他永远记得她最美的笑靥。
陷入深沉、黑暗的上官无双,已全然听不到陆逸凌急切的呼喊,还有其他人的呼唤,她脑海里奔腾的是--要给他一个最美的笑靥……
第八章
在众人迳自沉溺在自己的悲凄之中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陡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呀?为什么一群人全躲在房间内哭哭啼啼的?」清脆的声音透露著万般的好奇。
闻及突然闯入的陌生声音,房内众人无一不将视线移向房中突地出现的陌生人。
那陌生人是个非常漂亮、可人的女娃儿,精致姣好的心形娇颜,是巧匠最引以为傲的精心杰作,而在她的脸上,最吸引入的无疑是那一双圆滚滚,似乎闪动著无限俏皮、慧黠的晶莹大眼。
而此时,那双大眼正好奇的看著房内众人。
「你是谁?来我『祁岚山庄』有何指教?」陆逸凌眼中进出寒意,不动声色的紧盯著眼前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娃儿不放。
一个人居然能在不惊动房内众人的耳目,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份实力著实令人不可小看。
在陆逸凌的示意下,卓凡及陆逸颢一左一右的堵住房门口,阻断了她的去路。
「哎呀!别紧张嘛!我又没有恶意,我只是来你们『祁岚山庄』找一个人,却看见你们庄内连一个人都没有,无奈之余只好边走边看,看看能不能见到一个人好问个路,却发现你们全聚集在这里。」女娃儿对陆逸凌的防备仿若未闻,依旧是一脸可人的笑意。
「你来『祁岚山庄』找谁?」陆逸凌问。
「我是来找……」女娃儿的话未说完,一道熟悉的身影即吸引了她的注意,「咦!小龙,你怎会在这?你师父呢?」
听见叫唤声,方才趴在床边的小龙才回过头,讶异于她的出现。
「唐姊姊,我师父……」小龙呜咽著。
陆逸凌伸手阻断了小龙的回答。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皱了皱鼻,女娃儿道:「我叫唐沂,是无双四处行医时结交的朋友,我来『祁岚山庄』就是来找她的,她人呢?」
「如果你是来找无双,那很抱歉,她现在无法见你。」
「为什么?」唐沂不解的看著陆逸凌,天真的道:「你跟无双说唐沂来找她,我相信就算她再怎么忙,也会抽空和我见面的。」
「也许是,但是无双她现在中毒已经陷入昏迷,就算她真的想见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陆逸凌禁不住苦笑。
「无双中毒了?!你没骗我?」唐沂一脸疑惑不信。
「人命关天,我怎会骗你?你自己看吧,她正在我怀中。」陆逸凌让她瞧清正昏迷在他怀中的人儿。
「她中了什么毒?」唐沂纳闷问道,举步走近上官无双。
「不知道,只知在她身上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毒物。」
「那也没解药了?」话一出口,唐沂才发觉到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如果他们有解药的话,那在场的众人也不会一脸悲痛的表情。
陆逸凌不语的轻点头。
「你们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无双是怎么中毒的?」唐沂环视屋内众人询问。
「无双是因为喝了早被下了毒的茶水才中毒的。」谢璇碔出声道,上官无双中毒的经过情形,他最清楚。
点点头,唐沂道:「那可不可以麻烦你把那杯下了毒的茶水给我?」
虽然对她的要求感到奇怪,但谢璇碔还是点点头,转身前往书房拿取她所要的东西。
趁著谢璇碔前去取她所要的茶水之间,唐沂蹦蹦跳跳的来到卓凡的面前,仔细的端详他。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唐沂张著晶莹大眼,笔直的望著他问。
「卓凡。」卓凡低头对上了她的视线,虽觉得她的行动有些奇异,却也老实、简短的回答。
「卓然不凡?嗯,好名字。」唐沂禁不住朝他绽露了一个好大、好可爱的笑容。
就在唐沂还准备询问些什么时,前去书房取茶水的谢璇碔已经返回,打断了她的话。
接过瓷壶,唐沂往茶杯里倒了一些,端近鼻下闻了又闻、嗅了又嗅,在众人的惊呼下,还用手指沾了一点在舌尖品尝。
「你没事吧?」陆逸屏紧张的看著她,打从一开始见到她,自己便对这有著一对晶莹大眼的唐沂有著好感,眼下见及她以身试毒,不禁替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