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拉陪着笑脸说;“陈总,我们这公关是新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您可别见怪。”安琪拉端起桌上盛满浓褐色酒液的杯子。“这样吧,让安琪拉替小姐向您陪不是,我干了这杯好吗?”话说完,安琪拉便一仰而尽,将杯里的酒喝光。
“安琪拉……”
“这样就想算了吗?”
“陈总!”安琪拉尽力让自己扮着笑脸,尽管她已不胜酒力。
“叫那公关过来,今晚陪我一晚,那我就算了。”
“安琪拉……”裴依更往安琪拉背后挤,只露出圆大的眼睛。她不想就这么失去清白,她答应母亲的,她不能失去清白。
就算她在酒店里当公关,但她还是不能同流合污,不能失去贞操!
“陈总——”
“要不要叫她过来?”陈总一副不让人讨价还价的嘴脸,流气地挑着眉。
安琪拉的笑容越来越难看。“陈总,何必呢?她还小不懂事,而且才刚到店里来工作,这次就饶了她吧,我让她给您敬酒陪不是——”安琪拉倒了杯酒递给裴依。“百合,给陈总敬酒陪个不是。”安琪拉以眼角示意裴依照做,别耍性子。
“喔,陈——”
“不用了!今天她不陪我一夜,这件事就没完没了!”
“陈总……”
这包厢的吵闹已经将许多人引到门口,大家都在看好戏,都在看安琪拉如何解决。
当场面僵持不下,眼看双方都无声的互看对方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
“不需要这么逼人吧?陈总。”
大伙儿全往包厢门口望去,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装、白衬衫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的身形高大、英俊挺拔,乌黑的发丝服贴颈背,衬衫袖口卷至手肘处,更显他的帅气。
陈总见着来人,马上像逢迎的哈巴狗,扯着谄媚的嘴脸起身恭迎。“阎总裁,您怎么会在这儿?”
“和客人洽谈公事。”被称为阎总裁的男子不怎么感兴趣地在椅子上坐下。
“阎总裁,一起喝吧。”
那男子摇摇头道;“陈总,大老远在别的包厢就听见你这儿在吵闹,也不需要这么刁难人家吧?”
“阎……阎总裁误会了。”陈总难看的笑着。
“是误会吗?我想也是,陈总不太可能会强逼人家吧。”
“是是是,没那回事。”陈总碍于面子,始终以眼角狠狠瞪着裴依。
“那么那位小姐可以离开了吧?妈妈桑,再叫几个漂亮的小姐过来好好陪陈总喝酒,帐等会儿和我那个包厢一起算。”
安琪拉连忙笑笑,暗示裴依跟着自己离开。“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叫几个最漂亮的小姐来替陈总服务。”
裴依如释重负地暗吁口气,跟着安琪拉离开包厢,却没来得及仔细看解围的男子一眼。
而那男子,却悠闲自在地审视裴依好一阵子,脸上虽没任何特别明显的情绪,但眼中那波动却瞒不了人。
“该死!你如果再得罪我的客人,我就要你继父的手指来赔偿我的损失,知道了没!”强哥恶狠狠地赏了裴依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耳际响起嗡嗡的声音。
“强哥,我和她说过了,不会再犯了。”安琪拉勾住强哥的手臂,娇滴滴地偎进他胸膛。
而强哥一碰上安琪拉便全身都酥软了,挑逗地以手指轻划过她浑圆的胸脯,低头封住她的嘴。
裴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红潮、臊热侵袭着她的脸颊。她早知道安琪拉和强哥是一对,不过看着他们这么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调情,她还是无法适应。
一声声令办公室温度升高的激情呐喊,正急切地响起。
安琪拉的衣服已被强哥拉高,露出着胸衣的高耸,强哥整个脸埋入双峰之中,安琪拉则抱着他的头,朝裴依道:“你……你先……回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完全,但裴依多少能猜到大概,便匆忙地离开办公室。
天呐!她……她刚刚看了别人在亲热?而且是那么的真实!
她瞠目结舌地靠着墙而站,那模样惹笑了化妆间里的其他公关,每个人都在嘲笑她的无知、单纯。
“哈哈哈,看她那样子,肯定是被强哥和安琪拉的亲热给吓坏了。”
“我想也是,瞧她,青涩得像颗青苹果。”
“我看哪天找个人来教教她什么是做爱好了,免得她又被吓到了。”
“哈哈哈——”
裴依听不下去,匆忙抓起包包跑离酒店。
那些女人真的很坏!很坏、很坏!裴依气愤地走在人行道上。
清晨了,台北的空气变得很好,车道上行驶的车子也不多,有些清道夫正拿着扫把扫街。
每天,她的生活都是日夜颠倒。清晨,是一天的开始,大家赶着去上班的时候,正是她下班回家休息的时候;而傍晚,人们带着一天的疲累回家,才是她踏出门上班的时刻。
她的作息时间是如此的不正常,而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瘦,熬夜的后果是脸颊呈现了泛黄的肤色,她想这可能是她一个多月来沾酒的后果。
一声煞车声在她耳边响起,然后是开门声。
她下意识回过头,因为那声音是如此真实。
“下班了?我送你回去。”
“我认识你吗?”
那人朗笑,容颜是多么的阳光,像晨曦,像星辰,像所有会发亮的物体,是所有人的焦点。
“我叫阎宸。”
裴依的警觉心仍然十分高,一脸防备地看着阎宸。
阎宸笑道:“你好像很怕我?”
“我不认识你。”裴依回答得很明白。
“刚刚在店里,是我替你解的围你忘了?”阎宸的笑容始终未褪。他明白她对他有所警觉,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她一个女孩在路上走,多少会怕碰到不良份子。
但他只是直觉的等着她下班,直到看到她从店走出来,他现在还厘不清为什么,只是在店里看着她被陈总欺负,他便觉得一股火往上冒,看着被她轻薄,他竟想揍人。
看她一脸面黄肌瘦,太过荏弱的身子,他觉得很不舍。
从他踏进那家店,看到清纯的她开始,他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时时刻刻找寻她的身影。
在酒店里上班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格有所缺失,多少是环境因素造成的遗憾,有时那不是人自愿的,没有人会自愿到酒店上班,任酒客摸遍、吃透豆腐。
而他也从不因此来衡量一个人的人格、清白。
裴依从头打量眼前的人。老实说,眼前的男人长得实在很帅气,光那身行头就可看出是事业有成的年轻企业家。
因为在他的身上看不出富家子弟会有的纨裤气质,他全身上下充满了知性与感性,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孩子气,像个大男孩。
可是,她对他实在没什么印象,她只知道刚刚有人替她解了围,但她那时怕得要命,根本无心去瞧是谁救了她。
“是吗?”
阎宸失笑。“你还是很怕我吗?”他看了眼全身紧绷的裴依。“看样子你是谁也不信了。”
“我……”
“没关系,来日方长。”
裴依瞪大眼睛。“来日方长?”意思是,他会一直纠缠着她下去?
“我喜欢你,我会等到你接受我的那天。”老实说,刚刚看到她那副害怕他的神情,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手救她,为什么还坐在车里等着她下班。
原来是那么简单的理由……
“你别开玩笑。”阎宸的话让裴依红了脸颊,她有所遮掩地疾走欲离去。
开什么玩笑!他说谎话也不打草稿,以为她很好玩,很容易受骗吗?
“喂,你别走——”阎宸挡在裴依面前,双臂张开。“我的话还没说完。”
裴依瞪了他一眼。“就我看来,你已经说完了。”就算他真的救了她,他也没有纠缠她的权利!
阎宸将手叉在腰上,轻松地道:“你害怕自己会爱上我?还是你无法去爱人?”希望不是后者。
裴依看着他,久久不语。
“让我过去。”她冷静下来。她是不能爱人,她没有那个资格去爱人,她还有工作,还要还继父欠下的赌债,她还要养母亲、还要照顾母亲,她哪有多余的精力去爱人。
苍白瘦弱的身子,虚弱疲惫的鹅蛋脸,红莹朱唇,乌黑秀发,她还称不上漂亮,但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是干净、纯洁、舒服。
就是这种感觉吸引着他,他寻求这样的女子好久了,真的好久了,久到他差点放弃找寻。
直到今夜见到她,他才明了,自己找到期盼已久、心中最想要的女人。
阎宸情不自禁地攫住她的下颚,以拇指腹勾勒她的唇型;而她则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举动,却忘了抗拒,任由他以爱怜的方式轻抚着自己的五官。
他多么想吻她、感受她,好想好想,好想将她拥入怀里,好想帮助她脱离这种生活——
他突然心中的想法震住。
对了!帮她离开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
“可以告诉我,到酒店上班是你自愿的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
“那么,可以说吗?可以告诉我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你不熟,正确的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一开始就要打探别人的隐私,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多管闲事!
“送你回家一次,大家就熟了——”
“你滚开!”裴依大吼。他当她是什么?他当真以为她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就只因为她在酒店上班,他就可以在言语上那么轻薄?
还以为他不是那种人,原来,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有些震惊她的反应,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怒气所为何来。“你怎么了?”
“你离我越远越好!”说完,她一溜烟就不见了。
当他反应过来时,她的身影早就消失无踪,他还是不死心地开着车子在四周绕,希望能找到她。
虽然他知道,如果要见她,明晚再到酒店去,点她的台就可以见到她,但他却不想在那样的场所和她会面,他觉得那样的场所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流于金钱化。
他们的关系都还未成熟,他不能让彼此的关系再恶化。
“救命——”
阎宸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那声音却一声比一声激切、恐惧,而且是女孩子的声音,
他连忙下车。循着声源而去。
当他经过一处小巷时,声音愈来愈清楚、愈来愈大声。
他连忙冲进巷子里,立刻看到有两个像是不良份子的少年在欺负一个女孩子,两人手里拿着蓝波刀,而女孩则惊吓、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阎宸大吼。
两名十七、八岁的不良少年连忙转过头,其中一人还恐吓地道:
“没有你的事你少管!”
裴依一听见有人,连忙向阎宸的方向望去,而她的前襟被刀子割破了好几个洞,脸上也有好几处瘀青,头发四散在颊旁,看来好不可怜。
阎宸一见是裴依,心中一震,一股怒火便直冲而上,他怒喝:“放开她!”
不良份子相视,而后对着阎宸不怀好意的一笑,上下打量着阎宸全身,见着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心想阎宸肯定很有钱,于是两人便一步步往前跨。
“放开她也行,给点钱吧,我们正愁没钱去打小钢珠,我们也不求给多,给个十万八万的就好了,给了钱我们就放人。”
阎宸冷眼一瞪,口气平淡:“你们是在恐吓我?”他突然一笑。“如果我不给呢?”
裴依看着阎宸大胆的行径,不禁轻喘。他……他怎么那么大胆!
不良份子相视一眼,露出邪笑。
“那就别怪我们了。”两人拿着锋利的蓝波刀,朝阎宸冲了过去,一副非逼得阎宸跪地求饶,甚至奉上黄金万两的态势,刀刃皆朝他最毫无防备的部位砍去。
而阎宸总是巧妙的闪过,他一直不愿出手,是看在对方还未成年,但没想到对方刀刃都像要置他于死地,皆凶狠不已。
他只好在对方出手之际,攫住对方手腕,一个往下使力,便将对方甩往地上,摔得对方哀叫连连。
“妈的!”另一人看着同伴的狼狈样,发觉阎宸似乎有两下子,心中一惊,连忙扶起地上的同伴落荒而逃。
阎宸看见不良少年逃跑了,急忙过去扶住裴依,心惊地问:“你设事吧?有没有哪里还有伤?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阎宸的奋不顾身、关心的话语,皆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所以她哭了,无声地掉泪,眼泪蒙胧了双眼,唇瓣因哭泣而显得红润。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将这近一个月的不安情绪、生活紧张全发泄在他身上,将他当成可靠的依偎,埋入他胸膛。“啊——”
她的哭泣,让他很难受,既心疼又不舍,她看起来还么小,顶多刚成年而已,必须为了生活在酒店里上班,当公关小姐。
他不知道她的身世究竟是如何,她究竟受了哪些委屈,他只知道她一哭,他就难以呼吸。
他环住她的肩头,轻声安抚,“不哭了……没事了……”
“我不刺你一下我不甘心!”
这声呐喊,他们还来不及听清楚,阎宸便被刺伤,而适才的不良份子在刺伤他后,便匆忙离去。
阎宸攫紧血流不止的手臂,而裴依则惊吓的看着阎宸手臂上流不止的血,神色苍白。
“天!你的手臂被刀子划伤了!”她连忙拿出手帕替他止血,可是血还是流个不停,而且受伤的伤口还挺深的。
阎宸苍白着脸看着裴依。“没事,只是被蓝波刀割伤了而已。”没事才怪!他快痛挂了,伤口上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支撑身体。
看来,原本被阎宸甩落在地上的不良少年心有不甘,才会转回头补了阎宸一刀好泄心头之恨。
原本也可能是要置阎宸于死地,刀子方向却一时失了准头,才会只割伤了他的手臂,不过手臂上的伤口倒是满深的。
“你流了好多血……”她支撑起自己勉强扶住他硕大的身体。“我带你去医院。”
阎宸没有拒绝,因为他真的很痛,而且如果不到医院去止血,他怕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包扎、打破伤风预防针、拿药……阎宸看着裴依一一为他打理一切,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欣赏的神情,悠闲、留恋地看着她。
她就像毒药,让他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便已中毒至深,任何解药也无法解救他。
她的身上也有些微的刀痕,脸上还有瘀伤,虽然包扎过了,他仍然不放心。
在她经过他身边时,他拉住她的手腕。
“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医生没包扎到的?”
他温柔的慰问,很容易就让她红了眼眶,可是她强忍下来。“没有。”
“真的?”他还是不放心。
“真的。”见他放心了,她才缓缓开口:“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