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识相的将矛头栘开,瞄准另一个最有可能的人。
“难不成是大哥?”他们手扣下巴猜测。
双腿交叠,正坐在单人沙发上,以素描来发泄情绪的张承恩,目光冰冷的抬头睨睇他们一眼,进射出的危险气息在在显示他绝不会做这种低级卑劣的事。
高尚的人格被质疑,高贵的品德被怀疑,他相当不爽的投给他们两人一个严厉的眼神。
也不是大哥?两兄弟困惑的对望一眼,想不透的又开始在床尾走来走去。
“总不可能是爸妈或是奶奶吧?”两兄弟有志一同的剔除这个可能性。
“夏雪有没有嫌疑?”张承浩定到床侧左边。
“我怀疑是郑百鸣。”张承瀚定到床侧右边。
“对,没错,就是郑百鸣!”张承浩突然停下脚步,“他刚才不是说,玛雅前几天特地买了件生日礼物送给她妈妈,结果她妈妈当著众人面前辱骂她,还把她赶了出去?”
“没错,”张承瀚也停下来,“他还说马安琪讥诮的撕毁她精心制作的卡片,马安妮嘲讽的砸坏她千挑百选的礼物。”
罪魁祸首呼之欲出,两兄弟眼睛大睁的对看一眼。
“是马氏母女!”他们气愤的大吼,“凶手就是她们!”
张承德翻书动作为之一停,脸色阴沉的转身面对他们。
张承恩描绘动作为之一僵,表情阴霾的抬头注视他们。
至于躺在床上夹在他们中间,完全承受他们吼声的倪玛雅,则小脸皱成一团,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难怪玛雅会看破红尘想去当尼姑,这天匠下怎么会有这么混帐的父母亲,这么可恶的同父异母兄妹,这么机车的没血缘关系继姊!”张承浩怒发冲冠,生气极了,发誓为她报仇。
“可怜的玛雅,她一定伤心欲绝才会这么的想不开!”张承瀚怒目切齿,发誓为她讨回公道。
“从现在起,马氏企业是我们张氏集团的公敌!”张承浩正式宣布和马氏企业脱离亲戚关系。
“没有人能欺负我们张氏家族的人,马氏企业完蛋了。”张承瀚拿出手机,联络大堂哥,要他把马氏企业列为拒绝往来户。
要不是牵扯到有一层姻亲关系,否则毫无商业信用又纰漏百出的马氏企业,早被张氏集团干掉了,哪容得它攀附苟延残喘。
如今有藉口可说服家中长辈,大堂哥终於可以称心如意、明目张胆的撤资、抽银根、划清界线,正式对外宣布和马氏企业断绝关系。
大堂哥由衷感激他,表示很乐意铲除掉这颗毒瘤。
阴恻恻冷笑的收起手机,他准备倒数计时看著马氏企业分崩离析。
一出由所有马氏人员演出的哭天喊地戏,即将在张氏家族社区内演出。
他非常期待。
“玛雅,你安心的睡,我会替你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粗心的以为她双唇紧抿、眉毛扭曲是在作恶梦,张承浩扯开嗓门,拍胸向她担保。
“幸亏导师发现得早,及时通知我们阻止她做傻事,否则後果不堪设想。”好不容易梦想实现,有一个现成的妹妹,张承瀚说什么也不让梦想破灭。
“玛雅怎么会对宗教这么的有兴趣?”瞅著皱成一张苦瓜脸的倪玛雅,张承浩喃喃自语。
“宗教是逃避残酷现实、寻求慰藉最方便的途径,是敞开心胸说出烦恼、保护隐私最安全的方法,是纡解压力、精神寄托最可靠的对象。”似乎感到有些异样,张承瀚低头凑近到她面前。
“的确。心灵受到创伤,难以启齿看医生,宗教会是最好的治疗药。”张承浩也低下头研究她的苦瓜脸。
“玛雅怎么会有这些书籍?”满满一整个书柜都是宗教类的书刊,张承德很纳闷她是如何拥有的。
“奶奶说信宗教、拜菩萨的女孩不会变坏,看经书、听佛曲的女孩一定是个好女孩,有一大部分是她拿给玛雅看的。”当时他在场,张承浩可以为她做证,因为他就是那个可怜的搬运工。
“另一大部分是玛雅自个儿买的。”张承瀚直起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因为他就是那个差点酿成大祸的帮凶,是他带她到书局去大量采购的。
“为什么她的书要摆在这里?”张承德放回六祖坛经,似困惑又似故意的提出疑问。
对喔,玛雅的书柜为何会在大哥的房间里?张承浩、张承瀚两人眼神充满问号的看向角落那块专属玛雅的区域。
书柜旁的木桌上,有玛雅的猪仔存钱筒、各式各样的零食,以及一些佛珠手链杂七杂八的私人物品,全堆在那一张桌子上。
两兄弟这会儿眼底的问号更多了,他们不相信孤僻的大哥会辟出一块地方给玛雅使用,不相信爱乾净的大哥会容许那块凌乱的区域存在,不相信有洁癖的大哥会借出浴袍给玛雅穿,不相信有怪坚持的大哥会让玛雅睡他的床,不相信……
他们不相信的事太多了。
“大哥,你为什么要让玛雅分享你的房间?”没提醒没注意,张承浩後知後觉的发现倪玛雅几乎都窝在大哥的房间里。
“奇怪喔,玛雅都不会跑到我们的房间,为什么她老是跑到大哥的房间?”神经粗大的张承瀚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单纯。
张承恩面无表情的看他们一眼,不解释、不回答、不说话的低头继续他未完成的作品。
“我知道了!”张承浩突然大叫一声。
“大哥,你是不是有把柄在玛雅手中,所以才会任她予取予求?”张承瀚恍然大悟的也跟著大喊。
“啪”的一声,张承恩手中的铅笔折断了。
“我猜对了。”张承瀚得意扬扬的露齿微笑。
“大哥,原因该不会是……”张承浩嘴角上扬,卖关子的不把话说完。
“我什么都没说……”倪玛雅呢喃的翻个身,被他们吵得意识由清醒变混沌,浑浑噩噩的又陷入昏睡中。
“嗯哼。”张承浩、张承瀚挑眉,两人双手环胸的回头睥睨她一眼,接著了然的对看一眼,最後漾著逮到“你狐狸尾巴”的奸笑看向大哥。
张承恩蓦然抬起头,深沉不露的望著床上的倪玛雅,英俊的五官无任何变化,只有责怪她大意的炯亮眼神,微微泄漏出他内心不悦的恼怒。
他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她抵死都不能说出的秘密,结果她还是粗心的说了出来,等她睡醒後,看他怎么跟她算这笔帐。
张承浩、张承瀚两人嘴角愈扯愈高。他们早在怀疑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声音一模一样、个性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没道理玛雅有问题就只找大哥解决不找二哥解决,也没道理敲竹杠只向大哥敲不向二哥敲,更没道理有东西只堆在大哥的房间不堆在二哥的房间。
种种的迹象显示,大哥的确有把柄握在她手中。
至於把柄是什么?他们可以很笃定的说,是大哥未来的命运,能迫使他们张氏双胞胎俯首称臣,不得不跟女人低头妥协的唯有未来的命运。
尊严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命运故,两者皆可抛。
实在很难相信,大哥居然会栽在玛雅的手中,还打破张氏家族的纪录,创下年仅二十三岁就被辨认出来的奇迹,挤下四堂哥,登上死会宝座。
这么光荣的大事,他们会好好的为大哥宣传。
看著他们两人雀跃不已的往外冲,张承恩一颗心顿时跌到谷底,情绪恶劣得有想要捶坏东西的冲动。
没喊住他们、问他们要去哪的张承德,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准是奔到尽头大伯父家找阿祖,通知她老人家这件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祝你好运。”行经他面前,张承德停下脚步,不小心睐睇见他素描簿上的人物,有些微讶的挑了下眉。
一尊断头的佛相?
不知道大哥晓不晓得自己画了什么,让佛相头身分家,可是亵渎的行为,太不敬了。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原谅理不清情感的呆头鹅吧!
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看开一点後,张承德表情莞尔的步出他房间。
闲杂人等通通走光了,张承恩倏地站起身,风暴在他体内骤然成形,他杀气腾腾的定到床侧,不再掩饰愤怒,以凶恶的眼神瞪著倪玛雅。
“倪、玛、雅!”他要宰了她,“你死定了!”
第六章
大错铸成,无可挽回。
完蛋了!她闯祸了!
倪玛雅不知道泄漏秘密的代价会这么大,她完全低估後果的严重性,把张承恩给害惨了。
她不晓得自己会暍醉酒,不晓得自己会醉得一塌胡涂,不晓得自己会酒後吐真言,不小心的把和他约定的秘密说出来。
“对不起。”她怯怯的坐在他身旁,无助的绞著小手,愧疚无颜面对的低垂螓首向他赔不是。
张承恩转头瞪她,铁青的脸色仿佛恨不得在三秒内掐死她,不过他最想掐死的人不是她,而是站在他对面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敢毁掉他的未来、他的命运、他的幸福,他会要他们两个付出代价!
“爸,我们已经说服夏雪,她是玛雅的监护人,已经同意让玛雅和承恩先行订婚。”
层层关卡,最难过的是老人家那一关,不过赵彩云对倪玛雅有信心,她一定能够得到老人家的颔首。
“爸,我翻过黄历了,下个月初五是个吉日,适宜婚庆嫁娶,可以选择在那一天让他们订婚。”张永民乐不可支的翻著黄历,不到一个小时,黄历已快被他翻烂了。
不管是女儿也好,媳妇也好,他都很高兴玛雅能够真正成为张氏家族的成员之一,但前提是得通过老人家那一关,和妻子一样,他对玛雅有极高度的信心,相信她一定能够入籍张氏家族。
“妈,如何?”看过倪玛雅的身体检查报告,确定没有任何不良遗传基因,张镇涛没意见的转头询问身旁的老母亲。
张氏家族辈分最高、权威最大的主事者,曾祖母一进门,精明犀利的两眼便直盯著倪玛雅瞧,似乎在评估她够不够资格成为张氏家族一员,又似乎在衡量她有没有能力为张氏家族带来附加价值,错综复杂的眼神无人能读得透她老人家究竟在研究什么。
不习惯成为众目焦点,倪玛雅不安的蠕动了下身体,下意识往张承恩靠去。
手肘被撞一下,张承恩收回愤怒视线转头看她,以为她有事叫他,却发现她焦躁的绞著手,并难掩紧张的贴著他坐。
“别动来动去。”搞什么鬼,他快被她挤离原位了。
“啥?”她微楞的望著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反常。
“坐好!”他低声斥喝。
“喔。”见大家都在注视他们两个,她尴尬的僵直身,动也不敢再动半下。
“还有,别再绞了。”他不悦的拧起粗眉。
“嗄?”她不解的抬起头瞅著他。
“你的手!”都快绞成麻花酥了,要不是顾虑在场有太多长辈在,他会直截了当的替她掰开。
“喔。”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打成一团结,她赶紧松开摆放回大腿上。
隔没两秒,她安分的小手又不安分的开始摇他的手臂。
“你又怎么了?”他横眉竖眼的转过头来,忍住想咆哮的冲动,咬牙切齿的瞪著她。
“那个……”她边偷瞄老人家,边拉扯他衣角,“那个老奶奶很眼熟,我有印象,好像在哪见过她。”
再偷偷瞄一下,她很肯定的对他点点头,张承恩没好气的狠瞪她一眼。
“那是我曾祖母!”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
“我知道。”她没健忘症,记得刚才张爸爸介绍过了,“我的意思是说,在今天之前,我见过那个阿祖,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那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严肃老脸,很令人印象深刻,她敢以三个月的零用钱当赌注,她真的见过不苟言笑的阿祖,只是她一时忘记在哪见过阿祖。
张承恩揉了下额角,无奈的低头慨叹,怀疑她脑袋装了浆糊,否则如何解释她为何有时很灵光,有时却很迷糊。
他真想刦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哪条筋出了问题,让她这么秀逗。
似乎她只会记她在乎的事,不在乎的事她一概懒得记。
“你忘记了吗?上星期你以为她是收破铜烂铁的拾荒老人,很好心的边帮她捡纸箱,边帮她把推车推回家,记得吗?”张承恩闭眸调匀气息再睁开,实在很不想承认她是他家的佣人。
张承德很乾脆的将头撇向一边去,假装身旁的花瓶引起他的注意。
张承浩不自在的乾咳一声,假装有人在叫他,把面孔转了个九十度。
张承瀚很难堪的抹了抹脸,假装人不舒服想吐的望著地上。
四兄弟难得有致一同,下想承认他们家中有个神经大条的下人,而这个小下人还是个时常闹笑话的宝贝蛋。
除去把他们的曾祖母当成捡破烂的拾荒老人外,她的伟大事迹还有把他们的二伯当成守卫社区的保全人员,四婶当成贩卖健康食品的辣妹推销员,五堂弟当成非法入侵的小偷。
他们挤破头脑仍想不透她是如何办到的,明明交给她一本张氏家族出刊的佣人守则手札,里面除了下人该遵从的基本规矩外,还有张氏家族各房子孙居住的宅邸分布位置图,以及最重要的张氏家族所有成员长相照片,目的就是为了要让各房的下人分清楚谁是主人,谁是外人。
至今她除了认得他们的父母亲、张承恩、张承德、张承浩、张承瀚,以及住在他们三房这边的奶奶外,她根本搞不清楚大房、二房、四房的主人有哪些人,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乌龙事件。
“对!我想起来了!”
上星期她帮郑百鸣倒垃圾时,正巧在门口遇见手推车故障的阿祖,以为穿著朴素的阿祖是个可怜的拾荒老人,马上冲进屋去搜括准备要丢弃的书报杂志出来给阿祖,还发挥善心的把她扑满的钱挖出一半来给阿祖,然後古道热肠的边帮阿祖捡纸箱、拾铜罐,边替她把重得要命的推车推回她家去。
结果青天霹雳,她发现阿祖居然住在路的尽头,那座媲美城堡的张氏家族祖宅内,在得知阿祖的身分时,有眼不识泰山的她,吓得差点没翻白眼昏倒过去。
她完全忘记社区外有守卫,没有许可,就算身为姻亲也进不来。
当晚一接获消息的张爸爸、张妈妈,立刻召开紧急家庭会议,由张承恩亲自坐镇,押著她进书房,强迫她记熟张氏家族各房长辈的长相。
目不转睛的看著他们两个交头接耳,老人家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连他们之间习以为常的亲昵举动,都一一捕捉进她的双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