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办到了,我办到了,我不怕水了!」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不间断的萦绕在画舫四周,「我再也不怕水了!呵呵……」
坐在小叶舟上玩著水的黄心蝶,笑得开心极了,而站在舷旁担心她安危,时时刻刻注意著她一举一动的黄心凡,则是一脸困惑。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蝶儿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笑成那样子?」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望著画舫下的黄心蝶,不懂她到底在笑什么。
而至於左吹雪,则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咦?那是什么?」不经意抬起头来,看见一团黑影快速的朝他们靠近而来,黄心凡眯起眼瞧,却瞧不出什么东西来。
「糟!」含笑的黑眸进射出寒光,左吹雪立刻点燃烟筒抛向夜空,并要船夫立刻将画舫开走。
「天……天啊!是一艘好大的画舫!」不死心的眯眼仔细瞧,黄心凡终於得以看清楚,那团从湖畔飘移过来的黑影,是一艘没点上半盏亮灯,形状有两层楼高,比他们所乘的画舫还要大上数倍的船,「那艘船疯了!竟然向我们撞过来了,船夫,开快一点!」
听见他的尖叫,黄心蝶愣了下,转头到处寻找他口中那一艘大画肪,却愕然的发现它就在自己面前,且像失控似的疾快朝她行驶过来。
眼见那艘船横冲过来,蓄意要撞击他们这艘小画舫,黄心凡当场吓白一张脸,害怕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届时看他如何向黄家的大老们交代。
「蝶儿,快上来!」他冷汗直冒的赶紧放下绳梯,要她立刻回画舫上来。
飘浮在湖上的小叶舟,就像一片轻薄的树叶,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不想被夹成肉饼馅,黄心蝶拚命的拉扯著麻绳,想缩短小叶舟与画舫的距离。
「蝶儿,快一点!」黄心凡忧心如焚的朝她大吼,要她攀登绳梯快上画舫。
好不容易拉近小叶舟与画舫的距离,就在她伸手拉住麻绳欲爬上画舫时,一片黑暗遮住月光、灯火,笼罩住她全身。
她忐忑的缓缓转过身,霎时,她呆傻住了!那一艘大船正迎面朝她冲撞上来。
她惊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考虑欲跳水时,一道如疾风快速的人影,从彼岸掠过湖心飞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拦住她的腰一提,将她带上岸去。
「噗通!」见画舫逃不过被撞击的命运,不谙水性的黄心凡为了保命,也只得跟著船夫往湖裏跳。
须臾,就在他连灌了几口湖水後,左吹雪也从画舫俯冲下来,如拎小鸡般的抓住他的腰带,将他自湖中捞起後,便飞向堤岸。
「砰!」一声巨响如雷声般恐怖的相撞声,和著四溢的歌声、欢笑声响起,充斥在东北侧的西湖。
「咳……咳咳……」死裏逃生的黄心凡,再度湿了一身衣裳,难受的半趴在地上直吐著水。
「心凡,你没事吧?」黄心蝶余悸犹存依偎著石熙尊,她必须得捉住他的手臂,才能让发软的双脚站稳。
「我……咳……没事……」吐出最後一口湖水,被吓得全身发冷、四肢发软的黄心凡,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虚脱得没半点力气,「你……你呢?蝶儿。」
「我……我也没事,很好。」不想再让他担心自己,黄心蝶勉强的微扯唇角,绽放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来。
「呼……」知道她安然无恙,黄心凡松了好大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他重视她,远超过於自己的性命。
似哭又似笑的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来,他松懈紧绷的神经,抛弃形象和教养,不理会任何人的眼光,不想动的任由自己趴在地上。
「爷,船上仅这名船夫。」揪著胆大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孩,北擒雷粗鲁的将他按跪在石熙尊面前。
「他?是船夫?」黄心蝶讶异得睁大眼,不敢相信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会驾驶那么大的一艘船。
「你多大了?」俯视著眼前不肯屈服的小孩,石熙尊如冰雕般毫无表情的脸孔,只有令人畏惧的危险气息。
第一次,石熙尊感到自己有如此强烈想杀人的冲动。
庆幸蝶儿没有受伤,也庆幸船夫只是个小孩,否则他说不定会杀了这小孩!
男孩倔强的紧抿著双唇不语,并不停扭动身躯想起身,但却被北擒雷一掌按压住,愤怒得使他更顽固的高昂著下巴,不怕会被宰的睨瞪著他们。
「你多大了?小子,说!爷在问你话,你就必须回答。」北擒雷加重力道,强迫他开口说话。
「十……十二。」左肩骨头几乎快被掐碎了,男孩痛得受不了,终於回话。
「你受雇於谁?」石熙尊黑眸进射出骇人的寒光,狂热的怒气全隐饰在森冷阴沉的面孔下。
男孩冷哼了声,咬牙硬撑拒绝再回答问题。
「识相点!小子,别自讨苦吃。」见他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北擒雷更加使劲的掐住他肩膀。
「不……知道。」男孩左肩因为痛,而倾斜的身子愈垂愈低,但他不认输的双眼却始终迎视著石熙尊冰冷的黑眸。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左吹雪拔出剑刺向他,吓唬他的抵住他喉咙,「说!」
男孩苍白著一张脸,明显得可看出他眼中有著惧意,但他依然不肯透露出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瞧见他胸口鼓鼓的,须臾,左吹雪将剑头往下移,拨开他衣襟,挑出一包银两来。
「把钱还给我!」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二十两被夺走,男孩气愤无比的想抢回来,无奈被人压制住,根本起不了身。
「是谁指使你的?」怒不可遏的石熙尊,声音冰冷得令人脊椎发寒。
「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气势如此威严可怕的男人,男孩怔住,冷汗直冒得说不出话来。
「你吓到他了。」看得出男孩吃软不吃硬,黄心蝶责怪似的嗔了石熙尊一眼,便脱离他怀抱,走到愕然的男孩面前,「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的,他们会立刻放你走的,而且还会将二十两还给你。」
「真的?」男孩半信半疑。
「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敢怀疑我家夫人的话!」脾气不好的北擒雷,再度想动粗教训他,不过却被黄心蝶阻止。
「好,我说!」为了拿回二十两,男孩别无选择,只有相信黄心蝶。
「到底是谁?」石熙尊的声音非常的淡漠,语气更是平静得像暴风雨即将来临般的可怕。
没有人察觉得出他杀气腾腾,只有左吹雪和北擒雷知道,这是他想杀人前的徵兆
「我不知道,是一位姑娘,从她的穿著打扮,我敢肯定是位名门千金小姐。」实际上,男孩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她的长相如何?」冰冷的眼神中有著愤怒和杀气,石熙尊已知道她是谁了。
「她蒙著脸,坐在轿内,我没瞧见她的脸,不过她身旁跟著一名丫鬟,我记得她们临走前,好像有提到……洛阳?」男孩是有点印象,但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没听错。
「洛阳?」北擒雷瞠目,不敢相信事实。
「是董姑娘?」左吹雪讶异,难以置信体弱多病、温柔婉约的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可能吧?」黄心蝶惊呼一声,也愕然的睁大眼。
洛阳?董姑娘?她是谁?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黄心凡,一听到欲置黄心蝶於死地的人是谁,突然变得十分有力气的弹跳起来。
这位姓董的姑娘未免太大胆了吧?竟想对蝶儿不利,也不打听、打听蝶儿是何许人物,敢动蝶儿一根寒毛,她董家就准备被夷为平地吧!
石熙尊只是叫来一旁的右扶风,要他立刻去找老夫人,叫她好好与董月柔谈谈,并带回自行处置,至於报复,他看就免了吧!
第九章
「你叫什么?小子!」坐在马车内,得知他就是开船撞击他们的祸首,黄心凡一脸充满敌意的怒视著他。
男孩高傲的昂著下巴,充耳未闻,视而不见的望著窗外的风景。
「我在问你话,小子!」没见过犯错还如此嚣张的小孩,黄心凡气得直想掐死他。
「五文钱。」将视线移回马车内,男孩伸手向他要钱,「想知道任何消息,行!只要你肯付钱,我就说。」
「你……」黄心凡瞪著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仅一眨眼的时间,他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面向黄心蝶,皮笑肉不笑的询问道:「蝶儿,这小子很碍眼,我想将他丢下马车,行不行?」
「不行。」她一口拒绝。
「为什么?」黄心凡气得哇哇叫,不服的大声嚷嚷著。
「因为他欠我两两钱。」唇角带著诡异的笑容,黄心蝶眼神中有著奸诈的光芒,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关系,她受到石熙尊的影响,已狡猾得像只狐狸。
「咦?」黄心凡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懂她这么偏袒那小子,怎么会和他算起帐来。
「我什么时候欠你两两钱了?」敲诈不成,反被觊觎,男孩起戒心的盯著她。
「就是现在。」黄心蝶笑咪咪的望著他,指著他们所搭乘的这辆马车,「车马费是两两钱,看在你还是小孩子的份上,算你便宜点,只收一两半就好。」
「坑人啊!」当初又不是他自愿上马车的,是他们硬是将他压进马车内的,她凭什么向他收钱。
早料到男孩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黄心蝶依旧微笑的注视著他。
「不坐也行,你马上给我下车去。」她这番话一出,黄心凡已蠢蠢欲动的要将男孩撵下车去,不过却被她以眼神警告他,先别轻举妄动。
「好,停车!」想敲诈他?门儿都没有!男孩有骨气的要在荒郊野外下车。
「要停车也行,必须先付五文钱的停车费。」仿佛在男孩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般,黄心蝶眼中有著异样光芒,敢打赌他绝不会吃这个亏。
真是歪路走多了,终於碰到克星了!男孩又气又怒的瞪著她,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道他遇到一个比自己还不讲理的青番土匪!
「我不下车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名字又不值钱,告诉他们也不会少掉一块肉,「我姓元,五文钱,名渊,五文钱,总共一两。」
「你叫元渊啊?!这名字可真贵!」处在劣势中居然也不让人占半点便宜,还一副不认输的瞪著她,她觉得有趣的朝他微笑著,「你有家人吗?」
「没有,五文钱。」男孩嘴角得意的往上扬,这下所有的车马费、停车费他都付清了,看她还有什么伎俩可再敲诈他。
「我想收徒弟。」黄心蝶很认真的看著元渊,眸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噗!」才饮了一口水,黄心凡被她吓得全喷了出来,正巧洒向坐在他面前的元渊一脸,惹得元渊对他印象更不好的怒目相瞪。
「心凡,你怎么了?」黄心蝶装傻的看著他。
她只不过是想找个人传授她的厨艺罢了,他有必要如此震惊吗?
「我没钱拜师。」元渊防备的睨著她,虽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但直觉一定是不好的事,「而且我不拜女人为师。」
「女人又怎样?还不一样是人!你有性别歧视,小子!」见他侮谩、轻蔑黄心蝶,以男孩的兄长自居的黄心凡,双眼冒火的怒瞪著他。
「是又如何?」元渊蓄意挑衅,想逼他动手打人,届时再狠狠的敲诈他一笔可观的医药费
不过,脾气暴躁的黄心凡,并未中计。
「谁说要你付钱来著?」黄心蝶假藉收他为徒的名义,想收留他,带他回四兽山,「一个月十两薪饷,要不要?」
「你要付我钱?」元渊一脸讶异,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好康」的事,既可拜师学艺,又可不用付任何费用。
「没错。」她很肯定的点点头。
而一旁饮水的黄心凡,再度被呛著。因为他也从未听说过,传授技艺还得需付钱给对方的。
「你会武功?」元渊有点怀疑,略懂一些功夫的他,实在瞧不出她会是个拥有武功的人。
「不会。」黄心蝶坦诚的摇摇头。
元渊想也知道,她那么柔弱娇小,哪是练武的底子。
「那你要教我医术?」他揣测。
「不是。」她再度摇摇头。
「不然你想教我什么?」他皱著眉瞪著她,实在想不出她拥有什么过人的厉害长处。
「厨艺。」这项功夫是她最引以为傲,虽不敢媲美天下第一神厨,但她敢自封为第二。
「煮东西?」元渊大惊小怪的叫了声,两粒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没错,就是教你如何下厨料理食物。」睨了一旁已愕然得说不出话来的黄心凡,黄心蝶已打定主意要收元渊为徒,不管他愿不愿意。
「我不……」元渊拒绝让她收为徒,供她使唤。
这一回他真的是失算了!原以为她要教他武功,却没想到她既不是要教他武功,也不是要教他医术,而是要传授他厨艺?!
「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黄心蝶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先声夺人,就不相信他斗得赢她。
番女又开始不讲理了,竟想强迫他下厨?!若不是此刻待在马车上逃不了,元渊真有股冲动想落跑。
「我是男人!你没听说过君子远庖厨吗?」遇到一个番婆,拿她没辙,元渊真的快抓狂了。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个小孩子,又不是男人,没听过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在身吗?」两年前,她就是凭著厨艺行走江湖的,「所以就这么决定了,一回到四兽山,你就开始跟著我学习。」
「我拒绝!」他怒目瞪著她。
她窃笑,「想毁约?行,毁约金二十两。」元渊的弱点就是银两,专攻他的致命罩门,就不相信他不乖乖臣服。
岂有此理!她休想他会拜她为师,只要等马车一停,他马上逃给她看!
「铿!锵!」正当马车内谈话声一歇,马车外立刻响起一阵刀剑相击声。
「什么声音?」黄心凡惶恐的睁大眼,才转身想掀开布帘一探究竟,马车却突然失控的摇晃起来,最後车轮陷入窟窿停下来。
「我们遭到攻击了,快走!」每天在刀剑下求生活的元渊,对这种事特别敏感,他第一个想开留,急欲避开这无妄之灾。
「谁都别想走!」蒙面歹徒无情的将长剑挥扫进马车内,刺向拿起小凳椅袭击他的元渊。
「小心,蝶儿!」刀剑无眼,黄心凡怕她被杀伤,也学元渊拿起小凳椅抵挡蒙面歹徒的攻击,让她脱离险境的下马车去。
「啊!」空拳难敌利刃,元渊手臂被刺一刀的惨叫著并滚出了马车。
黄心凡见状,立刻将手中的小凳椅砸向蒙面歹徒,也跟著逃出马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