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不是很忙吗?」秦沃雪沉声问。
「还好。」辜在渊淡淡地应了句。
「可你明明告诉我你很忙的,你忙得连和我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吗?」她没好气地质问。
这男人的心思还真是古怪,教她愈来愈摸不透。
甫成亲,他就足足冷落了她个把月,待她找到他之後,他却说他很忙……忙,既然忙得不可开交,他现下又何苦天天耗在她的辅子里?
他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一间没有客人上门的铺子,有他、她还有萧大哥……呜呜,因为萧大哥在场,害她好多话都不能说,就连骂人都不能骂得尽兴,处处都得替他著想,省得将他骂得狗头淋血,萧大哥真以为他待自己不好,对他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就不妙了。
她处处替他著想、以德报怨,他还想怎么样?
别以为她足真心要待他好,她实在是……呜呜,也对啦!毕竟她真的怕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她何必这么好心地替他著想?真是的,倘若她能绝情一点,不知该有多好。
「此一时、彼一时。」辜在渊沉声道,幽黑的眸子直睐著坐在一旁赏玩古董的萧侯献。「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就算要待在这里陪你一整天都不是问题。」
只要那个男人待在这里一天,他就绝对不走!
一开始冷落她,是想报复她两年来音讯全无,是想报复她眼睁睁地瞧著她爹对 他使出那些卑鄙手段,然而他始终相信她,相信她并没有如她爹所说的背叛他。
可眼前这男人的出现,教他不曾动摇的信念起了小小的变化。
「哼!一个月前还忙得让我找不著人,现下反倒清闲得不得了?」她勾起唇角,笑得很不屑。
骗谁呀,当她是三岁娃儿吗?
「我那时确实很忙。」
「那你何必在当时娶我?」她不禁发噱。
「日子不是你选的吗?」他好整以暇地睐著她,等著她自圆其说。
她那一张嘴最有本事了,吟诗作对、咏赋诵曲,样样精通,就连颠倒是非、把死的说成活的都不会太难,是不?
「你!」可恶,居然反将她一军!「你可以不要的,不是吗?」
她可有这他?她有拿刀架著他的脖子吗?
「可是我要啊。」他的目光总算停留在她身上了。「为了你,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空下来了,只要你随我一道回府,咱们便能回复以往的生活……你不是说过,想同我一道游山玩水、走遍五湖四海?」
秦沃雪彷若可以看穿人心的细长水眸直瞅著他,眉头微锁。
「你的神情好似喜爱的玩具教人抢走般的不悦。」她扁起嘴来,有些气恼。
啐,她何时成了玩具?
可她不想欺骗自己,要不是因为萧大哥突地上门拜访,相信他肯定会同她继续耗下去,非耗到她低头不可;然而因为萧大哥的出现,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马,甚至天天到她的铺子坐镇,这感觉岂不是和她所说的一模一样?
绝不是她的错觉……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把以往的事记得一清二楚;然而倘若他真的全都记得,打一开始就不该那样冷落她,让她觉得这桩婚事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好似他是因为可怜她才收留她……她岂会悲惨得非要他收留不可!
「你在胡说什么?」他微恼地蹙起眉。
他都已经主动示奸,她还想怎么样?
玩具?倘若真能将她当成玩腻了便可丢弃的玩具,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而且他也不会窝在这里,拿珍贵的时间和她耗。
「唉,咱们心知肚明便成,犯不著把话说得太明白。」她睇著一旁的萧侯献。
萧大哥在那儿呢!她可不想一个不小心便说漏嘴。
「什么叫犯不著把话说得太明白?」明明是她对他产生误解,这种事能拖吗?一我从未将你当成玩具,你不能这般荒唐地曲解我对你的感晴!一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吗?」真可恶,他一点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真不是普通笨的莽夫哪!
「我为何要小声一点?」他拉下她的手,瞪著像个没事人的萧侯献。
「这儿是我的铺子,你想待在这里,说话就给我小声一点!」
她这个主人家说起话来都格外轻柔了,他这个「不速之客」难道就不能识相一点?
辜在渊恼怒地瞪著她,却没再开口。
见他真的抿紧了唇,她才缓缓地道:「我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因为我已经决定休夫了,所以你若有事尽管走,我绝对不会留你。」
他这一张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倘若再让他留在这边,天晓得他还会说出什么蠢话。
「你!」他眯紧利眸,嗓音粗嗄的问:「他到底是谁?为何你宁可赶我走,也要和他独处?」
说什么义兄,她当他是傻子不成?
「我前几天不是说过了吗?」他真是贵人多忘事,要她说几遍哪?要不要让她提笔写张告示,贴在铺子前?
「可你跟他之间……」
「你不是说过我绝对不是那种人吗?」
「可是,你和他……」他总觉得不对劲,若是一般的义兄妹,岂会这般亲近?
秦沃雪眯起水眸瞪著他奸半晌,突地耸耸肩,摇了摇头。
算了!她才不想同他争辩,再辩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秦沃雪挽上萧侯献的手,迳自往外走。
「你们要去哪儿?」
辜在渊一个箭步挡在二人身前,大手扣住她挽著萧侯献的那只手。
她当他死了不成?居然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难道她真是打算移情别恋,难道当年秦裕德同他说的都是事实?倘若那些都是真的,她为何要他迎娶她?
「晌午啦,我们要去用膳了,大少爷若是不忙,就替我看著铺子吧。」她没好气地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我也要去。」他随即跟上。
「你不是很闲吗?」
「我是不忙,但不代表我不饿。」她也知道已经晌午了,难道不该请他一起用膳吗?
「可我的铺子总得有人替我看著才成。」她眯起水眸,
「这种铺子哪需要人看著?」她的铺子里不过十余样东西,要如何和他开在对街的古玩店相比?
「哎呀,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松开挽著萧侯献的手,纤指指著他的鼻头。「你到底识不识货?亏你还有间古玩铺,居然看不出这些东西全是圣上御赐的珍品,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
像他这种不识货的莽夫,怎能开设高雅的古玩铺?
「可你现下不就是要卖?」跟她争论难得占上风,他笑得微露白牙。
「我……」
秦沃雪怔愣地睐著他,不只是因为他难得堵住她的话,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微笑……瞧!笑起来多俊、多温柔!这感觉岂不是像极了尚未沾上铜臭味的他?
这感觉不是顶好的?他何苦把自个儿搞成那般不近人情的惹人嫌模样?
「瞧傻眼了?」他突地道。
「我……」她粉脸涨红地瞪著他。「我哪有?我是肚子饿了,你不要再罗唆了,把铺子看好,我要去用膳了。」
「可我记得咱们同榻而眠时,你老是在半夜时起身,凝睇我的睡容直到天色大亮……」
他凑近她的耳畔,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柔声笑道,看在萧侯献的眼里,两人彷若在打情骂俏。
「你!我……」好可恶,他居然装睡……
太不要脸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而且,你有的时候还会偷偷地搂著我!」
她对他做了什么事,他当然了然於心,而且还得费上一晚上的时间教自个儿摒除邪念哩。
他那么辛苦的忍耐,为的就是这一刻。
「住口!」她的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
倘若他真是装睡,岂不是意谓著他都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这当然包括了在他睑上摸来摸去,甚至对他毛手毛脚,还有……她忍不住地偷亲了他好几回。
她不要做人了!她真是没脸见人了,尤其他这个大嗓门的莽大又蓄意在萧大哥面前说,到时候萧大哥要是取笑她……
呜呜……好卑劣的人哪,她怎么会喜欢上他?
早知道他会变成这么卑鄙的人,她宁可打一开始就不要认识他。
「其实……你仍是爱我的,是不?」他紧张地问。
应该是吧,倘若她这些举止不代表她对他的情感,会是什么呢?
他明知道,他应该很清楚的,可她身边多了一个萧侯献,这令他惴惴不安。
「不爱、不爱、不爱!」可恶,他现下是吃定她厂不成?
「甭害羞了,咱们一道用膳去吧。」
辜在渊大方地搂住她的肩,目光却是对上在一旁看好戏的萧侯献,彷若是在向他声明秦沃雪已是他的妻子,他绝对不允许他觊觎佳人。
她是爱他的吧?应该是吧!她是这般地羞赧……让他瞧吧,他该知道他和她之间再无旁人可介入的空隙。
「不要!」
她气得直跳脚,纤指更是毫不客气地往他臂上揑。
他以前没有这么可恶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混蛋的?他以前从来不会堵她的话,更不会要手段、使心机,现下可是花样百出,硬是要教她难堪,真是令她寒心透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不原谅他了,绝不!
「倘若你是担心这问铺子的话,我连铺子一块儿买下,成不成?」尽管捏在他臂上的力道毫不减轻,他依旧眉头不皱地睇著她。
「不成!不卖!」她尖声吼著。
气死她了,有钱就是大爷吗?不好意思,有钱的大爷她可认识下少,可就没瞧过有哪个像他这么嚣张。
「你铺子里的东西原本就是要卖的,是不?」
他不禁微蹙起眉,睇著她挣脱他的箝制,像只鸟儿般飞到萧侯献的怀里。
「我也可以不卖!」
笑话!东西摆在铺子里就非卖不可吗?
「你开个价钱。」
他怒瞪著她,瞪著她身旁那个直盯著她胸口瞧的男人,想要一把将她揪回,她却飞快地跑到他身後。
她这个笨女人,什么天候穿什么衣裳都不知道!入冬了她居然还穿那种袒胸襦衫,岂不是摆明了要让那男人占她便宜?
「不卖!我的东西只卖有缘人,你出再多银两,我也不卖!」她躲在萧侯献身後吼著。「萧大哥,咱们去用膳,不要理他。」
她拖著萧侯献正要开门离去,辜在渊抢先一步挡在门前,恼怒地瞪著她。
「你何时变得这么笨了?难道你压根儿没发觉这男人的目光一直锁在你的胸 前?他根本就是对你图谋不轨嘛!」能不能麻烦她眼睛睁大一点?亏她还是当代才女呢。
「你在胡说什么!」她瞠圆了眼。
莽夫啊……都跟他说了萧大哥是官,他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难听?
「我说的全是真的,不然你问他!」他毫不客气地指向萧侯献。
「萧大哥……」
萧侯献见两人皆瞧著自个儿,不禁莞尔一笑,「我是盯著沃雪的胸口瞧没错,不过……我只是不解她一个姑娘家怎会戴著男人的玉佩。」
「男人的玉佩?」
萧候献的话一出口,辜在渊随即将目光转向她的胸口;见状,她往後连退几步,眼看就要夺门而出了,谁知竟教辜在渊逮了回来。
「你在做什么?」她捣著自个儿的胸口。
好无耻、好下流,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往她的胸口摸……她是比较特立独行,可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这么卑劣的行为。
「让我瞧瞧你到底戴了什么玉佩!」他沉声怒道。
沃雪居然戴著男人的玉佩……难道她的心真是飞向他人了?
不可能的,她不会这样待他!
「你不要这样,很难看耶!」她还要做人哩。
「那你直接让我瞧不就得了?」他动手去扯她的衣服,不经意地触及她胸口的滑嫩肌肤。
倘若不是那个男人也在场,他肯定会将她的衣服扒个精光!
「这怎能让你瞧?」光天化日之下,身旁还有人哪……
她不忘使出惯用的伎俩--顶、踢、踹!
「啊--」惨绝人寰的悲鸣声响彻云霄。
「萧大哥,我们走。」
「他……」
「不要管他!」
秦沃雪的心怦怦狂跳,可她依旧拖著萧侯献远离此地。
真没想到他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居然……好险、好险!萧大哥教的防身术她全都没忘,每一次都运用得极好!
第六章
夜凉如水,秦沃雪手提灯笼,不回自个儿的闺房,反倒是往前院东边的树林定去,吹熄手中的灯笼,藏身在一片漆黑之中。
林子外头的小径闪过一抹颀长的身影,伴随著轻轻的脚步声离开,紧靠著树干的秦沃雪偷觑了辜在渊一眼,吐了好大一口气,疲惫地沿著树干坐在树下。
「哼!想找我,没那么容易。」她吐了吐舌头。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辜府就在这附近而已,倘若他要回府,也不过是几十步的路程罢了,他何苦老是窝在这儿,甚至夜夜挑诱她?她才不信他真的只是想瞧瞧 她身上的玉佩。
但,这一同可不能再让他予取予求了。
想拿身子诱惑她,也得要有办法先找到她!
也不想想这是谁家,只要她有心要躲,他肯定是找不著的……虽说这座林子他们儿时常来玩,可他已经许久没踏进这里,再加上天色已暗,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她在这儿。
他肯定足把这儿给忘了……
秦沃雪拾眼睇著一片黑暗,回忆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闪过。
以往,他和她总是在这片林子玩得不亦乐乎,玩得不愿分开,只要一将他们分开,她就会掉泪,那感觉好似寻觅已久的东西总算被她找著了一般,教她万般珍惜。
可,她珍惜有什么用?他又不懂得珍惜……
真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这样纠缠她,到底想作啥?难道真的只是想和她 重修旧好?
可,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不对劲!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的……他到底藏了什么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啧!他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同她说的?
她微恼地踢了踢土,却突地踢到了某样物品,疼得她抱腿直跳,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恨恨地回头,在一片黑暗中寻找那个古怪之物。
不是树根吧?她常被树根绊倒,感觉不太一样。
她微恼地眯起水眸,想在一片黑暗中找出害她脚疼的东西,这一摸竞让她摸著了一个古怪的东西。
「怪了,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双手抓著一个瓮于。「哎呀,怎么拿不起来?」
到底是里头装的东西太重,还是埋得太深了?
可恶,早知道方才就不吹熄灯笼了。
案沃雪一边念著、一边扒土;不管了!反正它弄疼她了,她非要把它挖出来看个仔细。
她非要瞧瞧这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咦?会不会是爹藏了银两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