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向日葵!”她环顾四周,最后在找到画纸后,绽出笑容。
呵呵,幸好没飞远,否则她一下午的努力都白白浪费了。
向荻亚拾起画纸,才刚松了一口气,却愕然发现画纸后出现一张白色的脸,正咬牙切齿,两眼炯然有神的瞪视着她。
早就听说这里有鬼了,没想到真被她撞见--向荻亚两脚发软,两排牙齿没用的发颤,索性拿画板朝那张白脸的头上一丢,然后拉起脚踏车,没命的往家的方向骑。
“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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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下午,窗外细雨飘飞,向家富丽堂皇的客厅内,却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妳真的撞到鬼了?”向玫瑰端着一杯热热的花茶,边喝边问着。
“嗯。”向荻亚点了点头。
“好恐怖!二小姐,那破屋真的有鬼喔?”静嫂也加入听鬼故事的阵容。
“二姊,鬼长得什么样子啊?”向茉莉仰起小脸问着。
“五官看起来很帅,可是很凶悍!”向荻亚加油添醋的形容着那天“撞鬼”的情况。
“明天我再和妳去看看。”向玫瑰提议。
“我也去,我也要去!”向茉莉兴奋的附和着,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谁都不准再给我私自出门!”一道权威的声音突然打断她们的交谈。
听见父亲回绝的咆哮声,三个女儿异口同声的叫着:“爸--”
“荻亚,期末考快到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呃……还在准备中。”向荻亚的笑容僵硬。
“期中考考这么差,没有一科超过六十分也就算了,数学和英文的分数都没超过二十分,这样下去,别说要考上大学,在那之前很可能先被留级。”
“呃……那就别上大学好了。”教科书一向是她的助眠物,看不到三分钟,她就会沉沉入睡。
“说什么鬼话?我向荣华的女儿怎可以不上大学?!”要是传出去,他还要做人吗?
随后跟上的是她的母亲曹翠云,她对向荻亚使个眼色,暗示她别说话触怒她父亲。
“上回你和玫瑰去练芭蕾舞,为什么没有一同回家?妳跑到哪儿去了?”
她偷偷跑去写生的事,千万不能让爸爸知道。“呃……啊!我去图书馆看书。”
向荻亚反应灵敏的响应。
“去图书馆?!那手肘和膝盖怎么会瘀青?”向荣华质疑的盯着向荻亚。
三个女儿当中,就属荻亚的成绩一直处在危险边缘,最近看她行迹可疑,身上还有伤痕,走路还一跛一跛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跟着人家混帮派?
“爸,那天刚好下大雨,我在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就滑倒了。”向荻亚解释着。
“走路还能走到滑倒?!”
“不是的,爸!荻亚是骑脚踏车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她的骑脚踏车已经被撞得歪七扭八。”为了证实荻亚的话,玫瑰帮忙补充。
还是很可疑!向荣华睨了她一眼。“你去撞到什么?”
荻亚和玫瑰互看一眼,不敢回话,未料,小茉莉快人快语的回答:“撞到鬼。”
“什么?!鬼!”向荣华表情一凛,低吼。
荻亚眼神哀怨,玫瑰气结。
“静嫂,你快说,荻亚到底发生什么事?”
忠心耿耿的静嫂,在向荣华的疾言厉色之下,乖乖的道出实情。
向荣华一听见此事,旋即交代静嫂找一个道士到破屋附近去做做法、撤撤冥纸,然后又下令:“荻亚,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私自出门!”
“爸,这不公平哪!”荻亚嘟起嘴,发出不平之鸣。“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
“等你考上大学,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爸,那不是等于要将我监禁一生!”她清楚自己的成绩绝对不可能考上大学。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请个家教,救救你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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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女儿考上好学校,向荣华果真在向荻亚上高二之前,特地聘来一位家教老师。
今天晚上,就是她和家教老师见面的日子了,为了缓和不爽的情绪,向荻亚趴在床上,画着她的向日葵。
“放心啦,我对你有信心。”向玫瑰看出了荻亚的不愿,特地来到她卧房为她加油打气。
“姊,你最好了,都不用请家教。”
向玫瑰好言安慰着:“听说你的家教老师,英数、理化一把罩,是台大的高材生。”
“那一定是长满痘痘,戴着厚重眼镜,讲话会喷口水的书呆子。”向荻亚想到未来两年里,有一个书呆子要逼她弄懂那些催眠物,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荻亚,想想你的自由。”玫瑰好意提醒她。
“呃--”向荻亚一个翻身,身体呈一个大字型。
悔不当初,谁要她平常不认真读书,只喜欢涂鸦。
“荻亚!快来见见你的家教老师。”一阵温柔的嗓音在她的房门外响起。
“来了。”荻亚有气无力的响应着。
“祝你好运。”玫瑰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满满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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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亚缓缓的走向客厅。室内除了爸妈外,还出现一个陌生人。
他的背影高大,肩宽臀窄,双腿健硕而修长,一身黑色的装束,不像是来兼家教,倒像是准备去殡仪馆上香的。
哈--有了这个联想,她突然发笑。
“荻亚,你快过来,这位严竑光先生以后就是你的家教老师,快来向老师打招呼。”向荣华对荻亚介绍着。
“喔,老师好。”她弯腰,朝他的背影深深一鞠躬。
慢慢抬起头的同时,她注意到家教老师的脚上,穿著一双厚底的黑色马汀大夫鞋,看来性格又前卫;黑衬衫和黑长裤穿在他模特儿般的衣架子上,难掩他太阳般耀眼的光华。
看着转过身来的家教老师,她感到错愕,因为他没有满脸痘花,直挺挺的鼻梁上,也没有戴着厚重的眼镜。浓眉俊目的他,帅得不象话,不过,可能是少年白吧!他直竖的黑色短发里有些白发。
就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他那双俊目,却像遇到狭路相逢的仇人,对她冒出骇人的火光!
他干嘛用那种眼神瞪她啊?是在向她示威吗?
是她!她就是那个下雨天,在一栋破屋前,打翻他的油漆,又把他当鬼,用画板将他额头K成瘀青的女孩!
他的嘴角微扬,绽出令人窒息的笑容。
他找她很久了,本来想放弃了,没想到她居然就是他的家教学生。
“荻亚,严老师是台湾最高学府的大四学生。”
等等!那双凶狠犀锐的眼神似曾相识,好象……好象……破屋前的那个……
不--不可能!向荻亚很快的甩去那种毛骨悚然的想法。
这是个好现象!向荣华似乎很满意家教老师尚未开口说话,就能对女儿施展出震撼性的威严和气势。
瞧,她多听话乖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严老师,这是小女向荻亚,以后她的功课就劳你费心了。”
很好!向荻亚……
“没问题,我一定会好好的调教她。”严竑光目光犀利,口气像极了地狱派来的使者。
第二章
我是一朵向日葵,花面大如圆盘,茎杆高直挺拔。水是助我茁壮成长的泉源,太阳则是我赖以维生的能量。 向日葵情话第二页
天性开朗的她,从不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不过自从这位严厉又严肃的严老师来了以后,她想不用功都难啰!
“You is teacher?!这是什么鬼句子?这种句子无法成立!”
看着她的英文作文,他像暴龙发威,频频吼叫。
“哪里不对!”
“Be动词不对!”
“Be动词是什么?”
“你上英文课都在发呆吗?”连最基本的文法都不知道,严竑光忍住拿起课本往她头上K的冲动。
“没有,我都在画画啊!”向荻亚像在宣布一项伟大计画般地说着。
“如果你懂英文,我不反对你画画,但是如果连基础都没打好,请你停止愚蠢的鬼画符!”威严的面孔逼近她,他没忘记那天,她那幅向日葵的画作是怎么“固定”在他脸上的。
鬼画符?!向荻亚低头,偷偷瞪着他。“老师,你听过梵谷吗?”
“当然。”严竑光冷冷的响应。
“梵谷的画作中,其中有一幅画得跟火一样,是艺术界无价之宝,让后人深深崇拜……”
“梵谷的向日葵跟你的英文有关系吗?”严竑光不耐的打断她的唬烂。
“呃……没有。我只是要告诉老师,我不是鬼画符。我喜欢涂鸦并不是要成为举世闻名的画家,是因为画画让我觉得自在开心。”
英文破成这般,她仍能这么坚强乐观、严竑光实在看不出,世上还有什么事会让她不开心了。
“如果梵谷没死,你想不想和他说话?”
向荻亚像喝了一打蛮牛般,突然两眼灿亮,精神亢奋,欣喜若狂。“当然!”
严竑光睐她一记,眼神写着“你无可救药了”。
“老师,你绝对不会相信,根据我的灵异经验,要看到梵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灵异经验?!
严竑光的眼眸一眯,这驴蛋当真相信自己看到鬼?
“老师,你想不想知道我撞鬼的经验?事情就发生在前几天而已……”每次她这么一提,十个有九个人都会感兴趣的靠过来。
“少给我鬼扯淡!你没学好英文,就算梵谷想爬起来被你撞见,你也无法和他沟通!”严竑光不由得对她咆哮。
毕竟她口中的鬼,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试问,有谁能忍受自己成为鬼故事的主角?
“不,我发誓,我一定会学好英文。”向荻亚表情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被她这么一搅和,家教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严竑光看了手表的时间后,忍不住用手指头敲她一记响头。“快改成You are a teacher。”
“好。”向荻亚摸了摸头,被迫改掉错字。
“很好。记住,除了He、She、It能用is之外,其它如We、You、They,一定要用are。”严竑光找回脱缰的理智,耐心地为她讲解。
“可是You应该算是单数啊。”
“你别管那么多,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好。”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过这种绝世笨蛋,一个简单的文法,居然可以讨论半个小时。
“还有这一句,复数名词不能这样用,必须将Foot改成Feet,而Child必须改成Children。”
“喔,我知道了,这很简单。”向荻亚认真的改掉错字。“还有吗?”
严竑光瞪着她,足足有十秒。依她这么破的成绩,想考进一所三流的大学,实在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而他,最近诸事不顺,不知道是犯了哪尊神明,如果要持续教她两年,血压铁定会破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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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墙面、灰黯的灯光、简单的家具,严竑光就住在四坪不到的老旧公寓里。
他打开窗户,点烟,凑近薄唇,吞云吐雾。
好快,离开家已经五年了。
他的家,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他父亲是制药界赫赫有名的大亨,自从多年前他将一名女人带进家里之后,原本平和的家庭,便开始鸡犬不宁。
这个女人就是父亲外遇的欢场女子,也是让母亲抑郁辞世的元凶,父亲被她迷得团团转,还生下一个弟弟。
而她积极生下儿子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为了分占严家的财产。
他不屑和那种城府深重的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更难忍受父亲对她宠溺,于是成年之后,他便离开严家,自食其力。
这些年,他不用严家的一分一毫,到处打工。为了多一份收入和历练,他在承包下水道工程的公司当水电工、当家教、当教授助理,也帮忙撰写计算机程序……
什么苦差事他都做过了,等存够了钱,他要发展他的长远计画,和同学合资成立一家公司,专门研发科技产品。
电话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电话?
“喂!大少爷,是我啦。”电话里传来的是熟悉的男音。
“杜伯,什么事?”杜伯是严家的管家,也是严家唯一和他保持联络的亲信。
“最近先生一直在找你,他的血压不太稳定,常常念着你,大少爷要不要回来看看先生?”杜伯会打这通电话,想必也是经过一番挣扎。
“不必了,还能说话,就表示他活得好好的。”
“可是他已经住院了,他真的需要你。”
他哪里需要他了?严竑光嗤之以鼻。“他不是有儿子、有老婆,制药厂里还有一堆可以让他吃用不尽的药吗?”
“少爷,先生他年纪大了,心里总是对你怀有亏欠和愧疚,就别让先生有遗憾……”
“晚上我还有家教,没有其它事就别再打电话过来。”严竑光挂掉电话。
不是他狠!当初是他父亲不懂珍惜原本幸福和乐的家庭,今天落到这个下场,是他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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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星期六和星期日,晚上有五天的时间,严竑光几乎都在向家。
看在向家是他应征的家教当中,开价最高的阔绰豪门,他才一口答应兼任家教。岂知,他不但要教这个学生英数、理化,就连史地、国文和作文,也在他的教学范围之内。
他来到向荻亚的书房,轻轻叩门。
良久,没得到响应,他径自开了门。
书房内,不见向荻亚的人影,他往内走,敲着她卧房的门喊着:“荻亚!荻亚!开门。”
搞什么?家教时间到了,她还不起来。
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斥着向日葵的房间,大至窗帘、床单、枕头,小至茶杯、桌垫、睡衣和她的内裤……都有向日葵的图案。
本以为豪门千金应该懂得自我要求,学识涵养起码高人一等,岂料,这家伙成绩不但差到极点,家教时间到了,还懒洋洋地窝在满布漫画书的床上睡觉。
“向荻亚!”
她转身继续酣睡。
“这家伙!向荻亚!”他忍不住伸手打了她屁股上的那朵向日葵。
“啊--谁打我?”她摸摸屁股,跳了起来。
“我!”严竑光吼着。
那张严肃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啊--老师。”
“都七点了,你还睡?!
“人家看了一下午的漫画,眼睛很酸ㄋㄟ。”
“你有时间看漫画?!好,那我昨天交代的数学习题你做了没?作文呢?实验题写了吗?”
“呃……我马上做。”向荻亚旋即跳下床,冲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