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叫简单吗?
听完她的条件,他目瞪口呆之余,还险险将刚入口的醇茶全都喷了出来。
上无父母,下无弟妹是不难啦,这种男人大街上随便捉上一把也有。
可要家财万贯,还得官居要职,这对象便硬生生的少掉了一大半,至于最后一点,普天之下只怕找不着一个愿意立下这种字据的男人吧!
「爹!」关冬雪满意地瞧着爹一脸惊愕,灿然无害的笑容再次回到她娇俏的脸蛋上,她利落的离开爹的怀抱,拍了拍双手接着道:「若是爹替女儿找的是这样的对象,那女儿绝对二话不说,开开心心的上花轿。」
「这……」脸黑了一半有余的关竟阳瞪着女儿好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就说他这个女儿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唉!」普天之下要符合这三个条件的男人屈指可数,他要到哪儿去生一个出来啊?
才不理会爹的苦恼,甚至对他烦躁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她娇滴滴地说:「女儿条件已经开出了,剩下的就有劳爹爹了。」说完缓缓二砠,她怡然自得的步出了厅堂。
傻眼的关竟阳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纤细的背影好半晌,又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啊!真是被他给惯坏了,枉费他从小就把她捧在手掌心中,现在大了却出了个大难题给他。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看来他只得去同向来与女儿极为亲近,宛若姊妹般的亲亲娘子请益一番。
否则要真找不出符合女儿条件的良夫佳婿,那鬼灵精怪的丫头只怕也不肯安份的上花轿吧!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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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辙!
不仅仅是关竟阳没辙,就连一向与女儿极为亲密的关夫人也拿女儿没辙,这事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教关家二老心慌。
就在这么个心慌意乱的时候,开夫人听闻坊间最近出现了一个铁板神算,于是忙不迭地跑了去。
一下了轿,关夫人仰望眼前破破败败的屋舍,心中有了想要打道回府的念头。
向来服侍惯夫人的嬷嬷翠娘看出了她的犹豫,略略偏头想了一想,便说道:夫人,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进去瞧瞧无妨,不是吗?」
「可是若这铁板神算真的灵准,怎么会让自己待在这种破落的屋子呢?」
关夫人原本就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而来,虽说算命仙不见得要大富大贵,可也是一个小营生,若他真的像街坊传言的那么准确,应该不至于住在这般破败的屋子里吧!
「夫人,听说这位算命奇人只为济世救人,从不多取财物,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无钱修缮屋舍吧!」
倒也不是翠娘想替那算命的说话,只不过这个算命的最近在街坊之中博得许许多多的证赏,应该是有其过人之处吧!
一听翠娘的说法,原本想要离开的念头消散了些,关夫人臻首微偏的想了好一会儿……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心意既定,她便不再犹豫地举步迈入了那破败的屋中。
一进门,她环视着空无一人简简单单的屋舍,两道柳眉忍不住蹙起,想要离开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着。
「我说翠娘啊,这……」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里头便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嗓音。
「在下相命是为信者而算,这位夫人若是心有怀疑,不算也罢。」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赶人,可此话一出,关夫人原本染着犹豫的脸庞顿时被惊讶所取代。
她话都还没有说呢,那声音的主人便说出了她心中的犹豫,显然是有两把刷子。
况且翠娘方才说得也挺有道理的,还未见面就怀疑人家的本事,本来就是她不对。她立刻扬起一抹温和的浅笑,对着内厅道:「是我失礼了,先生可别见怪。」
「见怪倒是不会,但……夫人既然不信,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这倒也奇,既然以算命为生,怎不留客人,还拚了命的赶客人呢?
「既然先生不见怪,那可否还是请你替我算上一卦。」关夫人心头疑惑虽起,但还是用着温婉的嗓音赔着礼。
「夫人确定要算?」
隔着珠帘,关夫人隐约见着珠帘之后有一男子端坐于其中。
「既然来了,不算岂不可惜?」她反问着,这次不待人招呼,迈开步伐便直接掀帘而入,一见着算命先生,顿时吃了一惊。
算命先生都应该有点年纪了,怎么他看起来恁地年轻,俊雅飘逸的脸上瞧不着半丝风霜。
要不是方才那一番对话再加上他眸中那隐隐流露的睿智眼神,关夫人还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有时候相命不见得是件好事,算与不算倒也不用这般耿耿于怀吧!」
「若是我执意一算呢?」
「唉!」东方慕养长长的一叹。「若真算了,夫人可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反正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管算出了啥结果都只是一种参考。
「有时,相命是一种开启,被开启的命运未必都能尽如人意啊!」又是一声的长喟,然后不待她开口,他先一步地说:「夫人请坐。」
关夫人依言坐下,望着他那淡然的面容,心里蓦地泛起了一阵不安,甚至有着一股想要离开的冲动。
但自个儿方才话说得那么满,这会儿倒也不好说要离开了,只能静观其变。
她好半晌不语,一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她,那眸光彷佛能够洞悉一切似的犀利,顿时便让她觉得压力大增。
「呃……」她的唇方才开启想打破这窒人的寂静,不料他却伸手轻轻的一挥,那窜到口边的话语只好又吞了回去。
「夫人什么都不用说,只需在纸上写下一字。」
闻言,关夫人抬眼觑了他一眼,心中虽有怀疑,但仍接过他递过来的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姻」字。
东方慕养不语地瞧着那个烟字,专注又犀利的眼神活像是想将那张纸烧出一个洞似的。
「我是要问……」
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他的脸色倏地凝重了许多。「一切都因此女而起,亦因此女而止息。」突然,他心中一动……
「先生的意思是……」
「如果在下没猜错,夫人要问的应该是妳女儿的姻缘吧!不知夫人可否将令媛的八字奉告?」他原本只打算测个字,但心中却莫名一动,希望他的运气不错,或许这个女子就是他想找的人。
她一听他光凭一个姻字就能得知她是为了女儿的婚姻大事而来,佩服之心顿起,立刻忙不迭的报出女儿的生辰给他。
东方慕养听完她报的八字后,突地目现精光,凝神细思半晌后,缓缓开口道:「此女今年十六,生得娇俏可人,但心思狡黠,以她的命格看来,此生注定要入深宫。」
一长串的话听下来,关夫人脸上的神色从原本的诧异到后来的心慌意乱起来。
她从小娇养到大的女儿会入深宫?!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毕竟深宫一入深似海,女儿可是他们两老的命根子,纵使要出嫁,也得找个离家近点儿的好让他们时时刻刻能见面。
但若是入了深宫,想见面就难了,一思及此,她的心绪便激动了起来,连声说道:「先生是不是算错啦?我们并非官宦之后,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入深宫呢?」
「我没有算错,她必入深宫,那是她的命格。」
「这……」瞧着他的笃定,她的心更是慌乱了,不由得语气激动地道:「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入深宫,先生可否帮忙?」
依女儿活泼态意的性子,要是进了那诡谲多变的深宫,哪里还能有幸福可言。
她从来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平平顺顺的过完一生,那便足够了。
「这个忙……我不能帮。」东方慕养摇了摇头,直言拒绝。
一切都是命呵!
所以他才说,相命有时候是一种启动命运的开始,她若不相这个命,他便无从得知她女儿的生辰,自然也不知道她便是那个命定中人。
「先生……」
「夫人请回吧!万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是说改便能改的。」
「这……」听见他斩钉截铁的下起逐客令,关夫人惶然不安的心也不得不平静下来。
怎么她说也是大户人家的主母,自然见过世面,深吸了一口气,她再问道:「先生真的不能帮忙避过吗?」
「是福是祸,端看此女的造化,命运既定,避之不得。」
伸手拿起了置于案上的羽扇,东方慕养轻摇羽扇:心中亦是忧喜参半。
喜的是,他竟然真的在茫茫人海之中找着了「命定」之人,他的兄弟有救了,但忧的却是,这个命定之人是否有能力可以力挽狂澜呢?
「嗯!」对于他那带着玄机的话语,关夫人点头轻应,深知继续多言无用,于是优雅离座回身,以眼神示意翠娘留下一锭银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反正……应该是不可能的,以他们关家不过一介商贾,女儿又怎么可能攀得上九五之尊呢?
所以这个命算得一定不准,绝对不准。
可脑海中的想法愈是笃定,她的心却愈慌。他的语气和眼神都是恁的肯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第二章
徐徐的微风拂起衣摆,东方慕养负手而立,眺望远处的眸光中流转着犹豫的情绪。
「你……心软了?」几乎是与他一同长大的龙跃天,怎会不清楚他的心思。
「心软倒也没有,只不过这件事一旦做下去,朝廷内会发生什么变化就不是你我可以预料的了。」
他的话语里头有着隐隐的忧心,引来了龙跃天一声嗤笑。「一个姑娘能让朝廷有啥变化啊?不过是要来给三皇子冲喜的。」
不是龙跃天瞧不起女人,只不过与自己效忠的对象相比,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唯一的功用只是让他的主子可以起死回生罢了。
「这个姑娘不一样的。」东方慕养轻喟了一声。这水能载舟,不是也能覆舟吗?
他就是瞧不清未来,所以才会忧心。
「有啥不同?」不过就是一个姑娘,不管再美貌,也只是个姑娘罢了。
「她……」东方慕养不断细思着她的命格。虽然她的命格的确可以对三皇子产生冲喜的效果,可是冲完喜之后呢?
她的命格可不是这么单纯啊!尤其与三皇子的命格相配后,可以产生的结果太多可能了,这对三皇子究竟是助益还是阻碍呢?
「厚,别那么多废话啦,现在三皇子沉痾不起,还是先救命比较重要吧!哪来那么多的心思想到未来啊?」
龙跃天人如其名,浑身的霸气,直来直往的性子可不讲究那么多迂迂回回的心思。
闻言,东方慕养轻浅的一笑,其实他说的话倒也没错,先救命是最重要的,可他总也不能不想往后啊!
「三皇子要是升了天,想再多的往后不也是枉然吗?」
「这说得倒也是。」说完东方慕养抬手抵着下颔,不语地又思索了起来。
「厚,我说你这书生就别再想了好不好,这天下事总有一、两件是你算不到、猜不着的,否则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龙跃天的语气带着一点不耐烦和挖苦,像这种「先知」的生活啊,一看就知道毫无滋味可言。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东方慕养对于他这种大刺刺的心态,忍不住叨念,「我们要做的可是大事,哪能这般草率而行呢?」
被瞪了一眼的龙跃天更没好气,实事求是的说道:「要是三皇子真有个万一,啥事也都不用做了。」
「两位兄长就别再吵了!」门骤然被推了开来,一个身形硕长的男人踩着虚浮的步伐走了进来。
别瞧他脸色苍白、浑身虚弱,看起来跟个鬼一样,那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气势却没因他的苍白而减弱一分。
「三皇子……」生性拘谨的东方慕养拱手为礼,而生性豪迈的龙跃天则是一掌大力地拍上了他的肩头。
那厚实的一掌拍在那纤细的肩头上,让人忍不住替他捏上一把冷汗。
忍不住再次狠瞪了龙跃天一眼,东方慕养叨念道:「跃天,你明知道三皇子身有宿疾,你还……」
他的数落还没完,李淳极笑笑地手一抬,阻止了他的叨念。「大哥,我不碍事的。」
他们三人早年在天山学艺时结识,当时三人惺惺相惜、义结金兰,虽然李淳极贵为皇子,可对待这两个兄弟却没有半点骄矜的气息。
他们视他为主,而他则视他们为兄为弟,三颗心结成一条,他很清楚最近他们为他的病而忧心,可是他却不想看到他们这样。
「什么不碍事,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知道,你……」东方慕养难得板起了大哥的架子,不顾尊卑的训道。
「大哥,我的身子不碍事的。」年初的一场大病让他身子虚弱不少,有时甚至得要卧床三五天不能起身。
可大哥的忧心也未免太过,他还没虚弱到三弟那一拍就把他给拍伤了的地步。
「你的身子碍不碍事我一清二楚,你……」
李淳极身体的情况,在这世上包括他本人可能都没有他来得清楚。
他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军师,更是他的大夫。
「你不是说还有半年才会有问题吗?」
「是可以勉强撑到半年,但是也要小心保养啊!」东方慕养没好气的说。
说到他这两个义弟啊,都让他头疼。
一个是大刺刺的活像完全不用脑袋瓜似的,反正天塌不下来,真要塌了也有高个儿顶着。
另一个呢正好相反,心思极其缜密,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可想而知他日若是位登九五,必定可有一番作为。
可是问题就出在他的心太软,不够心狠手辣,总为一些不该心软的人而心软,为不该烦心的事而烦心。
「大哥,既然你算出我至少还有半年的寿命,那么我相信我就一定可以活到半年之后,所以在这未来的日子,你就别穷紧张了嘛!」
优雅的俊容上泛起了一抹真诚的笑容,那笑容舒人心脾,让人有着如沐春风一般的感受。
「你……」东方慕养本来还要继续叨念,可是一瞧见那抹牲畜无害的浅笑,到了舌尖的话顿时出不了口了。
「我是可以不念,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李淳极只消抬眸轻扫过他的眸子,便知道他要求什么了,他缓缓地加深脸上的笑容,没有开口应承。
「以前你这样轻乎自己的生命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命定之人已经出现,我不能再让你任性下去了。」东方慕养难得地端起大哥的身分,对他板起了脸,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