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正主子啦。」镜官道:「真是好运气。」
「要是外面没那些官差再来说运气好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脱身嘛!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来似乎不怎么害怕。
镜官问:「那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再说。」百世穹对她说道:「要怎么避开那些官兵出去,妳知道吗?」
她点点头,眼睛向下一扫,他会意,连忙说:「我放开妳,妳保证不叫?」
她坚定的一点头,他随即放开她.
「你们在这干么?」
他苦笑一下,「一言难尽,我们是为妳的婚事来的。」
「我的婚事?」她觉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呀?」
「一时也解释不了那么多,不过看这个阵仗,妳爹是要耍赖到底了。」
「我一点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改天跟妳解释,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百世穹握着她的手臂,有些催促的意思。
镜官也说:「现在没时间跟妳废话了。」
沈光姬一嘟嘴,「这哪是废话?我现在没问清楚,以后哪有机会再见到你们?」
听起来是跟她关系很密切的事,她不问清楚怎么行?
「我保证妳以后会很常见到我们。好了,外面没人,趁现在带路吧。」
闻言她小脸微红。
以后会很常见到他?那是什么意思呀?
第四章
寺庙前的广场上摆着热闹的百戏摊子,几个开心的小孩子骑着竹马互相追逐着,大人们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姑娘们成群结队的穿梭在贩卖胭脂、布料的摊位上,银钤般的快乐笑声让人感染她们的愉悦。
每个人都因为这热闹的庙会而开开心心的出来游玩。
因为人多,难免会撞到人、踩到脚之类的,总之是难免会碰触到旁人,当然不会有人觉得有啥不妥当。
但是沈家就会认为,那是非常失礼的事,所以沈家的女眷被华丽的丝质红幛包住,阻隔着别人的眼光和碰触,很有气势的进入大殿礼佛。
因为人潮拥挤轿子无法通行,所以沈光姬只能下来步行,如果没有这两层红幛的话,她或许会因为这难得的外出而感到开心。
再加上前几天百世穹硬闯富贵金园的事,爹不肯让她在只有仆人的保护下出门,因此轿子后面跟了一大群官兵。
她的生活呀,就是在这样重重层层的保护之下。
她的朋友要过滤,配不上她身分的不能交,可是那些千金她一个也合不来,于是她的沉默又被当成傲慢不合群。
那令人窒息的舒适环境使她厌烦,她不能选择自己的朋友、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总是看到别人玩得很痛快,自己却无能体会。
娘亲虽然常带她参加宴会,可那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完全没有自由和趣味,只有不断重复的乏味话题。
就连到庙里礼佛,也要先把旁人隔开,她才能脱出红幛,获得一口轻松的空气。
「小姐,香点好了。」
秀秀将燃着的清香给她,虔诚的跟她一起在蒲团上跪下,诚心的祝祷。
而沈夫人则是大剌剌的教训住持没将佛身修饰得美轮美奂,要他到沈家账房支银,务必让佛像金光闪闪,才不会看起来太寒酸。
佛呀,我诚心的祈求您,我想要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沈光姬轻轻的在心里说着,请您帮帮我。
她忍不住轻轻的叹口气,将香交给秀秀拿到香炉插上。
礼过佛之后,住持招待她们到后面用素斋,沈夫人当然嫌东西粗糙,又把住持说了一顿。
沈光姬不耐烦多听,也觉得气闷,于是让秀秀到前头走走逛逛,自己则往后院走。
这出名的佛寺后面有个仙迹,是两个明显的脚印留在比人还大的石山上,传说是神仙下凡踩的。
但是她从来没看过,因为没有机会来一探究竟,而今天似乎是个好时机。
没有人跟着她,没有娘亲在旁边说着那不行这不可以,她觉得好轻松。
倏地,她听见一阵摇铃的声音,有点奇怪的回头一看,但除了风摇动树叶之外,没有其他动静。
「听错了吗?」
她正笑着自己的敏感多疑而回过头来时,差点被眼前的人给吓得跌倒。
那人离她极近,近到她一回身差点和他的鼻子相碰。
而因为太近,反而看不清模样,不过她吓了一跳退几步之后,就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那是个发眉俱白,脸上充满慈祥笑容的老者。
他穿着一袭洗得相当干净的宝蓝长衫,一手拿着铜铃,一手却拿着竹撑,上面写着铁口神算。
原来是个走江湖的算命术士。
「吓了姑娘一跳,真是抱歉得很呀。」老者的声音低哑又含糊不清,像嘴巴含了东西说话似的。
「我没看见你过来,所以才吓了一跳。」
这老人家的动作真快,脚步也轻,她完全都没有察觉到他如何出现的。
他笑咪咪的看着她,和善的神情就像是长辈看着疼爱的小辈似的。
「姑娘,恕我多口,我看妳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难解之事?」
沈光姬摇摇头,「没有。」
就算她是满怀心事好了,也不适合对一个陌生人倾吐呀。
「姑娘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他捋着胡子笑道:「不知道姑娘相信命否?」
她对他的问话有些疑惑,「命?」
「嗯,有的人生来大富大贵,有人却生来穷苦潦倒,可是最妙的是有人到死都是这种命,有人却可以改变。」
「可以改变的人很幸运。」她想到爹也是因缘际会才得以致富,并不是生下来就坐拥金山。
「听起来妳的语气很羡慕。」他笑着问:「应该不是我听错吧?」
她微微一笑,「你没听错。」
「所以姑娘会想改命?」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的穿著打扮,「我看妳非富即贵,若说真想要改变,有点难以想象。」
她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可以自己选择要改变的人,是很幸运也很值得羡慕的。」
「所以妳觉得最重要的不是改变,而是可以选择。呵呵!小姑娘,妳不知道很多事是注定的,不能改变的?」
她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睫,有点沮丧的说:「我知道。」
所以她挺认命的不是?
「对了,就像姻缘,人家说姻缘天定,非人力可以改变。」他笑着说:「虽然姑娘妳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可是以后却得嫁乞丐。」
沈光姬一呆,「什么?」
嫁给乞丐?!
「我就是说乞丐。姑娘,妳未来的相公身无分文、一穷二白,是个靠乞讨维生的叫花子。」
她忍不住一笑,「我不信。我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朋友都没有,又怎么会去认识乞丐,还嫁给他?」
不过严格说起来,她也不是不认识乞丐,那个百长老不就是一个。
那天他说他们会常常见面,她不是很相信,而事实也证明,他们顺利逃脱之后,就把欠她的解释忘掉了。
「老天注定的事是很玄的。」他又伸手捋胡子,这个动作让衣袖翻落到手时,手腕处露出了一个火焰型的胎记,而她注意到了。
「我以后真的会嫁给乞丐?」她有些好笑的问。爹娘小时候找人帮她算命,还说她是母仪天下、六宫之首的大富命。
乞丐婆跟皇后,这差距可是天差地远呀。
「绝对会嫁乞丐。」他斩钉截铁的说:「人不能逆天而行。姑娘,妳要记住,反抗命运是没用的,注定的就是注定的。」
沈光姬看看他,突然之间俏脸泛红,忍不住噗哧一笑。
「那么我嫁的这个乞丐,他是怎么样的人,你算得出来吗?」
他笑一笑,认真的掐着手指头,「妳的相公会是乞丐中的王者,全天下的乞丐都服膺他。」
「这么说来,他是乞丐里地位最高的喽?」她眼中露出了难得的淘气光芒。
「没错。」他用力点点头。
她又问:「会不会是一帮之主?什么丐帮帮主之类的?」
他一愣,随即道:「姑娘真聪明,没错,就是丐帮帮主。」
「我会嫁给丐帮帮主?」她从没有遇过这么好笑的事。
说实在的,这大概是她这阵子来笑得最开心、最没有负担的一次了。
「你是不是在开我玩笑呀?」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扯他的胡子。
他没有防备,差点让她拉中胡子,还好他也算机灵,连忙伸手来挡。
「绝对没有开玩笑,这是天机,我跟妳有缘才泄漏的。」
她又是噗哧一笑,「谁跟你有缘?你的酒筒呢?怎么不带着,酒虫犯了喝光了?」
沈光姬这么一说,他立刻面露惊讶,一个声音忽地由头上屋檐传来,惊慌的说着,「她知道了、她知道了。穿帮了!」
那声音很特别,尖又高,她耳熟得很,「你的镜官小兄弟在上面?」
这一下子,就算百世穹想欺骗自己也不行了,她连镜官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呃……先走一步了,告辞!」
他倏地往后一跃跳出回廊,手扳住屋檐就倒翻了上去。
接着沈光姬听见镜官哎呀喊痛的声音,还有百世穹骂人的声音。
「多嘴,她本来不知道的。」
「哪有,早泄底了。」
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的笑容却一直没退。
百长老为何改装跑来跟她胡说八道这番话?要不是他手腕上的胎记很特别,那天他脱衣服烤火时她有注意到,还真会被他唬弄了。
说她会嫁给丐帮帮主?秀秀不是说了,他就是丐帮帮主呀。
这样胡说是要做什么吗?
他是故意要捉弄她取乐,还是别有用心?
再想到他那天硬闯富贵金园说是为了她的婚事而来,她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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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天奇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看着密信缓缓的在火光中变成灰烬。
「原来不是生病,而是不知所踪。」
「将军,这里面有问题呀。」欧阳华皱眉说:「龙葳的太子失踪不是小事,为何他们全没寻找的动作?」
「或许他是故意失踪。」古天奇说道:「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龙葳太子这个病也生得太久了,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假生病。」
「问题是掩谁耳目呢?」
「当然是掩我派去的密探的耳目。他一定是有所作为不想让别人知道,才演这出戏。」
「所以将军认为龙葳太子别有所图,说是失踪其实内情并不单纯。」
「不,我不能确定。」古天奇做事一向小心,小心是他成功的关键。
欧阳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么将军的计划是否生变?」
「没有什么事能阻止我的行动。至于龙葳太子,我会找出来他到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
「将军,你认为龙葳太子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吗?」
古天奇哈哈一笑,「不会有影响,不管他做些什么,龙葳注定要在我手中灭亡,没人能改变的。」
「而且,他也无从得知我正打算做些什么。你不知道就无从预防别人害你,下是吗?」
「但是将军,或许龙葳太子行踪不明,是因为有所防备而在寻求防守之道。」
古天奇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相信我,蛮子没那么聪明的。」
他虽然不像欧阳华那么多虑,但是龙葳太子行踪不明这件事,的确像根针刺在肉上,没拔掉就不舒服。
「不过你放心,不管他在哪,做些什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他笑着,非常有自信的说:「等着看吧,我会找到他的。」
「怎么找?」欧阳华疑惑的说。
古天奇贼贼的奸笑,「我有帮手,非常有力的一个帮手。」
不管什么朝代、什么地点,都充满着那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国家安危的人多得是呢。
欧阳华一脸的疑惑。从他的话语里,他听得出来他有一些计划,只是他一向不相信任何人,就连他这个心腹也不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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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别院里传来一阵阵的嬉笑声,婢女们拿着小扇追逐着花间的粉蝶,而沈光姬则是坐在秋千上轻轻的荡着。
沈家上下除了海棠别院的婢女外,其他人没这么大的胆子跟沈光姬一同玩耍。
所以她也不喜欢到处去,反而觉得留在海棠别院得到的欢乐比较多。
她一直想着昨天那件事,辗转了一夜,还是弄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用意?
可是无论如何,那件事却让她的心情一直呈现高昂的状态。
她一直平静死板的无味生活,开始有了一些些不同。
爹娘要是知道她认识了一个乞丐,会怎么样呢?
「小姐、小姐。」沈夫人的婢女喜儿跑过回廊,满面喜色的扬声对她喊,「小姐,不得了啦!大事、大事发生了。」
「干什么呀?大呼小叫的。」秀秀撇唇笑骂一声,「中了字花也没看妳这么乐过。」
「对呀。」沈光姬也笑咪咪的说:「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瞧妳开心成这样。」
「不是我,是小姐妳呀!」喜儿一边喘一边说:「古将军来了,妳们听见了吗?是古将军呢。」
「古将军在这儿?」
除了沈光姬之外,所有的婢女眼睛立刻发光,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的问起详情。
「是来拜访老爷吗?」
「哎呀,瞧我这鬼样子,早知道就打扮一下。」
「打扮了人家也不见得瞧得上妳。嘻嘻,还在这作梦呢。」
「都别吵了,听喜儿说嘛!」秀秀道:「妳们急什么?」
「当然急呀!」银珠笑着说:「大家都说古将军是全国第一美男子,我们从来没有福气见到。」
「小姐呀,我们能不能偷偷到前厅去看一下?」
于是四、五个婢女对着沈光姬露出恳求的可怜表情,「拜托嘛!看一下就好。」
沈光姬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就是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托她爹的福,所以前几天的酒宴上她见到了赫赫有名的古将军。
他的俊美中带着些出乎意料的阴柔,老实说,她不喜欢他的眼睛和笑容。
会飘的眼神和老是挂着的浅笑,不知为何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当然好看!是第一美男子欸。」婢女们通通露出飘忽的眼光,似乎全都陷在美丽的幻想中。
秀秀笑着摇头,「就算是第一美男于也不关妳们的事。喜儿,妳还下说吗?究竟古将军来做什么?」
「说是来拜访老爷,不过夫人和我都觉得一定是冲着小姐来的。」喜儿笑咪咪的说:「这也难怪嘛!我们家小姐是京城里最美貌的千金,古将军真有眼光。」
「不要乱讲了。」沈光姬不喜欢这个讲法,她皱着眉头说:「说不定只是礼貌性的拜访而已。」
她想到将军和乞丐之别,爹娘一定马上就能作出选择,而她讨厌这样。
秀秀插嘴说:「可是老爷也只不过是个有钱人而已,古将军哪里需要来回拜呀?」
「那我怎么会知道?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是很多礼的人。」沈光姬有点不高兴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