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言归正传,妳最好适可而止,别给我惹出麻烦来。」
「你不要老是把矛头对准我,我愿意配合你,你父亲还不见得愿意呢!」其实她还真想惹出什么麻烦,如果可以把他气得跺脚,她会非常开心。
「妳管好妳自己就够了,他的问题我自然会处理。」
「怎么解决?吵架吗?」她唇角戏谑的上扬。
「妳用不着知道。」失神的看了她半晌,他故作轻松的用指头扣了一下她的脑门,「我走了,晚安。」
当房里回到寂静的状态,姚骆艳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气,她真的不想跟他们父子有任何瓜葛,可是情况的演变显然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她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深深的卷入其中了。
虽然她跟姜伯伯相处的时间不到三天,但却足够让她发现一件事--他是一个非常害怕寂寞的人,说不定他坚持找她当特别看护,就是希望身边有个可以带给他热闹的人。
不过她想,他内心真正渴望听见的声音恐怕是他的儿子,如果今天他的儿子可以待在他身边,即使两个人从早到晚都在斗嘴,他也会很快乐,就是基于这层认知,她想冷冷的当个旁观者都会觉得良心不安。
她开始后悔了,她不应该来到这里,她想要平平静静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很难如愿,除非她可以狠下心来漠视姜伯伯的孤单寂寞,但她做不到,虽然她的父母一年到头都在研究死人的东西,可是他们把对生命的热情遗传给她,她看不惯人家的死气沉沉,她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揉了揉太阳穴,她今天晚上恐怕又要睡不着了,她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第四章
「哇!今天的天气真是棒呆了!」站在敞开的落地窗前面,姚骆艳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得到一个结论--想太多反而会困住自己,倒不如顺其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人生会简单多了,而且这么美丽的天气教人不想有所行动,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这种天气最适合出去踏青了。」姜老爷子充满渴望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身体健康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工作上,如今心脏出了问题,他进入了半退休状态,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好好认识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太遗憾了。
回过头,她一脸兴致勃勃的问:「姜伯伯,您想出去户外走走吗?」
像是失去心爱的宠物又找了回来,他两眼瞬间亮了起来,真不敢相信她会主动作出这样的提议,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真的可以吗?成天闷在屋子里,人还没有老,骨头都散了。」
「我也是这么想,我觉得自己都快闷出病来,而且晒晒太阳,活动一下筋骨,精神也会比较好嘛!」
「就是啊!」他很用力的点头附和。
「姜伯伯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摇着头,他显得有些困窘,「我对玩的地方一点研究也没有,妳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歪着头,她很认真的动动脑,「我来想想看好了……有什么地方不会太多人,又很适合享受阳光美景……对了,我们去北海岸喝咖啡怎么样?」
「妳是说那种行动咖啡车吗?」
「对啊,我们可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美丽壮阔的大海,世上的烦恼一下子烟消云散,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棒?」
彷佛已经站在岩岸上,他心旷神怡的说:「看着大海,这个世界一望无际,人变得好渺小,快乐和痛苦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是啊,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去换衣服。」
「不行、不行!」管家老张终于控制不住的跳出来说话。
「老张,你在说什么?」姜老爷子微微皱起眉头。
「老爷子,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外出比较好。」老张在这个家待了二十几年了,他当然很清楚老爷子不喜欢下头的人太多话,可是事关老爷子的安全,他又不能沉默不语。
「我会比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吗?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晒太阳、呼吸外头新鲜的空气,而不是待在这问笼子里面。」
用衣袖揩了揩额上冒出来的冷汗,老张试着稳住阵脚,「不然,我先打电话问一下王医师的意思。」
「不过是出去吹吹风,干么这么大惊小怪?」姜老爷子不悦的皱着眉。
「少爷知道了会怪我们没有照顾好老爷子。」
冷冷一笑,姜老爷子恶声恶气的说:「你不要拿那个小子来压我,他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老爷子,其实少爷很关心您,他只是不擅长表达。」
「你用不着替他说话,反正我也不期望他会孝顺我,他不要惹我生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开嘴巴,姚骆艳想为姜雅隽说句话,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回去,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适合说话,而且她能说什么?老实说,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姜雅隽的心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老爷子……」
「够了!」姜老爷子的眼神转为严厉,换句话说,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我不想再听你啰哩巴唆,如果不放心,你就跟来好了。」
姚骆艳马上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张叔一定没有去过北海岸对不对?」
「这还用得着说吗?他跟我一样,活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哪里也没去过。」在她不着痕迹的转变气氛下,姜老爷子的心情又回到先前的开心。
「我看洪妈也跟我们去好了,难得有这种机会,大家一起出游嘛!」
「好好好,人多热闹。」他这下子更乐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原本的两人行变成四人行,外加一名司机,满满一车子的人装载了话语和笑声一路奔向北海岸。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随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过去,姜雅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女人是故意跟他作对,不过她就不能稍微节制一点吗?直接把人带出去外面玩,她是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还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气得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
终于,他听见车子的声音,随后是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可想而知他们度过愉快的一天,这教他的怒火不禁烧得更盛。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面,呼吸一口外头新鲜的空气,他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在老头子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不想让老头子察觉出他和Gerbera有一段过去,他相信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转身迎接他们,他们正好走进屋内,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大伙儿同时楞住了。
「今天玩得还愉快吗?』虽然想表现出轻松自在的样子,可是一看到他们全身脏兮兮,姜雅隽忍不住要皱眉,看样子,他们今天玩得非常尽兴,这又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胸口瞬间被酸醋淹没。
「我今天很累,没力气跟你吵架。」姜老爷子看起来确实很疲倦,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可见得他的心情好极了。
「我现在也没心情跟你吵架,我想跟你的特别看护好好『沟通』。」姜雅隽冷冽的目半直直的落在姚骆艳身上。
姜老爷子露出一脸的疑惑,不过或许是身体太过疲倦了,他没有追问下去,反正他也用不着替姚骆艳担心,他相信她绝对有办法应付这个小子,「丫头,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姜伯伯晚安。」她优雅有礼的微微一鞠躬,彷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姜雅隽正用凶恶的眼神威胁她,直到姜老爷子消失在视线外,她才笑盈盈的面对他,「你今天来得可真早。」
不发一语的走上前扯住她的手,他半拖半拉的带着她往楼上走。
虽然没有挣扎抗拒,她却也不是一只柔顺的小绵羊,「喂!会痛呢!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你想干么?」
「妳怕了吗?」
「我怕你?」哈!她嗤之以鼻的一笑,「你是猛虎还是野兽?」
「不怕妳就安安静静的不要说话。」他可不想一路跟她吵吵闹闹的让家里的佣人看笑话。
「我干么听你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神经,为什么那么想激怒他?
突然停下脚步,他的手随即用力一扯,接着她整个人被他压在墙上,这下子可吓到她了,她紧张的猛吞口水,她真笨,他已经很暴躁了,她还不知死活的刺激他,这是不是叫自找罪受?
「现在妳还有意见吗?」
「没有。」她很不甘愿的扁扁嘴,这个可恶的大男人,就知道拿这种先天上的优势来欺压她!
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再一次拉着她走向她的客房。
当房门一关,两人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说话了。
双手在胸前交叉,他眼神阴鸷,口气像是结了一层冰,「妳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我想扭断妳漂亮的脖子。」
往后一跳,她一脸戒慎的瞪着他,「最好不要,这可是死罪,而且本小姐今年才二八,美好的人生还很长呢!」
「妳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皱了皱鼻子,她实在不喜欢他的说法,「我承认我有这种幼稚的念头,可是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聊,我想我更关心的是姜伯伯想要什么。」
「妳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他提议的吗?」
「不是,这件事情是我起的头。」
「这一次妳倒是挺老实的嘛!」
「我做的事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事我当然也不会承认,而我会提议出去吹吹风,那是因为我知道姜伯伯很想出去。」
「没想到妳这么快就变成他肚子里面的蛔虫。」
咬着牙,现在她也很想扭断他的脖子,「谁会喜欢成天闷在屋子里面?我告诉你,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么寂寞,外面的人羡慕他住在这栋大别墅里面,可是这里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冰冷的大笼子,也许在你看来这里对他来说最安全,其实这里正一点一滴的在消磨他的生命力,最后他不会死在心脏方面引发的问题,而是郁郁寡欢而死。」
「妳对他倒是挺费心的嘛!」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多酸,如果她愿意把心思花在他身上,她就会知道他多么渴望她留在他身边。
赏他一个白眼,他的反应实在令她啼笑皆非,「我现在是他的特别看护,我不对他用心,难不成对你用心吗?」
脸色一沉,他阴郁不语的瞪着她,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理她比较干脆。
「我、我有说错吗?」情况不太对劲,姚骆艳很识相的放轻声音,人在愤怒的情绪下很容易失去理智,万一他真的冲动的动手掐她脖子,那可就不好玩了。
他还是不说话,不过他却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
心慌的连连后退,直到背抵着墙壁,再也无路可退了,她不得不开口问个明白,「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猛然俯身堵住她的嘴,他霸道的唇舌有着惩罚的味道,他讨厌这种为她心浮气躁的感觉,为什么她不能让他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呢?
这一刻的唇舌纠缠是那么天经地义,她无法思考的任由他贪婪掠夺口中甜美的蜜津,直到两人快要缺氧而窒息,因此不得不结束这记昏天暗地的热吻,她才傻呼呼的回过神。
大大的喘了口气,她看起来像一只迷路的小绵羊,那脆弱的模样是如此无助、慌乱,她的声音更像是风中颤抖的枝叶,「你、你怎么可以……可以这么做呢?」
「妳不要逼我。」
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恐。
不说一句话的转身离开,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否则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他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
当房门再度关上,她虚弱的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虽然PUB热闹的气氛很难让人有沉思的空间,可是姜雅隽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喝着酒,脑袋瓜子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他觉得自己所努力的六年,在一夕之间全部毁了,不但如此,他一直试图漠视的问题也随着她的挑拨而浮出台面,他不能不懊恼,为什么事情会搞得如此复杂?
「老板,你把我从睡梦中挖出来,不会是连一句话也不愿意施舍给我吧!」凌伟岷忍不住打着哈欠,他已经把自己手上的酒喝完了,可是他发现喝了酒之后,他的睡意更浓了。
还是默默的喝着酒,姜雅隽现在的思绪很乱。
「如果你不想说话,我也不勉强你,可是你不要怪我趴在这里睡觉哦!」凌伟岷毫不客气的趴在吧台上。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出声了,「你知道爱恨同时并存的滋味吗?」
呃……这是什么问题?凌伟岷困扰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坐直身子想了一下子,最后煞有其事的回道:「你把我考倒了,虽然矛盾常常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当中,可是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样的经验,我顶多遇过讨厌的人,至于恨过的人应该是还没出现。」
「我比你幸运,我小时候就明白恨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他露出一个冷笑。
他恨他的父亲,他也恨他的母亲,只是他的母亲死在一场悲剧性的车祸下,他对她的恨完全转移到他父亲身上,因为那场车祸如果没有父亲的背叛当背景是不会发生。
然而他对他的父亲真的只有恨吗?孩子渴望父母亲的爱,这是从来到世上那一刻起就存在的需要,而他会想要一个人的爱,何尝不也象征着他是爱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头子很寂寞?可是如果不是他先选择遗忘他这个儿子,他们今天的关系又怎么会是如此?他没必要同情他,没有必要……
「……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是很有个性,我没办法对太强烈的感觉产生共鸣。」伟岷试图用轻松的口吻缓和那股沉闷的气息。
顿了一下,他原本僵硬的肌肉放松了下来,「这一点,我应该跟你学习。」
凌伟岷夸张的吐了一口气,「太好了,我从来不知道没有个性也是一种好处,我以后再也不必为这个问题伤脑筋了。」
「谢了。」
「谢什么?」
「谢谢你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爬出来,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还得靠你吃饭嘛!」两道眉毛垂了下来,凌伟岷一副身不由己的软弱样。
「明天放你一天假。」他慷慨的给予补偿。
不过凌伟岷却重重的叹了声气,摇了摇头道:「老板,不是我爱说你,你真的一点诚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