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之后 凌某人
这是一个爱情开始以前的故事。
这是一个花花公子的故事。
这是一个花花公子碰上平凡小女人的故事。
我知道,我知道,应该有许多读友要尖叫了,「这种主题起码有两百个人写过了啦,凌某人!」
但是我想写嘛!我想写「动心」。
多数人对花花公子的想法,不外乎女人缘很好、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不专情、不可靠、很容易变心……
这些,都对。
然而,当一个在情场上来去自如的男人开始动心了,期中心理过程保证惊心动魄。
凌某人有一个典型桃花满身开的男性友人。他的家庭环境很过得去、个性外向、长袖善舞、本身有点才华,最重要的是,那副卖相可真是俊俏!
这些特点汇整起来,似乎注定了他的爱情生活不会寂寞,而他也真不苛待自己,从学生生活开始直到现在事业小成,一路下来果然是桃花桃花朵朵开。
然后,有一天,他发现他对某个女人「开始有感觉」了……
他当场脚软,第一个反应是,赶快请调到国外去,先「躲」一阵子。
这个可怜的孩子……
凌某人打趣他:「你又还没跟她交往,只是先『认识』她而已,你在紧张什么?等交往过后发现真的动心了再来喊,还不迟。」
「就是她已经『出现』了才觉得可怕啊!」他心头惴惴地说。
其实长到他这个年纪,自己会喜欢哪一型的异性心里早就有个底。平时会去交来「玩玩」的人,反而是那种「安全牌」,没有动心的疑虑。
想想看,一个三十出头事业有成风流倜傥的黄金单身汉,还没有准备好要定下来,生命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很危险的女人。
他知道这个女人其实是自己喜爱的,知道她可能会终结自己逍遥生活,知道错过了她可能以后机会不再,却又不确定自己真的要走上那一条路。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
躲。当然躲。
这种奇异的恐慌心理让我玩味不已,当场决定要把它抓出来写。
所以,严格说来,《动心》不是一个标准的爱情故事。
或者该说,它的内容不是爱情小说所应该着重的谈恋爱阶段。
它是写从相识到动心的过程。
一个关于动了心的故事。
为此,我的书名换过数次。一开始定为「爱情开始之前」,但又觉得这个书名太白了,于是改为「动心之前」。
想了几天,又觉得不单只是前后的问题,而是单纯的「动心」而已,所以再改一次。
然后,你们知道,凌某人是善变的。
几天之后,出版社又收到我满心忏悔的e-mail:人家……人家……人家要改成「动心之后」可不可以?
「是之前还是之后?妳要确定哦!」刑堂长老小郑郑用她永远甜美的声音问。
最后,我们的总瓢把子说话了。
詹姊大手一挥,威严地说:「就叫『动心』吧!这个系列第一本是『拼图』,第二本叫『动心』,都是两个字的,比较有感觉。」
「好,詹姊既然这么说,就听詹姊的。」凌某人立刻不负责任地抢答,当场推得一乾二净。
就在各方都满意地点点头时,我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如果我下一本想不出来两个字的书名怎么办?」
詹姊森森看我一眼。
亲爱的读友们,你们知道,〈禾马〉办公室的所在楼层很高,位于十一楼,底下就是一条车水马龙的主要干道,而台北市上班时间的车潮都很多……
在我很认真的研究过公司窗户,确定它们都关得满紧的,而且要把一个人丢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之后,詹姊终于悠然而语,「淑芬,两个字的书名是最好取的。」
是是是。我懂我懂。
我擦掉满头大汗,历劫归来。
另外,文中提到的一些原住民传说,其实是虚构的,纯为故事所需而拟想,所以我才没有特别写出这是哪一族的传统。
亲爱的读友们,现在,就请翻开书页,一起来看一个动心的故事吧。
※凌淑芬的e-mail:[email protected]
※写信给凌淑芬:台北市南京东路五段234号11楼之3
楔子
秀色可餐。
女孩站在床尾,骨碌碌的大眼睛溜了主卧室一圈,最后回到床上的人形。
房间里极为昏暗,沉重的帘幔仍然垂着,将晨阳谢绝在十八楼的窗外。
中世纪风格的古董四柱大床,对一个男人的卧室来说是太骚包了点。可这招管用,带美眉回家过夜很有气氛。
主卧室里的空气是沉滞的,连时间都彷佛不存在。女孩定定站了一会儿,连自己都快失去时间意识。
她的眼神从好奇转为调皮,那双黑白分明的瞳珠一旦现出使坏的意图时,连带大她的外公外婆都要头痛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房间里有着属于单身汉--而且是风流单身汉--独有的狂野气息。她先走到左侧的床边,盘腿坐在地毯上,研究被单下的女性曲线。
哇!腿好长,比她还长两倍,不,是三倍;咪咪也好大,不过这点不意外,能够出现在她帅爸床上的女人,上围雄伟是第一必备要件。可是那对圆耸实在挺得有些可疑,女人躺平之后,多少会「散开」吧?眼前这一对怎么还如此集中?太假了。
当然,她是没资格对这种事下评论啦,毕竟她未发育到那个程度!但是前贤先烈说得好,没常识好歹也要看电视,根据她的电视知识判断,以后这个女人若是选择喂母乳,小孩得小心自己吸到生理食盐水或硅胶。
沉睡的女人皱了皱鼻子,慵懒地睁开眼睛。
「啊!」尖叫。
「啊!」女孩被她的尖叫声吓到。
「怎么回事?」另一侧的男人被惊醒。
「安,有一个奇怪的女孩子溜进来偷看我们!」他身旁的女伴弹坐起来,紧紧抓住被单尖叫。「妳是谁?妳是怎么进来的?」
安可仰抹了把脸,努力想恢复清醒。现在几点了?才早上十点?看在他昨晚「卖力」的份上,好歹过午再叫醒他!
「七早八早的,吵什么……」浓厚的嗓音有如一只被吵醒的大熊。
「爸爸!」一道瘦巴巴的人影扑过来。
女人连忙在自己被踹中之前闪离床伴的臂弯。
「噢!」安可仰呻吟一声,抱着被踹中的肚子。「小鬼!妳又一个人跑到台北来了?……好,别闹了,好好坐着!」
「她……她是你女儿?」女人颤巍巍地指着小猴子。
「对啊,阿姨早安。」女孩笑靥如花。
天哪,这怎么可能?女人受到极度惊吓。她记得安可仰前一桩婚姻非常短暂,并未留下拖油瓶,所以她才把他视为值得投资的绩优股!为何临时冒出这个女儿来?
「你……你……你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女人无法置信地望着他。
「也没有多大,她还是小丫头一个。」安可仰安抚女友。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女人火速翻开被单,露出玉白的裸体。
「喂,请注意一下有儿童在场。」安可仰连忙去遮女儿的眼睛。
「哎哟,她有的我都有嘛!而且人家不是儿童了。」女儿娇糯地抗议。
女人捡起满地衣物,盛怒地套回娇躯上。
他竟然有女儿了!这简直是二十一世纪最灾难性的消息!他身上哪一根骨头像个父亲?
刚被吵醒的他看起来更加性感狂放,每一丝线条都没有多余的赘肉。她还记得昨天捧住那个劲实有力的臀部,任它在自己腿间驰骋。他的长腿则是直接从大街雕像拷贝来的杰作,他的长发野性十足,嘴角噙着倜傥逗弄的微笑,深眸彷佛每一分钟都在对女人发出邀请的气息。
说他是浪荡子之中的第一把交椅,她信;说他是攻无不克的女性杀手,她信;说女人只能从他身上找到欢乐却找不到承诺,或其它套用在花花公子身上的各种陈腐形容词,她都信。
然而,说他是……一个父亲?天哪!杀了她吧!
「安可仰,你太过分了!教我捡其它女人不要的剩货已经很勉为其难了,你竟然还藏了一个女儿。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拖油瓶!你应该跟我说实话!」
「其它女人不要的剩货?」安可仰慢慢放下爬梳头发的手。
「你不是离过一次婚吗?这就是退货的证据!」她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多庆幸前任安夫人的不识货。「离婚我还能接受,但是附加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先生,我今年才二十八岁,要我当现成的后娘,门都没有!既然你不够坦白在先,别怪我翻脸无情。凭我宋艳玲有脸孔有身材,等着爬上我的床的男人一大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再见!」
轰!核桃木门吃掉女人暴怒的形象。
沉静。
「……我也没打算让妳当我女儿的后娘。」他喃喃把话说完。
「她走了,爸爸,你现在讲话她也听不到。」女儿快乐地提醒。
「我当然知道她已经走了,妳这个小鬼!」大力金刚指夹住她的翘鼻头。「把老爸的女朋友气走,妳高兴了?」
「是她自个儿没风度,哇啦哇啦就骂人的,我又没故意激走她。」女儿眨巴两下水眸。「她还叫我『拖油瓶』,好难听……」
「过来抱一下!小鬼!」他没好气的。
女儿漾出甜丽的笑靥,脸埋进老爸的颈窝,用力给他一记拥抱。
啊,真好闻!她最喜欢老爸的味道了。以后她如果嫁人,一定要找一个闻起来跟老爸一样好的男生。
「妳又一个人跑来台北了?」她老爸推开她一臂之遥,英朗的眉开始揽成结。「我跟妳说过多少次,不要一个人四处跑,外公外婆会担心!妳妈咪知不知道妳跑上来?」
「老妈出国工作去了。我打算一到你这里就打电话给外公的。」她的表情有点心虚。
「妳明天不用上课吗?」
「明天是星期日。」她在老爸的胸口画圈圈。「而且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一听说你回国,马上就跑来。人家想你嘛!」
「妳就这么确定我在家?如果扑了空怎么办?」
「我已经是大女生了,就算自己在台北街头落单也不会有事的啦!』顶多玩个痛快再回家。
「大女生?只有小鬼头才会拚命强调自己是大人了,妳?妳还早得很!」安可仰捏捏她的鼻尖,满心满眼都是宠溺。
不愧是他的宝贝女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爱!可惜另一半的血统不好,想到女儿的妈那副发起威来的凶狠模样,安可仰打个寒颤。
一切都怪自己当年精虫入脑,一时思虑不清,才会找错了人上床,否则他女儿的妈绝对会是个温柔美丽性感多情的三十六D丰满美女。
不,如果他当年思虑清晰,连弄大女人的肚子这种粗心事都不会发生。
「老爸,到底哪时候你才不再把人家当成小孩子?我真的很大了啦!」宝贝女儿坐到旁边去生闷气。
「好好好,别气了,大女生就大女生。先到客厅等我,爸爸梳洗一下,带妳出去吃饭。」他拍拍女儿的头顶心。
「好,我要吃李记的小笼包!」
一听说有吃有喝,马上开心起来,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呢!安可仰笑叹一下,接受女儿扑回来的热烈拥抱。
啊,有爸爸的感觉真好。女孩埋在父亲胸前,满足地叹息了。
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男生就是爸爸了,任何人都比不上爸爸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任何女人想抢走她的帅老爸,都得先过她这一关!
嘿!
第一章
叩叩。
她敲了敲厚实的原木大门。
七月末的盛暑热得让人吃不消,幸赖清泉村周围被树林所包围,降低了几许燥意。
她低头看了下信封上的收件人:安可仰先生。据她所知,清泉街十七巷二号是叶以心的小木屋,叶小姐怀孕之后,多半时间都待在台北夫家,不知道这位安可仰又是何方人士。
她再瞄一眼木屋的地理位置,心头不由得吃味。
小木屋坐落在清泉村的外围,既保有独立性和隐私性,又不至于太过离群索居。屋后有一座小庭圃,往更深处走去则是一座蓊郁的密林和小凉亭。夏暑时分,坐在凉亭里乘凉是一大乐事。
木屋前方有一处小花园,以及一条通往村子里的小径。小径两旁立着清绿的树木,犹如一条天然隧道。
去年她来到清泉村时,第一眼便爱上这栋木屋,但是当时叶以心还住在这里,让她苦无机会询问。好不容易主人要去台北待产,她连忙表明租屋的意愿,却被很委婉地回绝了。
等了半天没人应门,她再度敲了敲门。
窗型冷气正在运作中,表示里头应该有人才对。
叩叩……她的第二记拳头猛地落在一个软中带硬的物体上。
她火速回头看,一堵金铜色的裸胸横在眼前。
「干嘛?」一股热气混着低吼,朝她袭来。
视线缓慢上移,先是一片肌肉结实的胸口,是那种会让女人垂涎但不至于过度发达的胸膛;再是一截厚实的颈项以及披肩的长发,最后,是一双深锐的黑瞳。
「挂号信。」她连忙把手收回来。
这男人应该去当国外罗曼史的封面猛男模特儿才对,尤其他此刻的装扮完全符合那种身分--长发微湿,胸膛沾着几颗水珠,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毛巾,只要他右手一松,过路人随时可以大饱眼福。
「妳是邮差?」海盗的浓眉蹙了起来。
「请给我您的身分证和印章,谢谢。」她有一双严肃的黑眼睛。其实并不需要身分证,但她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妳是我第一个见过的女邮差。」他的眼神越发惊异。
天气太热了,她又处于强烈的「需要」之中。或许安可仰先生不介意借她使用一下洗手间。
「先生,请问……」
「安,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进来?」猛不期然,一双涂着艳红蔻丹的手出现在他腰际。
她低头瞪着那十只指尖。
「乖,我的皮夹放在长裤里,帮我拿过来。」他分开腰际的纤手,回头给个飞吻。
后面那个女人娇软地应了一声,十只手指缩回去了。
事实上,除了十只手指,她还看到一只修长光裸的玉腿,显然目前浴室在使用中。于是她乖乖把请求按回去。
「妳真的是个邮差?」安可仰手往门框一撑,一股好闻的男性味道传过来。
「我正在送信不是吗?」她连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万分慎重。
安可仰带着一种荒谬的趣味打量她。绿色的邮差制服只是套上去而已,她里面穿著一件牛仔裤和印有清泉村照片的T恤。邮差服上绣的名字是:张一文。
很平凡的名字。坦白说,也是很平凡的女人。
她长得非常娇小,他只能祝福她有一五○。皮肤是被晒红的颜色,可能过两天就开始脱皮了,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也都小小巧巧的,组合起来的结果还算清秀,可是没有太大的特色,总之就是街上常常可以看到的普通女孩子长相。而且神色又显得太过凝肃,一点都没有女人应该有的甜美可爱。他很快便对第一次接触到的女邮差失去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