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她竟开始心慌。
「紫儿,妳有没有发现,妳从刚才让我抱到现在,一点都没有恶心想吐……」再也支撑不住天旋地转的昏眩,他语未完,就软软的倒向床铺内侧。
感觉到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臂膀滑开。「萧左……」依靠落了空,她一转身,看见的是脸上毫无血色的他。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如果他就此死去,那天底下就没有人知道神偷的秘密了,她就可以一消心头之恨。可是,为什么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
「萧左……」她伸手探着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微弱的气息,她哽咽着泪水。在他耳边又唤了声:「萧左……」
她不是真的要致他于死地,那一掌实在是因为一时失去理智,向来她连鸡鸭都下不了手,何况是他呀!
床上的他犹如失去魂魄的躯壳,任凭她叫唤,他仍是一动也不动。
正当她心头大乱时,门外传来了张迟的叫唤声。
「紫儿,妳在吗?」张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紫儿没回紫轩,他可能要敲锣打鼓的唤醒所有弄春院的人了。
花飘紫如同遇到救星,不顾仍气虚的身子,赶忙的打开房门。「张迟!」
一见到安然无恙的花飘紫,张迟悬吊的心才稍稍放下,可是她那惨绿的小脸,还有颊畔的泪珠,让他着急万分的问:「妳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进来再说!」她拖着无力的步伐,带着张迟进入她房内。
「我看见妳被一个黑衣人抓走,心里急得要命,却被许文义府里那群人给围住,我真怕妳有个万一,那我要怎么跟花娘交代……」张迟的话蓦然停在萧左死沉的脸上。
「萧左?!他怎么了?!」
「他就是抱我离开许府的黑衣人……」花飘紫喘着气,又坐回床上,从头细说,只是略过萧左以吻喂药之事。不是她想欺瞒张迟,而是她无法启口这样羞愧的事。
「这么说,萧左他在许府救了妳,还拿丹药护住妳的心脉?!」
她点头,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我不明白,他不是陆台厚派来要抓我的人吗?为什么他要救我?为什么要将仅存的丹药给我?」她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想不透这前因和后果。
「他要抓的人是神偷,不是妳。」
她无心和张迟讨论这个问题,心里着急着萧左的伤势。
「先想办法救救他,其它的再说吧。」
张迟把着萧左的手脉。虽然他不是大夫,但对医理却略有涉猎,只见他浓眉拱起一座小山。「紫儿,妳这一掌未免也打得太重了。」
「那怎么办?!」她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泪水蓄成汪汪湖水。她一点都不想他死。
「长大后,我从没看妳哭过,没想到妳会为了萧左而掉泪。」
说她坚强,倒不如说她冷情,她总是淡漠的看待世间的一切。
张迟这一提,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她用手背轻轻拭去泪水。「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的失手而难过。」
明明就是为了萧左。张迟也不跟她争辩。「妳别担心,他只是一时昏厥过去,我先帮他运功调息,然后再去城里请老大夫过来。」张迟动手脱下萧左的黑衣衫。
「请大夫来,那不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反正妳也不是第一次出手伤他,这弄春院老老少少谁不知道萧左开口闭口,总是把妳挂在嘴边,明知妳不好招惹,他偏又不怕死的爱来招惹妳。」
花飘紫垂低眼眸,竟无法看着张迟坦率的表情。早该猜到有绣梅这张大嘴巴在,根本没有守得住的秘密,原来风声早传遍了整座弄春院。
「要不要先将他移回你房里?」毕竟她还是未出嫁的闺女,放个大男人在房里,还是有违礼教。
张迟将萧左从床上扶起,自己也坐上床铺。
「看他这情形,还是不要移动的好。妳放心,我会留下来照顾他的。」张迟双臂打直抵在萧左的后背上,缓缓的将真气贯通他的五脏六腑。
一炷香后,萧左精壮的身躯泌出点点滴滴的汗珠。张迟收了掌,让萧左在床上躺平,再拿布巾将萧左全身擦拭干净。
「怎么样?他还好吗?」她忧心忡忡。
「我只是输入真气,让他的气血平顺些,看来暂时无碍,我这就去找老大夫过来瞧瞧。」
她凝眸深处,始终没有离开那张失了血色的俊脸。「嗯,这样就好。」
张迟原本走到房门边的脚步又踱回床边。
「萧左一开始并不知道妳就是神偷。」
「所以?」
「我想萧左是心仪着妳,才会冒险救妳。」
张迟的话如五雷轰顶,让她急急摇头。「不可能!」
「他对妳的特别,弄春院的大伙全知道,就妳一人不知道。」
「特别爱捉弄我?戏弄我?」她反问。
为她这一句话,张迟笑了出声。「不然他为何会不顾自己的性命而救妳?」
「他可以负伤混进弄春院,当然也可以负伤赢得我的信任。」
「别忘了,他的伤可是妳下的手,况且他为何要赢得妳的信任?」
「他想得知其它宝物的下落。」她找着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张迟。
「他人赃俱获将妳逮捕,只要将妳往官府一送,不但可以在陆台厚面前领功交差,更不怕妳不交出那些宝物。」张迟句句针针见血。
「像他这种爱好美色的人,怎么可能会心仪我!」她姿色平庸,比起花旦们可是万万不及。
「萧左看似享尽美人恩,可是据四大花旦的说法,萧左没有碰过她们其中一人。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让花旦在他房内过夜。」
「不可能!」她再次摇头。那对勾魂眼、那唇畔的如媚生春,怎么可能不勾引出任何的风花雪月?!
「妳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他不喜欢妳,为何还要把妳带回紫轩?为何还要以自己的命救妳的命?」没想到他自己对感情的难题是一筹莫展,还要靠她来排解,现在论起她的感情,却头头是道。真是门里门外,两样心情。
张迟在离开她的闺房时,又叮咛了句:「紫儿,妳自己也要小心,千万不要再运气动怒,待会也让大夫替妳把把脉。」
听见关门声,她的心沉沉的,犹如坠入五里雾中。
她该拿他怎么办?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老大夫来过又走,开了两帖药单。
天才蒙蒙亮,张迟已经抓药回来,并吩咐着绣梅:
「左边这帖药是给萧公子的,五碗水煮成一碗;右边这帖药是给小姐的,三碗半的水煮成一碗;要小心火候,别让药给烧光了。」
绣梅左右手各接过张迟手里的药包。「萧公子怎么又受伤了?他怎么会在小姐的房里?」
「别问这么多,快去煮药,这么大的人了,只长嘴巴不长脑袋,凡事眼睛多看、耳朵多听,就是嘴巴少说。」张迟这个好脾气难得板起脸孔训诫。
「迟爷,是霜霜姑娘不理你了吗?不然一太早的,你火气这么大?」绣梅不怕张迟的严肃,还嘻皮笑脸的揭他痛处。
张迟想气却气不出来。他脸上一向藏不住心事,看来他喜欢沉霜霜的事,已是众人皆知。
一提到沉霜霜,他脸色微赧。「妳这张小嘴哪来这么多话,还不快去煮药!」
被骂了,绣梅还是笑嘻嘻的,蹦蹦跳跳的拎着药,往弄春院的厨房走去。
张迟回到花飘紫的房里。在没有移动萧左的情况下,萧左仍睡在花飘紫的床上,而花飘紫则暂时睡到隔邻的书房。
卧房与书房有内门相通,原是方便花飘紫书读累了可以直接回房休息,现在倒是方便张迟和绣梅的照顾。
看着萧左仍在昏迷当中。不过老大夫说,虽然暂时无生命之忧,但是腹部受到强大的外力所致,导致腹内积水、内脏破损,必需要好好吃药休养,否则若病况加重,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而另一头的花飘紫也因为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不支躺下。老大夫说,紫儿的经脉受损、内力受创,幸好有奇丹灵药护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迟走出卧房来到内室稍作休息。事情发展怎会变成如此?他直到现在都还没那个胆子去通知花娘和老爹。他老爹若是知道紫儿差点被抓,甚至差点小命就不保,他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给老爹家法处置。
幸好平常除了他和绣梅,这座紫轩就少有人进出,只要管得住绣梅那张大嘴巴,短时间内事情还不会有外泄之虞。
绣梅先煎了萧左的药,喂着萧左喝下后,又赶忙去煮花飘紫的药。
来来回回,绣梅忙进忙出,一天就过去了。
明月照地,花飘紫才幽幽醒转,吃下些清淡的食物后,她来探望仍在昏迷中的萧左。
她站定在距离床头五步远处,看着那俊杰脸上的苍白,想起他在昏厥前的那句话。其实她自己也纳闷,为何跟他这样的亲近,却没有胃翻搅的不适?
「萧公子,喝药了。」绣梅唤了声,先将躺在床上的萧左扶起靠在枕头上,然后一手端药一手拿着汤匙,汤匙还没碰上萧左嘴边,她手里捧着的药碗,竟不听使唤的滑下手。
花飘紫一个箭步。「小心!」在药碗落地前,她弯身接个正着。
「怎么会这样!」绣梅眨动着眼,不相信自己竟粗心到这种地步。
「我来吧。」花飘紫没有怪绣梅,心想绣梅也该累了。
「可是小姐,妳人也不舒服,怎能让妳服侍萧公子?」
「没关系,我没事了,妳先下去休息,晚点再来照顾萧公子。」花飘紫坐上床畔。
绣梅也不再坚持,应了声,然后就退出房间。
他是个合作的病人,昏迷中像是自有意识,喊他张嘴他便张嘴,不像她老是嫌药苦,总是要绣梅三催四请才肯将药喝下。
三两下他便喝完一碗药。她看着他发怔。难道那丹药也将她胃酸的不适给治好了?为何这样看着他,却没有反胃的异状?
看着看着,张迟的话不停的在脑海里回荡,她的心茫然了。
唉!无言叹了一口气。心头为何会纠结得如此难受?
「看妳这样难过,我心里比妳更难过。」
她从离魂中回神,凝眸眼底,他那半垂的眼睫下满溢着不舍的忧郁。
八、梦里佳人 情深切切
花飘紫一闪身,迅速离开床畔,萧左伸出的手颓然在空中抓了个空。
「我没有难过!」她急急退到圆桌旁,与他保持着距离。
「妳还是这么怕我?」醒来的第一眼,是她秀丽雅致的闺房,他心里有着愉悦的庆幸。再入他眼底的,却是那张惨淡的容颜,明明在为他忧伤担心,为何性子还要倔成这样?
「谁怕你了?」她全身绷紧,警戒着。
「不怕我,为何要躲这么远?」
「不是躲,是不想再失手伤你。」
「过来。妳明知道,我不怕妳伤我的。」好不容易才让她习惯他,他怎能放任她又离他远远的。
避开他眸底的专注。「你好些了吗?我让张迟带你回弄春院静养。」
他扬起苦笑。「我还虚弱得很,妳就这么狠心,急着赶我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
「紫儿!」他作势要下床,左脚已经跨出了床沿。
「你做什么?!」她嘴里虽急,脚下依旧没动。
「妳不过来,那只好我过去了。」
「你别动!你的伤势还很严重!」她心急的跨出一步,又蓦然缩回脚步。
看尽她的失措,他如何才能解开她那过于防卫的心结?
「嘴巴苦涩涩的,我想要喝茶。」
明知这是他的借口,她却无法坐视不理。她一向不是心软的性子,尤其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男子,她更是下手不会留情,现在……她都不懂自己了。
执起茶壶,倒了杯茶,她慢慢走近他,隔着些许距离,伸长手臂的将茶杯递给他。
「我没有力气拿茶杯,妳喂我喝。」他缓缓的吐着话,显得气虚无力。
「爱喝不喝随便你!」她与他僵持着,有着忧虑,却也不愿妥协。
「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妳就别折磨我了。」
「那你大可离开,别留在弄春院让我折磨!」
「我若要走,早就可以走。我不走,还不是为了妳。」茶杯被悬在两人之间,他等着她的心软。
之前对于他,她胃里总有呕吐的不适;如今对于他的话,她却无力招架。
「是啊,为了要捉拿我,你还没达成目的,怎能离开?!」不出两三语,又意气用事的与他杠上。
他浓眉微蹙,病榻上的他虽然气虚,依旧好看得让人无法忽视。
见他沉思,她却不安。「你怎么了?」
「我拿萧家堡当诱饵。」他突然蹦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如果妳能在一个月内窃走萧家堡的凤凰双刀,从此以后我便不再纠缠妳,也不再进弄春院一步。」
「如果我失手呢?」
他邪挑起一抹魅笑。「如果妳失手,相反地,妳就得让我纠缠一辈子。」
「那陆台厚呢?你怎么向官府交代?」
「我不是官府的人,不用向谁交代,顶多被我义爹责骂一顿。无论妳是否能顺利窃走凤凰双刀,我都不会替知府捉拿妳,还会永远守住神偷的秘密。」
她不解,他为何要出此计策。
看着她的疑惑,他伸出手包裹住她端茶杯的手。
她没有挣脱,就怕会伤了他,眼底少了嫌恶,多了分窘态。
「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她再问。
「我话还没说完。」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为的是搏取她的同情心。「如果妳窃不走凤凰双刀,那妳得把过往所偷窃的宝物全数交给我,至少让知府可以对那些富豪大户有个交代。」破釜沉舟,他要的是她的真心、她的心甘情愿,他等她自己做出决定。
「你说话得算话!」眸与眸相望,她望进那深不可测的眼底。
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缓缓移到唇边,一口仰尽她杯里的茶水。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后,他仍是不舍她手里的温度,缩紧手中的力道,深怕小手就此溜走。
「萧左或许是个好色之徒,但绝对不是个背信之人。」
她若执意窃走凤凰双刀,以她的能力,他是绝对拦不住她的,这样的孤注一掷,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纠缠一辈子呀!她咀嚼着他话里的用意。
「如果我败在你手中,那我认了,所有价值连城的宝物我都可以归还,就只有青瓷剑不能。」
「为何?」关于昨晚她的仓皇,这是他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因为……」想起了许文义丑陋的男子之身,她腹中一阵搅动,翻天覆地的胃液漫漫地涌上她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