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妳?我的『血影七式』妳能接得了几招?别以为妳那独门的『大悲刀法』可以困得了我,要是我那么简单就败在妳手上,当年就不可能一口气屠杀那么多条人命,妳还是识相点,少跟幽冥宫作对。」
「那就试试看,看我能不能破得了你那血腥残暴的血影七式?」
说完,祈慕慈便自水中石上一跃,双袖一翻,手中弯刀自腰间出鞘,飞身扑往阴罗剎。
「刀光赛雪,好宝刀!」阴罗剎不敢小觑,也抽出血影刀对抗。
祈慕慈一记「普渡众生」画出一圈圈刀环,朝阴罗剎身上招呼而去,阴罗剎也不甘示弱,提气贯刀,使出「泪洒黄泉」与之抗衡。
两人刀光剑影一来一往,只见阴罗剎攻势凌厉,由于他长期食用婴胎,并用婴血喂食血影刀,因此力道之阴猛,大大出乎祈慕慈意料之外。
硬拚多招,她明白再耗下去只会夜长梦多,于是使出大悲刀法最上乘心经「笑拈菩提」,只见顷刻间,层叠如浪的刀影,从四面八方朝阴罗剎全身七十二处重要穴道刺去,每道刀芒都卯上十二成的劲道,要被其中一刀砍到,不马上死也见不到翌日的阳光。
「好,看妳怎么挡得了我这一招!」
突然间,阴罗剎的发间飞出一只全身腥红的蝴蝶,隐隐泛着粉光,这只奇毒的「黄泉血蝶」,要是沾上发肤,便会立即七孔流血、口吐白沫而亡。
然而一心只专注在杀了阴罗剎的祈慕慈,却浑然不察这只奇毒无比的血蝶正悄悄接近她的身旁……
「喂喂喂!你这个娘娘腔,长这么大了还拿蝴蝶出来玩!」
一记蕴含内力的小石子,不偏不倚打中黄泉血蝶,只见血蝶掉落之处的水域内,所有的鱼类都翻肚瞪眼,死状奇惨无比。
「你是谁?敢杀掉老子的宝贝!」怒气冲冲的阴罗剎,对着江上涛咆哮。
「连世上最风度翩翩、高雅出众、面赛潘安的御前四锦卫之一江上涛都不认识,你还在江湖上混什么名堂啊?」一长串的名号说得响亮,就连躲在树上观看的古秋羽和丁长欢,都有点受不了他的自吹功夫。
「你……你就是江上涛?」阴罗剎一凛,脚底板像被钉住似的,踩在石块上动也不动。
「不不不,你少说了风度翩翩、高雅出众、面赛潘安这几个字,就像江湖上的人会称呼你相貌丑陋、瘦骨嶙峋、下流无耻、卑鄙龌龊的阴罗剎一样,这不是亲切多了?」江上涛站在湍急流水中,一派优闲自在,一点也不坏了他多情游侠的翩翩风采。
「好,江上涛,你给老子记着,我会回来替我的黄泉血蝶报仇的!」阴罗剎深知在场的不只眼前两人,树上还有着谪仙殿的普贤菩萨丁长欢,若是三人联手,他绝对没有胜算可言。
「慢走慢走,那我就不送了!」
江上涛话才说完,祈慕慈便朝他怒瞪一眼,「你多管什么闲事,我有说要让他走吗?」
她朝阴罗剎追去,却被江上涛给紧紧握住玉腕。
「这黄泉血蝶是养一对的,刚才被我打中的是只公的,他身上还有只更毒的母的,妳想要全身经脉都爆开,然后丑兮兮的死去吗?我说意中人,到时妳的脸流出黑水,看妳怕不怕?」
「你对阴罗剎似乎了解不少?」见他平常晃来晃去,一派不正经的模样,却对阴罗剎有这般见解,倒让祈慕慈愕然不已。
「谁想了解那个鬼呀?要不是听说他跟妳结了仇,我才不得已去挖他的底,看得我眼睛都快长恶瘤了。」他摇摇头,若非为了意中人,那个鬼他才懒得理会。
听了他一番话,祈慕慈对他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看他一副粗枝大叶、吊儿郎当样,却还能把阴罗剎的底探得如此详细,着实令她佩服。
「不过我不会因此就罢手的,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小心注意他身上另外一只黄泉血蝶的。」说完,祈慕慈提脚就走,余仇未报,内心那团沉甸甸的乌云,并不因江上涛的轻松以对而化解。
「等等,妳……妳刚说什么?谢谢我的好意?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意中人……」江上涛追了上去,跟着她骄傲的笑着。
他才把「人」字说完,祈慕慈便转过头来,「别再叫我意中人,我不是你的意中人。」
「可是妳谢了我,表示妳对我有了好感不是吗?」江上涛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对她提出强烈的质询。
「感谢你跟有好感是两码子事,我现在还有仇未报,不可能谈什么儿女私情,你最好把罩子放亮点,别逼得我撕破脸。」她为了家仇,连谪仙殿的主宰「小玉皇」都不怕得罪了,还怕他什么多情游侠?
她的坚决与冷漠让江上涛慌了,他抬眼看着在头上树枝间跳来跳去的两道黑影,不免对空喊叫。
「喂!妳们就光在上头看好戏是不是?不会下来帮我说两句话吗?」
两人本来无意涉入其中,被他这样一吼,只好从枝叶间跳下来。
「四师父,我还以为你泡妞功夫一流,可以不用我和长欢姑姑帮忙的,谁知道……」古秋羽瞧不起的瞟他一眼,让江上涛相当不是滋味。
「谁知道……谁、谁知道什么跟什么?」
「哇!还结巴耶!长欢姑姑,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快点过来看!」古秋羽目瞪口呆的看着江上涛。
一向倨傲过人又伶牙俐齿的四师父会结巴?真是蔚为奇观。
「妳这窝里反的兔崽子……」对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的古秋羽,江上涛也奈何不了她。
「慕慈,江上涛这家伙在妳面前变得这么反常,或许对妳是动了真心。」丁长欢太了解江上涛爱面子爱得要死的个性,若非真情流露,岂会自曝其短?
「他的风流史都快比史记还厚了,妳还信他那一套?」祈慕慈不愿在这节骨眼谈这话题,真不明白她的好姊姊怎会吃错药帮江上涛说起话来?
「虽然他是御前四锦卫里的花心萝卜,但从他自告奋勇向皇上要求前来江南寻找妳的动机看来,他还挺认真的,妳不得不承认。」
「姊姊,妳和徐三哥的事,江上涛不是也很不谅解妳?妳帮他这个忙,他不会感激妳的。」祈慕慈摇摇头,有关丁长欢和「痴情刀王」徐竞海的事,可说是各吹各的调,那个死结老卡在那边,解都解不开。
「别把两件事混在一起,若是妳不喜欢江上涛,那我也不勉强了。」一提到旧伤口,丁长欢脸便垮了下来。
「姊姊,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段令妳不愉快的往事,妳千万别误会我的用意。」祈慕慈急着解释,两人在谪仙殿是无话不说的好姊妹,同样受情关所苦,因此能感同身受。
「罢了,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我先回去跟太后复命,小公主的安危妳替我多担待点,别满脑子为了想报仇的事,而伤了所有人的心。」所谓的「所有人」指的是谪仙殿的师兄妹,还有皇上及太后,更重要的是一只想从良向善的游侠苍蝇。
「长欢姑姑……」
一听到有人唤她,丁长欢回过头,本以为是古秋羽这鬼灵精又装出嗲声来撒娇,哪晓得却见江上涛瞇着眼,一副八仙里头,那个装可爱的蓝采和,对她露出一排亮洁的贝齿微笑。
「你又在搞什么花样?」丁长欢受不了他那有目的的眼神,直直的望着她。
「这是代表四师父很感谢妳,因为妳帮了他一个大忙。」古秋羽插话,解释给丁长欢听。
「我……我帮他什么忙?」她明明讲得很小声。
「妳替他向祈姊姊求情啊!」
「我……我哪有?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四师父跟我说,不用听妳们讲话就晓得内容是什么,那才是大侠的功力。」
「没错,只要意中人两颊潮红、眼波迷离,那就是在谈我的事了,有什么事还能让她这样脸红心跳呢?」江上涛自鸣得意,在江湖上行走,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不能少。
这人简直自我催眠到了极点,丁长欢懒得敲碎他的美梦,只是无奈的向祈慕慈笑说:「他的独脚戏功夫堪称一绝,若是将来不当皇差,或许带他到戏班子去唱唱戏,还能餬口饭吃。」
「对对对,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像四师父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最适合去当戏子,没想到长欢姑姑还真有见地,说得一针见血。」古秋羽笑得开心。
莫名其妙跑出一个程咬金,让江上涛大梦初醒,往往在万事俱备之际,吹来的一阵东风不但成不了事,还将他内心微弱的小蜡烛给吹熄。
「妳到底是帮我,还是扯我后腿的?」他绕到古秋羽后头,还斜眄了祈慕慈一眼,谁晓得她才懒得看他们师徒俩唱双簧,故意用脚踢踢地上的枯叶,不去搭理。
「谁想扯你后腿?你后腿又没有比较美!」他每次见到漂亮姊姊就不理她,这不是无情吗?每回只要她没帮他把戏演好,就罚她抄千字诀,这不是无义吗?她哪里说错了?
「这跟后腿没关系。」他一边张牙舞爪的教训徒儿,一边还回头对祈慕慈陪笑脸,深怕祈慕慈把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后腿也是你讲的,我保证你绝对不是说前腿。」古秋羽都要举手起誓了。
「谁跟妳说前腿了……」江上涛没好气的说。
天啊!若非丁长欢在场,他一定会找根针把这张樱桃小嘴缝得半丝空隙都不留。
「好了,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别吵了?江上涛,今天你救我一命,我改天会找机会回报你,你不要想着我会把你的恩情放在心里,这是不可能的。」祈慕慈目前心思紊乱,实在拨不出半点空间放进江上涛。
「改天?能不能就是明天,听说苏州城里有家叫香悦楼的,烧鹅熏得是一流的棒,我也不多求,救妳一命用只烧鹅腿来还,不为过吧?」逮到机会,江上涛不随便错过。
「祈姊姊,我千里迢迢从京城来找妳,能不能也请我一只?」古秋羽开口帮腔。
师徒俩嘴角涎着口水的表情,让祈慕慈和丁长欢面面相觑,一时间面对这样的阵仗还不晓得如何响应,直到丁长欢出声。
「慕慈,凡事要放宽心,按部就班去处理,别让自己绷得这般死紧,有江上涛在旁边护着妳,还怕报不了仇吗?」她并不想见慕慈镇日阴霾罩顶,有江上涛和小公主这对宝贝师徒陪陪她,多少也会有纾解压力的效果。
「可是……我要是再拖下去,只怕谪仙殿里有人会反弹,对殿主和皇上都难以交代。」祈慕慈也明白丁长欢的心意,可那块石头毕竟悬在心梁上,哪能说不去想就会自动消失?
「妳放心,这就由我来替妳打理,难不成妳想一直欠江上涛这个人情?别忘了妳一天不还,他就一天烦死妳,而且要回报人家这句话可是妳自己说的,没有半个人逼妳说喔!」
祈慕慈低头想想,也对,只怕这个人情债一天不还,她耳根子十成十不得安宁。
「好吧!明天就请你……」她也指向古秋羽,「还有妳一起到香悦楼吃一顿,这总行了吧?」
师徒俩一听,开心的拍手一对掌。
「吃烧鹅腿去!」
第三章
香悦楼内所有客人都将目光放在靠窗座位的三人身上,面对满满一堆佳肴,不敢相信这是三人的分量,十人来吃都绰绰有余了。
「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一手拿着烧鹅腿,一手握着上等白干,江上涛脸上尽是满意的笑朵。
「托你的福,我也这么觉得。」古秋羽也高兴的说。
师徒俩只有在这种欢乐时刻,才会有臭味相投的见解。
「你们俩可以慢慢吃,不必吃得跟难民一样,现在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太平盛世,可不可以有点好看的吃相?」一旁的祈慕慈维持一派的风雅,以箸夹食,细嚼慢咽。
「可是真的很好吃嘛……」奇怪,御膳房烹煮出来的东西,都没坊间来得好吃,这点令古秋羽相当纳闷。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因为有意中人的爱心,融合在这些菜肴里头,所以我的胃口才会特别好,懂吗?」江上涛吮了下手指,意犹未尽的再拔下另一边的鹅腿。
「欸……不行拔,这只是我的!」嘴上咬着鹅腿的古秋羽,用着油腻腻的手按住那只夺腿手。
此时的她嘴上咬着一只鹅腿,右手也拿着一只鹅腿,左手又压在江上涛的手上,果真应验了「贪得无厌」这句话的精髓。
「妳手边已有两只,还要跟为师的抢,不懂得『尊师重道』这句话吗?」
古秋羽用力摇摇头,「我正在发育,你就不能多爱护徒儿一点吗?人家祈姊姊都不像你,小鼻子小眼睛的……」
「是呀!小公主能吃是我们的福分,要是你还想要,再叫一盘就是,这样抢东西吃不怕周遭的人看笑话?」祈慕慈看向江上涛,希望他能手下留「腿」,就别跟古秋羽争了。
江上涛一听,头摇得更凶了,「不成不成,妳半只烧鹅腿都没吃到,而她已吃了六只烧鹅腿,不能发育是她自己没本事,让她吃再多也是糟蹋粮食而已。」
「糟蹋粮食?」古秋羽一听,忙跟祈慕慈讨救兵,「祈姊姊,妳身为谪仙殿里最丽质天生、气质高雅的仙女,听到这句话不觉得应该怒声谴责四师父吗?」
「妳在宫里不也是大吃特吃?如今还是只能平视到四师父这片宽敞结实的胸膛,所以上天已不再眷顾妳了,妳要是再这样吃下去,小心横向发展。」他嘿嘿笑着。
「什么意思?」
「肥死妳呀!」
烧鹅腿乖乖的从古秋羽的手中离开,慢慢飘到祈慕慈的豌里。
「意中人,看妳吃得那么少,还是多吃一点吧!」
「我已经吃饱了,如果小公主真的很饿的话,就给她吃好了。」就算他好心要让她多吃些,但内心搁着事,胃口也奇差无比。
「听到没?拿过来!」古秋羽用手指勾着勾着,要烧鹅腿自动回巢。
「将来要是轻功学不起来,别怪为师的没告诫过妳。」江上涛只好物归原主。
没办法,谁教她找了个他最招架不住的靠山?
三人吃着吃着,突然隔桌几个拖运货物的脚夫,大声谈论起昨夜发生的一场大火。
「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竟然一把火将咱们苏州城最顶尖的夜宵阁给烧个精光,害得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死伤一大半,唉!叫咱们要到哪去找发泄啊?」一位满脸胡碴、鼻大头秃的男子,伴着哀怨声调将酒一仰饮尽。
「是啊!听说是因为里头那位远近驰名的江南神妓得罪幽冥宫的人,害得一些无辜的姑娘跟着受害。这说也奇怪,那位国色天香的神妓,能通天达地、知星观月,怎么就算不出有此劫难啊?」另一位戴着斗笠,边剥花生米的老头,纳闷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