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李正平嘛!他打死不说也没辙。」喻子楠说著。
「嗯。」乔宾应了一声。
李正平是陈秀琪的主治医生。她走後,他才发现她在自己房里留了两张那老男人的画像,还请他替她交给「李正平医生」。
那是她刻意留给他的第一个线索。
他立刻到医院找李正平,一见对方,才知道李正平就是画里的老男人。
李正平也一眼就认出他,且丝毫不意外。收了画则是十分开心,还花了将近十分钟称赞她画人像有天份呢。
跟著李正平表示,绝对不会透露她的下落。「你也知道她很会跑,假设我说了,害她又要跑给你追,那原本好好的安憩地方不就没了?那不是害了她?」
很奸诈!就这样封住了乔宾想要进一步问话与查阅资料的行动。
他不是想把她抓起来圈禁,不是要她成为自己的笼中鸟,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知道她好不好而已。
李正平还是很奸诈,看出他的想法,居然大剌剌说道:「你别怪她不要你的肩膀,也别怪她接受我的帮助。她年纪小,对爱的梦想太高,只想要一份最纯粹的爱,纯粹的你爱她绝不是因为同情,纯粹的她爱你绝不是因为懒惰与感激。」
「她想太多。」乔宾记得自己当时这么回答著。
「我也是这么觉得。」李正平居然这么回著。
这害乔宾很想把对方杀死,这人是怎样?拆散一对好鸳鸯啊?
「乔宾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李正平拍拍他,他只好点头。「後来我想,她的逻辑应该是,假设你一直保护她,你会忽略其实她不需要保护的聪明与可爱。」
「我知道。」乔宾叹了一口气。她出走那天早上随即表演给他看了。
「就像她刚来没多久,有一天居然问我,到底她需要被打几次才能告死张保山……」李正平又说。「乔宾啊,她几乎都能逃开的。有时候真是不小心,她才被抽了几鞭的。但你可知道,张保山想染指她多次都没办法,反而是她曾经想让张保山强奸未遂,好让他被关。」
老天!乔宾快昏倒了,但李正平居然还倒咖啡给自己。
「喝吧。」李正平笑道。「我叫她千万不要。我告诉她那样太笨。张保山这样的人啊,老天爷哪天要治他绝对不会手软。我叫她千万别费心虐待自己以送他坐牢。」
「抱歉。」乔宾叹了口气说道。
「抱歉什么?原本想杀死我啊?」李正平哈哈笑著。
「对。」
「你别抱歉,你很会看人,哪天来看看我儿子有没有可能变成电玩小天才好呗?」
乔宾抬眼瞪他,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到底是她的怪逻辑传染给别人,还是她都遇到好心的怪人才耳濡目染?
「啧。」乔宾先这般应了一声,才回应他。「约个时间吧,哪天我和原子一定一道拜访。」很奸诈,但谁教对方不说出她的下落!
李正平也懂,只是笑嘻嘻。「所以喽,别怪我好呗?万一有状况,我一定通知你。」
就这样,他少了一条可以追踪的线索。
他只好查了所有美术相关单位,看看她有没有可能到哪里工作、学习或是卖画,结果是没有。他也查访各大热门景点,好找找有没有街头艺术家,结果还是没有。
台湾很小,但要找一个不用健保卡、信用卡,甚至银行帐户的人,也太大了些。
她甚至没去兑现那张支票。她只要一兑现,他就知道她在哪里啊!
他曾试图循陈秀琪的转出纪录找她,但李正平实在太奸诈,将线索毁尸灭迹,好像他乔宾是什么可怕的人似的。
後来想著,李正平这样,也正好让张保山要找也找不到。嗯,真、是、很、对!只是不晓得李正平是否已经知道,老天爷因为被乔宾一直催,早就下手惩治张保山了。
原本想在各种可能的地方打听被救护车转送陈秀琪及她,只是范围太广,日子一长,就算原本有的线索也会不牢靠。
是考验他想当侦探的决心吗?他带笑想著。还是测试他的侦察技术?
乔宾瞪著李正平的同学名单与交友纪录,很快地在一大堆文件和讯息中找出一个人和一个地点。他很认真地思索著,她在那个地方的可能性有多高。
「乔子,登报吧!」此时喻子楠很认真地建议著。
乔宾瞪了他一眼。难怪她会骂喻子笨。「若是小孟故意不见,你登报找她,你觉得她会怎样?」
这么一说,喻子楠马上就懂。「她会为了想要杀死我而现身。」
啧。真是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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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後,岁末,临近圣诞佳节。
手机响起,乔宾顿时清醒察看,不是他希望的人,一直都不是。
他叹了一声,还是接听来电。
「老哥,生日快乐。」乔琪大声喊著,差点震破他耳膜。
「我还以为你上班第一天起,就正式与我断绝兄妹关系了。」
「还在持续中。」乔琪哼了一声。「我只是打来告诉你,你原来还真的满帅的。」
很奇怪,「帅」字被他老妹拿来形容自己。
「请用中文说重点。」乔宾提醒道。
「没办法,我赶著上班。记得吗?现在才七点,但半小时後有早餐会报,而且还是每天都有。我才二十二岁就得累得像条狗,拜你所赐。」
「还在记恨?」乔宾好笑道。
「对。」乔琪又哼一声。
「嗯。」乔宾微笑。「还记不记得说我帅的重点是?」
「自、己、去、看、报、纸。」乔琪说完,随即挂电话。
乔宾瞪著电话,才想起身,就见喻子楠推开他房间门,满脸笑嘻嘻。
「乔子啊,生日快乐!」
「嗯。谢谢!你是第二个,报纸拿来。」乔宾指著喻子楠身後那方。
「错!我是第三个,祝你生日快乐的第一个人在这里。」喻子楠笑著丢过报纸。
虽然已由老友脸上看到足以让自己兴奋的讯息,但他翻过头版,财经版,都与自己无关,才想问,就见到艺文版上的自己的脸。
严格说来,是他的画像。维妙维肖,把他的灵魂都给画入纸上,难怪他老妹会说他帅。他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画像下方的文字。
火星杯艺术奖首奖得奖者:原子 画作名:他
「你该看看第二名的那幅。」喻子楠提醒道,怕老友一下乐昏了,忽略讯息。
火星杯艺术奖二奖得奖者:小金刚 画作名:这里
「她留讯息给你,祝你生日快乐耶!真是可爱。」喻子楠笑道。「我的意思是,若小金刚不是原子,我头给你砍。」不仅画风一样,还原子小金刚咧!哈!
所谓「这里」是一副风景画,画的是一座桥,蓝天碧海是背景。
地点他早知道,也早准备好不管她愿不愿,他今天都要去偷看她。只是她真的找自己了,这让他高兴得像是快飞起来似的,连忙脱衣穿衣。
「乔子啊,这画究竟是哪里啊?」喻子楠问著,但手机响了,只好连忙接起,一听声音,又笑得仿佛快乐昏,但随即一脸疑惑。「乔子,小孟只跟我说了两个字就挂断了。」
「哪两个字?」乔宾套好鞋袜,随口问著,一边奔下楼拿车钥匙。
「她说:『马蹄』。」喻子楠跟著,呆呆说苦。
乔宾露出大微笑。
「绿、岛、马、蹄、桥。原子的『这里』就是在那里。」乔宾说完,想了一想,又放下车钥匙。「喻子啊,我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开车!麻烦送我一程,到机场。」
「绿岛?马蹄桥?」喻子楠还在呆。
绿岛连家医院都没有啊!原子怎么会在那里?还有啊,为什么乔子一瞥见画作就知道?难不成乔子去过绿岛?有吗?还早已订好机票似的。难不成乔子早知道原子在哪?
要不是乔宾催著,喻子楠大概还会呆上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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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宾转了两趟飞机,抵达绿岛时还不到十一点。
满心喜悦的他出了机场不久,才想去租台机车奔到马蹄桥,只是才步行三步,他随即停步回望,恰巧先前与他擦身而过的妇人也转头来望。
「乔宾。」妇人对他笑著,毫无迟疑地喊了他的名。
「原妈妈。」乔宾也微笑。
「原子在哈巴狗那边。」陈秀琪微笑道。
他挽起她靠在助行器的右手,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
「赶快去呗。」陈秀琪加深笑意说道。
乔宾点头致意,转身行了三步,又往回走近陈秀琪。「我要娶原子。」
「我知道。」
两人都在笑,只是他是一边笑一边跑,像个傻子似的;而原子的妈妈,则是立在原处,侧著头,望著他的背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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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阳,映得太平洋一片金黄。
她如往常一般,骑著脚踏车前往海参坪。车上载著一本早已翻烂的杂志和几本书,以及她的素描簿,小狼子则兴奋地跟著奔。她骑得快,小狼子就奔得快,反之亦然。
她近日的主题是「哈巴狗」。一块形似大耳下垂、眼睛半闭的哈巴狗的大岩石。只想著,若是这次参赛没办法得名,下次她要用他的画像和这幅风景画参赛。他和狗啊,应该比较好猜吧!他想当侦探呢,应该要猜得到才是。
只是她比较希望这次得名,因为公布日是今天,而今天是他俩的生日呢。
画累了,她就拿起书看。
当初到绿岛匆忙,没买到书,她到岛上店里问,问什么有「死荫」两字的书,还害得店员一头雾水。幸好店员帮她查了,还帮她订了书,让她後来能藉由他读的书来想他。想不到书还真有趣,害她也一道跌入侦探小说的世界里。
想想,他也很像书中的侦探呢。想到这里,她又拿开书,由包包里取出那张支票,看他的签名。他的字方正,在撇捺间又带有洒脱,好像他的人啊。
小狼子在附近奔累了,就跑回她脚边腻著等她拍,这让她又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和狗王狼子相处过,所以随便什么狗都对她极其友善,其中当然也包括小狼子。
她拍拍狗,放好支票,又拿出录音笔,按下键,听他的声音。
「我乔宾,今日与人相约,需要当事人配合,依约定本人将付一百万做为酬金,以十日後兑现之支票为付款方式,本人若违约,将以此车……作为补偿。此录音即为见证……附注说明,十日後——」
「成败不计,银货两讫……」
「成败不计,银货两讫……」
感觉他的声音在同步回荡,只是更清晰,仿若就在耳边呢。
她很快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但下文却仍继续著:
「立约人乔宾,你呢?」他的声音还是传来,来自她背後。
「原晓玫。」她呆呆地喃喃著。
「再附注说明,不要暴力,但却绝对有色情。」他的声音还是由背後传来。
她连忙回头,就见他站在自己身後方,挂著微笑,双眸锁著她的脸。
「生日快乐!想我的话,干嘛不打电话?」他这般说著。
「生日快乐!要考你嘛。」她笑著转身奔上前,直接攀上他的肩,双腿一张,就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像是她不重,他还是从容笑著,双手扶在她屁股上,只瞅著她。
「你还是找到我了。」她露出喜悦的微笑。「我比赛得名了?」
「嗯。」他点点头。
心知打死都不能跟她说,自己早就叫李木新和他女友移居绿岛就近探看她了。而自己乔装来偷看不下十回的秘密更要带进棺材里。
为免她起疑,他露出奸笑,又道:「你很老奸,居然拿我的画像参赛,那火星杯本来是小比赛,要不是因为我这大名人,媒体哪会炒作啊?想藉此成名?」
「顺便嘛。」她果然回应他奸笑。「不拿你的脸参赛,只怕赢不了,你找不著我呢。」
果然还是一颗怪脑袋,满脑子怪逻辑,也一样让他爱死了。
斗嘴可以稍缓,但几个月来想念她所累积的情绪早已满溢,无法再等,直接封住她的唇,印上火辣辣的一记。
她还是爱咬他啊,他回应一个轻咬,品尝她的唇,像是想吸乾她似的,又或是想藉此投注更多的自己给她,一个个吻无穷无尽,益发火辣,害他只能抱著她走到一旁就地坐下,继续缠绵。
抱著她在怀,他望著她红扑扑的脸蛋,心中的狂热已达极限,但却只是瞧她,瞧她的眼睛,那双变得更爱笑的眼睛。
「原子啊,嫁我好吗?」他轻声说著。
「嗯。」她微笑。「我妈说好。」
「你自己难道不想?」他凑近咬著她的唇问。
「我早就很想啦。」她的唇被咬著,却仍能笑著清楚表达,只是讲完之後,马上回应他加深的吻。
瞥见小狼子在一旁坐著,喘气的表情好像在笑,让她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他轻咬她的耳朵,真的很想现在就把她吃了。
「原来你的狗是学你。」她笑著说道。
「学我什么?」他暂停动作,望著她的笑脸。
她的笑脸和她的身体对他的吸引力一样大。
「好——色!」她笑著拉长音,在他听来简直像邀请,邀请他赶快大快朵颐。
他俯身附上吻,让吻一个个落在她脸上、她身上。
太平洋岸边,一个像哈巴狗、一个像睡美人的大岩附近,只听见一声尖叫,那尖叫声带著浓浓十足的笑意。
原来是她发现身旁的人儿,他啊,居然和那只叫狼子的大狼犬有相同的激情反应。
但附近什么人都没有,也就没人能针对那声尖叫或围观或救火。
只有阵阵海浪打上岸边,此起彼落,正如他们的吻,与一连串的爱语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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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前夕,高级酒吧里,品酒的人比听歌的多,喃喃低语交换彼此讯息的男女又比品酒的多。
一个长相阳刚帅气、衣衫名贵的男子正对一位清丽的女子说著自己近日读了一本好书,让他体验到人生苦短,应当把握当下,及时行乐。
女子只是微笑著,偶尔应和著「嗯」、「是」、「没错」之类的,唇边一抹笑意让男子的眼神无法移开,觉得这样的女子只应天上有,这般气质、这般高雅,却带著让人蠢动的性感,让他很想占有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只见男子的手就要搭上女子的肩膀,但女子以笑伴著动作、仿佛只是不经心地往後靠椅,刚刚好让他的手就这么落了空,还差点重心不稳跌下椅。
男子恢复坐姿,讲了几句天气多变、温室效应的话之後,又将手缓缓移向女子搭在吧台的手,眼看就能覆在那光滑的手背上,但好巧不巧,另一个男人早走到女子身侧,还圈起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