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吱刷声不止,冰屑飞溅,冰冷气息凝漫四周,而窗内——
“虽然距离比赛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但打从各国选手名单公后,金牌呼声最高的,一直就是英国,还有你们法国。”
身倚白墙,文斯.柯斯纳抬手抚弄过一头短发,叼着烟,转向稳坐一旁,凝视眼前黑色帘幕,有着高挺身影的男人。
叩叩叩……瞟看文斯一眼,男人修长十指轻敲着椅把。
“若不是我们德国这次的代表实力弱了点,我还真想以德法选手定输赢。”灰色眼眸似笑非笑。“不过,既然我国代表目前还没有拿金牌的实力,那就先以英法两选手来玩。”注意到集中于自己身上的视线,文斯笑扬眼。“你觉得如何?”
他笑得一脸温柔与无害。只是,那自他眼底飞闪出的锐利精光,却丝毫不漏地进了杰森.格林顿的蓝色眼眸。
站起身,他走至文斯身后。
“这场游戏,远比之前的要简单多了。”文斯笑说道。
“喔,是吗?”杰森微挑眉梢,伸手拿下文斯咬含于唇上的烟,深吸一口。
“我对你很有信心。”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以为意,文斯.柯斯纳眼底忽地飘过一抹幽光。
“感谢。”他低声讽笑。
“你客气了。”灰眸瞟扬。
“哪儿的话。”瞥看他一眼,杰森转看隔绝窗外一切的黑色帘幕。
他无法否认,这次的游戏前提——不能影响大会评分标准的限制,真的教他很感兴趣。只是这游戏玩到自家代表队身上,好像有些不对劲。
“你确定想这么玩?”
他的不确定,教文斯眉眼高扬。侧转回身,文斯抬手撩开黑色帘幕,望向窗外。太过忙碌的日子,总是教人有些疲累。
而,偶尔为之的玩笑游戏,既能适时调剂他紧绷的身心,也可大为提高他的工作效率,那——
“为什么不?”身抵似泛有冰冷气息的白墙,他冷眼无笑,凝看窗外正加紧练习的选手。
只是,才回头看进身后那一双湛蓝眼眸,他又笑了。
“就当我们是在测验她们的实力好了。再说,当初这比赛不就是我们设计出来的休闲娱乐之一吗?现在不过是更改比赛规则而已。”他态度悠闲,语调轻松。
“比赛规则大会早已经制定,不必我们费心。”敛下眼底深思,杰森走回一旁的沙发。
落座同时,他伸手拿过面前硬石茶几上,先前服务人员所端上的饮品。
“这我当然知道。”他瞟看杰森一眼。“只是,同样的规则都玩几年了,你还不厌?”
轻啜一口冰凉饮品,杰森探舌舔唇,感受冰酒在他薄唇上的味觉变化。
“是还不厌——”见文斯一脸无法置信模样,他唇角噙笑,不疾不徐地继续接道:“只是麻痹了。”“你!”才惊讶他的定性,文斯就因他下一句话,骤笑出声。
“如果你真想玩,我当然奉陪,只是……”笑扬的眼,有霎时的犹疑。
“担心大会对外的公正性?”捕捉到杰森眼底的犹豫,文斯言语讥讽。
“我可不想因一次游戏,而坏了大会的声誉。”
“要不这样好了,我们再加个但书,严禁对大会评审耍手段、施压力。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对文斯形于外的戏谑,杰森顿时觉得有些碍眼。“我都说可以奉陪了,你怎说话还这么带刺?”
“带刺?就担心你不玩呢。”对杰森的批判,文斯挑扬了眉。“想想,这游戏要是少了你,那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游戏趣味?想起共有的生活哲学,两人互看对方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日子就是要有变化,才能过得不乏味;游戏就是要有趣味,才能玩得起劲;而生活就得有意外,才能教人印象深刻,而不管这意外——
是好或是坏……
第一章
法国
宽敞明亮的办公空间,就闻档案文件翻页的声响,显得寂静而冷清。
签完一份又一份的公文签呈,男人放下手中钢笔,拿过一旁待阅的数据报表,继续长久以来,始终不变的惯性工作。
忽地,斜落额前的金发,引开男人对手中净利报表的注意。抬起手,他随意拨弄过短发,想继续看完手中资料。这时——
叩叩叩!秘书敲门进入。
“杰森先生。”玛莉莲趋身向前,态度恭谨。
看着手中数据报表,男人头也没抬。
“有事?”
“代表队已经进驻训练中心,选手和相关人员,也都完成报到手续。”
简单的报告内容,抓住男人所有的注意力。蓝色眸光直接转移至玛莉莲身上。
“对那里的环境,他们有意见吗?”放下手中报表,他开口问。
“没有。”玛莉莲回道。“他们很感激你肯无条件出借场地,也很满意那里的一切设施。”
“是吗?”低沉的嗓音隐含着几许笑意。
森了能把文斯的游戏玩得轻松点,也方便自己接近目标,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法国代表队一行人,全部收揽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站起身,他转向窗外一片湛蓝。腾出了空间,现在就待时间的配合了。
“是的。”玛莉莲走向前,来到他身边。“在我离开训练中心之前,登麦斯先生一再地要我代他向你表达感谢之意。”
他笑而不语。
“登麦斯先生说,能提早集中选手加以训练,对这次赛程很有帮助。”
对我也很有帮助。敛下眼底异样光芒,杰森唇角噙笑。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听到实心木门被带上的声音,杰森心情愉快的看着天上白云。
虽然将游戏玩在自家代表队身上,是有些不对,但与其让自己搭机,长途劳累的到英国玩,那他还不如让文斯去玩个痛快,也累得痛快。
想着文斯将有数月时间,为公事与私事,必须密集往返德、英两国之间的疲累与不甘,杰森扬首望向蓝天艳阳,不禁笑扬了眉。
才停放好单车,洛荳可即循着声声浪涛,快步前奔。
顿地,映入眼帘的阳光美景,教她愕然止住前进步伐,心口疾速跃动。灿烂阳光、深蓝海洋、白色沙滩……
眨着一双清亮大眼,荳可惊讶瞪视着眼前一切。终于,克制不住的笑意,一再地扬起她的唇,也一再地染亮她的眼。
一扬头,甩过发,她张开双臂,仰望天空一片蓝。她想乘风飞扬,她想静躺白沙,她想放声 高喊——
“天呀!”似要冲上九云霄的粲笑高喊,引来一旁黑色狼犬兴奋附和。
“汪!汪!汪!”
一连数声的吠叫,让荳可记起自己还有个玩伴。
才低下头,她就见到端坐一旁的纯黑狼犬,猛挥撇着尾巴,扫起一地泥沙,还对她露出一脸渴望眼神。
挑眉看一眼前方白链似的沙滩,一抹亮光飞闪进她的眼。
“想玩,对不对?”双手交握于身后,她唇角噙笑,故作不在意的偏头睨看黑爵士。
虽然黑爵士是法国代表队除警卫之外,专为女生宿舍安全所训练的警犬,但,她一向拿它当宠物看待。
“汪汪!”似明了荳可的话,黑爵士兴奋地猛摇尾巴,咧嘴直吹。
“一声想玩,两声不玩。”洛荳可玩心陡现。
“汪!”黑爵士雀跃欲试的吠了一声。
“嗯,我还是不太清楚你的意思,那想进去三声,往回走两声。”强掩唇角与眼底的笑意,她指指沙滩,又指向身后那条回去的小路。
“汪!汪!汪!”黑爵士猛吠。
“嗯?要玩四声,回去五声。”俯下身子,她笑眯了眼。
“汪!汪!汪!汪!”猛拍地上泥沙,黑爵士吠得一脸兴奋。只是——
“你想进去?真的是这样吗?万一我会错意了,那……”洛荳可话没说完,就因黑爵士突然的扑向她,而发出两声尖叫。
“啊!你会弄脏我的衣服啦!”
跟着法国代表队南征北讨多年,黑爵士早已摸清洛荳可的爱玩性子。她总是一再的捉弄着它。“好好好!你别再扑过来了!”
伸长手,洛荳可困难制住黑爵士一再想扑她的动作。她笑着威胁道:
“你若再弄脏我身上的衣服,小心我再一块把你丢进洗衣机里。”
想起上次黑爵士因爱玩,而误掉进她未阖上盖子的洗衣机,前肢紧扒住边缘,下肢猛踢水,
一双大圆眼溜溜直转着的可爱模样,她到现在还是很想笑。
“呜呼——”似听出她眼底的恐吓之意,黑爵士立即端坐身子,摆出一副知错模样,也十分配合的发出一声低鸣。
“是嘛,这样才乖,才听话。”知道威胁成立,荳可笑得一脸得意。
站挺身子,她快步向前。她想越过标有私人土地几字的护栏,赤足踏着那白细星砂。
但是,拧了眉,咬了唇,荳可顿似泄了气般,转过身,无精打采地往来时路走去。
教练曾再三提醒,这片沙滩是绝不能擅自闯入的。再说,等会她还得回训练中心,为优士德国际邀请赛参加集训。
而且,她如果真偷溜进去玩,万一让教练知道了,她一定会受到加倍关爱,到时说不定还会被关禁闭。想到后果,她双肩都垮了下来。
只是眨眼间,一记清新笑靥忽地渲染上她娇俏脸庞。因为,她突然想到,爸妈先前代她签的长约,就快要到期了。
仔细算一算,扣除掉必要的集训课程,她能被关禁闭的时间,好像也不怎么多了。顿时,黑溜溜的大眼,笑得直转着。
而且这儿好像也没人看守。忽略崖边上的耸立建筑,荳可因没见到有人巡视海边,而内心窃喜。
主意打定,她疾速转身,差点撞上垂头丧气、跟在她身后的黑爵士。
“看谁先跳过去!”她俏皮地朝它眨了眼。话声才落,洛荳可已经撩起裙摆扎进腰间,疾速奔往前方及腰护栏。
一见荳可往前奔去的背影,黑爵士圆眼一瞪,顿朝“偷吃步”的她猛吠一声。它急追上她,与她同时腾飞跃起。
笑看一旁已追上她速度的黑爵士,荳可在向上跃起的刹那间,右手撑抵栏杆,侧过腰身,修长双腿飞旋跃过安全护栏。
忽地,她身一转,运用双手同时撑抵护栏的力道,挺腰使劲向上做出一完美的后空翻落地动作。
为能完美落地,她张开双臂,以求落地瞬间能平衡住身子。但是——
“汪!汪!汪!”不等她站稳,黑爵士已迫不及待,张口咬住荳可因飞跃而落下的裙摆。它想将她尽快拖往前面沙滩。
顿时,碰的一声!未站稳身子的洛荳可,直接摔痛了臀。
张着一双圆眼,黑爵士无辜的看着狼狈跌落地的她。
“黑爵士!”扯回被它咬在嘴里的裙角,荳可痛叫出声。
三字才一出口,就见狼狗全身伏地,举起前肢蒙住双眼。多次的经验,让它只要一听到黑爵士三字,即知道要受罚。
“呜呼——”它撇着尾巴。
“害我跌倒,还给我装无辜?”荳可咬牙气道。
“呜呼……”发出一声声哀鸣,它动动前股,露出一边图眼,可怜兮兮的瞅着荳可看。
蓦地,荳可凑进它耳朵,大声尖叫:“不要给我装无辜!”
“汪!汪!汪!汪——”黑爵士猛地站起,全身戒备,瞪眼朝她猛吠狂叫。
见到黑爵士气恼狂吠模样,荳可吓得急忙拄地站起,撩起裙摆落荒而逃。
虽然黑爵士不会真的伤害她,但是,她可也不想让一只大狗,突然用力扑向自己。它的冲力太大,很吓人的!
只是,才跑没多远,来自身后的一个冲力,已经将她扑倒沙滩上——
“啊!不要啦!”
雄伟壮丽的欧式建筑,如睥睨天下般,高居在崖之上。
挟带暖洋温度,钻隙袭吹入室的海风,悄悄掠过那静坐一旁沙发、倾听动人钢琴乐曲的男人的金色发相。
感受到屋外海风窜进屋子,杰森·格林顿拧着眉,转看室内一圈。
拂去遭风吹乱,垂落额前的金发,他站起身,迈步跨往落地窗前。
伸出手,他想阖上前方未紧闭的落地门窗,隔绝屋外暖风的侵入。
只是,才扬起头,前方一片映入眼底的晶蓝海洋,白色沙链,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视线。手握门把,他反手一推。
顿然敞开的屋子,迎进门外呼呼作响的海风,也打散了一室原有的宁静。
突然——
“汪!汪!汪!呜呼……汪!汪!”
一声又一声,清晰入耳的狗吠哀鸣,教杰森倏拧双眉。
“罗斯!”才转身,一声怒吼已冲出他口。
正在一楼大厅,与厨子商量今晚菜单的管家罗斯,顿瞠大眼,仰望已自二楼阳台冲至栏杆处,一脸怒容的主子。
挑高的空间,教他无处躲藏,只能直接面对上方那张满怒焰的酷颜。
“先……先生?”
“有狗?!你给我在这里偷养狗!”他讨厌狗。因为他对狗身上的味道,极为过敏。
一听到主子对自己的严重指控,罗斯瞪大眼,双手齐挥,头猛摇。
“先生,我没有!”在主子的地盘上,养狗是一项重罪。
“没有?!”蓝色眼眸闪出一道道锐利光芒。
擦着额上刚冒出的冷汗,罗斯撇下厨子急步奔上二楼,来到他身边。
“先生,在这屋里,没有你同意,没人敢养狗的。”罗斯急切说道。他一点也不想被任意栽赃。
开玩笑!他罗斯之所以能稳坐管家位置数十年,除了尽忠职守、阿谀谄媚外,凭靠的就是敏锐的观察力,及洞释主子的喜好。
所以,在明知主子讨厌狗的情况下,他哪里还会苯得给自己找麻烦。
“是吗?”他咬牙切问。
“是的!这是进宅工作的条件之一。”罗斯肯定强调。
“真的?”罗斯的强调,让杰森的脸色缓了下来。“那我刚才听到的几声狗吠,又是怎么一回事?”罗斯眼一瞠,急转头搜寻起居室四周,想找出误导主子听觉的主因。
乍见教阵阵海风吹的啪啪作响的落地纱帘,他眼睛一亮。
“可能是今天海风较强,所以——”罗斯直指窗前纱廉,笑得一脸讨好。
看向随风飘荡于空中的白色纱帘,杰森不发一语。
他想,或许刚才的狗叫声,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他相信自父亲时代,就跟在他身边的罗斯,一向懂得看他脸色办事,绝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没事了,你去忙吧。”他挥手示意罗斯离开。
看着罗斯快步远离的背影,杰森对刚才所产生的幻听,感到有些无力,也显得有些疲惫。
这一阵子,他似乎真的让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叹了口气,杰森闭起双眼,深吸一口清凉的气息。
与屋外因艳丽夏阳照射,而有些暖热的气温相较,这宽大宅室的沁心凉意,绝对较能使他冷静。只是——
“汪汪汪!喔呜……”
清晰入耳的狗吠声,教杰森顿时黑了脸,也让前脚才要跨下阶梯的罗斯,脸色惨变。
“你说没有?!”怒瞪回身哑口无言的他,杰森转身冲上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