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运琛忿忿的走回床边,看着女儿皱眉的不安睡庞,胸口不禁抽痛。她缓缓的上床,抚着那玉琢般的晶莹童颜,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就算你死了,也休想当岳谷的父亲!凌冱,你休想!
几天下来,日子平静地恍若不是真实。
凌冱不再回到这幢高级公寓,韩峻不再来看守她们母女,他们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任何消息。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偶尔会有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来帮岳谷换药外,就没任何外来的侵扰者了。
虽然,行动仍受限于这“华丽牢笼”里,但恢复了只有母女两人的生活,倒也是挺惬意。
只是,她的脑海中常常莫名的浮现凌冱的身影,有时更会不由自主地想他到底在哪儿?在做些什么?
但,每每她在出现这种奇怪的情绪后,苦恼、矛盾、自责便跟着袭上她心头,让她的心痛苦的犹如被蝼蚁啃噬。
“妈咪!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女儿又开始想念那可恶的男人了。
欧运琛侧身看着伏趴于枕头上、吮着拇指的欧岳谷。“你想他吗?”语气温柔,声调却淡然。
“嗯!谷儿的伤都好了,爸爸都没回来!”欧岳谷可怜兮兮的说着。
欧运琛眸光一亮,坐起身,背倚着枕头,将女儿的睡裤脱了下来,从小几上拿来去疤药。“妈咪差点又忘了帮你擦药了。”纤指沾药,轻柔地在那粉红淡疤上抹匀。
“嘻……妈咪,痒痒……”欧岳谷踢蹬着双腿,在床上翻躲着。
“一下下就好,你乖乖的,嗯!”欧运琛抱她在怀,快速、轻巧的将药抹好,然后把睡裤套回她身上。“快睡觉吧!妈咪唱‘莉莉玛莲’喽!”
“可是……谷儿想等爸爸回来……”小手攀着母亲的肩膊,撒娇地磨蹭母亲柔软的胸怀。
他不会回来!欧运琛在心底暗叫着。若有所思地抚着女儿柔滑的小螺旋髻,轻声吟唱着女儿的专属催眠曲“莉莉玛莲”。
欧岳谷打了个呵欠,眼睑缓眨。“爸爸……今天会……会回来吗?妈咪……”小小的脑袋瓜里,想的全是多日不见的父亲凌冱。欧运琛没说话,心里泛起微微的酸楚。她也曾经与女儿一样,天天盼着“爸爸”。
“……妈咪的宝贝……”止住歌声,欧运琛以芙颊轻贴着女儿的,怜爱的摩掌着。
突然间,欧岳谷半眯的双眸猛然撑大。“妈咪!爸爸回家了!”蓝光照照的盯住欧运琛,兴奋的要下床。
欧运琛集中精神,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在对话。
“是爸爸和韩叔叔!”欧岳谷发挥高超的辨声能力,欣喜地叫嚷。
欧岳谷抱着女儿,不由自主地走向门口——
开门之后的刹那,欧运琛母女不约而同的呆愣。
凌冱手上抱着一名已然昏迷的绝美女子,她的裙摆沾染了斑斑血迹。
“妈咪……”欧岳谷愕然地盯着那位阿姨的血裙。
欧运琛将她的脸压往自己的胸口,看着神情严肃的凌冱。“你……”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深情的看了她一眼,他抱着夏彦快步走向客房。
欧运琛并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深情,她看到的只有他亲切的抱着那名女子的模样,听到的只有他那句不耐烦的话——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原来!原来他最近的“要事”是——女人!
欧运琛咬着牙,凝视着凌冱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胀满了酸涩,眸底微微泛起泪光。
“欧小姐?您还没休息?”韩峻提着凌冱的医药箱,正欲往客房去。
欧运琛回神,冷冷瞪了韩峻一眼,将女儿抱进房,用力的甩上门。
韩峻瞪了眼发出巨响的门板,摇了摇头。白天为了协助少爷绑走夏彦,已折腾了七、八个小时,没想到回来还得承受欧小姐未消的怒气。
第九章
揉揉酸疼的肩胛,凌冱脱下沾血的手套。
“少爷,需要送她去医院吗?”韩峻看了眼床上苍白昏睡的夏彦,淡淡的问。
凌冱轻笑。“你忘了我就是医生吗?”将满是血渍的外衣换下,他缓步走入浴室。
韩峻无语,反正少爷怎么说,怎么是吧!
“韩峻,我女儿的伤……”简单清洗后,凌冱由浴室走出,低声喃言。
他已十多天没有回来了,之前,韩峻曾告知,岳谷被仙人掌扎伤双腿的事,当时,他心急如焚,直想回来亲自为她治疗,但,由于复仇之事出了点变数,不得不先处理,所以只好放弃回来看女儿的时间。
“小姐的腿伤差不多都好了,只是还有些淡疤!”韩峻收着所有的医疗用具,平声回答。
“没把去疤药拿给琛儿吗?”凌冱有些不悦的挑眉。虽然无法回来看女儿,但对她的关心却是不可遏抑的强烈。
“一个礼拜前,已拿给欧小姐了。”
闻言,凌冱像是松了口气般点了点头,最近他有些心烦,妻女突然无事,是最能抚慰他的良药秘方。
韩峻凝视着凌冱出神的表情,沉思片刻后,有些木然地开口:“少爷,欧小姐对于您未能回来看小小姐的事,似乎仍旧怒火未熄。”
凌冱重重的闭眼,心隐隐作痛着。“这事我会处理。”他说得苦涩、抑郁。
凌冱暗暗叹口气,说:“少爷,快天亮了!您好好休息吧!”提起药箱,瞥了眼床上的夏彦,又问:“少爷,这夏小姐的衣服……”
凌冱睁眼扫过夏彦身上满是血迹的孕妇装。“我会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淡淡的丢下话,便迳自离开客房。
缓步行经妻女……呵!不知不觉中,他已习惯性视琛儿为妻!也对,他们的关系本就是夫妻嘛!凌冱撇嘴淡笑,单手握上门把——
锁上了!敛去笑颜,额上瞬间深折。
显然,他的“妻”,真如韩峻所言,怒火未熄。
低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的走回自己房里。
无眠的夜,清幽的空气袅绕于鼻,复杂的情绪充塞于胸。他的“复仇计划”在紧要关头出了意外,他理应心烦意乱、焦躁不安才对。
但,奇怪的是心烦只占了他复杂情绪的百分之一,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竟是深刻的狂喜。
他的心烦,是懊恼于失算了“佟尔杰”这个局外人。
因为侈尔杰的多事,让他得扭转复仇之路,直接面对曾遭他“毒害”的弟弟,甚至得走上比“下药失忆”更卑鄙的路,来实现并吞“凌氏”的目标。
而他那百分之九十九的狂喜,是因为他知道,“复仇之路”偏了后,他便毋须扮演“凌清”了,他将重拾自我,他不需再游走于两个角色之间,他是凌冱,蓝眸的凌冱!如此看来,佟尔杰的多事,竟让他有机会回归自我。
再过不久,他将当着凌政的面,夺下“凌氏”,看着凌政的垂死,完成多年来的复仇心愿。
点了根烟,他沉沉的吸了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倒映于落地窗上的影子,吐出袅袅白烟。“哼……该戒烟了!”清冽的嗓音讪讪地笑着。
天色渐渐泛白,他捻熄烟蒂,思绪缓飘——
天方亮,欧运琛便掀被下床,她款步走向落地窗口,绝伦的容颜有着明显的冷凝,她静静的朝远方望去。
昨晚,她一夜无眠。凌冱抱着那名女子的画面,一直清晰的停留在她眼前,使得她的思绪像是被猫搅乱的毛线般,复杂难理。
虽然不明显,但她知道,那名昏迷的绝美女子,是个有孕在身的准妈妈。这让她不得不深思——
女子腹中的孩子是凌冱的吗?
欧运琛双手用力的拉握着窗幔,猜测“有可能的事”,让她不由自主的激动。
若那女子是他的情人,那么她便能理解,他没时间回来看岳谷的伤的真正原因了——
他忙!忙着照料另一个女人与孩子!
“琛儿!你醒了吗?”不期然的,凌冱特有的清冽低音徐缓传入。
闻声,无可抑制的酸涩感倏地涌上心头,欧运琛转身快步朝门走去,颇有兴师问罪之架式。
“琛儿,得跟你借件……”
“她是谁?”不待他说完,她便冷声质问。
凌冱挑眉,有些讶异她的反应,他清楚的看见她眸中的醋意。
“她是谁?”望进他的“人工黑眸”,她冲口怒问。
“到我房里再说!别把女儿吵醒!”凌冱牵着她的手,态度温柔的说。
“放手!岳谷不是你女儿,她受了伤、念着你,你回来了吗?既然要漠视她,就别口口声声‘女儿、女儿’的叫,她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你无关!”欧运琛甩开他的大掌,冷绝的与他划清界线。
“别跟我争辩任何既存的事实,琛儿!”凌冱收起温柔的态度,阴鸷的看着她。他不喜欢她划清界线的绝情态度。
“哼……什么叫既存的事实?”她冷冷讪笑。“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再次的欺骗,才叫既存的事实!”语毕,她握门把欲进房。
未料,凌冱竟一把将她扛上肩头,朝他的房间走。
“放我下来!可恶!你放开我!”她生气的吼叫,粉拳用力的捶打他的背脊。
凌冱不为所动的迈着沉稳大步,直至他的房间。
搂着她,凌冱疲惫的躺入四柱大床里。“我没有骗你,琛儿!”找回她后,他对她所说的每件事、每句话,都是他的真心话。
欧运琛自他怀里挣扎起身,怒火狂燃的捶打着他。“有!你有!记得你找到我和岳谷的第一天,你怎么说的吗?你说,不会再丢下我,无论如何!如果呢?结果你不但丢下我、丢下岳谷,甚至狠心的不回来看岳谷的伤……”压抑多日的悲愤之泪,猛然决堤狂泄而下。
长久以来,困扰她的各种莫名情绪,一拥而上。她已经有了一种领悟,不管是四年前或四年后的今天,对他的爱几乎是强烈不可遏止的。她太在乎这个男人了。
但,他却一再的伤害她,甚至伤害女儿纯稚的心,让那孩子每天在“期盼见爸爸”的希望中落空,像他这样的人,是不配当人家父亲的……
“琛儿……”凌冱坐起身,紧紧地拥住痛哭的她。
“别叫我!你这个骗子!”她用力的推着他的身躯。“你这个表里不一、深沉邪恶的骗子……”
凌冱双眸一亮。“你也一样,不是吗?琛儿!你也一样表里不一。”温柔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发,他轻声的说。
“我没有!”她大叫反驳。
凌冱轻啄她的唇,额贴上她的。“你有!你的心底还爱我的,但你却表现的如绝情带刺的高贵白玫瑰般。”
“我没有!我没有!”被说了心坎的话,她羞愤的摇头否定。
“你在意我!琛儿……”凌冱捧住她的脸,轻轻吻去她的泪。“否则,你不会在看到我抱其他女人后,有这么激动的反应。”
他的话提醒了她,另一个女人存在的事实。她用力的推开他。“走开!别碰我!去找她呀!她也有你的孩子,不是吗?”凌冱看着她醋意横生的泪颜,不禁淡淡一笑。“琛儿,你在胡思乱想!”
欧运琛激动的驳斥。“她是你的‘要事’,是你不回来看岳谷的‘要事’,不是吗?”只要想到他没回来的日子,都与那名女子在一起,她便胸闷心痛。
凌冱点头。“她的确是我的‘要事’!”他坦诚不讳的说。
他承认了!承认了那女子与那孩子的身份!就像四年前一样,她永远不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
抹去脸上的泪,她不再多话的下床,朝门口走去。凌冱动作快速而骤然的飞奔至她背后,双臂将她圈在怀里。“记得吗?我说过,心中最纯净的地方,全是对你的爱,我把你放在最特别的地方,那不是用重不重要来形容的。”仿佛已知她的心绪似的,他在她耳际喃喃低语。
欧运琛身躯一凛。“那你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放在哪儿?”语气僵硬、呆滞地问。
凌冱轻笑。“你果然在胡思乱想,琛儿!”扳过她的身子,他俯头吻住她,灵活的舌探入她唇内,搅弄着她的芳津蜜液,企图赶走她难得散发的醋味。
“唔……放开!”欧运琛使劲的推开他,双眸恶狠狠的瞪视他。
凌冱轻啄地抚着她的唇。“她叫夏彦!是凌清的妻子!我把她放在复仇的利益上。”因为他原来的计划出了点意外,现在他必须利用夏彦来换取“凌氏”。
又是复仇!四年前,他为了复仇,丢下她;时至今日又为了复仇,让女儿夜夜盼不到“爸爸”!
“你总是用‘复仇’的事,来伤人的心!”她不懂!不懂他所谓的“特别”与“重要”的分别!不懂为什么她在他心中是“最特别”的,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她只知道,他总是在表现爱她之后,再重重的伤她!
“琛儿……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会补偿你和女儿的。”揩去她眸边的泪,他叹气低一言。
“怎么补偿?永远将我们‘囚禁’吗?永远将我们放在‘最特别的地方’,然后不理不睬吗?”欧运琛凄楚淡笑,缓道讥讽之言。
凌冱皱起眉头,搂着她的双臂猛然收紧。“不要说这种刻薄的话,你该晓得,我不会那么做!”
挣开他的怀抱,她背抵着门,倔强的冲口而出。“你已经这么做了!”美眸忿忿的瞪着他。
凌冱不说话,伸手扯回她,俯头狂吻她红烧的唇,大掌急切的撕开她的睡衣,让她雪白的酥胸暴露于空气中,长指狎玩那娇嫩蓓蕾,将十几天来的思念,全数化为具体的行动。
“放开……唔……”欧运琛剧烈的挣扎,思绪逐渐陷入迷乱。
凌冱不把她的挣扎当一回事,猛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回床边,双双倒卧于柔软的床面。
扯掉彼此的衣物,他像是想将她揉入体内般,修长的四肢紧紧缠住她的娇躯,双唇持续膜拜她剔透晶莹的胴体。“我爱你……琛儿……”一挺身,他深深地嵌进她体内。
“啊……”琛儿双腿一紧,整个人依附在他的身下。微眯的星眸略带恨意的瞟着他情欲勃发的俊颜,这个可恶的男人又想这样教她屈服……
白皙的指尖报复性的扒抓他精壮的背肌,留下怵目的红痕。
“琛儿……”凌冱粗喘呻吟,将她的腿屈挂于肩上。
“……啊……你……可恶……”细喘娇喧,她的意识被卷入滚滚的情潮中,再也无法自主……
“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们就回纽约结婚,嗯?”激情过后,凌冱拥着她,轻声呢喃。
闻言,欧运琛身子一僵,漠然的自他怀里起身,将睡衣披在身上。“我不会嫁给你的!永远不会!”
“琛儿……”凌冱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欧运琛闭上眼,她不想看他那尊贵的俊颜上出现那种表情,那一点都不适合他。而且,惹得她心微微抽痛,仿佛她对他说了什么残忍的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