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不识相!不过交个朋友嘛,可不是每个人我们都看得上的。」领头的男子又搭上她的肩,在她耳边吹气低语。「瞧妳站都站不太稳的样子,还反抗什么呢?我们已经先观察过了,跟妳来的那群人根本不知道妳来了这里,不会有人来救妳的!」
「你放开!」她大力地推开他,慌张地瞪着逼近她的几个男人,脑海里突然响起海涛曾说过的话--要学着保护自己,遇到坏人要有点气势,别畏畏缩缩的,否则人家只当妳是头肥羊!
「等一等!」她硬撑着一股气,收敛起眼角的惧意,昂然抬头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可是无法聚焦的目光却透露了她的脆弱。
「哟?小绵羊也会发飙啊?我们管妳是……」语声突然一窒,男子的眼光突然多了几分顾忌,神情也变得怪异。
「怕了吧?」想不到海涛说的话真有效,她又加重了戏剧效果,蛮横地叉起腰,但因太过用力,脚下差点一个踉跄。「告诉你们,我是混警政署的,如果你们有种……有种……」有种怎么样?上次诈骗电话时海涛是怎么说的?「有种你就再碰我一下,小心我……呃,带兄弟抄了你们!」
这一回,一群地痞流氓全退开了一大步,彷佛真被她的话给震慑了。
「还不快滚!」连续剧里都是这么结尾的吧?海涛可没说到这一句,她挺会举一反三的。
「谁怕谁啊!」可能是物极必反,其中一名流氓突然凶性大发,挺身出来怒喝回去:「要打架,我们不一定就输你们!」
输「你们」?楚微雨疑惑着他的用词,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海氏清洁公司的大男人们早已整齐列队站在她背后,摩拳擦掌的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原来如此,唉,害她以为自己多有气势哩!
「真棒真棒,小雨妹妹凶得好!」梁公公笑着鼓掌。
「你们要跟我们打架?」光头脱下帽子,越过楚微雨,朝众流氓摆出凶狠的大哥样。「没听到我们混警政署的吗?老子我刑警大队侦八队的!要打来打啊!」
「真不巧,我侦九队的!」大叔难得摆出臭脸。
「我是侦十队的。」其它同事也加入戏弄坏蛋的行列。
「哦,那我就是侦……」到底侦到第几队?梁公公此时严重怀疑刑警大队根本侦不到第十一队,但不说的话好象又少了点气魄,于是他露出一个「媚笑」:「我是女警队的。」
此语一出,数十道白眼接连扫射而来,其中甚至包含了那几名流氓。
「放屁!你们要是刑警队的,我们就是总统府的!」一名坏蛋突然挥出一拳突击,其它人也跟着展开攻击,趁着众人措手不及,一个坏蛋还将色手伸向楚微雨,想来个声东击西。
「啊--」咦?没人碰到她?楚微雨站直了缩成一团的身子定睛一看,一只大手由她的肩头后伸出来挡住了坏蛋的偷香,她诧异回头--
海涛!而且是面色铁青的海涛,这下完蛋了。
「老板……」她小小声地叫着,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妳先到旁边去!」铁拳挥出,一名坏蛋被海涛打离了地面。
「唉呀……」
「哎哟……」
有了海涛如神祇般的降临,一竿流氓霎时溃不成军,哀鸿遍野,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战场」上时,没人发现领头的流氓悄悄离开了打斗圈,慢慢靠近楚微雨……
「你想做什么!」
听到这声娇叱,海涛心里一震,忙回头察看楚微雨的情况。那名流氓抓住了她的手腕,企图拉走她,正当他目眦尽裂地想赶过去英雄救美时,眼前突然发生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情况。
咻--碰!美人反手扣住流氓的手,弯身就是一记过肩摔,流氓瞬时被拋得远远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可恶!你混蛋!」她用尽了所有骂人的词汇,伸出玉腿朝他要害直踹,直到耗尽力气,喘个不休。
因为用力过度,她的头突然一阵昏花,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幸好背后一个温热的胸膛及时接住她。
「妳以为妳在干什么?」后头传来的声音咬牙切齿,楚微雨靠在海涛身上,不知是因紧张或是害怕而微微颤抖。
他抱着她!感觉身后几乎将她吞噬的伟岸身躯,她想逃开,他却不放手。
流氓散尽,海氏众同仁见到「警政署长」的来临,全唯唯诺诺地推搪责任。
「老板,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啊?」
「我们只是带小雨喝个小酒……没做什么坏事……」
「小雨没让那群人碰到一根寒毛!我保证!」
「啊!我想起来我们还有点事!」梁公公看着海涛围在楚微雨腰间占有性的双手,还有难看至极的脸色,连忙向其它人挤眉弄眼一番。「那个……老板,小雨就麻烦你送她回去,我们先离开了!」
「对对对,我们好忙好忙啊……」
「老板,再见了。小雨,要好好保重啊啊啊--」话声愈拉愈远,全体人影在海涛的怒视下快速撤退。
算他们跑得快!最后,这束余愠未消的眼光,落到了楚微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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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着柔软的娇躯,鼻腔中窜进丝丝迷人的香气,海涛见她柔顺地任他抱着,怒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可是他真不想放开。不愿深究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只好把它归咎于男人的天性。
片刻,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他拉着她想离开,却看到她一脸痛苦地立在原地。
「我头痛,走不动。」她拉拉他的大手,语气不自觉有些撒娇。
「用抱的,还是用背的?」眉间一凝,他突兀地问。
「什么?」她搞不清楚状况。
「我的车停在两条街以外,妳最好别拖累我走路的速度。」他不甚和善地又问一次:「所以我问妳,妳要我用抱的,还是用背的?」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思及要与他那么接近的依偎,小脸不禁烧烫烫的。「我很重的。」
「不会比电冰箱重!」他轻蔑地打量她。没几两肉能重到哪里去?
「那,用背的好了……」差点忘了他的等级是电冰箱,自己的重量大概只能抵上一扇镜面钢板的门。被他看得羞怯不已,她还是乖乖屈服。
海涛背过身,等到两只纤细的藕臂环上脖子,他伸出手托起她的臀部,轻而易举地将她背起来。
深夜的街头,行人稀稀落落,谁都不想破坏弥漫在彼此间若有似无的亲谧。伏在宽阔的背上,楚微雨感觉他走路的步伐比平常慢了许多,她突然很想在这样的气氛下,问他一些她平常一定不敢问的事。
「老板……」
「私底下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等她说完,他不满地开口。
「海涛……」海涛海涛海涛海涛……她在心里又叫了几千几百次,双颊贴上他的背,语气幽幽:「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思考了半分钟,他才简洁地回答:「妳是个很努力的人。」
「只有这样吗?」她消极地凑上小脸到他的鬓边,想看看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有没有其它的感想?」
有!她出乎他意料的认真,有时候傻里傻气的,却不失可爱,让他忍不住想保护她;还有,她撩头发的动作、说话的神情、不经意的撒娇,都会引起他心湖的不平稳。这个小女人,渐渐地令他移不开目光,要不是楚江风曾说过那句话,他早就……
要不是楚江风曾说过那句话。
「没有吗?」她额头抵着他的肩,有些难过地低喃:「我真的做了很多让你生气的事,所以你连话都不愿答我,是不是?你不要那么讨厌我,你知不知道被你讨厌,我觉得好难过……」
「我没有讨厌妳。」他板起脸,暗忖他是什么地方让她有这种感觉?
「明明就有!」她不服气地顶回去,借着酒意,声音也大起来,发泄地扯了下他的衣服:「你每次都对我好凶!」
「我本来就是那样。」感觉到她拉住他衣服的手又用力了一点,衣领勒住了脖子,他马上无奈改口:「好吧,我以后会尽量克制。」
她肯定醉得不轻,他暗忖。
「我还插了那盆花,害你连办公室都不敢进……」
「办公室确实需要一些植物,只要妳那什么机枪流的盆栽没有花粉就行了。」他淡化了这件事。「我说过没关系的。」
「是一刀流!一气呵成的一刀流!」她在他耳边不悦地纠正,又继续碎碎念起来:「还有因为佐藤先生的关系,你好凶地骂我……」
对于她的指控,他低声咕哝:「以前我和佐藤谈生意,他总爱去酒店那类地方,我怎么能让妳和那种人打交道?在我眼皮子底下,没有人能动我的员工,不管那个人多重要。」
「除了佐藤先生的事情以外,我……我送你的东西,你也不收。」她又不甘地在他背后敲一拳,然后借着「地利之便」,双手拉扯他的脸皮:「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我真的想送你,梁公公跟我要,我也不敢给他。那台气血循环机,可以加速新陈代谢、增加抵抗力及免疫力、消除疲劳……」
「好好好,我马上搬回去。」她真的不是直销公司业务员吗?根本腾不出手拨开在脸上乱拉乱捏的纤手,海涛没好气地安抚她,心想若非喝醉了,她哪敢这样对他动手又动口的。
「是吗?」满意了,她又趴回他背上,暗暗汲取着他的味道,一种可靠、安全的味道。此时酒精的力量发挥到最高点,她闹哄哄的脑子里彷佛还停留着喧哗的电子音乐,还有台上摇来晃去的猛男身影……
「梁公公说,这是东坡肉。」她直起身无意识地将手往下摸,好象想证实梁公公那些戏语的真实性,恰恰贴在他一颤一颤、吸引人想咬一口的胸肌上。
「喂!安份点!」想不到这女人醉了之后倒挺开放的,不过她到底在说什么东坡肉?
海涛双手用力晃了一下,将她迹近挑逗的抚摸荡开一边。背后柔软温热的触感已经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她要再这样摸下去,他不认为自己会比柳下惠那个古人高尚多少。
后头的色情狂似乎很听话地住了手,他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非常失望。
一会儿,她又不安地偎上他颈边,像在自言自语般说着:「你说不讨厌我,不能只是安慰我哦!我一直很用心、很努力地学你教我的每一件事,可是好象你都不满意……我还要求自己,要变成你喜欢的个性,变成你喜欢的……小……」
「什么意思?」前半段他还懂,后半段就真的不懂了。
「……怎么办,我愈来愈喜欢你了……愈来愈喜欢,愈来愈喜欢……」她不停地说着,声音虽微弱,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海涛耳中。
他的脚步停了,静静地缓和她的话所造成的冲击。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绝不是反感,绝不是厌恶,而是……是……是他不想承认的一种心情。
楚江风这家伙带来的麻烦,愈来愈麻烦了。
背上的她好象睡着了,再也没有声音。这个轻盈的人儿,在他心中却是无比沉重,她醉了才会什么都说出来,但醒了之后,她还会记得自己所说的话吗?
他希望她记得,但,也希望她完全不记得。
第六章
是谁说酒醒之后,什么都会忘记的?
楚微雨深深记得,自己被海涛背着,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她如何借着酒意,大声发泄所有她的委屈,还对他动手动脚,吃尽豆腐。
她更记得,他宽大的背依偎起来是什么感觉,他的胸肌有多么结实,他多么无奈地响应她的每一项质问。
而且,他说他不讨厌她……不管是安慰抑或真实,她听到了,也牢牢记下了,然后,她向他告白。
告白!就是这个,令她踏入公司前踌躇徘徊,他会不会感到困扰呢?还是认为她醉人说醉话,根本不当一回事?
「妳在外面摸什么?」她还没推开门进去,海涛倒先推开门出来。他已经在门内看到她在外头来来回回走了快五分钟。
「那个……我……」一见到盘据心头那个人,俏脸不禁微微泛起绯色。
「今天妳不必进办公室,我们到医院去。」他一副没事的样子,连看也没多看她一眼,领着她就要离开公司。
「为什么要到医院?」思考尚不及转过来,她一头雾水,只能小跑步跟上他,坐上他的轿车。
「小姐,妳还没酒醒吗?」他侧过脸瞥了她一眼。「『台爱医院』,我们新接的清洁案,还是妳排的时间,这类案子比较特别,我要妳去看看我们是怎么作业的。」
他说的话,再次唤起了她脸上的红云,只能垂首唯唯诺诺地打探:「昨天我说的话……你……」
「妳还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吗?」方向盘一转,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
「我……」当然记得!
「妳果然忘记了。」表面平静,但心里仍然忍不住咒骂两句。
她居然敢忘了!
「我昨天如果对你不礼貌的地方,我很抱歉。」海涛太过平常的语气,反而让楚微雨非常不好受。她喜欢他,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吗?
「算了,以后少去那种地方。」想起昨夜她的种种,他不禁和印象中另一个曾他面前大醉的女人比较起来。「妳的酒品还算好了,至少妳没把我当成那些流氓一样摔出去。」
昨天,当流氓抓住她手的一剎那,他头一次感受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种杀人的冲动。楚微雨还算是救了那家伙,要是落到他手上,下场绝对比被她过肩摔再惨百倍。
凝视他有些缅怀的表情,她推测他想起了谁,内心益发苦涩。「我倒宁愿自己酒品再差一点……」她低低地呢喃。
能多像那个人一点,他是不是也能多想起她一点?
「喂,我问妳。」她垂首低语的神态,令他回忆起一个从昨天纳闷到现在的疑惑。「东坡肉是什么意思?梁功成说了什么?」
「啊?东坡肉?梁公公?」把这两个线索串连起来,害羞的火随即烧去了她的理智,除了羞红着脸,她再说不出任何话。
海涛只瞄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该死!那女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脸红?她不知道自己真他妈的诱人吗?
光是考虑梁功成那个人的人格,就知道东坡肉不会是什么正当的形容词,兼之她娇羞的表情,为了避免自己将男人的本性发扬得太光大,他决定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