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她的二次洞房花烛夜,这次有鄂无天陪著她,但她却好想哭,不是欣喜鄂无天答应娶她,而是她对这里有著不舍。
可她偏又不得不离开,她必须光耀门楣。但离开这个可以庇护她的地方之後,若鄂无天根本不疼她,她该怎么办?
她身体比较健康之後是勇敢了,可那是表面,毕竟人的心中总有一些脆弱的部分,她也不例外。
她愈想愈心酸、愈想愈担忧,不禁轻声呜咽了起来。
她在哭?鄂无天倾听著那细微的哽咽声。
她为什么哭?她不是如愿以偿了吗?她在哭什么?该哭的应该是他,他从没这么窝囊过。
四周随著夜色深沉而更加静寂,尹芷荞的泪却像决了堤般流个不停。黑夜里,她的哭声更加清楚了。
鄂无天被她莫名其妙的哭声搞得心慌意乱,睡也睡不著,他侧身转过她的身体,黑眸对上她的泪眼。
他本来是要质问她为什么哭的,没想到一对上她的泪眼,心底那份怒意却让她的泪水给淹没了。
“为什么哭?”鄂无天的口气温柔得不像他,他甚至还伸出手拭去她的泪水,仿佛那只手不是他的。
“我……心情好复杂、好想哭。”她哽咽地回道。
“心情复杂?”他不解地继续问道。
她点点头,用手臂拭去泪水後回道:“我一旦离开这里就举目无亲,你会爱我、疼我吗?”
“爱你、疼你?”听她讲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真想给予她承诺,可一想起她让他如此狼狈、窝囊,以及自己已答应父亲要娶注素素,他便狠下心、毅然决然地回道:“你若想要人爱、要人疼,就不该嫁给我。”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他总不能跟她解释他父亲苦苦哀求他吧?所以他索性回道:“因为我爱的是汪素素。”
尹芷荞瞅著他,“从今开始你只能爱我。”
“只能爱你?爱可以改来改去的吗?你想要嫁给我,最好再考虑考虑。”该死!他怎么会要她再考虑考虑?应该直接叫她不要嫁给他。
不知为什么,他想到她一跟他出迷魂林、回平乐府,他就得调动官兵捉她,心里竟有些……
不愿。
尹芷荞坚决摇头,“不需要再考虑。只是,夫妻应该是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我会用心爱你,你也要爱我,不可以再爱汪素素、也不可以有三妻四妾,我是你唯一的女人。”
她的想法受迷魂寨的人影响甚深,这里仿若世外桃源,人们没有争名夺利的欲望,只是单纯地过日子。他们也不受世俗礼教束缚,妻子可以完全的拥有自己的丈夫、可以拒绝和别人共享。
“不可以有三妻四妾、你是我唯一的女人?都还没成亲呢,你就爬到我头顶上了?还有,爱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可以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吗?”他说得像他很了解爱。
其实,他也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他只看过别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就是他那三个哥哥。
他没遇过任何让他倾心的女子,所以才会在他爹苦苦哀求他娶汪素素时爽快地答应。
“爱是……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可我知道爱该像爷爷、奶奶、爹爹、娘亲爱我,而我也爱他们一样,爱也像我和迁儿那般。”
“你和迁儿那般?你和迁儿是哪般?”鄂无天不禁想起她今天白天和陆迁的对话,心底竟莫名的怀疑起他们之间或许有著什么。更令他觉得莫名的是,他心底竟有一股怒气慢慢地产生。
“我和迁儿互相关心……”说到这里,尹芷荞不禁又淌下泪,“我好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迁儿。”
“舍不得?那你就不该执意要嫁给我,你该嫁给那个陆迁!”他心底那股莫名的怒气爆发。
“你在胡说什么?你别以为你胡说八道,我就会打消嫁给你的念头,我告诉你,我是非嫁给你不可,而且,你必须爱我、疼我,我不准你再爱汪素素。”她非常认真的讲著。
“不准?”鄂无天注视著她的眸倏地一暗,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说道:“我偏爱汪素素,而且绝对不会疼你爱你,你最好永远待在迷魂林里,才会比嫁给我快活。”也不会有牢狱之灾……
尹芷荞听完又哭了起来,“你以为我喜欢离开这里啊,我得光耀尹家门楣。还有,那个汪素素好坏,她答应我要盖尹氏宗祠又没盖,我们尹氏列祖列宗的骨灰瓮只能放在小祠堂里!”
抽抽噎噎地说完之後,尹芷荞用力地转身背对他、将脸埋进衣服里,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令鄂无天不舍,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我会尽快帮你盖好尹氏宗祠,一定会盖得又大又庄严,这总行了吧,不要哭了。你就继续留在迷魂寨里,不要离开。”
鄂无天不想她入狱,真的不想。
她摇摇头,“我非嫁你不可。”
她怎么这么顽固?她一出了迷魂林就会死啊!
他心一急、口不择言地说道:“非嫁我不可?谁知道你和陆迁是不是不清不白?你不是舍不得他?我不要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
尹芷荞转身怒视著他,起先她只是无语的怒视著他,接著便挪动身体偎向他,还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你做什么?”鄂无天惊讶地问。
她略带羞涩的小声回道:“让你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我和迁儿是清白的。”她的声音更小了。
即使她说得很小声,可鄂无天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立刻放开她,“皇上还没指婚呢。”
他要是碰了她,後果就更难收拾了。所以,无论她多么吸引他,他拼了命都得控制住自己。
“那在你还没证明之前,不可以污蔑我和迁儿。”语罢,她替他拉好棉被。
“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要出发。”
看来,他想必是阻止不了她跟他走,那就怨不得他了。
尹芷荞安静地窝回墙角後,屋里再度静寂下来,和风吹送著、花香飘进屋里,两人渐渐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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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只知天尚未亮,一阵细微的呻吟声时有时无的传进屋来,吵醒了鄂无天和尹芷荞两人。
尹芷荞动了动身体,手贴著耳朵继续睡,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可鄂无天是怎么也睡不著了,因为那时有时无的呻吟声,一听便知是男女欢爱时所发出的声音。他可是个精力正旺的男人耶!加上旁边就躺著一个吸引他的女人,教他怎么睡得著?
他伸手摇摇尹芷荞的肩膀,她转身面对他。
“你是寨主,你不能管管那出声扰人清眠的人吗?”
“怎么管?我管过啊,可他们说,说……”
她羞红了脸,说不下去,却教鄂无天看得血脉债张。
他平常看著她时,顶多是目不转睛,可那欢爱之声不断传来,他不血脉偾张才怪!
“说什么?”他问。
“说他们是在制造娃娃,制造娃娃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能管。你把耳朵捣起来就好了嘛。”
“你以为耳朵捣起来就没事了?”那会憋死人!鄂无天没好气的说道:“天经地义也不用搞得唯恐天下不知。”
“那、那我去叫他们今晚先不要制造娃娃。”语罢,尹芷荞起身,移动身体要跨过鄂无天。
“不要去了,那种事妨碍不得。”
鄂无天突地抓住尹芷荞的手,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跌在他身上、额头撞上他的额头。
“哦,好痛!”她痛呼一声。“对不起,你一定也很痛,我帮你吹吹,否则明天会肿一个包。”
尹芷荞将嘴凑近他的额头,边揉边吹气,胸前的柔软不时的碰到鄂无天的身体。
该死!她馨香的气息一阵又一阵的窜进他的鼻子里,刺激著他的感官,教他快要控制不了早已血脉偾张的身躯。
“还痛不痛?”伊芷荞柔声问道。
“痛!全身都痛!”鄂无天咬著牙回道。
“怎么会全身都痛?我还撞了你哪里?”边说著话,她的手也边在他身上乱摸著。“还撞了你哪里?快告诉我。”
该死的女人!她难道不知道她的手就像是一枝火把,点燃了他身上的欲火,再加上那欢爱之声不断,他快忍不住了。
趁还能忍之前,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让我抱著就不疼了,现在马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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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家商队终於出了迷魂林,继续往中原前进。
鄂无天把马车让给了两个女人,他自己骑马。
一出迷魂林,汪素素整个人就嚣张了起来,连著几天都用斜眼看尹芷荞,老对她不怀好意的笑著。
尹芷荞其实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以前,尹府的管家把她养大、“迷魂寨”的众人对她更是好,让她以为好人比坏人多很多。
所以,她没看出汪素素的笑其实是在笑她就要厄运当头了却不自知,还傻傻地问道:
“你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汪素素眉一挑,将脸转向车外。
怎么每个人都怪里怪气的?汪素素老是莫名其妙的笑著,而鄂无天老是无语地瞅著她、板著一张俊脸。
尹芷荞被他们搞得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汪素素,也将脸转向车外。
“小表哥,人家想跟你一起骑马。”
鄂无天的马刚好从马车旁过,汪素素喊著他。
岂料,鄂无天都还没回答,尹芷荞就掀开帘幕、跃上鄂无天的马背,坐在他身後。
“不行。”尹芷荞替鄂无天回道。“男女授受不亲,想骑马就自己骑,只有我可以和无天一起骑。”
无天?尹芷荞自离开迷魂寨後就这么喊鄂无天,她不但像他爹娘兄弟般直呼他的名讳,还霸著他、把他看得紧紧的。
她不但随时随地守在鄂无天身边,整个行为表现得像是爱极了鄂无天,看在他人眼里,羡慕多於嘲笑。
一出迷魂林,她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了,所以她难免会惶恐、会害怕,因此她得霸著她目前唯一的亲人并用心爱他。
她的亲人只有鄂无天了。
这简直是喧宾夺主!汪素素快气死了。她挑衅地道:“你不要太得意!”她不会得意太久的。
“你不该再想著你的小表哥了。”尹芷荞回道,接著抱紧鄂无天,跟汪素素宣布:“他现在是我的夫婿。”
“他不……”汪素素忍住话、不敢说出口,怕打草惊蛇,让尹芷荞有所防备,那就无法逮她入狱了。
鄂无天低头看著尹芷荞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感受著两人身体的贴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懊恼。
这女人所有的行为皆让他的威严扫地,无论是逼婚、还是霸著他不放。可他不知为什么自己虽生气,却又默默地纵容著她。
甚至当车队在进入有县衙的县城後,汪素素提醒他可以立刻调动官兵捉她时,他总下不了命令,始终推说还不是时候。
他不想她死,打从心底不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可他就是不想。但他也无法接受她当他的妻子,除了怕落实他被逼婚的狼狈、窝囊之外,他更是已经答应了他爹要娶汪素素。
第六章
商队沿路陆续地在鄂家的各个商行下货,所以只剩一半的车队跟随鄂无天,他们很快的就会到达“安乐侯府”。
没回“平乐府”,而是直接到安乐侯府,当然是为了鄂少葆的寿辰和鄂无天及汪素素的订亲宴。
原订的计划并没因尹芷荞的出现而改变,而尹芷荞并不知他们要往安乐侯府去,更不知道鄂无天和汪素素要如期的订亲。
这天,因为要赶路而错过了城镇,车队便在一座林子里扎营过夜。
趁著尹芷荞去找水源,汪素素立刻来到鄂无天的帐棚里。
她好气,最近连要跟鄂无天讲话都得偷偷摸摸,简直是乾坤倒转了。
“小表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调动官兵捉尹芷荞?再过几天就要到安乐侯府了,不能让她影响我们订亲。”
鄂无天觉得懊恼,真的懊恼自己当初答应了汪素素这件事。他回道:“我想让她回迷魂林去就好,她若入狱……凶多吉少。”
汪素素讶然道:“你心疼她?”
“是我们不对在先,没理由让她连命都赔上。”鄂无天没否认汪素素的话,就事论事地回道。
“小表哥,你有没有想过,尹芷荞会愿意回迷魂林吗?还有,她若不入狱,还是有可能再来找你,她就像永远的梦魇。”
“或许我该娶她、一劳永逸。”语罢,鄂无天才惊觉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没经过思考的话。
汪素素一听,马上热泪盈眶。“原来你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你想娶她!你忘了你答应过舅舅要娶我的吗?”
“我没忘。”
“不,你一定忘了,你想让舅舅将来死不瞑目,让他愧对鄂家的列祖列宗!呜……呜……”
“我没忘,不准哭!”她哭得他烦死了。“我爹不能愧对鄂家的列祖列宗,尹芷荞也不能愧对尹家的列祖列宗,那我呢?我就该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你不该这么想的,你该顾虑的只有鄂家,尹芷荞会怎么样,根本不干你的事。”
好像真的不干他的事,可他就是不想尹芷蒿死。
“小表哥,你若不彻底解决尹芷荞,将会後患无穷。除非你想让天下人耻笑你平乐爷落难迷魂林被逼婚、除非你想让自己的父亲死不瞑目。”
“够了,不要再说了,回到安乐侯府之前,我自有打算,我不会让尹芷荞破坏我们的订亲宴。”
他的回答总算敦汪素素满意了。
此时,尹芷荞的声音在帐棚外响起:“无天,我找到水了!”语毕,她掀开了门帘。
尹芷荞见到汪素素和鄂无天独自在帐棚内,不悦地嘟了嘟嘴。正想开口说话,她脸上神情丕变,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鄂无天。
鄂无天回视著她,发现她神情怪异,他知道她老爱吃汪素素的醋,可她吃醋时不是这种神情。
汪素素睨著尹芷荞,也发现到她神情怪异,她随著尹芷荞的眸光看向鄂无天,而後她也在刹那间变色。
鄂无天发现事情不对,也注意到她们两人的眸光其实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他身後。
他机警地、小声地问道:“我後面有什么?”
“蛇。”汪素素回道。
一条蛇的尾巴勾住帐棚的支撑梁柱,虻头就在鄂无天头上动著,还不时吐出红色的舌信。
“毒蛇。”尹芷荞在迷魂寨住了三年,多少会分辨蛇的种类。
“怎……怎么办?”汪素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