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璇微笑着送走妇人,深吸一口气,才转头而对三年未曾谋面的前任男友——一个曾令她心碎得几乎活不下去的男人。
戚怀磊的喉咙干涩,不知道她的下一个动作是什幺?是上前赏他一巴掌,将他赶出去?还是干脆假装不认识他,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事实上,他完全猜错了。她只露出浅浅的笑容说:“怀磊,近来好吗?”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问候的是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而不是一一位负她太多的前任男友。
“我?还不错,你呢?”
他转头打量这问小店,店内放置了各种精致可爱的小玩意。从耳环、别针、戒指、项链,甚至丝巾、手帕、小玩偶、小摆饰洋样都有。
“我也很好。”林雅璇淡然一笑,笑中没有怨恨,只有恬适与平和。
戚怀磊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平心静气的对待一个曾伤她这么深的男人,是她太宽宏大量了,还是他在她心目中,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不敢深思这背后的意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她周遭的一切,早已与他没有任何交集,她很讶异他是从何得知她的下落?
“刚才我和朋友在附近的餐厅吃饭,碰巧看见你经过,我一路跟着你过来才知道的。”
原来是刚才朋友来收会钱,她到路口那家银行的提款机领钱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餐厅?”林雅璇望着墙上印有HelloKitty图样的卡通月历,突然想起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对了!我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以前他过生日的时候,他们也会上餐厅吃大餐为他庆祝。不过自从三年前分手后,他们便不曾再见过面,当然也不可能再有吃饭庆祝的机会。
“嗯,朋友说要帮我庆生,所以才到那间餐厅吃饭,没想到正好看到你经过。”所以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上天怜他,让他祈求了三年的生日愿望,终于在今年实现了。
“这样呀。”她很自然的把他口中的朋友,想成是他的女朋友。
以他这样优秀的条件,身旁当然不可能空虚无人,走了一个林雅璇,自然会有更多、更美的女人递补上来,不是吗?
旧情人移情别恋,说来的确令人伤感,幸好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得只晓得为爱而活的林雅璇,否则少不得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一切只是爱情幻灭的一个历程,就像人的生老病死——虽然残酷,但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下回你可以带她一块来嘛,我这里有很多女人喜欢的小东西,或许她会有中意的也说不定。”
林雅璇走出柜台,从手表区里挑出一支黑色抽象图案的手表,用盒子装好,然后回到柜台开始包装。
“他?”谁呀?
“你的女朋友呀,你们刚才不是一起在餐厅吃饭吗?”她还是一脸和气的笑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他另结新欢,更别提嫉妒了。
“我没有女朋友!刚才和我在餐厅吃饭的,也不是女人,而是我的同事。因为那间餐厅离我们工作的地方很近,所以我们才选在那里开庆生会。”戚怀磊焦急的解释,深怕她误会。
“你在这附近上班?”林雅璇有些讶异。 “我记得以前你上班的地方,不在这里。”
“对,我调职了,调到特勤组,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原来是这样。”三年的时间,改变真是太大了。
“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工作?”他记得以前她是从事会计的工作,怎么会改行做服务业呢?
“这是我自己开的店,才刚开幕不到一年,因为附近有学校,很多女学生下课后喜欢来逛逛,所以生意还算不差。”
她一边与他交谈,一边用黑底印萏白色足印的缎带,灵巧地扎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的手艺愈来愈好了。”他望着那个包装精美的方形盒子.由衷赞美道。
从以前开始,她就很喜欢动手做些手工艺品,他们同居那段期间,几乎家里所有能动手做的用品,都是她亲手缝制的。举凡窗帘、桌巾、抱枕、坐垫、脚踏垫等,无一不精巧可爱。
记得当年他过生日时,她还亲手为他织了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当礼物,并细心的用美丽的盒子包装起来,藏在他的被窝里,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只可惜以前的他不懂得珍惜,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何惊喜可言,那时她失望难过的表情,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很想为她当年所付出的一切,诚挚的向她说声谢谢,然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不复当年,如今才矫情的开口道谢,已经太迟而且毫无意义了。
“我特地到日本学r两年的包装设计,如果没有进步,那才糟糕耶!”林雅璇将缎带的尾部卷成螺旋状,用双面胶芾固定好,然后满意地拍拍手,表示完成了。
“你去日本留学?”难怪这些年来,他一直找不到她.本来还以为她到外地工作或是嫁人了,害他失意难过了好久。
“恩,我在日本一家专门学校学习包装设计的课程。”她指指墙上挂着几张用木框表起来的证书,上面用日文写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字。
“你……真的过得很好吗?”戚怀磊忍不住望向她手腕上的浅米色丝巾。当年烙下的伤痕,真的已经完全痊愈了吗?
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你是说这个呀。”她不甚在意的晃晃手,短丝巾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伤口早就好了,不过留下一道疤痕,我懒得向客户解释,所以干脆把它遮起来。”
“雅璇,我……对不起,我是个混蛋!”他喑哑的开口,为自己迟来的忏悔道歉。
早在三年前,他就该当面向她说声抱歉的,不过那时骄傲的他实在说不出口,哪知才稍一迟疑,她就随着家人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如今过了三年再度相逢,他才有勇气为自己当年的残酷与无情道歉。
林雅璇温婉一笑, “你别这么说,没有一个混蛋会说自己是个混蛋的。”
“可是我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我负你太深了!”
“你真的不必向我道歉,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当年是我自己想不开,才会选择用自杀这种傻方法来逃避现实,这不能完全怪你,我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她望着左手腕,苦涩地说: “那时我傻得以为,只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伤害自己,就可以惩罚你。我想
借由你的痛苦,来证明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没想到
这种方法,只是更加证明了我的愚蠢。
“事实上,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人,别想得到他人
的珍惜,我伤害自己,爱我的家人才是最伤心的人。我
怎能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伤害那么多爱我的家人
呢?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对天发誓,绝不再用这种愚笨
的方法伤害自己。”
林雅璇抬起晶莹的双眸,眸中有些许水气,可是她
强忍着,泪珠始终没有落下来。
“怀磊,我知道事情发生后,你的心里也很不好
受,我一定害你这三年来都活在自责与痛苦中,过得一
点都不快乐。严格说起来,我才应该向你道歉,因为我
破坏了你平静的生活,剥夺你原本应有的快乐,我真的
感到很抱歉。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当年带给我们的,
不全是负面的影响,至少它让我学会了坚强,也更懂得
珍惜生命。所以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自寻短见,无论发
生什么事,我都会勇敢的活下去!”
“雅璇,你变了好多!”望着依然熟悉的面孔,戚
怀磊却发现,自己几乎快不认得这个独立坚强的女孩
了。
“人都是会变的,你也变了呀!”以前的他狂傲霸
气,绝不会这么客气恭谨的说话,这点也令她感到十分
惊讶。
“雅璇姐,该打烊了。”杨筱君在门外站了好久,双褪都站酸了。为了当个称职的红娘,她足足在外头喂了半个钟头的蚊子。
“我也该走了。”戚怀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许他该回去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等,怀磊,这个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林雅璇离开柜台,将刚才包装好的礼物,放进他手中。
“这……我实在没有资格收这份礼。”她对他愈好,只会愈使他愧疚。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我没办法帮你庆生,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她宽容的朝他一笑,戚怀磊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讷讷地道调},“谢谢你!”
他推开叮咚作响的门,走出樱见屋,外头的商店几乎全拉下铁门,熄灯打烊了。
戚怀磊独自走在人车逐渐稀少的街道上,握着手中的礼盒,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雅璇总是这么善良,不忍心伤害任何人,但是她对他愈宽容,只会愈让他无法原谅自己当年的过错。他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当年在她心底烙下的伤痕呢?
说真的,他一点主意也没有。
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她柔美的脸庞,突然有种兴奋的微妙感受,逐渐涌上他的心头,那种激动亢奋的情绪,挣扎着要从他的胸口释放出来。
雅璇……他找到她了!上天怜他,他终于找到她了!
林雅璇从帐册中抬起头,透过摆满小饰品的玻璃窗,望着戚怀磊高大的背影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视线外。
她收回目光,重新回到帐册上,却被一滴乍然落在纸上的液体震慑住了。她直勾勾地瞪着它,仿佛它是一滴鲜红刺眼的血,而不是一滴清澈透明的泪珠。
她哭了?
她为什么会哭?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感觉r,为何还会流泪呢?
“雅璇姐,店里我都整理好了,我还要赶公车,所以先走了。”杨筱君没发现她的异样,收好自己的东西后准备离开。
“嗯,你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快回去吧!”她不敢抬头,只能含糊地应道。
“那我先走了,拜拜!”杨筱君背起包包,离开樱见屋。
林雅璇颓然放下手中的笔,无力地靠在椅背七。
都已经过了三年,她为何还在乎这段逝去的感情呢?
望着帐册上被泪水浸湿后渲染开的字迹,她不禁想起她和戚怀磊之间的种种情爱纠葛。
是孽缘吧……
第二章
林雅璇第一次见到戚怀磊。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一
那天是她同学的哥哥过生日,同学邀请她和另一位司学参加。她为r那次的PanY,特地从台南上台北玩一个礼拜。而戚怀磊正好也参加那次的生日宴会,他是她同学哥哥的同学的朋友。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沦陷r。那年他二十五岁,而她才刚满二十岁,五专毕业没多久,正在待业中。
她长得不错,在校五年,当然有不少人追求,但是弛从未对任何男孩动过心,没想到却在见到戚怀磊的第一眼,就把心丢了。
他是长得帅气挺拔没错,但那并不是吸引她最主要的原因,长和出众的男孩她不是没见过,但从来没有那种令她为之疯狂的感觉。
她最爱戚怀磊那双炽热晶亮的瞳眸,和带着些许狂妄气质的笑容,宛如时运不济的浪子,只在属于他的荒凉天地里独自漂泊。她疯狂恋上地那种狂妄孤傲的气质。
如果是现在,她绝不会傻得选择这种根本抓不住的。男人,可是那时的她哪懂得那么多?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没想到,她根本什么也改变不了。
同学一眼就看出她喜欢戚怀磊,直吵着要她哥哥为她们介绍,经过他的穿针引线,她正式与戚怀磊相识,也就此决定他们悲剧性的未来。
戚怀磊的个性大而化之,说好听是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傲慢猖狂。
偏偏她就是爱极了他这份猖狂,只要看见他邢略带嘲讽的性格笑容,她就痴迷心醉,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同学和同学哥哥的推波助澜下,戚怀磊终于开口约她出去,她顾不得少女的矜持,立刻点头答应。
当晚他们来到风景优美的碧潭,飕飕冷风吹得她直发抖,习惯南部温暖气候的她,不晓得台北的冬夜如此寒冷,只穿着件薄的外套。
那时戚怀磊默默抽着烟,发现她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勾唇一笑,随即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谢谢。”
“你不必道谢,我不会白白借你外套,你必须付出些代价。”他将烟蒂丢在地上,转动脚尖将它踩熄。
“你说什么?我……唔!”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想开口问清楚,他却出其不意攫住她的下巴,掠夺她柔软的唇瓣。
那是她的初吻!在他恣意的挑逗中,她被吻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整个人像摊烂泥似的,软趴趴的贴在他身上喘息。
他吻够了,像开始一般突然放开她,她一个闪神,差点跌倒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回台南?”他背靠着路灯,保邃的双肆苋盯着灯下她那张年轻羞涩的脸庞,右手迷恋地抚上她那头黑亮滑顺的长发。
“下……下个礼拜一。”她羞得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我明天接你去吃晚饭。”这句话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好。”她柔顺地应允,完全没有一丝反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她都愿意。
之后的一个礼拜,他天天到朋友家接她出去玩,从市内到郊外,只要是好玩、有名的地方,他们全跑遍了。
他对她时而热情、时而淡漠,有时温柔得像她的男朋友,有时又冷漠得像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根本摸不清他的心思。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他温柔与冷淡的态度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很快的,一个礼拜过去了,到了第七天早上,她必须回家了。她的同学请哥哥开车送她和另一位同学到火车站搭车,一路上她引颈盼望,满心以为他会前来送行,哪知直到她上了火车,他仍是不见踪影。她好伤心,一回到家,立即拨长途电话给他,问他为何不来送她。
“我并没有答应要送你,况且南北距离太远,我懒得常打电话,所以我想,我们还是算了。”
当他冷漠的语气从话筒那端传来时,她几乎不敢署倍,他竟然对她如此冷淡。
“你既然无心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吻我?”她好不甘心哪。
“吻?”他低哼r声,似乎认为她大惊小怪。“吻算什么?比起上床,吻只是儿童级的娱乐罢了。再说,既然你觉得被代吻了是你吃亏,那么这几天我不知吻过你多少次,你为什么都不吭声?就算赏我一巴掌也行呀,总比那时候享受,现在却矫情的想讨回公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