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起床的?坐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她的心慌乱地狂跳起来,却一派冷然地回视他。
这个男人没什么礼貌,竟偷看她睡觉。
“嗨!早。”他微微倾身向前,明明想用惯有的轻佻语调跟她道早安,吐出来的声音却不如己意,不过倒是用了不正经的态度朝她吐了个烟圈。
一股烟草味沁入她的口鼻,盖过咖啡的浓香,她在心里嘀咕,这些地球人发明这什么鬼东西,味道真是呛人。
她不屑地起身往浴室走,把自己关进浴室。她需要好好的洗个澡,以松弛这一身僵硬的骨头。
劳德森诺敛住脸上的笑容,气呼呼地熄掉手中的香烟。
这个女人真的很不把他放在眼里,瞧她那什么态度,他在跟她道早安耶,她竟然无动于衷,简直气死人。
愤怒的情绪让他忘了咖啡是刚冲的,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接着便烫嘴地喷了出来。
啊!噢!天!他赶紧起身倒了杯冷开水,咕噜一阵猛灌。
老天,嘴巴好难受。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害的!
他重新坐回沙发,瞪着咖啡猛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缸都快被烟蒂塞满了,浴室里却还没发出半点声响。
她躲在浴室里蘑菇那么久到底在干什么?
就是便秘也不需要那么久吧?
他走过去敲门,口气满是不悦,“艾莉丝?艾莉丝?”
浴室的门霍然拉了开来,她一脸冷漠的出现在他面前。
“我今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该准备出门了。”他发现只要在她面前,他的风度就越来越差。旋过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瞪着她,“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她没听见他说要出门了吗?
她注视着他,缓缓开口,“我想洗澡。”
他愣了一下,马上又瞪大眼,口气相当冲,“想洗就洗,这种事不必跟我报备。不过我希望你的动作能快一点,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她冷冷地回瞪他,“我不知道水在哪里。”
他微愕,眯着眼睨她,“你不知道水在哪里?”这女人又在耍他、考验他的耐性吗?
她点头。表情虽无变化,心里却着实感到难为情。
“那你就别洗好了。”他恶声恶气的说,一大早的好心情全被这个可恶的女人破坏光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凶恶,她都已经答应当他的伴游女郎以赔偿他的相机了,他还想怎么样?但,此刻她实在没有精神去研究他的心态,因为她很不舒服,全身的骨头酸疼得很。
“我一定要洗。”她坚决地道。
“要洗就快点,再嗦我就扁人。”他的眼睛冒火了。
她冷冷地瞅着他,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水在哪里,难道请教一下也不行?”她为什么要忍受他的恶声恶气?一点道理也没有。
他又愕愣了下。呵!冰山生气了?!而他的心情……嘿!却因为她的生气而好转!
他笑了起来,“当然行,不过你是白痴吗,竟然不知道水在哪里?”别告诉他她从来没进过浴室,他是不会相信的,除非他也是白痴。
“什么是白痴?”她听得出那是骂人的字眼,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痴就是——”劳德森诺突然收口,火气被她轻而易举地点燃,“你当我是白痴啊,问这种白痴问题!”
她觉得体内有一股无明火燃了起来,外表却依然冷淡沉静,但那对眸子显然快要着火了。
“劳德森诺,我现在不想跟你抬杠,请你告诉我水到底在哪里!”
他眯起眼睛看她,解析着她话中的真实性。奇怪了,她的表情好像真的不知道怎样使用卫浴设备,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是外太空来的啊?”居然不知道怎样使用浴室?
“我们塔加克星的浴室跟你们的不一样。”她十分认真的说。
塔加克星?什么鬼地方?他连听都没听过。不会是地球最角落、最不文明的一块蛮荒地带吧?否则他怎么会没听过。
算了算了,现在不研究这些,否则他今天的时间就要白白浪费了。就当她是蛮荒地带来的不文明人好了。
他从她身边挤进浴室,转动水龙头,水突然从墙上的莲蓬头里喷出来,吓了她一跳。
她猛然后退、睁大眼睛的动作和表情,看得他忍俊不住地发笑。
她又冷又狠地瞪他一眼,这才使他闭上嘴。
“喏,转这边是热水,转那边是冷水。”他说,待转身走出浴室后,笑声立即爆了开来。
艾莉丝用力摔上门。这是她有生以来情绪最失控的一次。
臭男人!
劳德森诺大笑地跌进沙发,双手拍打着沙发扶手。呵!有趣,真有趣,真是有趣!
哈哈哈……
他突然感到心情大好,简直乐透了。
瞧他发现了什么?这个女人竟然被莲蓬头喷出来的水吓了一大跳?看来,她有可能真的来自蛮荒地带,所以才会不知道莲蓬头的用途,她才会连“钱”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只是……她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搭飞机也要买机票,她没钱怎么来到巴黎?不过……她却又说得一口流利的法文,好像在法国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法国绝对没有一个叫“塔加克星”的地方,而她对文明的科技又一知半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种种的疑惑袭上心头,他突然有种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浴室的水声不断,她在里头至少已经待了一个小时了,他都快没耐性等待了。
“喂,你好了没?”他扬声问,眼睛盯着浴室的门。
没回应。
他走过去敲门,附在门边问:“艾莉丝,你好了没?”
“还没。”她终于应声。这水热热的,冲起来的感觉真舒服,她还想多冲一会儿。地球人发明的东西真是好用。
洗一个澡洗那么久,真是浪费时间。他在外头嘀咕。
“嗯,好舒服喔!”
他正欲转身却被这一声嘤咛给定住,那柔软的声调教他一阵酥麻。
这冰冷的女人也有柔性的一面吗?还是这只是他的错觉?
但,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肯定不是错觉。她正哼着他从没听过的曲调,软软柔柔的嗓音仿佛古典浪漫的乐音,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忽然间,他好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看看她那张冰冷的容颜是否也有温柔的一面?
这个念头一兴起,他的手已经握住门把,没料到她竟然没锁门。嘿!他不是故意的喔,是她自己不锁门的。
他悄悄推开门进去,她正隐身在浴帘之后,玲珑的身段依稀可见,为了能捕捉到她的表情,他猝不及防的掀开浴帘。
在她尖叫之前,他看见一张笑容浅淡却温柔的容颜,散发着女性的柔媚与风采,一种毫无防御的自然,无懈可击的美丽。他来不及看她的其他部位,整个人已经被她迷人的魅力所镇住,但那样的表情只维持了两秒。
“啊!你干什么?”她抓起毛巾掩住胸口,但掩得住上面却掩不了下面,连忙双手交抱蹲下来。
这个大色狼,他竟然闯进浴室偷看她洗澡!
他很难再恢复自然神态,她此刻的慌张全然没有掩饰,光溜溜的身体像一种魔咒,迷乱了他的心神。
“出去,你出去。”她愤喊,从来没有如此羞恼过,抓起沐浴乳朝他脸上丢过去。
他机灵地接住她丢过来的沐浴乳,在看见她眼中迷的泪雾时,一种难掩的心疼情绪涌上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头饥渴的大色狼,正非礼着一个纯洁的少女。
他定定神,目光尽量不去看她光溜溜的身子,恶声道:“你快点,我等得不耐烦了。”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该死的,他到底在干什么?竟然跑进来偷看她洗澡?真是恶劣!
艾莉丝的眼泪在他走出去后终于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她的身子竟给这个男人看光了,教她将来如何面对她的丈夫?
这个臭男人,他到底安了什么心?
发现自己脸上的温热湿滑,她诧异的伸手抹了一下脸颊,然后震撼地张着嘴。
她……她在掉眼泪?她从小就是个没有情绪的人,上天造就了她冰冷的气质,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然而从昨天遇上这个男人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在产生变化,而现在她居然还掉眼泪?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劳德森诺再度坐进沙发,毛躁地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
他该死的无耻,偷看女人洗澡。他明明说他对冰山没兴趣,却做出这样的行为,简直幼稚可笑!
天下的女人多得是,跟他一起洗过鸳鸯浴的也不计其数,女人的身体他可以说已经看到不想看了,为什么却对她做出这样卑劣的行为?是劣根性使然吗?他可恶得像头大色狼!
但,她缱绻的笑容,匀称迷人的胴体,再也无法从他脑海里抹去。???
开着租来的敞篷跑车奔驰在巴黎的街道,车上在商店街前停了下来。
艾莉丝随劳德森诺走进一家店面,里头卖的是摄影器材。
他买了部新相机,回头却发现艾莉丝不见了。
“艾莉丝?”他慌张地奔出去,气愤的跺了下脚。
溜了?这该死的女人,不守信用的东西。
正当他准备坐进跑车时,却看见艾莉丝从一家珠宝店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沮丧。
一种无言的喜悦爬上心头,但他还来不及发现自己的异常情绪,就被她沮丧的表情吸走了注意力。
原来这个女人跟平常人一样,有众多不同的情绪表现,只是她一直以冷漠伪装自己,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又为为什么此刻她如此沮丧?
“艾莉丝。”他向她招手。
艾莉丝一看见他马上装出一脸的冷漠,沮丧的情绪一丝不露的隐藏起来。
她走向他,打开车门坐进跑车里,目光却盯着那家珠宝店。
“我还以为你溜了呢!”他揶揄道。
她冷寒的目光射向他,“溜?我为什么要溜?你以为我被你的下流行为吓到,所以必须夹着尾巴逃跑吗?”
她的尖锐刺了下他的心。早上自浴室出来后她便一直用这种尖锐的态度对他,冷寒的眸光不再只是防御,增加了更深的敌意。
他惯有的轻佻与不正经在她面前总是无法施展,她的敌意让他对自己早上的行为后悔不已。
但看一下也不会少一块肉,她这么在意干什么?真是个八股的女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情被她左右了,不由得烦躁起来。
事实上,从这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沉不住气,越来越失常了。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左右他的情绪?
车子往前奔驰,两人之间形成不安的奇怪氛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打破沉默。
“你想买珠宝?”看她刚刚从珠宝店走出来的模样,好像看上喜欢的东西却没钱买。
她摇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总是被她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惹恼。这个女人天生跟他八字不合,专门出世来惹他生气的。
“不然你去珠宝店做什么?”他压下怒气问。
“我在找一颗水晶。”她看着一幕幕往后逝去的街景,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他猛踩煞车,后边的车子险些撞上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二话不说的跳下车,冲向街边的商店。
这个女人!他简直快被她搞疯。将车子停靠路边,劳德森诺正要下车,却看见她已经走过来,脸上又是那种沮丧的表情,而她身后的那家商店又是一家珠宝店。
“你搞什么?”不买珠宝却一直往珠宝店窜。
她再度冷凝起俏脸,坐进车里,赌气似的就是不看他一眼。
他重新将车子开上马路。
“你不要对我这么不屑!”他的脾气濒临爆发边缘。
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的,三两下就教他全身冒火。
“请你不要烦我。”她的脾气也上来了,怒瞪着他说。
“没有一个伴游女郎会像弃妇似的整天绷着一张脸,你这样会破坏我游玩的兴致。”他怒啐。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取消约定啊!”她口气很冲,态度却很冷。
她正在为红水晶的事烦心,他却在旁边哩叭嗦个没完,让她不发火都难。
“你……”要不是他身强体健,此刻恐怕已经被她气得吐血了,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成天跟他作对?取消约定?她做梦!
想气坏他让他取消约定,哼!门都没有。
他努力平息胸腔的怒火后才又开口,“你在找一颗水晶?什么样的水晶?”
他肯摩家族不但在皇室占有一席之地,且专营珠宝事业,而他这个亚特公爵继承人早已深入事业重心准备接掌,所以见过的珠宝钻石不计其数,也许……
艾莉丝诧异的注视他。哦!这个看到她就像看到仇人的男人竟然想帮助她?
真是见鬼了!不过要是能得到他的帮助,也许任务执行起来会容易些。
“手掌这么大,锥形的红水晶,那种红像……像鲜血,却又散发着瑰丽夺目的光彩。”
劳德森诺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愕。
不会这么巧吧?她说的那颗红水晶跟他父亲手上的一颗水晶很像,那颗水晶也是锥形,红得灿烂夺目,瑰丽的色彩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见了就爱不释手。他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弄来那么一颗水晶,而且像奇珍异宝似的珍藏着。
老实说,再美丽的水晶价值都不高,但是,很奇怪,他父亲却视它如稀世珍宝。
那颗水晶他见过一次,而且过目难忘,那种红就如艾莉丝所言,像血一样,让人惊心动魄。
他把父亲手上那颗水晶的事说给她听。
“真的?”她露出惊喜的表情,看得劳德森诺目瞪口呆。
这女人的表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有趣了。
“真的。”他肯定的道。
“那你快带我去拿。”她激动的抓住他握着方向盘的右臂。
拿?“小姐,我们现在在法国耶!而且我跟我父亲约定的日子还有半年,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受刑。”
他跟父亲约定,让他在外逍遥一年,时间一到他必定回去接掌肯摩家的事业,从此失去自由,并继承公爵的爵位。
“可我急着拿到那颗水晶呀!”她没发现自己情绪失控,猛摇着他的手。
他吓了一跳,“小姐,我现在可是在开车,你这样很危险的。”
她连忙放开手,一对冷眼流露出恳求,“我拜托你,那颗水晶对我很重要,我必须尽快拿到它。”
对于她的恳求,他的心头流过一种奇妙的滋味,一种胜利且得意,还掺杂着莫名情愫的感觉,嘴角不知不觉的扬了起来。
“它也许对你很重要,但对我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他湛蓝的眸光有种捉弄的邪气。
他们非亲非故,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而她,又老是对他一派冷漠,甚至不屑一顾,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帮她就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