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虽然豆儿现在待的地方,在之前的确被称为冷宫,但经过端木遥频频不断的动作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待在慈净院只是一时的事。
“这里的确不像冷宫……”豆儿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这里的摆设,甚至不输她在凝香阁所看到的!“是罗,所以,您尽管安心养伤!”喜雀拿着冰凉的绢子,小心擦拭着豆儿那瘀伤未退的脸颊。
“那……”豆儿终于有些明了了。“我怎么来的?”
她为什么对自己怎么到这里来,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只记得端木遥强压着她,硬要她向那三个可恶的女人道歉,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娘娘,那天您被珍妃那三个人给打得不醒人事,昏迷了一天一夜,是王上亲自将你送过来的!”
端木遥?豆儿柳眉微蹙。
“他送我过来的?”他何必自己送,遣个人将她送来这儿就成了!“是啊!”此时喜雀无限向往地说:“王上可是将您一路由凝香阁抱来这儿的呢!”
“他抱我?”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西昊的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啊!”喜雀猛点头。“王上对娘娘可真是情深意重,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她的话让豆儿的脑子一片混乱!端木遥甚至不喜欢她,不是吗?那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谜题萦绕在豆儿脑海里,久久未曾退去端木忍自大漠缉捕人称沙漠之狼——项毅飞,无功而返后,才刚返回西昊,一进了宫,便听到一则有趣的事!他大哥在将他的王后——也就是自东琰远嫁而来的公主——给贬到冷宫后,却又大费周张、劳师动众地令人火速修缮……
不仅如此,那位他目前还无缘见上一面,却已经不幸被贬人冷宫的皇嫂,据说在进住慈净院的那日,还是他大哥亲自将她给抱进去的!端木忍听到这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传言中的男人就是他大哥!他大哥那种视女人为玩物、取乐工具的男人,竟然会不辞辛劳,将一个已经被他给“贬”至慈净院的女人,一路由凝香阁“抱”到慈净院……
这真的是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皇兄、他的兄弟——端木遥吗?嗯,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了,他一定要弄清楚才行!打定主意之后,端木忍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会会那个能让他大哥放下身段的东琰公主,到底是怎样的绝色,居然能让他大哥舍下身为君主的威严!于是进了宫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来到那曾被宫内所有嫔妃,视为人间地狱的慈净院!一近了慈净院方圆百尺之内,他便看到原本隶属于端木遥管辖的侍卫,竟然出现在他面前!那些侍卫们一见到端木忍,立即要行大礼,可却被他给挥手阻止。
他继续前行,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和他以前记忆中的慈净院已大大的不同了!虽然建筑的样式如昨,可那感觉不再阴森,恐怖,现在可活络许多,由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判断,他知道他大哥,肯定派了不少人来照料他皇嫂的生活起居!他一进了慈净院,便发现有许多丫环拿着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前院的新土,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她们的额上落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端木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叫住了其中一个正荷着锄头,努力翻土的丫环。
这名丫环停下手边的工作,看到来人是当今王上的皇弟,连忙跪了下来。
“奴婢叩见荣定王爷!”
“得了、得了,不用在我面前行这套大礼。”
他挥挥手,示意她站起来回话。“说吧,你们怎么不好好照顾我皇嫂,反而在这儿翻土呢?”
“启禀荣定王爷,”丫环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脸孔。“是娘娘要我们到前院来翻土的!”
“哦?”他忍不住挑起两道剑眉,等着听这丫环话里的下文。
“娘娘说,咱们慈净院里闲着没事干的人手太多,就要我们到前院翻土,种些菜!”
“种菜?!”
乍闻种菜二字,端木忍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堂堂西昊国王后,居然叫下人们种菜?“嗯……”他勉强清清喉咙,就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会大笑出来。“你怎么没问娘娘为什么不种花,反而要种菜?”
“启禀荣定王爷,奴婢问过了,可娘娘说,那些花儿只能看又不能吃,一点用也没有,她说与其白费力气种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多花些心思种些能吃的菜!”
“哈、哈、哈……”至此,端木忍再也忍不住了。“妙论、妙论!我这皇嫂说得太妙了!”
“那娘娘呢?”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会会这个与众不同的东琰公主了!“娘娘在内院的书房里。”
“慈净院什么时候有了书房?”如果他记得没错,慈净院不可能会有书房的。
“自从娘娘来了之后就有了!”丫环毕恭毕敬地回话。“荣定王爷,那您要不要奴婢替您领路?”
“不用了,你继续翻土吧,我自己会找到路的!”
第六章
豆儿对着手上的西昊皇宫地图,挤眉弄眼了老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自慈净院脱逃的好办法!除了这份方方正正的地图,看得她头昏眼花之外,慈净院外围的森严守卫,也让她不知该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逃走!“唉,这里根本不像冷宫嘛!”
她终于放弃研究,重重放下地图,忍不住用力地叹了口气!是啊!哪有冷宫像这样的?这里的侍卫之多,比起她还待在凝香阁时,要多出了三倍,不仅如此,没事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转得她都头昏眼花的丫环,多得让她都搞不清谁是谁了!而那些丫环呢,成天没事只会来烦她!不是要她吃补品、要不就是叫她喝人参茶,有些夸张点的,见她下床走两步路,便紧张得要昏倒……
天啊!这些丫环到底是打哪来的啊!冷宫,不就是要冷寂、孤立的吗?怎么她待的冷宫,比起早朝还热闹许多啊!好不容易,她终于找到些事让她们做,要不然她就算不生病,早晚也会被她们给烦出一身病来!“真烦!”豆儿此时禁不住又叹了口气!“噢?烦?”一个陌生的男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她差点自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事能让皇嫂如此心烦?”
豆儿瞪大眼看着来人——他有着深邃的眼眸、直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他的外形简直与端木遥如出一辙……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角有些若不仔细看,便察觉不出的细小皱纹……可见,他是个笑口常开的男人——不像端木遥,眉头老是皱得死紧,好像有什么化不开的干忧万愁似的。
“你是谁?”
他叫她皇嫂,而且又长得与端木遥是这般神似……难不成,他是……
“我是端木忍——当今西昊国王的孪生兄弟!”
宫中的人可以从服饰,轻易辨别出谁是王上、谁是荣定王爷,可要是弄不清西昊国的服阶,那么一定会将他与王上给错认!可他发现,他这位皇嫂根本不看服装上的差异,她一眼就能认出他不是端木遥!“挛生兄弟?”他的回答让豆儿微微愣了会儿。
“没错,同年、同月、同日、同胎而生!”
“你找我有事?”豆儿戒备地问着,同时小心翼翼地将她令人找来的城图给收了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个迷人的笑容。
豆儿发现他说话时,习惯带了点笑容,而他的笑容软化了与端木遥脸部,一模一样的刚毅线条!她不禁要想着,若是端木遥脸上多带点笑意,别老是拿那副死板板的棺材脸对着她,那该有多好啊!“我是特地向皇嫂请安的!”
端木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豆儿,意外地发现她与他皇兄之前所宠幸的对象,截然不同,这该怎么说呢……
她不像那些皇族之女,身上带着骄纵之气,也不若将门之后,眉眼之中带着些许的英气,更无书香门第的闺女,坐、立、卧、行都要带了三分娴雅气……
她给人的感觉,有若夹带着花香的和风,轻轻地吹拂着周身,是无比畅快的清心与舒适……
而且她身形娇小、一双镶在心形脸上的灵活大眼,更教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保护她、照顾她不过,端木忍对他的皇嫂可是纯粹只有欣赏之情,而无占有之私欲……朋友妻尚不可戏,更何况是亲兄弟的妻子!“请安?”豆儿提防地看着他。“其实,你大可以省了这个动作!”
她有些酸溜溜地继续说着:“反正大家都知道慈净院是什么地方,”她若无其事地别开脸,不想让这个酷似端木遥的男人,看见她那难掩的哀伤。“我这个王后,也当不了多久了!”
“你真这么认为?”
端木忍对于她的反应,深觉有趣。
一个,是以为自己快成下堂妻,另一个,是碍于面子拉不下来,还不肯将她给迎回凝香阁,却斥了重金,将慈净院改建!“要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她可没忘记他后宫里,其他伺机而动的嫔妃们。
“你怎么不问问你身边的丫环们怎么想?”
他相信现在待在慈净院的丫环们,绝对相信她们现在服侍的主子,王后的位置可坐稳得很,压根动摇不得!“问她们做什么,她们又不是主事人,知道她们怎么想又能如何?”
豆儿自己也是个丫环,怎么可能不了解丫环有的权限何在!顶多是在自个儿主子身边跑跑腿。打打杂.她高兴时替她高兴,难过时陪她一起掉泪……除了这些,实在没法子做些什么!要是她真有什么权力……那公主也不会被什么沙漠之狼给掳走,她现在也不必在这里想着该怎么将公主给救出来了……
护送她来的那帮人,自她进宫以来,便没再给她任何消息,倘若他们真的没去找公主……那可该怎么办才好!“皇嫂有所不知,下人们的眼睛可亮得很!”
他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尽管放心,很快的,你一定会再回到凝香阁的!”
回凝香阁?回到他身边?端木忍的话,让她的心跳加快了速度。
可她转念一想,这会儿公主都还下落不明,她居然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下,妄想着要享受原本该属于公主的一切……
端木忍在一旁见到豆儿神色有异,关切地上前探问,却意外地看到在她的衣袖下,有卷像是建筑图的纸张……他定睛一瞧,发现她藏的竟真的是西昊皇宫的地图……
疑惑在他心底丛生,她一个妇道人家,拿着西昊皇宫的地图作啥?嗯,事有蹊跷,他得好好的观察、观察才成!镇心殿上,端木遥怒不可遏地以左手,朝千年樟木桌上一拍!“你说什么!”
他这个举动,吓得跪在地下听候旨命的丫环,不住地猛磕头,就怕一抬起头来,见着他锐利得足以穿心的视线。
“奴婢……只是据实以告……”
原本,她只是来向王上报告王后娘娘这些天的作息而已,可没想到,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害得她得承受王上的怒气……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掌自己的嘴,以惩罚自己的多话!“你说荣定王爷这些天,都在慈净院?”
这时,他的声昏不再是烈火烈焰,而是如那冰天雪地的挟冰之风,冷冽得让人不禁浑身直发抖!“是……”丫环连忙应答。
“那他们都做些什么?”
端木摇强压心里那不住翻腾的醋意,勉强以他认为干稳的口吻接着询问长跪不起的丫环。
“王后娘娘和荣定王爷……”她吞了口口水,润润自己干涸的喉咙。“他们都在书房下棋……,有时候会到前院来教我们种菜……”
种菜那一项,虽然令他不解,但至少他们是在大庭广众面前,至于那下棋……
“我问你,娘娘与荣定王爷在下棋时,你们谁负责到书房去伺候着? ”
“启禀王上,没人……”
“什么!”端木遥一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已然满溢的醋意!“你说没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丫环吞吞吐吐的,深怕自己下一句话,又要惹怒王上了。“王爷与王后娘娘下棋时,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奴婢们只有送茶水、点心时,才会进书房。”
“那,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做什么?”
“这……”丫环听到他愈发平静的声音,那身体抖得更胜风中残叶!“理当是下棋才是……”
“荒唐!”端木遥勃然大怒,那怒吼之声响透整个镇心殿。“我派你们到慈净院,是要你们去照料王后娘娘的生活起居,可不是要你们去偷懒!”
“奴婢们不敢……”丫环的声音细如蚊鸣!“不敢!”他挑起一道剑眉。“不敢的话,为什么娘娘下棋时不在一旁候着待传,却留娘娘一个人与荣定王爷在一起?”
说穿了,他就是嫉妒——他嫉妒那个与他同胎双生的皇弟!事实上,当她在他怀里晕了过去之后,他便已经后悔说出要将她贬至冷宫的话……
只是,君无戏言,已出口的成命,岂有收回的道理?为此,他只好按捺住想见她的欲望,只是让人向他每天回报她的状况,以解相思之苦……
可没想到,不过几天的光景,她那儿便出现了别的男人!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胞弟,而是,他就是无法忍受,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却将他这个思念她至极的夫君,给抛诸脑后!“好,那你说说,荣定王爷每日都在慈净院待上多久?”
“启……禀……王……上……”
丫环心知她将说出口的答案,肯定会让王上更加生气,可她又不能在王上面前撒谎,要不然日后给查出来的话,可是死路一条啊!“日出即至、日落方去!”
“好个日出即至、日落方去!”端木遥的嘴角噙着一丝算计的冷笑。
“好啊,忍,看来是本王让你太闲了,才有时间天天到慈净院消磨一整天!”
没错,该是给他这个孪生弟弟,另外派个差事的时候了!豆儿今早一起,便到书房拿起棋谱,详加研究,希望经过一番努力,至少能蠃端木忍一盘棋,好报连续五天皆输的耻辱!当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时,头也不回地说:“王爷来得正好,我今天已经想出招数,要来破解你的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