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掌心的金色怀表,金色表面上有着岁月的痕迹,金色的外壳早已不复当年的闪亮耀人。
她的脑中轰然一片,张口无言地望向静静躺在地上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掉落,梗在心中已久的思念再也忍俊不住地发出呜咽,“爸——”
习咏歌紧紧握着手中的金色怀表,无法相信躺在她眼前的尸体是她的父亲,她所有的期待、希望在这一刻完全落空。
“这怎么可能?!”听见她轻声的呼唤,卫知言震慑住了,睁着惊讶的双眼直在腐烂的尸身上打转。
习咏歌与他同样感到震撼,也无法相信失踪已久的父亲竟落到这种下场,她的殷切期盼转眼化成云烟,她摇着头,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会是他斯文有礼的父亲,但是手中所握的金色怀表却说明了一切。
“怎么可能……不可能……”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这具腐烂的尸体会是她失踪已久的父亲,但迸出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咏歌,你说他是你父亲?”他同样无法相信,在他内心深处也同样期盼着习衍教授安然无事,没想到……
“我希望不是。”她诚挚地希望这具死尸不会是她敬爱的父亲。
卫知言不再说话,立即蹲下身在尸体周围找寻可以辨别死者身份的证件,因为尸体的面容早已因为腐烂的关系,而无法认出原先的五官及长相,身上的衣物被蛀虫啃咬得残破不堪,但依稀可以从外观上看出这名死者是一位男性,其余的地方他就无法仔细地辨别了。
看见卫知言的行动,她也跟着寻找其他可以辨别身份的物品,虽然她的手中有着最大的物证,但她不愿相信这个无名的尸体会是她失踪已久的父亲。
就在不远处,卫知言找到了散落一地的资料、书籍,以及一些身上的饰品物件,而在几本零落散在地面的笔记本上有着干涸的血渍,他皱紧了眉头将之拾起,还没来得及仔细推敲思量时,所找寻的身份证件就落在书籍旁。
当他弯下身拾起,且清楚瞧见证件上所记载的身份后,静默无言地看向脸上有一抹期待的习咏歌,徐缓地将手中寻获的证件朝她递出,无法说出一句安慰她的话。
乍见卫知言脸上的凝重,她就明白了泰半,忍不住落下滴滴热泪,伸出手接过证件,在看清证件上的记载后,闭上眼忍不住地掉泪,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还是发生了,而老天又如此残酷地要她面对。
“爸——”习咏歌泪眼模糊地看着证件上的相片及姓名,无可自抑地痛哭失声,跪倒在尸身旁,满满的心伤由衷倾泄而出。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连她仅剩的唯一亲人 都要将他带走,独留她孤身一人在世上存活。
看着习咏歌哭得肝肠寸断、悲哀至极,感受到自她身上传来的凄绝伤心,他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守候着她,默默地表达他的关心与哀情。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摇晃着头,拒绝接受残酷的事实。
老天给她的命运竟是如此坎坷,她幼年丧母,如今又要承受丧父之痛,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无法相信她所敬爱的父亲死状这般凄惨。
过多的凄绝哀伤让她无法承受,激动的情绪使得她眼前突地一片黑暗,她的身子晃了晃,在丧失意识的那一刻,卫知言眼明手快地接下她软瘫的身子。
“咏歌、咏歌!”他拍拍习咏歌的脸颊,发觉她不省人事,于是,刻不容缓地一把抱起她,将她带到阴凉处躺下休息。
脸上犹见她伤心的泪痕,抱着她的卫知言也不禁为她一掬酸泪,他相信任谁都无法承受这般残酷的事实,何况是她呢?
将她轻放在阴凉处的草皮上,他伸指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珠,她伤心的模样让他于心不忍,她凄绝的情绪清楚传达到他,震撼了他的心。
满满的不舍、疼惜之情让他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上,让他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她,在此时此刻,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情感走向,心中没有任何的怀疑、犹豫,他无法继续告诉自己对她毫无感觉、毫无依恋、毫无一丝爱意……
“就算你的情感不真实,却无法阻止我真切的心。”卫知言俯下身细细亲吻了下她的额,希望这一觉可以稳定她的情绪,让她暂时忘却残酷的忧伤。
而他在心中悄悄地发下誓言,他要成为她的安慰、成为她的支柱,成为她心灵上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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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从一段长长的 恶梦中惊醒,习咏歌蓦然张开眼,眼中有着浓浓不散的惊恐。
“你醒了?”他放下研究手中书籍的工作,赶紧来到她的身旁轻声询问。
见到卫知言一张有着担忧神情的脸孔,她才稍稍安了心,长长吐了口气息,嘲讽地诉说她的梦境,“我作梦了……我刚刚作了一个恶梦。”
他的一双英眉不自觉地拢紧,“什么恶梦?”
习咏歌以手覆在她冒出冷汗的额上,有种松了口气的放松感,“一个可怕的恶梦,我梦见 我父亲无端横尸在一堆草丛中,死状凄惨不已……不过这只是一个梦,他不会有事的。”
听着她说的话,卫知言的一双眉拢得更紧了,不知道该不该将她从梦境中带回现实来,但她可以再次承受那种失去至亲的椎心之痛吗?
见他一副忧虑至深的紧绷面容,习咏歌也不禁跟他一般拢起一双秀眉,由他紧抿的唇角可以看出他心中有事,“你怎么了?”
他只是无言地盯着她看,一双深邃的眸子有着她不敢碰触的紧张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在他眼中她似乎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自己,她伸手按着心脏,一种恐怖的情绪从心底窜出,试图想要将她从自我的安慰中拉出,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
一幕幕她不愿回想的景象突然一一掠过眼前,干涸的眼眶在瞬间又泛滥成灾,滴滴的热泪在她措手不及下滑落脸庞,直直掉落。
“那不是梦……不是梦对吧?”她偏头看向不发一语的卫知言,他的沉默对她而言是最大的体贴。
卫知言僵硬地点点头,不愿再提起令她伤心的残酷,却又不愿她这样逃避现实。
习咏歌双手覆住脸孔,热泪滴滴地掉落,沾湿了她的掌心,断断续续地呜咽声从她紧咬的唇间逸出,霎时间整个情况好不凄凉。
“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她不懂、实在不懂,老天爷是用何 种方式来评论一个人的好坏?为什么像父亲那样凡事亲力亲为的老好人会遭此横祸?
无法阻止她的哭泣,卫知言低声地道出他在她昏迷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我已经帮你把父亲安葬好了,你要不要过去祭拜一下?”
习咏歌撤下覆在面上的手,泪水依旧不止,“祭拜……”她闭上眼任凭泪水流下,试着去接受父亲不在的事实。
“是啊,我把你父亲暂时葬在草丛那儿,以免他继续在日光下曝晒,日后你还是可以把你父亲带回台湾安葬,而且我还发现了可以出去的路了。”
他的消息让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现在她可以出去了,却失去了一位好父亲,“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安葬我父亲。”
“这是我该做的。”
习咏歌缓缓起身,带着浑身的伤心,在卫知言的指点下来到了习衍安葬的地点,噗通一声 ,她跪在充斥黄沙的地面上,哀戚的珠泪不绝,却再也唤不回她所敬爱的父亲了。
“爸,女儿不孝,没有好好的安葬你,我来晚了,来晚了……为什么你不等等我呢?为什么?”她数度呜咽,在临时造的墓前叩拜再叩拜,直到她的身心倍感疲惫,这才撑起不稳的身子。
卫知言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忙不迭地迎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臂,稳住她摇晃的身躯。
习咏歌看了他一眼,“很感谢你为我跟我父亲所做的。”她的眼中浮现一抹伤痛,他的狠心拒绝犹言在耳,教她想忘也忘不了,“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她一把扯回了手臂,摒弃他的关怀及帮助。
卫知言看着她撑着摇晃的身子步步往树下走去,明知道她倔强的性子不会接受他的好意安慰,但是他却无法忽视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死寂模样。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有始以来头一次对她发了脾气,“别在这种 时候跟我耍个性,不要拒绝我的帮助跟关心。”
习咏歌倔傲地用力扯回臂膀,正式与他宣战,“我很感谢你的帮忙,我也接受了你的帮忙,但是不需要你好意的安慰。”
“你在赌气?”他一眼即看出她的打算。
她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看向他,“我没有在赌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需要安慰,尤其是你的安慰,否则你又会让我胡思乱想,到时候又被你说这是我一时的错觉。”
“你……”他就知道她一定耿耿于怀,他悠长地叹了口气,“我是为你好……”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你的好我无福消受。”她要忘记他种种的好、忘记他的关心、 忘记他默默付出的体贴心意,就算失去了感情、失去了亲人,她还是可以活得很好。
卫知言顿觉一股恼火在他心底燃烧着,注视着高傲神情的黑眸逐渐闪耀着丝丝火苗,他有种想将她狠狠打醒的冲动,但是他的心却催促着他做出违反心意的举动。
在习咏歌无法反应、措手不及下,他将她猛地拉进怀中,不顾她的挣扎,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的娇躯。
“你干什么?放开我!”她被锁在他的怀中无法动弹,虽然他的胸膛温暖得令她想哭,但一想起他所说的绝情语句,她就忍不住想要逃离他。
她才刚刚决定要好好忘记他的好、忘记对他不断累积的好感、忘记对他的喜欢,可是她的耳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感受着自他传递而出的温热,强伪装起的冷凝逐渐在他怀中融化。
她讨厌自己这样的无能,讨厌自己如此的软弱、讨厌自己这样的心软,却无法讨厌他……
才刚刚止住的泪无声无息地占领习咏歌白嫩的双颊,她的心好乱、好乱,他的温柔只会徒增她的烦恼,拨乱她一片看似平静的心湖。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你明明讨厌我、明明拒绝我、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她不懂男人心,更加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的温柔对她而言是种负担,既然无法接受她的心意,那就让她静静地疗伤吧!为什么他 还要来招惹她?为什么还要她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不要、不要再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卫知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想要分摊她的悲伤、她的难过、她的凄绝,“我不讨厌你,真的不讨厌你。”他靠在她的耳边轻诉着心意,“不是同情、不是错觉,我清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接受你的感情是担心你会变卦,这里的环境很容易催化我们的感情,我不愿这只是你一段短暂的爱情,我玩不起爱情游戏!”
爱情,他不是不懂这玩意儿,可是当他愈是深入接触,愈是明白自己无法谈场刻骨铭心的 爱情,看似理智稳重的他占有欲强、情感强烈,冷淡的外表掩不去一颗火烫热情的心。
他不要短暂,他要的是长久,所以他担心她的告白心意只是一时的,他玩不起时下的爱情游戏,也不愿不负责地接受一份虚而不实的感情。
“我也玩不起,我也希望这是我的错觉,我更希望你不要对我太好,可是……我怎么去掌控自己的情感走向呢?我无法控制对你与日俱增的好感,无法不去想。可是你却……你却说这只是一时的错觉……你伤了我,真的伤了我……”习咏歌已分不清脸上所流的泪是喜是悲。
“对不起。”卫知言在她顶上深深叹息,对她的在乎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情份,教他想要严防抵抗已是不及。
奇异地,他的歉语像道阳光暖暖地包围着她一颗孤寂冰冷的心,发冷微颤的身躯逐渐有了丝丝的温暖,让她对于茫然的未来不再害怕、裹足不前。
“则再哭了。”他的声音喑哑,了解她内心倍受煎熬,但愿他的感情可以为她减淡一些丧父之痛。
习咏歌将泪水胡乱地擦在他身上,他的解释为她冲淡了些许的痛悲、伤感之情,但眼泪却无法止息。
“别再哭了。”她的哭声让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紧缩,他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止住她奔流的泪,“如果你再哭,我要吻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地让她更加想哭,此时此刻她需要慰藉,需要有人成为她的心灵支柱,让她不再伤悲、驱赶所有的悲痛。
“你真是个讲不听的女人。”卫知言撇嘴轻啐一声,低下头精确攫住她的嫣唇,伸出的舌尝到她唇边咸涩的泪,双臂紧环着她的腰身,以温柔细腻的吻为她扫去无尽的伤痛,为她注入新的能源。
习咏歌闭上眼承受着他的温柔体贴,绵长细腻的亲吻为她带来温暖,驱走了她的伤心与不安,她双手情不自禁地搅上他的后颈,随着他深入的探索,她的心融了、她的情再度燃烧,涨满于心的全是他一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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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晶亮的 星空在他们眼前完整呈现,习咏歌依偎在卫知言的怀中,燃烧的火光照耀着她略显落寞的脸庞,与悬挂于天的灿烂星空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深深地长叹,在今天自己遭受到了人生最深沉的打击。“我没想到爸会有这样凄惨的下场,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他怎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会死在这儿?”静下心仔细一想,她对父亲的死因感到深深地怀疑。
卫知言望了眼星光闪闪的夜空,满腹的疑虑因为习衍留下的许多书籍、资料有了一线曙光,“其实我怀疑习衍教授是被谋杀的。”
“谋杀?!”这个字眼震慑住了习咏歌,扰乱了她稍稍平静的心灵,“怎么可能?爸他不可能跟其他人结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