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失踪恐怕已经引起了一场家庭革命了,搞不好他们会以为他遭遇什么不幸,或者他们对他信心十足?然而落难于此的他根本无法与他们联络上。
四周的峭壁阻绝了电讯系统的交流,纵然他手上有手机也无法拨得出去,每天只能与无用的手机干瞪眼,最后他索性放弃了手机,过着一如原始人的生活。
习咏歌用瑞士刀在树干上划下了一道痕,看了眼留在树干上的痕迹,依着日出日落添上一笔,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在这个世外桃源度过第十五天了。
这十五天来想想真不好过,既要找食物填饱肚子,还要暂时窝在他们临时搭建起来的树屋上睡觉,每次一个翻身,她都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连续几天几夜下来,她都睡得不甚安稳,现在她总算习惯这种生活,但内心还是期盼着可以离开这里。
收起瑞士刀,她抱起搁置一旁的水果往湖泊的方向走去,远远地她就可以看得到卫知言坐 在地面上的身影,目光在接触到他的一刹那不自觉地放柔许多,内心的忐忑不安也消失无踪 。
“喏,我们的午餐。”她抱着刚摘的新鲜水果,挨着他的身边坐下,眼光在他绘制的地图上打转,“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你呢?有什么收获?”对于她的靠近,他已经习惯了,也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他才发觉她虽有独立自主的一面,但内心却是非常害怕寂寞。
“毫无收获,可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看来这里真的没有其他出路了,下下之策就是沿着原路找路出去。”她啃咬着苹果,庆幸在这儿不用饿肚子。
“这下真是糟糕了……”卫知言有一口没一口地咬苹果,如果这种毫无进展的日子继续下去,那真是不堪想象。
“你在想念你的家人?”这些天来的相处,她多多少少知道了他的家世背景,虽然父母双双早逝,但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一起扶持成长,令她这个独生女羡慕不已。
他轻皱了下眉头,听出她状似轻松的口吻中隐含了一丝哀伤,他不喜欢看见自哀自怜的她,也不喜欢看见强颜欢笑的她。
“说不想是骗人的,不过那些家伙应该会知道我还活得好好的吧!”
“这是家庭和乐的证明,有人在默默关心你,这种感觉真好。”她神情落寞地咬着果肉,又想起她那失踪已久的父亲。
卫知言无言地看着她充满寂寞的侧脸,感受出她此刻盈满于心的想念与挣扎,“你又想起你父亲了?”
自她流落到此后,她一直以坚强的一面示人,对于失踪的父亲一概不提,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看得出她十分挂心失踪的父亲,也明白她不轻易释放出思念之情是因为不愿造成他的困扰。
习咏歌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她挂着傻笑望向他,“怎么,被你看出来啦?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说着说着,眼泪毫无预警地掉落下来,让她边哭边笑,边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珠。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等会儿就没事的……”
愈是这样安慰自己,眼泪愈是一劈不可收拾,数日来紧绷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纾解,脑中突然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想起父亲和蔼的容颜,想起乍闻父亲失踪一事的震惊心情;想起数日前所遭逢的九死一生,所有的打击在此刻一拥而上,化做滚烫的热泪,滴滴从脸颊旁滑落,压制已久的啜泣声终至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要遭遇这么多不幸?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习咏歌的心情霎时低落到谷底,恶劣地让她怨天尤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到这种种的不幸。
卫知言静静地看着她落泪,任由她发泄出隐埋已久的悲伤情绪,虽然她将己身情绪隐藏得很好,也知道她刻意将自哀的一面收起,不愿意再这种落难的时刻雪上加霜,可她毕竟还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心智尚未成熟到可以接受一连接踵而来的惨虐。
“别哭了。”他伸手一一为她拭去脸颊奔流的泪珠,却没料到他这番温柔的举动更加刺激了她的泪腺。
“我知道我不应该哭,但是……对不起……”她无法控制住不断流泄的泪水,自父亲出事后,她便一直压抑着己身的情绪,但是现在……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
“不需要说抱歉,你没有错。”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凝望她的眼光是温柔的,是充满了怜惜,一颗心早被她的眼泪给震得不知所以然了。
习咏歌没有听见他的安慰,满脑子萦绕着不愉快的回忆,眼泪更无法抑制地拚命落,嘴里不断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卫知言愤而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想要好好安慰伤心欲绝的她,“没事的,你放心好了,绝对没事的……”
她在他怀中拚命地点头,拚命地赞同他的说法,但就是无法释怀。
卫知言轻喟一声,实在不喜欢见到女人落泪,尤其是她,每次她只要一掉泪,他总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而此刻她的泪水更扰乱了他的思绪,令他心生不舍之情。
“别哭了!”他粗声一喝带着威胁的口吻想要停住她的泪水,“如果你再哭……我就吻你喽。”
她微微一愣,依旧无法控制住泪水。
“真是。”他烦躁地低咒一声,迅速精准地堵住她的唇,一手托着她的脑后,在尝到她甜美的红唇滋味后,丧失了原有的理智,任自己的感官沉沦……
习咏歌在接触到他灼热的薄唇后,脑子里顿时一片慌乱,继而成为空白,随着他温柔的探索,她也逐渐失去了神智,忘记了伤心的哭泣,沉溺在他宽大的怀抱、他细腻的亲吻之中……
第七章
在一间看似明亮的聚集所内,两个各怀鬼胎的男人正争执得面红耳赤,年长的男子忍不住朝年轻男子咆哮喊话。
“你看看你出的馊主意,挖地洞?结果挖到什么了?什么也没有,连黄金泥偶一个影子都没见到,你说你接下来还有什么馊主意?”
年轻男子唇边叼了根烟,神态自若地看着喷出的烟圈缓缓升空,“这是件好事啊,既然找不到黄金泥偶,也找不到他们两人的尸体,这证明了他们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年长男子心上一凛,忍不住斥责,“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既然挖遍了地洞也没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尸体,这代表他们不是活着是什么?只是……要找寻他们的行踪就比较困难了。”他细细思忖着,怎么想都想不透他们两人是如何在地洞中逃脱的。
“我不管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我只要我的黄金泥偶!”年长男子没耐心与他打哑谜,将主要目的脱口而出。
年轻男子瞥他一眼,“黄金泥偶是你的吗?我记得我好像也有份吧!”
年长男子冷笑着,“想要黄金泥偶?可以,先把黄金泥偶找出来就可以了。”
年轻男子瞧出他的紧张,掀唇淡然一笑,“唷,你真是愈来愈不耐烦了,难道黄金泥偶对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
年长男子睨着他,“你不会了解黄金泥偶对我的重要性,我研究它这么多年,一直把它视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岂料这个宝物所选择的主人不是我,要不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会处心积虑的想夺回黄金泥偶。”
“但是现在不是有比黄金泥偶更吸引你的宝藏吗?”
“是没错,但很可悲的是要找到这个宝藏之前,还得需要那对黄金泥偶,而这也是动摇你心志的最大诱惑。”
年轻男子咧嘴一笑,“当然,谁都想要不劳而获地寻到宝藏,那一天要不是我发现你对习衍下毒手,恐怕我也不会成为你的伙伴。”
“住嘴!”年长男子脸上有浓重的愤怒,“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要再提起习衍! ”
年轻男子看出他的难堪,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我也不想提,我只是想提醒 你曾经犯下的恶行,也顺便提醒你别这样对我,否则我就将手中所握的证据到处发放,我不介意落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年长男子恼怒地瞪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为了宝藏,我是为了我的理想、我的研究,至于找到的宝藏,我会依照约定给你一半,所以收起你张狂的爪子,好好去找那两个人的下落吧!”
“知道了,我的合伙人。”年轻男子叼着烟离开这聚集所,独留下年长男子一人。
他紧握着双拳,已经厌恶被人一再地重提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一时心生的贪念造成他永不可抹灭的罪恶。
他知道自己浑身满是罪恶,可是在尚未实现他的理想之前,他不能任人掌控耍弄,他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摆脱那贪得无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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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落到这片无人居 住的世外桃源,习咏歌已记不清今天是他们待在这里的第几天了。
打从那一天、那个吻发生之后,她便觉得所有的事都不对劲了,她甚至不知道这几天来的日子她是如何度过的?
或许是那天的一个吻影响了她与卫知言良好的交谊,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吻,拨动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引起一丝丝涟漪……
她开始下意识地逃避他,就算面对面,她的目光也不敢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她不知道自 己在害怕什么,总而言之,这几天她与他之间相处的情形只有尴尬两字可以形容。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只是一个安慰的亲吻不是吗?所以她应该像以前一样以平常心面对他,当他是一个异性的好朋友,可是……
可是她发现自己办不到!她无法若无其事地与他谈笑风生,无法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将之抹灭,更无法忘怀两唇相贴的亲密滋味……
她讨厌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期待心情,她讨厌自己的眼光会不自觉地在卫知言身上转绕,她讨厌自己像个怀春少女般地不知所措。
连日来她既担忧害怕却又充满了期待与兴奋之情,这种莫名其妙又怪异的情绪在她心底来来去去,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因为如此而发狂。
坐在湖畔边,她只觉整个心头乱糟糟地,整个人失去了原有的生气活力,满脑子所纠葛的是理也理不清的紊乱思怀。
她烦、她真的好烦,她厌倦去猜测卫知言的心思,她厌倦如此萎靡不振的自己,她厌倦再继续装作若无其事下去,她更加厌倦一再自欺欺人的自己。
“其实很简单的……”她凝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悄声地透露出内心的想法,“真的很简单的……就是……喜欢?讨厌?”
她的个性说不上讨人喜欢,一张嘴也不会说些甜言蜜语,真实地存活着、真切地表达出她的情感,她习咏歌就是这样的人。
谈不上爱恨分明、说不上原则强烈,没有太过鲜明特别的性格,她在冷淡之中仍保留了一丝真实,讨厌虚伪不实的自己,所以她选择当个真诚率真的人。
而她在害怕什么?感情被拒?这种伤害她不也曾经有过,当时的心伤在此时此刻已不复见,悠长的时间带走了一切,淡化了她心上的伤痕。
习咏歌拍拍双颊,强力吸进一口气,平缓了不稳的心情起伏,低语喃喃地像是在振作精神,又像是在怨叹自己的软弱。
“习咏歌,你是个胆小鬼,懦弱鬼,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呢?所有的迹象都在在显示不出来……你完蛋了,你喜欢卫知言了,可这也没什么不是吗?如果被拒绝就被拒绝吧!总比在这儿胡思乱想得好。”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卫知言的声音陡地在她身后扬起,瞬间让她的心险险停摆,一口气梗在喉间无法顺畅呼吸 。
“没……没什么。”她背对着他,慌张地将不小心泄露的情绪藏起。
他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僵直的背影,拿着刚摘回来的水果放在她面前,自己则满怀愁绪地在另一旁坐下。
他应该后悔的……可是他感觉不出心中有半点悔意,他知道咏歌刻意地闪躲他,这点可以由她明显的行为举止窥得一二,他知道是那天一个不该有的亲吻打散了他们的生活,乱了他的心绪……
全都怪那天他不该一时冲动,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把两人和谐的相处气氛一把打乱,但是在当时,在那种气氛之下,她脆弱得惹人爱怜,柔弱得引 人呵护,种种的气氛催化了他的心智,连自己都对所做出的事情感到意外不已,但是……
事情毕竟都已经发生了,现在一直检讨自己的过失又有何用,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那个亲吻而失去了平衡点,想要再恢复当初和乐相处的感觉已是不易,而且,他竟还该死的想念她的红唇、留恋她的甜美滋味……
明知道不该贪恋着她的美好,可是卫知言的脑子总会无可自抑闪过一段又一段的温存场面……
唉!他真像是个趁人之危的大色狼,或许在她心中,他已是不堪,所以他谨慎地与她保持距离,严密地监控自我的心智,以免又因为气氛的挑拨,心情的催化之下,再发生像上次一样的亲吻事件。
但一想起她会对他厌恶,他的心上像有根针隐隐刺痛了他,让他无法舒坦地面对自己。
或许,他也真有些不对劲吧!否则怎么会如此在乎咏歌对他的看法呢?也或许这只是他一时的情绪过敏,因为太在乎一个女人的看法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衷心希望这一切恼人的情绪全是他在庸人自扰,也衷心的希望这种尴尬期能够尽快地过去,回到之前两人相处和乐的日子。
“唉!”卫知言悄叹一声,明知道这是个奢想,但是他快受不了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了。
“呃……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习咏歌藉玩弄着苹果来舒缓她紧张的情绪,一双眼睛 仍旧不知道该不该放在他的身上。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请求,卫知言显得讶异且慌张,他努力平稳充斥万丈波涛的心,强自表现出镇定的一面,“可以,当然可以。”
在他面前的地上坐下后,习咏歌紧张地捏弄着手中的苹果,不知如何对他开口坦诚对他的好感,虽然她身处于一个开放的西方社会,可是她非但未学习到半点大方,反而突显出她身为中国人的含蓄保守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