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他有红发关我什么事,重要的是,他的手下害我硕果仅存的干粮没了,对!我要为我可爱的粮食报仇才对,否则它如此壮烈地“牺牲”,不是太可怜了吗?
“你是谁?”凌姬特意压低声音问着那个射掉她粮食的人。
见手持弓箭的那个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退到一旁,改由那个红发的人领队立在前头。
他是首领!这是凌姬心里面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本来那红发男子背着光,凌姬本不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脸庞,现在他的身躯往前挪近了一步,所以她可以很清楚地打量着他。
那王者的气势不必刻意彰显,就已令人慑服,还有他的蓝眼睛,那眼眸的冰冷使他的气势更为猛烈,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凌姬被他直视得无法呼吸。
以他的外表来看他应是外族的人,中原人是不可能有红发蓝眼的,他是——大辽还是西夏的人?
“你……们不是中原人吧!”凌姬心直口快地提出问题。
“没错,你是谁?”耶律焰轻扯了一下嘴角。
凌姬戒备地拿出佩刀,她知道事情不好了,碰上了蛮番,这下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她只好自救一下,她还没有实现她远大的愿望——从军,可不想死在这儿。
人?废话一堆,难道是鬼啊!耶律焰在心里嘀咕着。
“你知道这里是大辽的军营吧,将军?”
大辽军营?死了完了惨了,这下真的玩完啦!“我不是将军。”凌姬纠正着他。
“不是将军?”耶律焰剑眉微微上扬,“在中原有资格骑白马穿银袍带银剑的惟有将军吧。”
惨了!我忘了这一点,要怪都怪那个死秃驴,没事干嘛用银的,喷!真是害死人不偿命。
“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凌姬被他那双蓝眼睛看得无所遁形。
“是吗?”显然的,这答案无法使耶律焰满意。
耶律焰意外地发现自己对眼前这“小家伙”十分感兴趣,以他平日的作风,这入侵者早应该杀了吧,哪可能还留在那里安然无事地和他斗嘴?
“真的……”凌姬现在才发觉自己真的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连撒谎都撒不好,再笨的人也一听就知道她在骗人,这下该怎么办,绝不能告诉他们我是逃婚的公主吧?
“我可以走了吧?”她小声地问。
把眼睛半眯起来,耶律焰睨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想走?”
凌姬猛点头,天真地以为他会放她走,心想:这蛮番还挺好心的嘛!
这小家伙倒是打错了算盘,他压根儿没打算要放这小家伙走,他只有说“想走”没有说“可以走”,耶律焰不禁苦笑着。
“将军,不用和他耗时间了,我帮您杀了他比较干脆!”耶律焰身后的一名大汉大声说道,说完便立即策马朝凌姬而来。
那名大汉手持一把大阔刀朝凌姬砍来,凌姬没料到是这种情形,一点也没有防备,就当他的刀要碰到凌姬的身子的那一刹那,那名大汉的身子突然飞出三尺之外,刀子连凌姬的衣角都没沾着。
大伙把目光都集中在耶律焰身上,因为此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条长鞭,什么时候拿的也没人晓得。
耶律焰目光凛然,表情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良久,他才由口中吐出一句不带任何温度的话“人要不要杀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凌姬看他那仿佛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一股冷意油然而生,她从来不晓得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冰冷到这种地步。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要不要让我走?
凌姬望了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放弃了要问他的念头,她实在是受不了现在的气氛,于是她当下立即决定,先开溜再说.任何人都别想要她再留在这个鬼地方。
她才挥动缰绳,想要偷溜,人就被“拎”起来,不可能的,这匹马是御赐的千里马,怎么可能才跑两三步她就被人拎起来呢?
她足足离他们有好几米远呢!
耶律焰不雅地拎起这个小家伙,像拎小兔子一般,放到她的马背上来,一点也不理会他的挣扎反抗。
“将军,你打算要如何处置他?”迄平律问道。
“把他放到我的账子里,我要连夜审问他。”
“但……他可能是西夏那边的奸细,将军.这样不会太冒险了吗?如果他乘机突袭您,那……”
“住口!”耶律焰打断了他的话,史无前例地吼了一声,“我作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你只要专心给我打仗就好了,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迄平律不再多言,他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的,他眼光转而注意紧紧捂住耳朵的幸运入侵者。
哇!好大声,他是要让我耳聋才甘心啊?
凌姬实在是恨死眼前这男人了,不让她走就说一声嘛!干嘛让她很丢人很丢人地被他拎起,然后在她耳旁大吼,要杀人也不要用这种方法!
“放开我啦!”凌姬又开始挣扎。
“省点力气,我可不希望我问话问到一半人犯就睡着了。”耶律焰似笑非笑地说。
这个臭男人!待她想到反击的妙招,绝对要让他好看,凌姬气极地咒骂着。
V V V
耶律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话居然成了真的?
这个人犯真的累得睡着了,而且睡得像死猪一样!他问话还不到个半时辰,这小家伙居然就睡着了!
耶律焰呆呆地看着趴在桌上的人犯,想着自己今天所有的反常行为。
他为什么要坚持“盘问”这个人,他早该杀了这个入侵者的,他自己十分明白审问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是——
他发觉自己竟然会“动心”,而且是对一个男人,一个俊美如女子的男人,竟会使他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这是二十八个年头以来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嗯……”凌姬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
“小李子啊,去叫香儿打盆水来给我,还有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莲子汤来,我好饿喔。”凌姬忘了自己身处何处,还以为是在尚书府中,大咧咧地嚷着。
耶律焰好笑地看着地,第一次有人把他认为是家仆,难道这小家伙家的家仆都是红发蓝眼的吗?不过,看来这小家伙的身份确实不凡,一般人家是养不起仆人的,尤其是在这种乱世之中。
“小李子,别忘了叫王大姐过来帮我梳妆,我可不想再自己梳了……”语毕,凌姬又合上眼继续去会周公,她在家里一向都是如此地养尊处优,半睡半醒地交代小李子后,再继续倒头大睡。
这一番话使得耶律焰大为震惊,梳妆?“他”是女的,可能吗?“他”是女的……
耶律焰的眉头打了一个大结。
他居然没有看出来?
没有错,她是女的,她的耳朵上甚至还有穿耳洞的痕迹,该死!他早该发现的。那她一个女子跑到军营里来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擅闯军营的下场吗?
依军营里的惯例,一旦被发现了她是个女娃,她就会被押到营外供人取乐,不到黄昏她就会被那些毫无人性的土兵们折磨至死了,这小女娃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那……那身军袍又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她必然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那她应该在深闺待嫁才是,怎么会身穿军袍跑到这里?这一大堆谜团弄得耶律焰一个头两个大。
“我可以回去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家伙已经醒了,正瞪大着眼睛看着。
“起来了,怎么不叫我小李子了呢?”耶律焰忍不住揶揄她。
“我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凌姬的脸倏地布满红霞,她知道自己刚刚一定说溜嘴了什么,不然他怎么知道小李子呢?
“没讲多少,不过也够让我了解一些事。”耶律焰笑了笑,发现她脸红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凌姬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不,相反地你说的全是该说的话。”耶律焰依旧吊她的胃口,什么也不肯说。
“你——”凌姬真恨不得把眼前这男子大卸八块。
“姑娘,有事吗?”他笑得十分邪恶。
闻言,凌姬不由得一怔,天啊!他怎么可能知道她是女儿身?这下可真的是玩完了!
“你……没搞错吧!不要连性别都不会分……”凌姬吞吞吐吐地说。
“你明明就是一个女娃儿,你再装就不像了。”耶律焰一语道破,不打算看地继续装蒜。
“我不是,我……”凌姬这下慌了,站起身来就要逃。
耶律焰眼明手快地抓住这小女子,把她挥舞不停的手固定在桌上,用他颀长的身体压住她的身躯,预防她二度逃亡,不过,他似乎忘了考虑这种动作的暖昧性。
“放开我!”凌姬努力地想挣脱,双颊却因这么亲昵的动作而染上红晕。
“你这一只不肯面对现实的小驼鸟。”耶律焰怜爱地抚弄着她的云鬓。
“你没凭没据的少胡扯!”凌姬死鸭子嘴硬地还是不肯招,打算来个死不认账。
“是吗?”耶律焰饶富兴味地睨着她。
“本来就是!你不是怀疑我是敌军派来的吗?你应该是要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们的计划又是什么,而不是要确定我是男还是女,大辽蛮人!”凌姬一口气噼哩啪啦地讲了一大堆。
“那你叫什么?还有你成亲了吗?”耶律焰打算顺凌姬的意,开始询问她——名字、年龄、家世,还有一样最重要——她嫁了没有?
闻言,凌姬差点没由椅子上跌下来,他在问什么?
这……这和我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嘛!他不是应该问我是谁派来的、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问一些军情之类的话,不应该是这种话……
“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有这么困难吗?”
“我……我叫宋广靖。”嗯!这么说应该没错吧?对啁,我是宋朝公主,姓宋应该没错,再加上我的封号叫广·靖,嗯!就叫宋广靖,既有根据又不会泄漏真实身份。
“宋广靖……”他反复念着这三个字,这会是她的名字吗?广靖……富家千金怎么会有这么中性化的名字呢?
“我因为年龄尚小,尚未娶妻,不像将军您……”凌姬故意把话的尾音延长,良久才把话接下去,“不像将军您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
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这太夸张了点吧!耶律焰在心底暗笑着。
“我尚未娶妻,所以何来儿孙满堂?”他忍住想狂笑的念头。
讲到这耶律焰不禁想起那皇上赐的婚给他,尚未过门的异国公主,他对女人向来没什么兴趣,在他的印象中,女人只不过是泄欲和生殖的工具而已。
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自从这小女子出现之后,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改变以前的看法。
这个吸引人的小东西——
他想要和他斗斗看,比比看到底是谁厉害,他非要她恢复女装不可,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挑逗他的心,但是惟独她不止挑逗了他的心,还使他的心怦怦地跳……
心怦怦地跳?他该不会是动心了吧!
不可能的,他的心老早就该冷了吧,他是“赤发罗刹”,驰名中外的冷面将军,他是没有心的!他的心早在幼年时随着兄仇母仇,毁坏殆尽。
“将军,你在想什么,怎么半晌也不吭一句话?”凌姬打断他的沉思,迳自问着。
“没什么,你多休息会儿吧!有空我再过来看你。”
耶律焰说完就转身离开。
第二章
“消息传出去了吗?”耶律焰冷冷地问着眼前必恭必敬的迄平律。
“已依将军的意思传出去了。”迄平律可不敢违逆将军的意思,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就好。”
“将军,请恕末将多言,为何将军要末将传话出去,说那宋广靖已被处死呢?”迄平律说出积压在心中多日的疑问,他实在不了解将军为何要隐瞒宋广靖未死的消息,放他一条生路,他不是敌国派来的探子吗?
“她不可能是西夏或是大宋派来的探子。”耶律焰肯定地说,脑海中也浮现那宋广靖可人的面容。
“为什么?”迄平律仍搞不清楚一向冷酷无情的将军,怎么会法外开恩呢?
“她是女儿身,你想不论是西夏或是大宋可能会派出女探子吗?而且以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担负‘探子’这般艰难的任务。”耶律焰向他的得意手下迄平律分析着。
“将军,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放……”迄平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耶律焰的怒吼打断了。
“住口!”他用力拍打着桌子,一副怒不可抑的模样。
迄平律不解地看着将军,将军居然会情绪失控?或许他该往外面去看看是不是在下红雨,不然就是“鸟白头、马生角”,否则耶律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言行举止之中。
“将军……”他还想出言相劝,毕竟在紧张的情势,稍一不留意,就可能惹来极大的祸端。
“住口,别和我提有关要杀她的话。”耶律焰可舍不得杀了这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子。
“是。”见将军如此坚决,迄平律也不好再说什么。
“啊!”倏地,一声惨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广靖!”耶律焰惊呼一声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出去。
迄平律见状,也尾随在后,想探个究竟。
V V V
“广靖!广靖!”
耶律焰火速冲入营帐之中,讶然发现他属下迄西华正手持一把充满血腥的利刃,扶着倒在炕上的广靖,旁边还有——一车的人头。
“放开她!”他可不容许任何男子这么亲近自己心仪的女人。
“耶律将军。”迄西华闻声立即打恭作揖。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将……将军,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将这一车大宋将士的首级推进来罢了,哪知这位小兄弟就这副失神的模样了。”迄西华满是委屈地诉说着。
“够了!把东西推下去,这大功我自会记下,还有,不准和任何人谈论见到她的事,否则我采取最严厉的军法处置。”耶律焰挥手示意他退下。
“是。”
待迄西华退下去后,耶律焰才扶起躺卧在炕上的凌姬,“广靖。”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试图唤醒失了神的她。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凌姬才回过神来,想起那战粟的一幕。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刚才那士兵居然推了一车血淋淋的人头进来,一整车的人头啊!而且那个士兵还一脸神情自若地问她:“将军在哪里呀?”
这一切一定是那个他们称作将军的人的杰作,没错,一定是他的杰作,想到这,凌姬不禁瞪视了那个红发蓝眼的将军一眼。
“没错,这里是大辽军营,我是这里的将军——耶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