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万无一失的计策,还有人选。”
妫禾心中又是一跳,想不到贵为王后的妹子早就有谋反之意。只要妹子谋反,就算他妫禾不参与,知而未报也是死罪;更何况将来势必掌权的嬴介也不可能放过他。
万般衡量,也由不得他不豁出去;但如果有别的选择,他是不会蠢到与妹子站在同一线。
莫说同胞之情血浓于水,大难临头,对方死总好过自己死吧!
这也不能怪他无情,他是没得选择。
“这事可不能说笑,人选更是要仔细,是谁?”
“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巫术,我早已布局妥当。”
“你说的是司巫?妹子,这……”每每见到那邪气的男子,总让他不安,将此重任托付此人,妫禾隐隐感到不妥。
“司巫大人真有移山倒海之能,前些日子我便亲眼目睹他呼风唤雨的本事。”她说道。
“妹子可别忘了嬴介身边有个圣巫女,司巫可是亲口在大王面前承认,他的能力万万不比上她。”猛一想起,又吓得他一身冷汗。
“司巫大人说的是比不上帝巫女,他的能力可不比那圣巫女差;再说,要一个灵能强大的巫师夺人一命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的目标也不是嬴介,怕她做什么!”
“不是嬴介?”
“我说过了,擒贼先擒王!”
“你……”妫禾面色一白。
妫姜冷酷地道:“不错,我要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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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清风旋绕在环琅雕龙的回廊,脂粉未施的红莲斜倚栏杆,多日来,她处于水深火热之境。
赢介不再提起两人的恩怨,甚而对她宠溺之至,但她的心却沉闷闷的,如履薄冰。
她不得不承认,对这夺去身子的男子已然动情;她也没有一日忘记帝巫女的叮咛,那句“因果轮回,三生石见”,使她感觉到自己的命运生不由己……而她厌恶这种感觉。
亭娇走近,笑道:“姑娘怎么不着衣?小心着凉呢!公子可会心疼的。”
“是吗?”她淡淡一笑,接过亭娇手中的披肩,尽管她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寒意。
她变得执着,也变得不再执着。
她执着于不可预料的未来,却不再执着于掌握手中的曾经。
为了一个男子,痴恋渴望,就像今夜,她兀自在夜风中相望,不自觉地等待。
曾几何时,她让自己陷入这般僵局?
就连此刻她在心中的自问自答,也是一个肯定句,而非问句。
“唉!”红莲轻叹。
“姑娘怎么叹息了?”亭娇望着眼前这娇美绝艳的丽人。
自那日公子要她出房后,夜夜都留宿于姑娘所居的厢房,两人如胶似漆的感情好生让人欣羡,但姑娘似乎时而征仲,露出她所不解的孤寂。
“没什么。”
“姑娘,夫人请您待会儿过去她房里,咱们回房,好让我替您梳妆打扮吧!”
端坐于镜台前,红莲取过亭娇递来的衣裳穿戴上,这些粉黛素雅的衣服也都是兰姬夫人替她一手张罗的。自红莲到西宫殿后,夫人时常来探她,还像母亲般照料着她。
这一切都像不真实的美梦。如果近日嬴介待她的好是真实的,也许她曾相信。
亭娇梳理着红莲光鲜柔滑如丝缎般的长发,带着欣羡的口气说:“姑娘,瞧瞧,您真是天生的美人,难怪公子对您百般疼爱,要我是男子,也会为您倾倒。”
铜镜中的娇颜总算有了一丝娇羞,红莲不习惯听到赞美,只是淡淡回道:“你别胡说,走吧!别让夫人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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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殿月兰阁
兰姬年近四十中旬,仍保有姣好的面容与气韵。
她将素发高高绾起,斜插了一支翠玉钗,说话柔婉细致,红莲这时总算明白兰夫人长年受宠的原因。
皆在于她高雅的气质与温柔婉约的性子,这其实与她的样貌无绝对关系;虽然单就相貌,兰夫人的绝美也不遑多让。
“夫人。”红莲有礼的叫唤。在兰夫人和颜之前,想来也是无人能摆得出凶恶之状。
“来,这边坐着。”兰姬温柔一笑,起身牵起她一只柔荑。
多日的观察与相处,兰姬看得出来红莲是外刚内柔的人,她也看得出来儿子对她的态度,那般时冷时热的对待尽管让人心伤,倒像是从前她与大王曾有过的岁月。
掌握权势的男子,总是无法学会善待自己的真心。
“红莲,介儿这孩子粗心大意,向来不会表达自个儿的心意,你别放在心上。”
红莲摇摇头,并未答话,她探不出兰夫人话中真意。
“我一个妇道人家深处官中,本是不知政事,但凡一个人表现太过突出,便会遭来事端,何况是国君之子呢?”
相较于王后的热中朝政,温婉的兰夫人深居简出,却又非一无所知,她自有一番如何在诡谲多变的宫廷中自处的道理。
红莲对她的看法稍稍修正,所谓柔能克刚,便是这般吧!
“你知道介儿归国后疲于政事,竟忽略了终身大事……”兰夫人和蔼地笑了一笑,牵住红莲的手轻拍。“只让你做个公子夫人着实委屈,那鲁莽的孩子也配不上你……”
“夫人,您这是……”红莲感到不自在。
“莲儿,我当你是我自家人了,就这么唤你!我们都是女人家,有些体己话也不用害臊,你与介儿同床多时,就没料到会有身孕吗?”
“我……我……”红莲躁红了脸,又惊又羞。
“傻孩子,你可别跟我说你心里没有介儿。从前你跟介儿的恩怨早就过去了,你就看不出来他待你不同,早把你放在心上了吗?”
经她一语道破,红莲再也毫无掩饰余地。
“其实,这事儿我早跟介儿提过,若不是心里有数,我怎么敢现下跟你提这也下.”
“您是说……他……”红莲简直不敢相信。
“那傻孩子直说还不是时候,但他可是承认心里有你。”兰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迟了这么多年,她可是有机会抱孙子了。
“我……我不信……”想起这几夜他刻意的怜惜疼爱,红莲的心怦怦跳着。
兰姬只是笑,笑这两个多情又总是无情的傻人。
“不信就自个儿去问问他,谁说女子都要被动来着?”
是吗?她能把握虚幻的情爱吗?
也许她该给自己的心一次机会!
第十章
鸿仲阁
涓涓细流的假山假水后,有一座清雅的小阁,那是红莲去惯的,也是嬴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原来爱的便是清幽。
红莲带着轻快,也或许是志下心的步伐,慢慢接近那小巧的阁楼。
突然,一阵奇异的呢喃如泣如诉传来,是女子的声音。
红莲惨白着脸,已经人事的她马上知晓,那娇啼呻吟的嗓音为何而来。
就在阁楼外的回廊,她看见两具交缠的身影,女子上身全裸,而嬴介,则忙着将头颅潜在她的颈项。
“呜……”她捂住差点儿出口的哽咽。
赢介抬起头,放开身下的女子,眼神冷冽如鹰,声音如是,“你来做什么?”
昨夜他才在她耳边诉说着他对她的着迷,他所展露的疼惜与热情,差点儿让她信以为真。
“我……”红莲清一清喉咙,咬了咬下唇。“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决定。”
他冷眼看着她,静待她说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决定现在离开!”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带着一丝危险。
“我要走!”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嬴介看看怀中的女子,心中有一抹了然,他放开怀中妖娆的女子,露出浅浅的笑容,而这笑容,正在打击红莲此刻脆碎的心。
“想走?那就走吧!”如果她连一句话都不愿多问!
想走?那就走吧!
既无眷恋,又何须栈留?
红莲转身,将无声无息的窒息留给身后的他,却没见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舍。
赢介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爷……”女子不堪冷寂,又贴上他的身躯。公子介果真如外所传,高大威武,英俊潇洒。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下令,不再看她一眼。
“这……”女子不死心地赖在他身上,“爷,让奴家服侍您……”
“现下走还可以直着出去,再让他开口说一次,恐怕是会横着出去了,你还是快走吧!”
女子闻言,惊呼一声,连忙拉起衣襟,退离嬴介的身躯,看着走近的男子
呀!好一个翩翩公子,那眼眸轻轻一转,直将她的魂都要给勾了去!
“别让我说第二次!”嬴介冷冷开口。
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女子吓得身子一软,那狂放冷酷的眸子,令她不敢多留,急急忙忙离去。
“公子介好有闲情逸致呢!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邪魅男子从容一笑,俯身拾起落地的残花。
“你若是存心来消遣我的,那就不必了!”赢介睨了冷泉一眼。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吗?”冷泉故作惊讶的问。
“适才那女人交给你处理!”嬴介没有回答,只是这样吩咐。
“你放心吧!我会让她带最‘确实’的情报回报妫禾的。快去追吧!想必你们小两口有很多体己话要说。”
“哼!”
赢介冷冷地瞪他一眼。相信上天有眼,总有一日会有治他冷泉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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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从不知自己能如此奔跑,此刻她的心揪成一团,什么都乱了!
她不停地跑,连使咒的能力都抛诸脑后!
她要走!哪怕是用任何愚蠢的方法!
因为她就是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将心交了出去!
生命中的每个抉择都要付出代价,而这是她的抉择,也是她的负累,谁教她要痴心妄想那世上根本不曾存在的东西——真心!
阴霾的深林,仿佛也在嘲笑她的一举一动,她无力地靠着一株大树,任由泪水流下她的衣襟。
往常她最是瞧不起动不动就落泪的人……她含泪苦笑着,那又如何?心都失落的人,还在乎什么自尊?
“跑够了,也哭够了吗?”
那声音冷如魅影,红莲全身一颤,不曾拭去泪的脸庞转向来人,毫不掩饰她的绝望心情。
“你来做什么?”伤她至此,还不够吗?
乍见她的泪,赢介冷肃的脸庞不由得动容。
他的红莲,如此心高气傲,从不轻易落泪,却三番两次为他垂泪。
嬴介一身月白衣着,映在红莲的眼帘中,是令人心碎的慑人。
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她靠在树身的虚弱身躯无力动弹。
“可以了吧?放过我,你已经得到所有你要的,你还要什么?告诉我呀!”她蹲下身子无力的哭喊着。
“你以为我能要什么?!”他的手距她的娇躯如此之近,伸手可及,却停在这僵凝的空气中。
“那就放过我,求你!”
将她几近崩溃的模样瞧在眼里,嬴介跪在她身前,手轻轻支起她的下颌,轻声道:“你以为你已失陷了你的身与心吗?!恐怕连你自己也不明白吧!”
“明白什么?!”红莲苍白的素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两眼无神的说着。
“你不愿意。”他轻轻一叹,拭去令他心疼的泪水。
不愿意?红莲毫无头绪,却隐隐明白他言中之意,更被他扰乱了一池春水,波纹不断。
“是的,你只愿生在自在的山林之中,将身心交给我,非你所愿,爱恋痴情,苦在你心,我又何必将这样的你强留在我身边?”
她的双眼一酸,又落下泪来。
“你曾说过不愿当我的金丝雀,现下我放你自由了,不好吗?”
所以,他以最彻底的破坏逼她正视心底的欲求。自以为坚强的她,却从来没有坦诚的面对自己。
眼前的男子这般待她,只怕她的心陷更沉、更深了。红莲轻轻握住他的手,哑然着声道:“你不再恨我了吗?”
赢介沙哑一笑,任她轻握。夜风轻拂在两人身上,他脱下披风,披在她肩头。
“你不相信我,所以才选择离去,那是因为我也不相信自己,从你救我一命的那一刻起……”他扶起她,为她系紧披肩跟带。
“别说了!这就够了。”红莲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语。
她轻轻靠着他雄厚的胸膛,他伸臂揽住,给她温柔的抚慰,而非激情。
“我的娘亲一生为情所困,临死之前仍是无法解脱,她要我别相信世间男子,我却不以为然……”她抬起头,眸子里漾着纯真。
赢介知道这是她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而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尽管两人激情缠绵的一刻也都无此时的贴心,他从未懂过她最真的心。
“我咬牙苦修,学到最强的法术,却犯下最大的错误!你知道吗?我不甘心!”她紧紧捉住他的衣襟,深深直视他。“我错了,但我不甘心!我竟然……”她清澄的眼神转为温柔,道:“爱上了你!”“当我发现这个事实时,我好痛苦,我曾发誓不会爱上男人,不将精力花费在情爱之事……你说得对,我是不愿意的。学习烈炎咒时,我吃足了苦头,原以为再也不会有更难的事了,而现下我才明白,这世间最难的事,是情。”
她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清澈的眼眸中不再有泪。
“我必须去见帝巫女大人,我需要时间学习坦白面对自己的心,哪怕是花上一生一世的时间,那时你还会在吗?”
他不说一句,只是定定地回视她,就像在芮城初识的那时,如此纯粹的直视。
错误的开始,不一定是悲剧的结束。
他会等,而在这之前,他也有一场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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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介的目光仍停留在红莲离去的方向,他淡淡地道:“人派了吗?”
“放心,保证护着你的圣巫女密密实实,不少一毛一发。不过,这事情怎么会轮到我?你那温文儒雅的沐公子呢?”冷泉的眼神仍是饶富兴味。
“他有事急奔回沐。”
冷泉阴沉,沐殷内敛,这两人一见面是话无好话,老是不合。这次车好沐殷告事回沐,否则他可没精力同时应付这两人。
“有句话说,‘化作春泥更护花’,你肯定没听过,不过,你倒是懂得个中真理。”
嬴介斜睨他一眼。“这又是哪来的话?”通古今之能是冷泉最惊人的灵力,他早已习惯他的语出惊人。
冷泉持续着一贯的浅笑,道:“三千年以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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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城镇正热闹着,大街小巷中百姓川流不息,大家皆口耳相传最近秦国最大的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