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邾梅呆愕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一时兴奋而说溜了嘴,但是她不是决定要带他回“邑城”吗?那么给他知道应该不会怎么样才对,不过有关“邑城”的事不用急着说,她最想知道的应该是他到底是不是“冷面”才对。“阿天,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在他怀中转个圈面对他。
“什么问题?”莫雠天看着她慎重其事的表情,猜想她是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抑或者有什么计划的阴谋——说阴谋好像太过分了些……
“你是不是一个杀手,绰号叫‘冷面’?”她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问他。
邾梅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由他轻揽着自己,两人相互接触的身子感受到他的反应,而他并没有任何震惊的撼动反应,她悬挂半天高的心一时间落了地,他果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真是感谢老天。
“没错,我就是‘冷面’。”
然而他依然低柔的语调听在她的耳里却犹如青天霹雳,将她好不容易落了地的心击成了碎片,她激动的抓住他双臂,难以置信的在颤动中开口,“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就是绰号‘冷面’的杀手。”莫雠天应她要求说得非常明确,“现在你确定这点了,是不是打算要找电话打那支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人守候的专线电话呢?你向前走三步左转走五步,那儿就有一支电话。”他告诉她,说话的语气比较往昔异常的缓慢也异常的柔和,原本圈住她腰间的双手甚至放开了她。
“你……”邾梅似乎一点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段话,瞠目结舌的仰视他,当然她什么也看不到,“你在那里,你什么都听到了对不对?”她问。
然而莫雠天的反应是轻轻的推开她,拿了无线电话塞进她手中,有些嘲讽的说:“打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阿天你……”
“你是不是忘了号码?没关系,我正好帮你记到了,三六一六五一七,就是这个号码。”他好心的告诉她。
邾梅从来不曾见识过心情不好,或者是生气的莫雠天,然而今天终于让她见识到了,也让她惊愕怒不可遏的他竟是如此冷嘲热讽、言不由衷,面对这样的他,她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一切的经过,而他是否会相信自己?毕竟他曾亲耳听见她一丝不苟、口口声声的答应与警方合作的事实,她该从何说起?
“怎么?吓得忘记怎么拨电话了吗?那么我干脆就好人做到底算了。”见她不动,莫雠天突然夺回她手中的电话,哔哔波波的按了起来。
“不!”哔波的电话按键声惊醒了兀自沉思的邾梅,她激动得冲向他的方向,一口气挥落他手中的无线电话,“你疯了!”她朝他大叫。
“疯了?或许吧,哈……哈……”莫雠天悲恸的仰天大笑。
“阿天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他讽刺的说:“你想说什么?劝我自首归案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爱你呀!”
“爱我,所以和条子串通想捉我入狱?”
“不是,那些话都是我故意拿来搪塞他们的,因为他们若死待着不走的话,你早上来接我时一定会被他们发现,我不要你被捉……”邾梅急如星火的向他解释道。
“我被捉不是正好可以换取你双眼的复明吗?”莫雠天冷笑的打断她。
邾梅非常的伤心……不,与其说伤心不如说生气,对,她现在非比寻常的生气,一想到莫雠天完全不能体会自己对他至死不渝的爱意,和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自己对他的爱依然至死不悔的决心,她就气得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想要狠狠的摇晃他一番将他摇醒,当然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怕自己根本摇不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他。
“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她异常冷静的问。
莫雠天连哼一声都不屑。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邾梅却可以想像他冷若冰霜、不屑一顾的样子,她没有再说话解释、乞求他的信任,反而转身摸索着陌生的四周,她在找一件东西,一件尖锐到可以伤人的东西,然后她摸到了一根疑似铅笔、原子笔之类的东西。
“这样做或许你就没有理由可以怀疑我了。”她毫不留情的将手上尖锐的东西往自己眼睛的地方刺进。
“小梅!”
一直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莫雠天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他惊惶失措的大叫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拦住她自戳的手,并夺走她手中的原子笔将它丢得远远的,“你这是干什么?”他夹带着既惊又惧的怒涛朝她猛然大吼。
“毁掉双眼复明的机会,好让你再也没有理由可以诬蔑我。”邾梅的语气中充满了毅然决然之意。
莫雠天再也说不出话了,瞪着邾梅半晌,终于再也抑制不了的用力将她拥进怀中,紧紧的,犹如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紧抱住惟一的浮木般的紧抱不放,他怎能怀疑她呢?他怎能不相信她呢?他怎么能呢?
“阿天,我爱你。”邾梅毫不犹豫的回抱他,并深情的在他胸前说着,“我发誓当我重见天日的那天,第一眼看到的人一定要是你,否则我甘愿一辈子做个不见天日的失明之人。”
“小梅,我不要你发这种毒誓。”莫雠天一向低柔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不,那一点也不毒,以我爱你的心相信我,我一定能重见光明的。”
邾梅温柔的告诉他,语气中却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心,而莫雠天除了更加拥紧她之外,并未出声表示什么。
第五章
仔细听邾梅将这两天条子找她的事情经过描述过后,莫雠天轻柔的将她哄睡,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沉思。
他万万没想到台湾也有这种心思细密的警察,竟然注意到他做人的大原则,绝不累及无辜的个性而盯上邾梅,若照以往的情况,他会替邾梅安排手术的一切相关事宜后,留下一笔钱走人或与他们玩一下捉迷藏,让他们劳师动众却捉不胜捉。然而这次却是不可能,因为他已动了心,邾梅对他的重要程度连他自己都无法揣测,他怎可能放下她自己走呢?
也因此就着这一点,现在警方简简单单就能盯住他,因为带着邾梅的自己就像贴了张明目张胆的标签在身上似的,只要先找到她,要捉“冷面”简直成了易如反掌之事,他该如何带她突围呢?
他蹙紧眉头,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没有发现醒来的邾梅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直到听到她寻觅的声音后才惊觉。
“阿天?”
“你怎么起来了呢?”莫雠天熄了烟,伸手揽住她的腰抱住她问。
“我感觉不到你,以为你离开我了。”邾梅的声音中有些畏惧。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将下巴靠在她头上,语气中充满了承诺,还有些疲惫。
她习惯性的窝在他怀中,好半晌后却突然开口,“阿天,我们不要去美国了好吗?”
“为什么?”莫雠天抬起头看她。
“我的失踪一定会让警察和那个FBI的男人联想到你,他们现在一定在全力搜寻着我,如果我们按照计划去美国的话,在机场他们也许认不出你,但是我……一个瞎了眼的女人是很好认的,我不要你为了我而陷入绝境,阿天,我们不要去美国好吗?”她担心的握住他的手说。
“你别想这么多。”莫雠天凝视着她担忧的脸,低柔的安抚她。
他着实没想到她竟然考虑了那么多,而出发点却是完全为了他着想,这个小女人竟想保护他,莫雠天不晓得如何形容心中那股甜蜜窝心的滋味,然而这种被人关心、被人爱的感觉却真的已经好久不曾造访他了。
“阿天……”
“小梅你听我说。”他用温柔的语气,坚决的语调打断她,“我说过要让你复明的,所以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或者是要我去闯龙潭虎穴,我都一定会排除万难带你到美国动手术,让你早日复明的。”
“可是我不要你被捉呀!”邾梅激烈的对他哭道。
“不会的,杀手生涯十多年下来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不会有事的。”莫雠天安慰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那是因为你以前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可是这次却多了我这个累赘,不,阿天,我们不要去美国好不好?至少近期内都不要去,等时间一久他们找不到我们时松懈下来再说好不好?”泪水像珍珠般一颗颗的滚落邾梅脸庞,然而她却只是紧抓着他的手,一点也不想放弃的继续哀求他。
“你不是累赘。”
“我是!若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被警察盯上,若不是因为我你早已经逃出台湾了,若不是因为我……阿天,我不要你被捉,不要你去冒险,如果你执意要带我到美国去的话,我们延些时候再去好吗?”她对他哭喊着。
“小梅,以台湾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我们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他心疼的将她纳入怀中,紧得像是想将她整个人揉入自己体内似的拥着她,“与其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想办法突围离开这里到美国去,只要到了美国我保证没人能找得到我们。”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早一日到美国,你重见光明的日子就能提早一天,他在心里告诉她。
“阿天……”
“不会有事,相信我好吗?”
“他们要捉你。”他要她怎么相信他?要捉他的是他们,并不是他说会没事就没事,她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打消去美国的计划,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重视自己呢?
“我知道。”莫雠天轻拍着她说道。
“那你……”
“我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他说得很轻松,似乎已有了万全的准备似的,然而……
“可是为什么你的眉头皱这么紧?你也在担心对不对?”邾梅轻触他紧皱的眉间,脸上忧心忡忡的泪水有增无灭。
“什么都别担心好吗?”莫雠天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将它放在嘴边亲吻一下,“一切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轻柔的安慰着她,然而原本皱起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阿天,你还是执意不改原定去美国的计划?”这个问题在她还没问之前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然而邾梅依然抱着一线生机的再问一次,可惜事实胜于雄辩,他默不作声的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我们什么时候走?”这回是她自己伸手抹去泪水。
“明天下午三点直飞美国旧金山的飞机。”莫雠天告诉她。
邾梅听后突然轻轻推开他。
“小梅?”他看着她,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
“阿天,我不要你有任何危险。”她只对他说这句话后,随即摸索着拿起电话,带着前所未有过的决心按下那一连串的数字。
“邑城中王霸五方,象威扬宇内外。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黄。明天下午三点,台湾中正机场到美国。谢谢。”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对着电话讲着自己听不懂的术语,莫雠天不言不语的皱起眉头,心中疑云渐升却什么也没说。
邾梅到底在做什么?其实她只是在联络“邑城”人士而已。
邾梅一直避讳让“邑城”的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就连当初瞎了眼睛形单影孤时,她都忍辱负重的打算一个人活下去,然而现在她却主动向“邑城”势力联络,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无非是为了莫雠天。
邾梅知道莫雠天要不是为了她,他一个人想离开台湾远走高飞根本不是难事,然而他却为她留了下来,甚至根本不为他设身处地之危险着想,一心一意的只想带她到美国医治眼睛,他对自己的爱意她懂,然而对他这种一意孤行、奋不顾身的执着却只有让她焦躁不安、心急如焚,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的见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所以在确切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与计划后,她毫不挣扎的打了在世界各地都可打的电话,间接对散布在台湾的“邑城”子民下达命令,要他们在明天下午替她排除万难的顺利让他们飞向美国,至于在美国那一方当然也会有人受命等待他们的降临。
莫雠天既能为她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又岂能为一己之私而弃他于不顾呢?所以即使这道“黄”会引起父亲的注意,派人来将她带回“邑城”去,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现在她惟一所求的就只有他能平安无事,再无其他的了。
“你不问我刚刚做了什么?”挂上电话后,邾梅喘了一口气回头面对着他坐的方向。
“我想信任你,我可以信任你吗?”他的声音很严肃,圈住她腰间的手却是那么的温柔,很奇怪,他是真的相信她。
“我爱你,阿天。”邾梅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露出一抹迷死人的笑容伸手揽住他,“吻我好吗?”她感觉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什么?”莫雠天心中的疑问一瞬间全被她突如其来的要求湮灭。
邾梅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竟然会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然而话都已冲出口,也已经来不及收回了,更何况自己是真的想要他吻她,所以她只能红着脸对他再说一次,“吻我好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莫雠天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发出沙哑的声音问道。
邾梅很认真的点头,“嗯,”她喃喃的说,“我知道。”
然而她知道,他却不一定知道。
看着她,莫雠天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吻她,她是这么的纯真、这么的年轻、这么的美好……
“对不起。”始终等不到他有所行动的邾梅为自己不知羞耻的唐突要求道歉,好不容易干涸的泪水竟在不知不觉间又溢了出来,她低下头喃喃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作这种要求的,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她的声音在他伸手抬起她下巴时止住。
“小梅,吻你一点都不勉强。”随着莫雠天温柔又沙哑的声音,他先吻去她的泪水,再吻住她柔软的双唇。
这个吻说是预期之下的,却又来得这么突然。
他的唇温柔而坚定,热情而占有,灵活的舌头在穿过她双唇的屏障后探入她口中,热烈的与她的舌头搅弄在一块。邾梅一点也不知道亲吻可以这个样子,这么亲密、这么直接,可是她却非常的喜欢这种感觉,有些刺激、有些兴奋,还有些她所不知道的激情,她不由自主地捉住他的头发,想要与他更亲近。
莫雠天在自己与她急喘下抬起头,他怕自己若再吻下去的话,两人都会窒息而亡。
邾梅对于他的离去有些失望,在他发间颈上的双手甚至依然对他施加压力,不想让他抬头离开她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