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蝶,你还没有弄懂你的身分,现下可不比以往,而且你是在我的监护下,在王府里我的话就是圣旨,我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他强压下怒气的回答,却在心中忍不住告诉自己别和一个乳臭未乾的娃儿计较。
「我没同意做你的被监护人!我会住在这里只是因为尚未带回我爹的遗体,否则你用八人大轿请我,我都不住呢!」周蝶嘴里说著大话,其实是因为被他的人手困在王府里,才不得下留在此地。
「你可没那个分量要我劳师动众地请你,再说你就算不想被我监护也不成,这是懿旨,你我都不得不从,不从即是抗旨。」聂子介发觉平日的冷静离他愈来愈远,讲起话来也开始大声。
「别开口闭口都是懿旨、懿旨!那是你们一厢情愿,我根本不认识任何王室的人。」周蝶不耐烦地撇清界线。
「谁教你身上流的是周家血脉,而周家又向来被皇上重用,你只好自认倒楣。」她周蝶的确是个麻烦人物。
「哪有这种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圆瞪。
「本来就如此。倘若你奢想我会赔你衣服,那你可得失望了,因为你周蝶从今以後不准再穿男装,不成体统。」他寒声命令。
「为什么不可以!我爹都准了,你凭什么不准?」周蝶愈看他愈不顺眼,他是不是上天专程派来气死她的!
「因为现在你是我的责任,而你既是个道道地地的女儿身,穿女装是再正常不过的,这有什么怪异!」他耐心的解释,她为何就不能好好的接受事实呢!
「你从没穿过女装当然快活了,也当然不会体会我的痛苦了,女装多碍手碍脚,讨厌死了。」她气呼呼地反驳。
聂子介蹙著眉,这时才发现她身上裹著怪异的东西。「你身上那个玩意儿是什么?」
「被单呀!谁教你烧了我的衣服,害我没衣服穿。」她忍不住的抱怨,若不是他烧掉她的衣服,她也用不著狼狈地在这里发抖。
「你没穿女装?」冷峻的面孔上立即皱紧眉头。这丫头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竟只穿个中衣!要是传出去,还成什么体统,看来近日他太放纵她了!
「谁要穿那个劳什于的女装了!我不穿就是不穿,看你能拿我怎么样。」周蝶的脾气一拗起来,也是挺倔的,根本不买他的帐。
「你……」冰冷的眸子如利刃射向她,周蝶被他明显不悦的脸庞吓得不由得缩了一下,但随後又挺起肩膀迎视他的怒火。
「这么不想穿女装,好呀!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从今天起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聂子介话锋突来一转,让她好生讶异!
他竟然没有威胁她硬逼她换上女装,也没有怒火相向,斥骂她一准大道理,奇了!难不成他在故弄什么玄虚!
她有些迟疑的开口。「真的!你没诓我?」
「以我聂子介的人格保证!」他冷然的脸庞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她只好点点头。「什么条件?」
聂子介望入她的美眸。「既然你这么不想当女人著女装,那我想我一直勉强你似乎也说不过去。你这么想像男人穿男服也可以,只要你现在脱掉衣服让我看一眼,我就允许你一辈子穿男装。」
「你说什么!脱……脱……脱衣服?」周蝶的俏脸霎时红透了。他真是放肆!竟然要她这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脱衣服给他瞧一眼,那她的清白不就毁了!虽然她是想穿男装,但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吧!聂子介这个披著羊皮的大色魔,下流!
「是呀!你的回答呢?」聂子介无表情地看著她。明白她周蝶就算再大胆、再放肆,也不敢接受他的提议,女孩子家最在意的还是名节问题。
「我……」周蝶一脸无措的愣在原地,既想说不要,心里却舍不得放弃这个唯一的机会。该死!他什么条件不开,怎么偏偏开这个条件呢!「换个条件吧!我未婚,你好像也未娶,万一我真的脱了……这不好吧!被传出去,不是挺难听的。」她红透著脸努力把话说完。
「你不用顾虑我的名声,这里就只有你和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他耸耸肩一副无关痛痒。
周蝶差点吐血,谁顾虑他的名声了呀!重要的是她的名节耶!他有没有搞错呀!
聂子介等的有些不耐,逼问她道:「你的答案呢?」
「我……」周蝶犹豫不决的纠著眉头,突然一只大手探向她的胸口,她惊呼一声,纤手抓住他的人手,吓出一身冷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叫。「你干什么呀!」
「我帮你作决定呀!」他已没啥耐性跟她耗了。
「不……用了!」她早吓出冷汗,他不会真的想实行他所说的话吧!
「那你是要放弃这个好机会,准备乖乖地穿女装了?」他明眸锁定她的眼。
「谁说的!我才不要呢!」她本能的反驳。
聂子介不耐的沉著脸,手一拨就化解了她的牵制改抓住她的领口道:「那你就脱吧!」
周蝶慌了手脚,当他手一收,她像个无助的婴儿被困在他的怀中,而他却像个迫不及待的大色鬼,大手立即探向她的胸口,她瞬间羞红了脸,他真的要看她的身子……喔!该死!见他仍没有住手的打算,温热的手掌触著她的脖子时,她惊慌地开口。「不要!」
他盯著眼前惊慌失措的小脸,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似心动、似怜惜,不过就这么一瞬间。
他立即收起心思问她。「你确定?可不要明天又後悔了,你只有一次机会。」
周蝶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他真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借玉,当真动手了。
「我……我确定。」在他冷眼的锐视下,她只好呐呐又不甘心的低语。
「那表示我明天起可以见到你穿著女装了。」聂子介扬扬眉下了结论。
他松开对她的箝制,周蝶飞快地退了一大步,深怕他又伸出魔手来。
他满意地点点头就离开了,留下气极败坏的周蝶独自生闷气。
她发誓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聂子介了!
「该死的聂子介!我恨你!」
第四章
厢房内,一张脱俗可人的俏脸,此时正鼓著红润的双颊气呼呼地嚷著。
聂子介他实在是太过分了!除了逼她穿女装,更恶劣的是,他还派了一堆师傅准备整死她。一会儿要她学女红、学琴艺,一会儿又要她学仪态、学讲话……等等,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玩意儿,她当然是吃不消。
「我受不了了!我不要学了!」周蝶努力压抑的情绪,没多久就爆发出来了!「谁要学那些鬼东西!爹在世时都不强迫我了,聂子介又凭什么强迫我!」如果她的武功够好,现在早逃出这里,哪会在这里受他的气!可恶的聂子介整天派人盯住她,害她想逃都没机会。
「小姐,你可别为难小的呀,王爷交代下来,我也不敢不从呀!」萍儿一脸惊恐万分的哀嚎。
「聂子介算哪根葱呀!我不学就是不学!」憋了一早上的怨气,让周蝶火大的闹脾气,也不理跟在身旁贴身婢女的哀求声。
什么都好说,唯有学这些不成,若是她学得来的话,娘在世时就全学会了,哪还会拖到此时呢!
「小姐……」萍儿一脸为难地喊著。
「别说了,再说,你就出去,别来烦我!」一想到学那些玩意儿她就心情烦躁,巴不得破门而出,像以前一样可以自由的出入家门……家……她已经没有一个真正的家了。如今她是一个爷爷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儿了……孤儿,好陌生的名词,想当年她可是集众人宠爱於一身,如今却是个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小孤女,难怪聂子介敢这般刁难欺负她!
好想爹哟!怎么办,她出不去,就没办法带爹的遗体回乡,那她岂不是违背爹生前的愿望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周蝶想到这,眼眶忍不住一红,她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都是他害的!一想到聂子介那个狂妄自大的大色魔,她的泪水迅速收回,怒火快速点燃。
若不是他多管闲事,她现在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回扬州过她的好日子,哪会在这里看他脸色!可恶,一切都是他的错!
从上回他到寝室欺压她後,她就不曾再看到他了,这样也好,她也不想看到他那个百年如一日的臭脸了!尤其上回他拿审犯人的眼光满意地看见她乖乖的穿著女装时,她就更气了!小人!色魔!使那种下流的手段逼迫她就范,一点都没有君子风度!亏他还是个王爷--有他这种人在朝为官,看来朝廷是没希望了!
如果要她数落聂子介的罪状或缺点,她可有一箩筐可说,包准让聂子介听了会拿他那个杀死人不偿命的冷眸瞪她千万回。呵呵……
「你现在该不会是偷偷的在骂聂子介吧!」安静的空气中,突然暴出一句话,吓得周蝶一颗心都快跳出来。回头一瞧,幸好不是聂子介,而是聂飞。
「你要进来就进来,不用偷偷摸摸的!想吓死人是不是?」周蝶大呼一口气,小手抚著急促的胸口。
「不做亏心事,怕啥?该不会正好被我猜中了吧!」聂飞一脸奸笑。
「哪有!」周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聂飞神情自在地坐在椅子上,只手悠闲地撑著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静静地直瞅著她噍。
「喂,你干么用这种眼神看著我?」那个眼光好像是她在一夜之间长了角似的。
聂飞啧啧称奇地直摇头。「想不到你的姿色不差嘛,也算赏心悦目,就是……」
「就是什么?」
「闭口是淑女,张口却成了另一个『俗女』了。」虽然他是夸张了点,但也相去不远。她只要不开口,一张绝尘秀气的瓜子脸庞,的确会教男人惊艳不已,但一张口後,他就不敢保证还有几个人不要命地想追她了。
周蝶本来就不奢望他的狗嘴会吐出象牙来。「我粗不粗俗干你何事,少多管闲事了。」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顶多也是关我那个倒楣被选做当你监护人的堂哥的事而已。」聂飞对於周蝶乍然听到聂子介时那股怒气冲冲的反应感到玩味。
「你只认定他倒楣,为何不想想或许最倒楣的人是我!我只是来要回我父亲的遗体,却被你们强硬的留在这儿,是谁比较倒楣呢?」周蝶一听到那个大色魔的名字就忍不住恶狠狠地发泄情绪。
「也不能这么说呀!我那个堂哥可是接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他的情绪不会比你好到哪儿。」聂飞说出真相。
「他心情不好是他的事,谁教他当初干么接呢!」周蝶气冲冲的反驳。
「周蝶,你没和宫中的人接触过才会说这种话,下懿旨的人是皇太后,聂子介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接手,否则依他的个性早就拒绝掉了。」可怜的堂哥呀,幸好当初被点名的不是自己,否则真的印证一句话--吃力不讨好。
「是吗?我完全想像不出来那种情景。」宫里而言,对她来说宛如天边,她从没想到会有和它牵连的一天:
「你可以开始想像了,毕竟你也是周氏家族的一员,或许有一天也有机会进宫面圣。」聂飞偏著头道。
「我才不稀罕,而且我跟他们根本没关系。」对於平常人来说,有这种机遇可能会乐个半死,但对周蝶而言可就一点都不稀罕,她只想回扬州过日子,才不想和一堆突然冒出来的人扯上关系。
「你可以不接受,但仍不能否认你是周老王爷亲生孙女的事实。」看来周蝶的个性八成不是遗传到周叔,而是遗传到老王爷的个性,两人的性子真是有得拚!
她冷笑。「你说错了,连他都不认我,谁能说我是周氏的一员呢!」
「那天在周王府里会发生那种事都是我的错,谁教我擅作主张带你去周家,才会闹得如此不愉快。倘若不是我自以为周叔早和老王爷和好了,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聂府里,不然你们相认的场面应该会好一点。」聂飞为此不免责怪自己,那夜回来聂子介狠狠地训了自己-顿,因为他破坏了子介原本安排好的如意算盘,否则他们祖孙俩不会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模样,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算了!我根本不在意,我只承认我是我爹的女儿而已。」周蝶倔强地开口,聂飞却心怀内疚的轻摇头,是他把聂子介原先的计划全打乱了,使周蝶身分提早曝光,果然引起老王爷的不悦。倘若不是念在于足之情的分上,聂子介恐怕早将他碎尸万段了!
「对於这件事,我会尽量去弥补你。」聂飞承诺。
「不用了!若你真的有心要补偿我,你就让我离开。」从前她对於爷爷是有所期待的,但一想到那天的场面,她就心冷了,也不想抱任何期望,反正那些原本就不属於她,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这样就够了。
「你想都别想,我若让你离开,我就算有九颗脑袋也不够子介砍。我能帮上忙的只有在老王爷面前多帮你美言几句而已,其他的还是得看你自己的表现。」
「够了,别在我面前提到那些事。」周蝶脸色一沉,心口感到很闷,不想再听了。
「好吧!不说就不说。」聂飞摆摆手。
她皱著眉。「喂,你今天到底来这里干么?该不会只是来跟我聊天?」
「对呀!我怕你闷坏了,而且听说你乖乖地穿了女装,我自然好奇了。」聂飞坦白直率地解释。
「你还真是无聊呢!」她穿女装有什么好看?
「还好吧!我才没有周时谨无聊,他那个人没半秒钟正经的。」聂飞反驳。
「周时谨?那是谁?」她困惑的问。
「你忘了吗?他是你嫡亲的堂哥,也就是当天和我一起带你回来的那名男子。」
「是吗?」堂哥,好陌生的名词,也好不习惯。原本她只有爹娘而已,如今却冒出一大票的「贵族」亲戚。何况那个堂哥也不是站在她这边,不要也罢。
「等这阵子事办得差不多时,他应该会过来一趟,到时候再正式介绍你们认识吧!」
周蝶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呀,对了,我听子介说你不是要学什么才艺和礼仪吗?怎么这里没有半个人呢?」聂飞疑惑地望著空荡荡的四周。
「哼!人都已经被我赶走了!」她得意的道。
「你把人赶走了!我的天呀!子介肯定会气炸的。」聂飞不免为她紧张了一下。
「他气死都不关我的事,谁怕他了。」她挑起秀眉,冷哼一声。
「是吗?」一个冷冷地嗓音接口。
「是呀!」周蝶肯定的回覆,一点都没有发现聂飞刚才并没有开口,也没察觉到门口不知在何时已多出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