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大学校门口,一辆救护车急驶远去。
“又一名逃亡的实验失败者……”
眼看着救护车一直线驶离视线之外,巫舞万般哀怨的从树丛后现身。
“唉,真是没用,又是个一点‘挡头’也没有的男人,亏他之前还把话说得那么满,把自己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和什么似的……”
巫舞无奈的撇嘴。
虽然刚才不幸被抬上救护车的人,全部是因为吃了她亲手调制的午餐,肚子才会一泻千里,甚至“获得”搭乘救护车的机会,但她却丝毫没有半点的愧疚之意。
“没半点能耐,居然还敢厚颜无耻的骗取我纯洁的信任感,他根本就是个骗子嘛!”巫舞追加抱怨着。
虽然那些因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且被救护车载去急救的男人们,全都是因为吃了她做的食物之故,然而巫舞一点也不觉得感到抱歉。
依着巫舞的想法,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虽然那些名为食物,实为人间凶器的未知物品是她亲手所做,但在使用之前,她可是有实验道德的向参与实验者明白诉说利害关系。且每次实验之前,她亦事先征求实验者的意愿。
是他们自己铁齿,不相信她事前的警告,所以吃出问题也是他们自找的,她才不会因为如此而愧疚。
这是巫舞对自己四下寻觅实验者的行为,以及被实验者的看法。
虽说巫舞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当、不该之处,但并不代表别人亦是如是想,且还愿意放任她继续在自己的地盘上生事。
她无奈,瞥了校门旁的公布栏一眼,公布栏上最显眼的位置正张贴着一张印有特大惊叹号与粗体字的警告标语。
敬告本校师生:
近来有不肖人士,潜进校园内造成校园安全问题,请各位师生注意个人安全,切莫疏忽大意。
X大校园管理部
“真倒楣,”逐字念出告示,巫舞不由得垮下双肩,满是哀怨,“看来下一次我得换个实验地点才行。”她愤愤的低语。
虽然她觉得自己实在很冤枉,但显然人家可不这么想。
不过,她绝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挫折,就放弃她多年来的理想与伟大的目标——做出可供安全食用的餐点。
这样的目标与理想乍看似乎很平常,然而实情却因人而异,而致使巫舞立誓发愿的原由则得从她第一次下厨,用她亲手做出的食物,将巫家上下所有人全都一并送进急诊室开始说起。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巫家人愿意品尝巫舞端上餐桌的任何食物,其中还有人对她的厨艺给予“相当大”的评价——
老么做的食物,不管是味道还是食用后的下场,比任何毒药都可怕!这种致命的终极毒药,绝无仅有的超生化武器。
这乃是因为加班晚归,幸运逃过一劫的巫姗在将家人送上救护车时所说的风凉话。
而受害者中,唯一还有力气说话的人,是众所公认最长舌、有话不吐不快的巫苏。
她在一家人全躺在医院急诊室呻吟时,既惊且惧的替巫舞的厨艺发表评论——一种足以毁灭食用者味觉、嗅觉、一切知觉的非武力致命性产品。
至于其他有幸存活的家人,则是什么也没有多说。他们唯一的行动就是在出院当天,狠狠痛打巫舞一顿,当作在鬼门关前转一圈又回归人世的感想。
在那之后,当然没有任何知情的巫家人,愿意充当巫舞的实验小白鼠,事实上单就结果而论,众人的评语也没有错。
一想起自家人一贯恶毒的评语——凭老么的厨艺,在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吃了可以平安无事。
听,身为人家的姐姐,她们说的是什么话。
不管怎么说,她是她们的血亲,说话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留,顿时激超巫舞满腔反抗意识。
不鼓励自己的妹妹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她做出来的食物批评成这副德行,人嘛,难免有失败的时候,可是也没有必要这样打击她的自信心吧!
巫舞对此是怨言无处申诉。
本来她下厨做菜只是一时兴起尝鲜,然而因为众人“忠实”的评论,竟激发她不服输的牛脾气,不顾众人反对,她决心以精进尉艺为努力的目标。
为了有一天能堵住姐姐们的嘲笑,叫她们把自己说过的话吞回去,巫舞对天发誓,一日不做出让人平安食用的食物,她就不停止!
也为了锻炼自己的厨艺,从立誓的那一天起,她一得空,就窝进厨房,制造名为“食物”,实际上却是味道皆未知的不明物品。
可是说句实在话,巫舞做的食物还真没人敢吃,不但巫家人没人敢碰,唯恐避之不及,即便是身为创作者的巫舞也一样。
月是当真没人敢试吃也不行,因不试吃又怎知道她的厨艺是否有长进?做出的食物能不能入口?
因为这样,巫舞左思右想,烦恼了很久,在不得已的状况下,
她不得不将魔掌伸出家门外寻找实验者。
凭着她清秀单纯的外貌,就算她事前言明利害关系,还是有不少别有居心的男性不信邪,甘愿成为她的实验者,所以她才会对那些因为她的食物而送进医院的人,没有半点同情心。
只可惜,不管她如何努力,每一次的实验结果只是再度刷新受害者的人数,至于巫舞的厨艺,根本看不出有半点进步的样子。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禁要自问:“我为什么这么拚命?”
她的志愿从来就不是当名厨师,再者巫家的女儿一向和贤妻良母搭不上边。既然如此,她这么累、这么辛苦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然而每当她受挫气馁到最高点,萌生退意时,家中姐姐们的评语就会在她脑中回响,成为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与原动力。
哼!她就不信自己永远做不出可以让人吃的食物,不管大家怎么说,她才不认输呢!
巫舞相信,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成功!
她双手握拳,第一百零八次对天发誓。
第一章
初夏时节,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大好天气。
“青天高高,白云飘飘,太阳当空在微笑,枝头小鸟吱吱在叫,鱼儿水中任逍遥……”
巫舞轻快的歌声飘扬在蓝天白云下。
捉着她“精心特制”莱色的餐盒,她边唱边跳,踏着愉快喜悦的脚步,从侧门踏进左氏综合医院。
左氏是一间规模宏伟的私人医院,广大的中庭遍植林木,青翠苍绿中点缀着万紫嫣红花卉的园圃,在这片恰似花园的绿地中央,坐落着一栋又一栋的病院。
一路上,巫舞弃大道走小路,有心参观的她特地穿越医院的庭院,观赏着沿途上的景致。
耀眼的阳光照耀在巫舞身上,却不掩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夺人光彩。
“啧、啧、啧,难怪所有人都说这是一间贵族医院。”
第一次踏进这间闻名已久的“贵族医院”,巫舞喷喷有声的发衷心得与感叹。
阳光下,她的脸庞闪耀出夺目的光彩,但严格说起来,她的五官并不特别出色。清秀的眉、黑白分明的眼、挺直的鼻、不笑也像含着甜笑的唇,以及生动活泼的多变表情。
与旁人相较起来,她的五官虽然称得上清秀,但若是比起自家四位蛆姐们——精明、优雅,甜美、艳丽、温柔……等各异的容貌与气质,巫舞的长相顶多只算六十分低空飞过,恰恰及格而已。
然而只能算是清秀的她,纵使站在家中优秀、卓越、美艳等特色各一的姐妹间,小家碧玉型的巫舞却丝毫不显得逊色。
充满阳光般璀璨的甜美笑靥,纤细修长的身躯随时随地充满轻快跃动的韵律,即便是不算特别出色的清秀五官,也因为巫舞个人独特的气质而变得耀眼夺目。
宛如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她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并不时发出赞叹不已的惊呼声。
“哇瞧,这占地宽广且遍植四季花木的‘高’雅庭院,那比五星级饭店还美观‘高’级的病房,病房内住的全是些‘贵’人,还有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医疗费实在是‘高’、‘贵’得令人想要跳楼。”
一路上,巫舞左顾右盼,一项、一项真诚的赞美着,直到一声破坏性十足的刺耳尖叫声打破她难得的悠闲雅致。
“啊——”
尖锐刺耳的高分贝噪音在这幽静的庭园中更显突兀。
“哼!大白天的,谁这么没有公德心,随便制造噪音!“难得的闲情逸致被人硬生生打断,她不禁皱眉抱怨。
“可恶,这种扰人清静者,怎么没人去通报环保署,把他抓去重罚啊?”她一边叨念着对方的不是,一边循声找去。
声音来自相隔十来步之遥。
正前方,隔着一丛生长茂密的龙柏树花坛斜对面,一对俊男美女避开众人耳目相约在隐密的树丛间私下会面。
乍见的瞬间,巫舞两眼大放光芒,精神亦是激昂振奋。
她反射性的就地遮掩自己的身影,一路躲躲闪闪的朝目标物靠近,敏捷的动作几可比拟一名受过训练的日本忍者。
最后,巫舞在一处茂密、看得见也听得着的树丛下蹲着。
树丛下,她小心翼翼的藏妥自己的身影,“医院秘密恋情耶!可是是别人的私事,我私自偷听好吗?”
斜前方的人,是一对同样穿着医护人员白色制服的男女,眼即可瞧出应是医院中的人,但对巫舞而言,这并不重要。
对她来说,真正引起她精神亢奋、两眼发光的原因是——这对男女,男方高大斯文,女方美艳窈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嗯,事情似乎不太妙。”巫舞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俊男美女直看,“瞧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感情出了问题,正在谈判耶……会不会出事啊?”
巫舞低声自喃,一边发表她无责任、没证据的八卦猜测,一边竖起耳朵双手支颚,兴致勃勃的摆出一副“听壁角”的标准姿势,准备将被她撞见的“医院秘密恋情”内幕,巨细靡遗的听个一清二楚。
正前方,亮丽美女尖着噪子,正不顾形象地高声怒骂,然而遭受她怒骂的对象却好脾气的沉默不语,只是隐约间,依稀可瞧见俊男眉宇间一闪而逝的不耐。
这时,俊男美女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内容已然勾起巫舞的好奇心。
她隔着龙柏树一面看戏,一面自作主张的发表起自己的感想。
“嗯,这对情侣的将来可能不太有希望。”她一边点头,一边评论。
就算没有人要求,但身为旁观者的一份莫须有责任感,她觉得有这份责任和义务将眼前所见之事做出客观的评论。
这时,两方谈判逐渐进入高潮,紧张刺激的气氛让巫舞一颗心也跟着吊上高点,全心看戏。
“左亦斯!”项羽柔不顾美女形象拔高嗓音,再一次发出相同的质问,“我再问你一次,在你心底,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闻言,左亦斯微微敛眉无语,不明白项羽柔为什么这么问?
众所皆知,项羽柔是她的未婚妻不是吗?如此看来,她要的绝非是这众所皆知的答案。
既然如此,项羽柔真正想问的又是什么?左亦斯不明白她的心,当然也无法回答。
但他还是忍着心头那越见高涨的烦躁,开口询问,“你想要我怎么做,请直接说出来,如果可以,我将尽量配合你的要求。”
对左亦斯而言,这已是他容忍的底限,然而他的容忍与退让似乎无法传达至项羽柔的心里,反而使她越加气愤。
“问我?!到了这时候,你还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左亦斯,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项羽柔尖叫着。
气愤不过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尖锐的嗓音攻击左亦斯的耳膜。
在她尖锐噪音连番逼问攻击下,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左亦斯,眼底也不由得闪过一瞬不耐烦的精芒。
“当你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既然如此,你问的是什么?又叫我回答什么?”他直觉回答。
难道项羽柔特地在短暂的午休时间,把忙到连吃饭时间都没有的他找出来,就只是为了逼他玩“尖声怪叫猜猜猜”的无聊游戏吗?
淡漠的心思不自觉染上一丝不悦,是以再开口时,左亦斯的神情虽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但口气却已隐着些许的不耐烦。
“不管你有什么疑问,请挑重点明述,我用餐休息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今天下午我还有场手术,没有时间陪你玩猜谜游戏。”
对情感向来迟顿的他,完全不明白项羽柔的不满所为何来。
“你……”她愕然无言。
想不到自己不顾形象的咆哮,换得的却是这么句无关紧要的答覆?!这下纵使她有再多的不满也都说不出口了。
项羽柔气得火冒三丈、浑身发抖。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待她!
这时,躲在一旁看戏看得正入迷的巫舞忍不住摇头叹息,“笨啊!笨死了的呆头鹅,没见过这么笨的男人,真是笨到无可救药!”
巫舞大大的摇头,投向左亦斯的眼神更是万般同情。
不必拥有神算预知的能力,也不用求神问卦,光看美女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糟了,得罪了美女,是绝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居然将美女气到说不出活来,我可以用我家大姐的名誉做赌注,待会他一定遭殃。”
巫舞看着即将遭殃的俊男,深具同情心的她已做好替他祷告默哀的准备。
果然,等不及让巫舞为自己伟大的预告斩鸡头挂保证,“啪”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巴掌声已来势汹汹的向这个世界报到,吓得没有半点防备的巫舞差点惊声尖叫。
收回挥出的手掌,项羽柔反手用力拔下手上的戒指丢向左亦斯,她怒吼,“左亦斯,我再也受不了你了,你我的婚约就到此为止,我们之间完了!”
抬起下巴,项羽柔踩着高傲的步伐转身离去,留下不明就里,一脸突遭无妄之灾的左亦斯愕然无语。轻抚热烫面颊,左亦斯无奈苦笑。
一回生、二回熟,这种尴尬场面对他而言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所以早有“抗体”的他神智一次比一次恢复得快。
他轻叹一口气,木然的弯下腰捡拾被项羽柔丢在地上的婚戒,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的瞄到一旁蹲着看戏的巫舞。
一时间,四目相望,巫舞尴尬极了。
“嘿、嘿、嘿……”她干笑数声,率先摆出笑脸示好,一边在心底埋怨着自己。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看戏看到最后的结果,竟会倒楣的被苦主“张”到,被迫从观众的位置,变成粉墨登台的演员。
老天,呜!都怪她那不应该的好奇心啦!
要不是因为她蹲在这看戏看得太认真,以致忘了换脚活血气,使得她的两脚因为发麻动弹不得,她早就逃之夭夭了,哪还会留在案发现场,等着被苦主活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