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宁,十七岁,一个自恋、独立的女子。
慕宁的坚持与执着其实不多,因为慕宁总认为,世界太大、变化太多、事物太撩乱、而人生太短;如果定要坚持与执着,只怕会失去更多。但,这本书,这个故事,却在慕宁的坚持与执着下完成;而这种坚持,最美。
慕宁不爱强说愁,也不爱伤春悲秋;写作,是慕宁记录青春的一种方式。三年前,慕宁就开始用这种方式记录自己的青春,尽管其中有些孤独,但有句话说:我害怕孤独,但我享受孤独。悠游在这宁静的天地里,慕宁觉得自在、快乐。
慕宁亲爱的爹地妈咪用最自由民主的方式教育慕宁。他们放手让慕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要求慕宁必须对自己所做的任何事、任何决定负责。所以慕宁知道自己要的是成功的掌声,而不是失败的同情;慕宁总是把每一件事尽力做到最好,自然,慕宁有不算轻微的完美主义倾向。
慕宁喜欢观察人类,静静的由讲话动作中探索其心灵。慕宁研究西洋占星、心理学、塔罗牌、吉卜赛占卜、血型面相;在其中,慕宁发现许多奥妙及乐趣。
飞象的慕宁,全新的开始。特别感谢帮慕宁审稿的育贞姊姊,总是耐心地用她那甜甜柔柔的嗓音为慕宁这只问题很多的麻烦精解答指导;也谢谢有事没事会来帮慕宁审稿的爹地(虽然他多半是来捣乱),和会煎慕宁喜欢的「蛋白熟蛋黄不熟」荷包蛋的妈咪,族繁不及备载,慕宁一并感谢!
特别的飞象,特别的慕宁,特别的领域,特别的感受。
楔子
冯羽桑牵着三岁的芃芃,走出东区的一家冰淇淋屋。小芃芃吃下最后一口甜筒,习惯性、信赖地望向冯羽桑。
冯羽桑接触到芃芃的眼神,微笑地蹲下身,温柔的用面纸拭去芃芃嘴边和手上的奶油。芃芃在冯羽桑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冯羽桑笑着抱起了她,穿越了马路。
突然间,冯羽桑感受到自背后射来一道锐利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回头,美丽的容颜瞬间变得惨白。
马路的对边,有一对出色的男女。那男人有着高大健美的身材,一头棕黑色的头发,深刻的轮廓,尤其是那一对蓝色的眼睛──那绝对不是蓝色的隐形眼镜;揉和着惊讶、严厉,与痛苦。
芃芃拉了拉冯羽桑的衣袖,冯羽桑惊吓地回过神,芃芃眨着一双美得令人屏息的大眼──那眼球也是蓝色的。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冯羽桑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孩,快速地钻进了一辆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罗奇久久不能调回自己的目光,他的内心激动不已。真的是她!那个他找了四年的东方女子。
他眯着眼,眼神冷得令人退却。
这一次,他不会放过她的!她欠他太多了。
罗奇身旁的美艳女子扬着低沉的嗓音:「Ricky,你在看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没理会身旁的女子。因为他知道,她自己会跟上来;一如往常。
第1章(1)
要死了!要死了!她冯羽桑倒了八辈子楣了,她等一下一定要翻翻黄历,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犯太岁、流年不利。别误会,她既没被偷也没被抢,只是,遇见了一个蓝眼帅哥。
冯羽桑把芃芃「塞」进沙发里。「芃芃乖乖坐在这里,妈咪进去找巴仔阿姨。」说完便直捣巴仔的卧房兼工作室。
那是一间挺凌乱的卧室,也称狗窝;桌子上堆着一堆画笔、一叠纸、一组彩色颜料,地上还有一团团的纸团,椅子上披着一件衬衫,床上还有一坨很大的垃圾……咦?垃圾会打呼?流口水?挖鼻孔?
哦,是个人!还是个体积不小的人。
冯羽桑对准那坨「垃圾」的屁股,在手心哈了一口气,抬起她的绣腿,狠狠地踹了下去!
因「垃圾」的「臀积」大且肥油多,纤细的冯羽桑倒弹了好几步,但「垃圾」却丝毫不为所动。
冯羽桑顺了顺气,又清了清喉咙,拉着「垃圾」的顺风耳,对准「垃圾」的耳膜,发出高分贝的噪音。
「巴──箴──」
床上的人翻了翻身,又搔了搔脚趾头,但始终没张开眼。
「巴箴!」冯羽桑又努力地朝那个姓巴的吼了一次。
床上的猪这次嗯了几声之后才懒懒地开口,声音像是垂死的水鸭。
「干嘛?隔壁发生火灾,还是楼上淹水,或者楼下刮台风?」住在巴箴附近的人实在有够不幸,竟有这种三天两头就诅咒芳邻的恶质人种!?
「是啊!」冯羽桑咬着牙。「隔壁的火就快烧过来了,楼上的水已经淹到我们的阳台,楼下的台风已经刮上来了。」
「噢,那很好啊!」巴箴皮皮地应着。
「巴──箴──」冯羽桑拉长了声音。
「好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滚蛋。」巴箴仍然不愿睁开眼睛。
冯羽桑瞪着皮厚的巴箴,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顺势往床沿上一坐,弹簧床微微地动了一下,但是她心里的震动要比这弹簧床多上好几倍。
「我看到罗奇了。」她的语气充满绝望。
「哪个骡麒啊?」巴箴又接了下去:「骡子加麒麟?这是最新品种的混血?智商会不会高过你女儿?」
冯羽桑即使心里急得不得了,气得想捶死还瘫在床上的垃圾,但如今情形有些异变,事关重大,她必须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牺牲小我、完成使命、不负众望、荣誉归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千古留芳……她大大地歌颂了自己一番之后,心里才稍感平衡,血液循环才回复正常。
「我看到的是个人,绝对不是你所说的骡子麒麟。」
「噢,那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巴箴努力地回想一遍之后,记忆终告不治。事实上,她回想的范围,只到这间房子的大门;也就是说,只有冯羽桑和芃芃,有幸进入她的思考范围。
「Ricky!」冯羽桑耐心地引导着她的记忆。「Ricky Roberts!那个你常叫他R2的人,记得了吗?」
孰料巴箴只听了前半段。「Ricky啊?Ricky我知道啊!」冯羽桑谢天谢地的笑容只维持了两秒钟。
「谁不知道Ricky就是吴奇隆的英文名字呀!吴奇隆是我的偶像!怎么?你见到他啦?」
最后一句说完,巴箴突然从床上跳起来,速度之快,如遭电到。「你在哪里看到他?」她一直懒得睁开的眼睛,这下子睁得比冯羽桑还要大,一脸的企盼与兴奋。
冯羽桑照实回答:「夏果冰淇淋屋对面街道。」
「你确定?」巴箴已经快手快脚地套上T恤和牛仔裤,一边整理着像杂草似的头发。
「确定。」冯羽桑答得肯定。那张脸是她梦过千百遍,一直无法消除的记忆,她非常确定。
「他在那里干嘛?拍MTV?拍拖?拍桌子?拍裸照?拍戏?拍灰尘?」巴箴急得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冯羽桑垂着两片如扇的眼睫。
「啊?」正要出门去追踪偶像的巴箴快速停住脚步,回头盯着冯羽桑。
冯羽桑抬起头看她,深锁柳眉。「我不敢看他,我一看到他,就想逃开。」
巴箴倚在门边搔着脑袋,她真的被冯羽桑搞迷糊了。她为什么不敢看吴奇隆?Ricky?等等……她认识的人之中,好像还有一个……也叫Ricky。
啊!哇!噢!天哪!
她小心翼翼地将眼光瞟向一旁的冯羽桑,只见冯羽桑一副大难临头、忧喜参半的奇怪模样。
「羽桑,你……看到Ricky?」
冯羽桑低下头,隔了几秒后才缓缓地点头。
「这个Ricky,不是我的偶像吴奇隆?」
「吴奇隆叫Nicky。」
巴箴干笑两声。「哈哈!差不多嘛,他的头发和眼球都不是黑色的吧?」
冯羽桑选择点头。
巴箴的表情僵硬了一半。「他该不会是个音乐家?」
冯羽桑仍然点头。
「我们该不会有那个荣幸认识他吧?」
冯羽桑还是点头。
巴箴已经笑不出来了。「他该不会恰巧是芃芃的……」
冯羽桑奔过去两手重叠,死命的捂住她的嘴。「不准说!不管如何都不能说!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你答应过我不说的。」冯羽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巴箴拼命地点头,并用手指着自己被捂住,已快没有呼吸的鼻子和嘴。冯羽桑歉然地放开手。重获呼吸自由的巴箴,还没体会到能呼吸的快乐,怀中便接住了一座水库。
冯羽桑抱着巴箴没有啥曲线的腰,靠在她「粗勇」的肩膀,眼泪开始泛滥。而好心的巴箴,这次决定当她的依靠,任凭她哭湿整件T恤。
「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你想哭,就哭吧,没有人会知道。」巴箴还免费附送被她唱得五音不全的「依靠」。
原以为冯羽桑最少会哭上一个钟头,但结果显然不是。冯羽桑可能是为了省水,只哭了四分钟,便离开了巴箴的「依靠」。
「不行,光哭是没有用的。我必须独立、坚强、保护芃芃!」冯羽桑坚决的口气中,充满了母爱的光辉。
第1章(2)
巴箴拉了拉胸前的衣服。「还好,我还真担心这里被你压扁呢!」
冯羽桑瞪了瞪她,「反正也不可观。」
「OK!这可不是我们所要讨论的重点,重点是──罗奇来台湾了。」巴箴敛起笑脸。
冯羽桑的表情比天塌下来还要难看。「他在澳洲待得好好的,来台湾干嘛?要是他遇见芃芃,问起来,那我怎么办?」
巴箴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别这样嘛!你看,芃芃都三岁了,你和他已经四年没见过面了,他怎么可能还认得你?更何况,我们只认识他半年,他那么有名气,一定有很多女人找他。你也知道,男人是按捺不住寂寞的,他一定早就有别的女人了。」
冯羽桑惨叫一声。「那不是更惨吗?」
「啊!?」巴箴张着一张大嘴。这女人怎么搞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有别的女人嘛!我都还没忘记他,他怎么可以忘记我?」她觉得非常不公平。
「那你从现在开始忘记他嘛!」巴箴躺回床上,闭着眼休息。其实她再清楚不过冯羽桑念旧的个性,罗奇这次出现,必定引来一场不小的风波。她开始担心起这敏感脆弱的好友来了。
「巴仔,他有看到我。」冯羽桑声音低低的。「用瞪的。」
「瞪!?」巴箴一转身,讶异地看着冯羽桑。
「我看到他的眼神,很凶狠,好像恨不得杀了我。」冯羽桑内心激荡不已。他的眼神,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她应该没惹他生气吧!?如果有的话,那他也未免太小气了吧!记恨记了四年!?人家说「见面三分情」,他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巴箴难得正经地思索着。「他该不会是气你……不告而别吧?」
冯羽桑震了震,怎么她没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我对他的影响力没有这么大吧?」冯羽桑牵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难说。」巴箴十指交叉垫在脑后。「那个男人沉默寡言、个性古怪,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我岂不是糟糕了?」冯羽桑有些丧气。
「别这样嘛!上帝关了你这扇门,必定会为你开另一扇门。」乐天的巴箴就是有这个本领,懂得把一线生机当成一处生机。
「我哪知祂开的门通往何处?」冯羽桑就是没办法像巴箴如此洒脱。想着想着,冯羽桑不禁将矛头转向无事人般的巴箴,开始她哀怨又可怜的抱怨:「都嘛是你啦!当初要不是你爱玩,今天也不会有芃芃。」
难怪巴箴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还闪到眼睛。「你未免扯的太远了吧!」巴箴又想笑又想哭,当然,她更想一棒打昏冯羽桑。
「你还说、你还说……」冯羽桑赖定她了。「事情的始末的确是如此,你休想推卸责任。」
巴箴搔着她那又粗又黑又干的稻草头,把整件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竟愕然发现,一开始真的是因为她一时兴起,玩兴大发,然后……芃芃就出生了。
哎呀呀,重来重来!这样说好像不太对。巴箴愈搔愈用力,看得一旁的冯羽桑
「心惊惊」,怕她太用力把头发全扯了下来。
「你的说辞不对啦!」国文一向差得很的巴箴,把从幼稚园开始到现在所学过的词汇认真地复习了一遍,只为找出她认为最适当的措辞。
「意思一样就好了啦!」冯羽桑小声地嘀咕着:「反正你连孔子是谁都不知道。」
耳尖的巴箴还是听到了。「喂喂喂!我只是在纠正你的说法,你瞧,这样好像我是生芃芃的人。姑娘我还要嫁人呢!」
啥!?粗手粗脚、粗里粗气的巴箴也要嫁人哩!冯羽桑笑得蹲在地上,不断擦拭从眼角流出的眼泪。
巴箴不太自然地扬了扬眉,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笑什么笑?你有的我哪一项少了?只是SIZE不一样嘛!」
冯羽桑索性靠着墙壁笑个够。
巴箴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拜托你好不好?都三岁小孩的妈了,还像个孩子。真是大孩子带小孩子,当初应该……」
巴箴突然停住,没有再往下讲;冯羽桑的笑容也在顷刻间褪去,只剩一脸的惶恐与哀伤。巴箴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一定又勾起了许多冯羽桑刻意遗忘、不愿再想起的痛。
巴箴在十二年前就认识了冯羽桑。当年,十一岁的冯羽桑转学到她所就读的小学,她的个性沉默而害羞,不敢与任何人交谈,每天乘坐进口轿车上下学,每个人都觉得她太高傲。
有一次,坐在冯羽桑隔壁的男生臭头,为了让冯羽桑跟他说话,在冯羽桑的课本内夹了一条假蛇,吓得冯羽桑又哭又叫,巴箴顿时觉得血液循环到手部,有一股冲动想要打人。这个念头才刚萌生,臭头原本「得意的笑」的表情,瞬间扭曲而红肿。不错,那是巴箴伟大的杰作,而且她深感荣耀。当时的她自作聪明地想着,她应该当选「女权协会」的理事长。
但她的荣耀并没有维持太久;臭头被她打得流鼻血,级任老师气冲冲地把她「提」到训导处,打了她三十板子屁股,叫她写了一篇悔过书,才放她回家。
当她低着头走出校门时,却发现腼賟的冯羽桑站在校门外。看到她出来,脸上也是松了一口气也是抱歉。像是犹豫了很久,冯羽桑走到她面前,很小声地:「你可不可以继续保护我?」
那一刻的巴箴兴奋地想跳起来,挫失的骄傲又重新回到她身上,活跃于她的每个细胞。她很够义气地揽着冯羽桑的肩膀,一诺千金地:「没问题,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