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和谁打架了?要是再深一点的话就伤到骨头了……」她颤声地责备低嚷,差点被那一片血肉模糊给弄晕。
她那充满担忧的口气让他颇感讶异,转头想看她的神情,不料才扭转上身,背後就疼痛不已。
「啊……」他闷哼一声。
「不要动!你这样会扯动伤口。」她连忙制止他,心跟著他的喊声抽动。
他吸口气,缓和一下痛感,才道:「先帮我把血冲掉。」
她沾湿毛巾,轻柔地为他擦拭掉那些血渍,忙了好—阵子,伤口的凝血才清理乾净,不过由於血未完全止住,不断汩出的血丝往下漫流,还是弄脏了他的长裤。
「你该把裤子也脱了。」她想也不想地道。
「的确。」他嘴角一勾,缓缓转过身来看著她。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尴尬道:「你自己脱吧,我出去了。」
「我的手没力气。」他坏坏地眯起眼。
「那我去叫赵姨来……」她低下头想往外走。
「你怕什么?我们不是都袒裎以对过了?再说,我现在也没力气对你怎样。」他冷笑。
他那恶劣的语气听了教人生气,她抬头瞪他一眼,咬著下唇,伸手解开他的腰带。
长裤褪去,他健壮骁勇的躯体只剩一条深色的内裤,紧包住他阳刚的男性特征,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为难地杵著。
「还有一件。」他看著她愣愣的脸蛋,忍住笑意又道。
「你……」真可恶!她知道他是故意整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拒绝他。
「快点,我站得头有点昏了。」他催促著。
她一惊,再也不敢拖延,动手拉下他的内裤。
其实,上素描课时早已看过男人的身体了,她以为她可以睑不红气不喘地面对他的裸身,可是,当他肌理分明,线条乃劲匀称的身体展现在她眼前时,她的心顿时咚咚乱跳起来。
他很高大,浑身没有一丝赘肉,身材比例恰到好处,如果就素描的眼光来说,他的身体可说是相当完美的。
而她,被他这副散发著强烈男人味的身体拥抱过……
一想到此,她就开始不自在。
「检视完了吗?还满意我的身体吧?」他调侃地道。
他不得不出声,在她发直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双腿间已有些紧绷的迹象。
火红一下子烧上她的双颊,她心慌意乱地转开视线,忙道:「我……帮你冲一下水,可能会痛,忍耐点。」
说著,她拿起莲蓬头,从他背後洒下温凉的水。
「嗯……」他痛得皱起眉头。
「再一下就好了。」她安抚著。
之後,她帮他擦乾身体,用—条浴巾围住他的腰,扶他走出浴室,这时,赵姨已经准备好药箱在等著了。
赵姨熟练地为何让上药包扎,又喂他吃了一颗消炎药,他很快就睡著了。
「好了,让先生睡一下吧!」赵姨对一直呆立一旁的她道。
她和赵姨一起走出何让的房间,不放心地问:「这样就可以了吗?不需要送他到医院……」
「不用了,虽然这次伤口大一点,不过应该没事。」赵姨特别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这次?难道他经常如此?」她惊讶道。
「是啊!我跟了先生三年了,这种伤是家常便饭,我习惯了。」赵姨叹道。
「什么?」
「先生的工作偶尔会有状况,他的事业就是带著许多危险,我希望你能劝劝他,安小姐,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把命搞丢了!」
「我劝他?我的话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哑然失笑,何让恨她都来不及了,岂会听她的劝?
「不,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因为跟他这么久,我从没看他如此在意过一个女孩,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冷峻又凶悍,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只有你,你是个唯一的例外……」赵姨意有所指地道。
「不是的,你错了,他恨我,我也恨他……」她打断赵姨的话,悒悒地低喊。
「是吗?你们真的彼此憎恨吗?如果你恨他,为什么还这么担心他?」赵姨了然地看她一眼,淡淡微笑。
她听得一呆,无言以对。
是啊!她明明恨何让,恨得想杀了他,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都在为他担忧?
她居然还替他清理伤口……
「有人说,爱和恨是邻居,因为住太近了,有时还会走错门而不自知呢!」赵姨意有所指,说完便走下楼去了。
她则愣愣地立在楼梯口,回想著趟姨的话,一时整理不出自己真正的情绪。
又过了三天,何让的伤已有起色,这三天的晚上,在他的要求下,她都得替他清洗身体,这差事是个折磨,她很清楚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
「你已经好多了,明天起自己洗澡。」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清洗完身体,又为他穿好衣服之後,臭著脸声明。
「我洗不到背後,万一水弄到伤口会发炎。」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根烟,准备点燃。
她很快地走到他面前,一把将烟抢下,生气地道:「这种时候还抽烟,你乾脆让你的伤口烂掉算了。」
他一怔,抬头望著她,诧异之际,心思轻微晃动。
这时候的安知默简直就像他的妻子一样爱叨念。
像……他的妻子……
「看我干什么?」她蹙著细眉。
「你在生气?」他的目光没移开。
「当然生气,大家都为了你的伤忙成一团,担心受伯,你却一副没事人一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她怒声地斥责。
「大家?谁?」
「当然是赵姨和……」那个「我」字差点就溜出喉咙,她惊愕不已,像个傻子呆住。
她要说什么啊?她怎么可能为他担心?她只是……只是……
努力要替自己的心情找藉口,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就是无法解释自己奇怪的行为。
「赵姨和谁?」他站起身,来到她面前逼问。
「没……没有了,我的意思是……你别让赵姨太操心……」她僵硬地说明。
「你呢?」他又向她靠近一步。
「我?」她拚命後退。
「你也担心我吧?」他拉住她,满心期待。
「怎么可能?我还恨不得这一刀是我砍的……」她摔开他的手,立即严正反驳。
「是吗?」他很失望,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对,如果是我砍的,一定砍得更深一点!」她虚张声势,就怕被他发现她内心软弱的一面。
「那好,给你个机会。」他拧著眉,转身打开衣橱,拿出一把长刀丢给她。
「这是干什么?」她惊诧地接住刀子。
「砍我。我允许你砍正面,而且记得砍深一点。」他脱下上衣,站到她面前。
「你……」她脸色一变。
「快啊!我给你机会,别错过了。」他冷笑地盯著她。
他竟用这种方法考验她,他明知道这种时候她根本出不了手……
「够了!我没空陪你玩游戏!」她气得将长刀往旁边一扔,转身冲向房门。
他比她还快,一个箭步挡在门前,抓住她的肩膀。
「你不忍心,对吧?」他笑了,真心地笑了。
她对他,并非无动於衷,他可以这么想吗?可以吗?
「放手!我得去写作业了!」她不看他得意的表情,低著头怒斥。
「不,我不让你走,你拿走了我的烟,我的嘴唇正闷得发慌……」他说著探下头,吻向她的小嘴。
她惊骇地闪躲,不料他的唇顺势吻向她的耳际,惹得她一阵麻酥。
「不要!」她慌张地喊著。
「我忍得够久了,安知默。」他抬起她的下巴,飞快攫住她的唇瓣。
三天前为了拍卖物而遭到对手狙击,不小心挂了彩,被迫闷在家中养伤,每天裸身面对安知默,两人气息交会,总是一再地激起他无限的渴望。
他要她,欲火烧得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喊痛。
现在,她就在他面前,若有似无的情丝引得他的欲望节节高升,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想抱她,想吻她,想与她彻底融合在一起……
她就要昏倒了!
他的吻灼热而狂野,仿佛要将她吻死才愿意停手,那强烈的欲望清楚地从他身上传来,令她又惊又伯,却又无力反抗。
他虽受了伤,但力气还是大得惊人,被他的手紧紧箝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她快断气之时,他放开她的唇,用力扯开她的上衣。
「停……停止……不要这样……」她的抗议一点力量都没有,反而引来他更狂肆的进攻。
缠吻中,他的手轻轻爱抚著,企图点燃她的热火。
她突然身体一僵,这触探令她想起之前的羞辱,想起他可恶的笑声和嘴脸,想起他如何玩弄了她的身子,於是,她那差点被欲望淹没的理智便骤然清醒。
「不要——」她惊怒地用力推开他,将自己缩成一团。
「知默?」他错愕地坐倒在床沿,欲火难抑地喘息著。
「不要再想羞辱我!我不是你的玩物!你想发泄,就去找你的女人!」她痛苦地掩面啜泣。
「知默……」他没想到之前的事伤害她到这种地步,心疼地想过去拥住她,可是,他的手才碰到她的肩膀,她就陡地扬手挥向他的脸。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将原有的浓情全都打散。
他僵在当场,直瞪著她。
「别再靠近我!离我远一点,否则,下次我真的会杀了你!」她气急败坏地怒吼,起身冲出房间。
他坐在原地,安知默的那一巴掌不但打在他睑上,也打在他心上,把他的心都打冷了。
他还以为,在他的死期来临之前,他的爱终於有了回应,没想到,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他的爱,到头来还是一场单相思啊!
欲火在瞬间结了霜,他眼中闪过阴沉懊怒的冰焰,忿忿地起身,抓起一件外衣下楼。
「怎么了?什么事吵成这样?」赵姨正准备好晚餐,看见他脸色不悦地下来,立刻上前询问。
「没事。」他冷冷地从齿缝中进出话来,人却笔直朝门口走去。
「先生,你要去哪里?你伤还没好……」赵姨惊诧地追上去。
「我已经没事了,想出去透透气。」他不顾赵姨的阻拦,重重摔上门,头也不回地走向车库。
他不想再见到安知默,没有她,他一样可以过得很惬意,她还以为他非要她不可?
坐上他的黑色跑车,他猛踩油门,狂飙出别墅。
第六章
安知默坐在前往学校的公车上,憔悴的小脸映在车窗上,显得疲惫而无神。
何让那天离家之後,一连两个星期都没回来,她以为他不在她会清心一点,可是这十多天她却老是惶惶焦虑,寝食难安。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她其实心里明白,自己所有心烦的根源都来自於何让。
不管他是否在她眼前,他都已主宰了她的情绪,现在,她连喜怒哀乐都无自由可言。
不过,真正把她的定力打碎的,是何让在前几天突然打回来的一通电话。
他要她再临摹一幅周昉的图。
「我不画!」她在电话中断然地拒绝。
她早已发誓再也不要去沾惹任何非法的交易了。
「真的不画?」他冷冷地问。
「对,我不能再欺骗别人了。」她坚决地道。
「很好,你别後悔。」何让撂下这句话就挂上电话。
她的头皮发毛,担心他是否又要使坏,整日提心吊胆地伯他会对潘写意出手,不但夜里睡不安枕,连白日也忧心忡忡。
但在这些情绪之外,还有种微妙的感觉在她心中发酵,一种带著酸涩的刺痛与空虚总是梗在胸口,让她浑身空然得无处著力,像个即将溺水的人泅不到岸边,预知自己即将灭顶……
好闷,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和她自己仿佛正在下沉。
就在这种烦躁的心境下,暑期即将来临,过了期末考後,就要开始放假了,上星期她赶著完成作业交出,这两天,她为了准备笔试,又几乎没合眼,在内心与外务的交迫之下,整个人昏昏沉沉,因此今天一早出门,她更显得无精打彩,倦容满面。
到了学校,她走下公车,正准备进入校门,突然—辆豪华轿车停在她身边,按了一声喇叭。
她拧著眉闪开,这时,车子後座的门打开,丁国鹏笑咪咪地走下车,亲切地向她打声招呼。
「早啊!安小姐。」
「是你。」她有点愕然,丁国鹏居然知道她在这里?
「能耽误你一些时间吗?」丁国鹏人还没接近,浓呛的古龙水味就先飘了过来。
她下意识後退一步,冷冷地道:「我今天要考试。」
「嘿,别这么不给情面,只要三分钟就好。」丁国鹏说著挡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有什么事?」她不悦地瞪著他。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来和你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抿紧小嘴。
「也许你听了我要说的之後就会感兴趣了……」丁国鹏笑了笑。
「有话就快说。」她有点不耐烦了。
「你……恨何让吧?」他忽然道。
「什么?」她一凛,防备地看著他。
「我打听过了,你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在何让手中才会替他作画,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麻烦,而且,报酬也会多三倍。」丁国鹏说出来意。
她微怔,很快就明白丁国鹏想黑吃黑,独自谋利。
一股冰凛的反感从胃部上窜,她厌恶地皱著眉,冷冷看著他。「你要我替你做伪画?」
「对,我会付你更高的酬劳。」丁国鹏咬著雪茄,点点头。
「那何让呢?你对付得了他?」
「当然,他虽然势力很大,不过他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在我手上,只要一公开他就会完蛋。」
「但他有很多手下……」
「只要花点钱,他那些手下就会一个个投向我。」
「我以为……你和何让是很好的夥伴……」她刻意道,心里却在想,要是能引起何让与他之间的斗争,也不失一个击垮何让的方法。
不过,丁国鹏与何让等於一丘之貉,和丁国鹏合作等於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她才不会傻到去答应这种蠢事。
「哼!何让那小子太猖狂了,什么事都由他作主,资金的分配比例也全由他掌控,找已经忍他忍了很久了。」丁国鹏吐出烟,恨恨地道。
和何让合作多年,他却一直无法与他平起平坐,何让永远踩在他上头,他早已积出一肚子的怨气。
「原来如此,你们早就貌合神离了。」她讽刺地道。
「我还知道他和瑟琳有一腿,那小子玩女人玩到我头上来了,这口气谁咽得下?前几天瑟琳谎报说要出国玩,结果我的手下却发现她和何让在一起,哼!我迟早要把他们两人埋了才甘心!」丁国鹏对何让让他戴绿帽的事相当火大,但碍於利益关系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再也不想忍了,只要有安知默这棵摇钱树,他就不需再被何让牵著鼻子走,而且还能反将他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