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泯芊整个人半趴在地上,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在摔落滚到楼梯底层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有一口气喘不上来,两腿又在打破瓷盘时插入了大大小小的碎片,脚很痛又很沉重,整个头昏昏的,一下子睁不开双眼,两行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痛,好痛!简直痛死她了。
“妈的——你这笨女人没事吵什么……”书设计稿画到一半的穆烈昂猛然被一阵轰然巨响给打断了思绪,他火大的冲出房门本想好好的吼她一顿,却在楼梯口的地方俯视到下方的一片惨况。
一道熟悉的身影半趴在地上,似乎是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样子。由上往下看,趴在地上的唐泯芊云白的裙摆上染上了点点的红花,显得格外的显眼。
她受伤了?!
穆烈昂微微眯了眼,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立即明白那个笨女人是被什么给弄伤了。
那是他前一阵子才自德国古董拍卖会上买下的彩瓷盘,“蔷薇花藤下的午后”。那是一件精美的手绘彩瓷,有爬上木梯摘花的小男孩,花架下坐着穿着讲究的古典淑女,缠绕的树干就是那瓷盘的托轴,花藤环绕的树顶,就是可以放水果的圆盘。
这件德国传统手绘的彩瓷骨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收藏品,现在居然被这女人给打破了。摘花的小男孩狠狠地摔下了木梯,而在花架上静静坐了近两世纪的优雅淑女也滚下了花架,不甚好看的被她压在屁股底下。
“痛……”唐泯芊吃痛的叫了一声,斗大的泪珠自双颊滑落。
“该死的!你没事干么摔我的宝贝瓮盘?”穆烈昂狠狠地吼了她一顿,然后急急的步下楼梯走到她身旁。
呜……人家光痛都痛死了,他还在那边吼个没完。瓷盘就瓷盘,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一个盘子罢了,一个臭盘子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啊?
唐泯芊委屈的咬着下唇,泪水又不争气的滴了下来。下一刻她讶异的发现自己被人腾空抱起,整个人被抱上三楼。
“你……你在干什么啦?”他不去看他的宝贝盘子,没事干么跑来抱她?他不会打算抱她到楼上海扁一顿吧?
“闭嘴!你是脑袋撞坏了了不晓得我在干么吗?白痴都知道我是在抱你。”该死的,她的脚上插入了不少碎片,把她的裙摆染成了一片红。
穆烈昂抱着唐泯芊上楼,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在看见她趴在地上时,心里曾有一阵慌乱的感觉。尤其在看到她裙摆上的斑斑血迹时,喉头更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她就偏要这么白痴,连爬个楼梯都要跌倒吗?不过是碎了一个盘子,这女人就有本事把自己的裙子染上一片血红,真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穆……穆……”唐泯芊出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三楼不是一向是他的私人禁地,严禁她踏入一步的吗?现在穆大魔头是不是气到脑袋出了问题,居然抱着她往三楼走?
“闭嘴!”穆烈昂没好气的吼了她一声,继续往楼上走去。
小小奇怪的跟在他身后,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他到底是在气什么啊?
唐泯芊看着穆烈昂铁青的脸色,嘴里又喃喃的念念有辞,似乎是在骂什么似的。如果他是气她打破他的盘子,那他现在应该赶快蹲在地上找寻盘子的碎片,搞不好等一下用瞬间胶粘一粘就可以恢复原状,干么还急着要抱她上楼啊?
该不会是他忍不住气想先海扁她一顿,所以才把她抱到他的地盘上解决吧?
想到了这里,唐泯芊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开始为自己未来的命运祈祷。她的脚被玻璃碎片扎了不少洞,伤口虽然不深但走起来一定很痛,这样她等一下逃命时一定跑不过穆大魔头的。
呜……这下怎么办啦。
穆烈昂没仔细察看唐泯芊的脸色到底如何,在急急的走上三楼以后,他把她轻放到沙发椅上,随即转身离去。
他要上哪儿去?该不会是去拿家伙好修理她吧?
唐泯并不安的看着穆烈昂离去的背影,涔涔的冷汗自她额际冒出,现在的她只顾着担心,压根没心情去理会之前她好奇得要死的三楼摆设到底是长得如何。
没一会儿,穆烈昂便匆匆的回到她的身旁,还带了一个医药箱。
“你就是特地去找这个给我啊?”她一脸讶异的看着医药箱,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之前竟然误会了他。
她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唐泯芊有些汗颜的想着。
“把脚伸出来。”穆烈昂青着一张脸盯着她的脚,不待她合作,便一把拉出她的左脚。
“啊……痛……痛痛死人了啦!你就不能拉得轻一点吗?我的脚上有伤口,你这样拉我很痛的耶。”唐泯芊刷白了娇颜大声叫痛,姑娘她生平什么都不怕,唯独就怕打针和涂药——因为很痛!
对,虽然说起来很丢脸,但是她真的是非常非常怕痛,尤其是一些小伤口虽然不会要人命,但涂起药来可真是会疼死人的。
“你……你不用帮我涂药了,这点小伤口我自己会处理的。”唐泯芊小心翼翼的看着穆烈昂的脸,一边偷偷的自他手中抽回自己受伤的脚。
要命,等一下他要是想用双氧水痛死她怎么办?不成,她的伤口还是自己涂药比较保险。
“小腿肚的伤口你涂得到吗?”穆烈昂没好气的吼了她一声,随即抓住她准备脱逃的小脚。
不过是涂个药罢了,这女人干么婆婆妈妈的躲个没完,好像怕他把她给吃了似的。妈的,要不是看她满脚伤口碍了他的眼,他干么纡尊降贵的为她涂药?
他肯替她上药她就该偷笑了,谁准她拒绝他的?
穆烈昂瞪了她一眼,随即小心的拿起镊子为她挑出伤口中的碎片。
“痛……好痛……”唐泯芊为这突女口其来的痛楚痛呼出声,眉头不自觉的紧紧靠拢。“轻一点啦,很痛的耶!”她努力的想抽回自己的脚,但是却被他给紧紧抓着。
“忍着点,没有人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喊痛的。”嘴巴上虽然是这么说,穆烈昂依旧放轻自己的力道尽量不要弄痛她。
伤口又不是在他身上,他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她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泪水又不自主的溢出了眼眶。
痛,好痛。
唐泯芊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再痛呼出声。她知道穆大魔头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了,虽然她的伤口还是痛得要命,可是她还是乖乖的让他弄她的脚。
其实老实讲,伤口还是由他替她处理比较好,挑碎片时她的脚痛得要命,如果要她自己下手挑碎片,她铁定会挨不过痛苦一下子便放弃不弄了。可是她心里清楚,伤口里的碎片如果不挑出来又不行,照她处理伤口的态度到时候铁定会化脓的。
痛……痛啊!简直是要痛死人了。唐泯芊死抓着手上的抱枕,似乎是要把所承受的痛楚全部发泄在抱枕上头。
穆烈昂看了她绷得紧紧的小脸一眼,“只不过是帮你挑出伤口上的碎片,咬着牙一下子就过去了嘛!”他抽掉她的抱枕,改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你干么?”她莫名其妙的看他伸出手来。
“你抓着,手比抱枕好抓。”
这人……其实还挺好的嘛,她之前似乎把他想得太坏了。唐泯芊感动的看了穆烈昂一眼,乖乖的抓着他的手。
很快的,当地又开始挑碎片时,她之前对他的好感又马上烟消云散了。
“痛……痛啊!轻一点,你的手劲难道就不能轻一点吗?我的脚是用肉做的,不是用铁做,你这样挑我的腿会废掉啦!”唐泯芊咬着牙,软弱的眼泪一下子便又溢了出来。
穆烈昂看了她痛苦万分的脸一眼,眉头不禁紧蹙了起来。其实她脚上的伤口并不多,只是因为她怕痛,所以他即使已经尽量轻手轻脚,很多碎片还是因此没能挑起来——因为才碰一下她就痛得哇哇大叫,他根本不敢用力的动手去挑碎片。
妈的,照这种情况看来,他就算挑个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把卡在她伤口的碎片给清除干净。
“喂,女人,痛的时候你就忍一忍,你这样一直叫,叫我怎么有办法帮你处理伤口?只不过是一点小伤口你就痛得哇哇大叫,还在那边眼泪鼻涕一起掉,你到底脏不脏啊?”穆烈昂没好气的吼了唐泯芊一声。一方面是因为看她的眼泪愈看愈不顺眼,一方面更是气恼自己居然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烦。
呜……痛是痛在她的身上,他既没体会这种痛楚,又怎么可以随便就骂她爱叫痛。他以为她是真的爱哭啊?人家她真的是很痛、很痛耶。
唐泯芊委屈的吸了吸红肿的鼻子,一脸十分不甘的看着他。
穆烈昂不管她的无辜眼神,决定狠下心来,长痛不如短痛的快速帮她清理碎片。
“痛……痛啊!算我拜托你轻一点、轻一点嘛!你这样我的伤口……痛!轻一点,很痛的耶!呜……我怎么这么倒楣——”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泯芊的痛呼声不绝于耳,回荡在这个屋子里。这次穆烈昂真的是狠下了心,非要速战速决,不再被她的痛呼声影响。
不一会儿,当她的痛呼声仍回荡在屋子里的同时,另一声中气十足,分贝一百二十的怒吼也迅速的出现在别墅中——
“唐泯芊你这笨女人,别把你的眼泪和鼻水沾到我的手上!”
★★★
呜……历经了千辛万苦,她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唐泯芊有气无力的趴在沙发上,庆幸自己没在刚才的折磨下痛死。
呜……穆大魔头果然够狠,在她好不容易捱到他把所有碎片清理干净后,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一脸没事的拿出来他接下来要上的药——双氧水!那没良心到极点的家伙竟然拿出双氧水来说要帮她的伤口消毒,还一脸理所当然的告诉她既然要上药,当然要光用双氧水消毒才可以,如此一来才可以把她伤口的脏细菌全部清洁干净。
清洁干净?他居然把他对环境的洁癖套用到她的伤口上来,他难道没自己用过双氧水消毒过吗?用双氧水消毒可是很痛的耶!在他穆大魔头绷着一张脸强硬的胁迫下,可想而之她接下来会有多痛苦了。
痛!现在存在她脑海中例,大概就只有这个字了。
呜……他明知道她最怕痛,居然还用双氧水来帮她消毒伤口,经过了这一次教训后,她大概这一辈子都不敢再叫他帮她上药了。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之前好心帮她上药的行为,到底真的是出于好心还是故意要整她了。
“好了。”贴好最好一个OK绷,穆烈昂终于松了一口气了把她的脚重新放回软软的沙发上。
“谢……谢谢。”唐泯芊吸了吸红肿的鼻子,赶忙逃到一边去。呜……之前简直是要痛死她了,下次要上药处理伤口她绝对会自己来,不会再假他之手了。
穆烈昂看了避他避得这远的唐泯芊一眼,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这女人她就非要这么躲他不可吗?他不过是难得大发好心的替她上个药,她就一脸委屈得像是他欺负她一样,天晓得他根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喂,别哭了。”他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有点气自己居然被她红红的眼眶给弄得心烦意乱。
“我……我才没哭,是眼泪自己不听话跑出来的。”她承认自己很没用,怎么也忍受不了一点痛楚,每次一受伤泪水就不听话的倾泻而出,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尽管她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她懊恼的擦了擦眼眶的水珠,表情有点像不小心跌倒了却又倔强得不肯让人扶起的小孩。
穆烈昂看着唐泯芊的每一个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蓦地,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乎,把她的手别到一边去。
“别再擦了。”他懊恼的低吼着。
“什么?”唐泯芊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张着一只红通通的兔子眼看向他。
小狗,她简直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让人有一股想抱着她的冲动。穆烈昂俯身看着她红通通的眼,伸手笨拙的擦去她眼角的水珠。
“没见过你这么容易哭的女人,就那么一点点痛也忍受不了,简直像是水做的一样。看,眼睛都肿起来了……”香香的,一靠近她那股馨香就不自主的扑鼻而来,就像之前她吸引他的那种香味一样。那是一种很清新自然的味道,和外面那些花痴女呛鼻的香水味不一样。
“穆……”
穆烈昂再次低头,没让唐泯芊有开口的机会便霸道的堵住她的唇。那一张一合的红唇早已经扰乱他的心思许久,他有些懊恼自己这些日子不管在做什么,心上常飘上一抹倩影。
从没有这样过,他居然让一个人占据了他的心思,连忘也忘不了。
他……他在做什么啊?
唐泯芊讶异的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被吻了,而且吻她的对象居然是他,那个洁癖霸道到不可理喻的穆烈昂?!
唇……已经有点发烫发麻了。
穆烈昂半眯着眼,感觉那股诱人的清香依旧缭绕在他的四周,蛊惑人心。他探出另一只手臂准确的勾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陷入他的怀抱,让那股打扰他多月的香气彻底的包围住他。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要吻她。
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让自己多日的欲望付诸实现。相连的四片唇瓣起了小小的火花,随即如燎原的星星之火,迅速化为烈焰燃烧。
她的味道很甜……不是像吃糖果那种甜味,而是让他想品尝的另一种味道,完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但却让他一尝上便着了迷……
“昂、昂!你在楼上吗?二楼的这一团糟是怎么回事?”维奇的声音自楼下传来,成功的止住了他的动作。
该死的!他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穆烈昂迅速的推开唐泯芊,懊恼的低吼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她因热吻而红肿的樱唇,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自心头冒出。
为什么还会想吻她?
穆烈昂有些气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随即迅速的站起身,远离那股魅惑的清香。
他低头看了仍处于震惊状态下的唐泯芊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自己的喉咙。“乖乖待在三楼别乱动,免得等一下动到了伤口。”
在丢下这一句话后,他像是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三楼,只留下一脸错愕与不解的唐泯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