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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许芳心  第12页    作者:刘芝妏

  “你敢打我!”愣了一秒,石德朗痴傻的瞪著泪眼涟涟的靳穗,一颗又一颗的泪水不停的滑下她的脸颊,冷寂、窒滞的僵凝蔓延著整个屋子,倏地,几声轻叹隐约传进他的耳里。澎湃的怒火、被伤害的自尊,怔茫的神智瞬间便教这叹气声给引爆了。

  她竟然敢出手打他!

  大手一扬,挟带著尖锐掌风的手掌朝她脸上挥去,他怒火袭心,她不闪不躲,两相对峙,几缕抽泣声中,石德朗忿忿地败下阵来,已然高拔的手掌环握成拳,挥动在她眼前。

  “你敢打我!”恨,他恨,恨死了不贞的老婆,恨死了不义的弟弟,恨死了联合起来背叛他的他们,鄙夷与气愤教他的理智濒临崩溃,但即使如此,报复的掌却怎么也挥不下去。

  舍不得呀,就算是气得已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他可以凭借著愤怒与嫉妒用言辞为自己争得一丝发泄,可是他怎么也舍不得出手伤她丝毫寸发。

  “为什么不敢。”靳穗昂著脸,仰视著他的脸庞惨白得骇人,低沉的嗓音发颤、硬咽著,“我可以原谅你先前一时的失控,我也可以原谅你一而再的用话伤人,但够了,我绝不原谅你用这种眼光看待……”

  “原谅?你配说出原谅这两个宇吗?有权利说出这两个宇的人是我,不是你,是你对不起我,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拿乔?”

  “我没有对不起你,我……”

  “没有?你还真敢说呢,你跟阿汉在我面前搂搂抱抱,你以为我是木头人,我不会觉得被伤害?”

  “我……我们没有……阿汉他只是……”靳穗眼眶烫著酸楚的热液,迎著他一声又一声毫不留情的严厉指拄,无法抑止的颤意泛上全身,“……我们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偶尔玩玩偷情的游戏?哼,你们是当我死了还是瞎了?是我的错吗?还是我蠢?蠢得认不清事实,蠢得明知道你心里头只有阿汉,但还是死心塌地地爱上你,蠢得以为只要不停地对你好,你终究会回心转意爱我,告诉我是不是我太蠢了?”

  “阿朗……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把我跟阿汉之间的感情想得这么不堪?”她不敢置信,阿朗的口气竟是如此的不齿,这么的满怀僧恨。

  “为什么?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因为我后悔了,我不该NB128这浑水的,你听清楚了吗?我后悔了,我真的是后悔了。我后悔认识你,我后悔爱上你,我更后悔娶了你,这辈子我最大的过错就是娶了你!”宇字句句,粗嗄又沉痛的发自石德朗的口中,却重重的敲击、粉碎了她向来平和的世界。

  阿朗说……这辈子,他最大的过错是……娶她?!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无神的眼瞪得死大,愣愣的,她瞧著他,希冀自他口中听到任何能缝补伤心的只字片诺,可是……

  “你后悔娶我?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已经爱上你的时候…………你却这么对我说……你后悔了……”她浑然不察地将心中的伤痛低喃出口,隔著泛著泪光的雾眼,看著他犹带醉意却更显狰狞的面容。

  “爱我?哼,你真的爱我吗?没想到你的爱这么容易就变了质,告诉你,就算你说你爱我,我也不希罕,不希罕,你听懂了吗?我不屑要。”醉著昏茫茫的心绪神智,石德朗大著舌头,口齿不清,但鄙视及僧恨的怒火却是明明白白的自话中揭示出来,“收回去吧,你那种善銮的爱情,我——不——屑——要。”

  向来爽拓开朗的脸上竟满是阴鸷的鄙夷,这比任何责难都令她难堪,胸口猛地绞著止不住、歇不停的抽搐,阵阵痛意遍袭著泛麻的心,脚下一个瘫软,她的身子沉沉地跌坐在地上。

  难道阿朗的疑神疑鬼永远就这么没完没了的伏没在他们的生活里吗?听著他字字句句的自我悔恨,看著他清清楚楚的唾弃憎怨,她的心涓滴成茫,心神俱裂。

  已然挚爱入心坎的男人竟如此憎恨她、鄙夷她,老天,她该怎么办?

  “阿朗,你别说得太过分了!”大儿子的话连她这做母亲的都听不下去了。

  “控制一下你自己的嘴巳,别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小穗,你别理这个疯子,他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忿忿地推开石德朗一步一步进逼的身子,石德汉心疼地将她拉起,搅进怀中安抚著。

  “你们嫌话难听?”茫著心神,他一接触到那双隔著雾气凝望他的哀伤眼眸,心猛然僵凝,然后是石德汉满脸怜惜地将她搂进怀中,“怎么,这年头的实话果真没人爱听了?”鼓著所有的气愤,他的最后一击直刺进她伤痕累累的心坎,“像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不要。”

  清清楚楚的,碎了、裂了、迸成千千万万片,靳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刹那间的不堪一击。

  用力地挣开石德汉保护的胸膛,她死命的咬住自己的唇,唇破了、血丝渗染上齿际,但她全然没有感受到痛意,没有再抬眼看任何一个石家的人,她迈著跌跌撞撞的不稳步伐冲出这幢充满了伤害的房子,疾奔进寅夜冷寂的黑幕中。

  “小穗……该死?”重重地跺跺脚,石德汉二话不说的追在她身后。

  经过不知道是醉茫了、还是怒气发泄完了,一脸倦疲地倚在桌边的石德朗身边,气不过的,他伸手就是一个拳头罩顶,揍得石德朗仰身往后跌去。

  “这掌是替小穗送始你的。”冷眼瞧著鲜血在瞬间自石德朗鼻中涌出,他哼了声。“妈,我送小穗回家。”

  屋子里,所有的气愤在经过了怒火的炽燃后,一片死气沉沉。

  背靠著墙,睁大布满血丝的眼,酒意未退但理智却意外地全回了笼。几乎就在清醒的那一刻,悟透了自己闯了什么祸,石德朗痛苦万分地抱著浑然欲裂的脑袋。

  小穗说她爱上了他,这句话天知道他等了多久?!可是他却用话重重的伤了她,用令人唾弃的言行举止逼走了她……就在她开口说爱他的时候。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失控成这般呢?老天爷,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的失控。

  静静地望了眼儿子流露无遗的悔恨,石家父母没有上前,互觑了眼,叹了声,不的而同的移步走回房间。

  安慰?儿子此刻不需要这玩意儿,他需要的是好好地忏悔自己失控的行为;他需要的是勇敢的面对自己恣意发泄后不可收抬的残局;他需要的是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的失当行为。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帮他,除了他自己,除了被他伤透了心的小穗,可是…………

  看起来是难了。唉!他们在回房的同时,不免心生感叹。

  在天色逐渐清朗的时刻,石德汉凝著心绪回来了。

  陪著小穗漫无目的的走了好久,好久的一段路,他们一直没有交谈,他就这么无声地跟在她失魂落魄身后,而她也知道他的存在,却没有回过头,直到走得精疲力竭,走得不支倒地。

  终于将像个被抽走了心魂的小嫂子送到一处公寓里安顿好,除了一句“别跟人说这个地方”外,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我叫小姬或是小?过来。”

  “不要。”

  “可是……”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而她又不肯让他送她回家,不管是靳家或石家。

  “我想静一静,一个人。”不待他出言抗议,她淡淡地又加了一句,“我保下证,绝不会做傻事。”她没忘了自己的身体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小生命共存在她的生命里

  “让我叫小?……”

  “不要。”

  能怎么办呢?小穗的性子虽然柔,但却执拗的让人无计可施,认识了她几年,他相当清楚这一点。

  一声轻喟,他没再多说什么,轻缓地在床畔坐下,犹豫著,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有任何我能帮得上的忙,你一定要开口。”

  “嗯。”她定定地凝望他,“我还是好爱他。”尽管被他伤透了心,她仍无法做到恨他,只是,被伤了心的滋味太过苦涩了,击得她全然无力抵御稍许。

  “我知道。”

  但他知道有什么用呢?已经发生的事情又岂是几句道歉就可以抹去。沉郁的心情甸甸地压在胸口,离开了公寓,他又走了好久、好久的路,一进门就见到了抱著头缩在墙角的石德朗。

  爱情,果然伤身又伤心!

  经过悔恨满心的哥哥眼前,他迟疑了一下,但没说什么迳自往楼上走去。阿朗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无论小穗会作出什么决定,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要怎样她才肯原谅我?”石德朗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然响起。

  他知道阿汉会将小穗安全地送回家,阿汉一直很关心小穗,却始终不曾有过更进一步的付出,在知道了他对小穗的感情后,更是有意无意地替他制造著接近她的机会;小穗一直很迷恋阿汉,却在点头嫁他后,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用一双等待的眼神守著他。

  串起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是他,他们也一直很坦然地面对了缘分所赐予彼此的新关系,而他一手制造了这个缘分,却在猜忌与怀疑的醋海中沉沉浮浮。为什么在大闹了一场后,他才猛然看清了小穗跟阿汉之间纯粹的感情?!

  “阿汉?”

  “我说过了,你的话太伤人。”一天里,阿朗狠狠地伤了小穗两次,原谅?这两个字说来容易做来难。

  “要怎样她才肯原谅我?”心慌乱、意沉重,恍如即将溺毙的人抓到最后一块浮木般,他自缩靠了一整夜的墙角窜起,紧紧地揣著弟弟的手,“帮帮我,阿汉,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不像他,阿汉向来就脑袋灵光,而且也较他了解女人,阿汉可以帮他,阿汉可以想法子帮他的。

  “难了。”石德汉很想同情哥哥,可是他发觉自己做不到。

  “我知道错了。”

  “难了。”重复著同一句话,望著他,阿汉不自禁摇起头来,“有些错是弥补不了的。”

  能讲出这种没人性的话,又是对自己的老婆、自己心爱的女人,恐怕连大罗神仙也难挽救这段婚姻了,除非小穗对阿朗的感情深到对这一切伤害完全释怀!

  第九章

  “我在PUB等你。”

  “我不会去的。”

  “小穗……唉,我知道自己该死……我好想你……”分开几天,但竟仿佛已是百年、千年之久远,这么些天没有她的消息,他想她也担心她,小穗对生活向来轻忽,谁知她懂不懂得照顾好白己,“你别再躲我了。”他想见她,好想、好想,想得他整个人快疯了。

  没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的,石德朗急了,“小穗,你究竟在那里?我去接你回来。”

  该扁的阿汉,打死都不肯招出他那天是将小穗给藏到那里去了,只冷冷淡淡地丢了句——有话就说,我会传给她——然后就成了只死蛤,连闲气也不肯多吭声。

  “你还是不肯跟我说你在哪里?”

  靳穗不语。

  “今天晚上,我在PUB等你。”他声音更是哀求了。

  沉默半晌,另一端终于传来她的声音,怅然地轻叹与低喃,“别浪费时间,我不会去的。”

  “我等你,我们不见不散。”

  “别浪费时间了。”她还是重复著同一句话。

  “小穗!”石德朗有些恼了,“你到底想怎样,”他讨厌冷战,厌恶如今与她的形同陌路,火死了,但却又莫可奈何。

  小穗就这死脑筋,对他有气、有恨,她大可以在他面前跳脚、咒骂、狠狠地将他贬得猪狗不如,甚至再赏他几个巴掌都行。从小到大,即使怎般顽劣,也不曾受过长辈们的肢体责罚,这辈子她是第一个敢对他动手动脚的特例分子,但如果能消减她心中些许伤痛,就算她想打死他,他也绝没有第二句话。

  就算她想杀他、砍他,绝绝对对都比避不见面来得强。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要怎样才能挽救我们关系?”紧握著话筒,猛扯著乱糟糟的头发,他重重地叹著气,“说吧,别用沉默处罚我好吗?你知道我的个性,你想怎样我都答应。”

  “离婚!”靳穗却清晰的,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宇。

  对这个婚姻阿朗已经打心底后悔了,这是他说的,也是伤她最深的一句话,受了重创的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现在回到他身边,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愈伤的能力,既然他口口声声后悔娶了她,那她就放他自由吧!

  “不!”扬声怒吼,石德朗几乎将电话线给扯断,“我绝不离婚。”

  签下那纸离婚证书,他与她就再也无干了,不相干的两个人……不,打死也不离,拚死他也要保住自己仍在她身份证上配偶栏的权利,绝不让两人真断得一干二净。

  “你这是又何必呢?”她不懂,在对她有了这么深的误解后,对这桩婚姻阿朗还执著些什么?

  “告诉你,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惟独这事不行,我绝不会跟你离婚。”他气呼呼地重申坚定的意志。

  果真离了婚,他就再无半丝机会将小穗的心给争取回来了。

  “阿朗你……”

  “离婚免谈。”忘了先前还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一听她提到这档子事,他就不觉怒火中烧。

  “唉,下星期一,我在户政事务所等你。”

  “户政事务所?为什么……”悟到了它所代表的意思,石德朗整个人燃烧了起来,“休想。”

  “十点,我等你。”

  “你别去了,我一定不会去的!”他气急败坏地怒吼著。

  “何必再为难自己呢?”靳穗真的是不懂为何阿朗执意拒绝她欲放手还予他的自由生活?他应该是想拿回去的呀,不是吗?虽然疑惑但经历了这么许多事情后,她不让自己的心去追究。

  或许他是因为用话伤了她、用鄙夷的态度打击了她、用所有他能利用的方法重创了她……因为对她有愧,所以极力想弥补?!

  尽管已即将形同陌路,但她仍无法否认,阿朗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遗憾的是,她与他缘浅,也与从一而终的幸福生活无缘。

  “什么叫为难自己?我知道自己没脑子,嘴巴又贱,那些该死的话足以让我后悔终生,可是我不离婚,绝对、绝对不离婚。”看著好了,下星期一打死他,他也绝不会踏上户政事务所那块地半步,想离婚?哼,等死算了。他在心里重重发誓。

  “你真想见我?”

  “你肯去PUB了。”他大喜。

  “下星期一早上十点,你去户政事务所就可以看到我,我会在那里。”

  “小穗,该死的,你别那么固执了好不好?”他火死了。

  他不甘心,极度、极度的不甘心,没错,是他呆、他蠢、他没大脑的竟然说出这种杀人不见血的狠话,全是他的错,可是他天杀的已经后悔了,伤了小穗他的痛比她更剧百倍、千倍,但为什么老天爷不肯给他一丝一毫能挽回小穗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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